他一定不是认真的!她虽然一直期待,可现在却只感觉惊慌、害怕、忙乱、无助与异常虚弱。他会来她的房间吗?她侧耳倾听,但是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从下午开始,她的脑袋就处于真空状况,她怎么可能听见什么呢?她跳进被窝,用被子蒙住脸,希望就此沉沉地睡去,然后可以一觉到天亮。
但她的头脑是一片空白,感官却异常敏锐,一丝一毫都没有休息的迹象。她呻吟一声,从床上坐起,无奈地瞪着炉火。
什么声音?她已经快超负荷地惊恐地感觉到一声轻微的“咯哒”声,那扇只被她开过一次的门轻轻向屋里划开,一个巨大的阴影迈进她的房间,她床边的蜡烛正好照出他的庞大身躯。
她吞咽一口口水,忽然觉得喉咙紧绷,嘴唇干燥。
这时,洛伊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她。在他眼里,此刻的她脆弱的如易碎的水晶.但又发散出最夺目的光彩,而她眼里的恐惧让他心脏紧缩。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这也是他必须克服的难关。
他毅然地走到她身边,站在床边俯视着她,烛光照出他坚定的表情,刚毅的下巴还有紧抿的嘴唇。
天,芮玫发现他的上身什么也没穿。她更加惊慌失措,忽然间有些记忆闪进脑海,让她痛苦地想要呻吟。这样的情景熟悉得让她想要呕吐,她清楚地记得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洛伊根本不要她,泪水开始汇聚,如果这一次还是一样呢?如果他仅仅只是逗她开心的呢?如果他发现他根本不想要她怎么办?她听说过有些女人因为自己的丈夫不要她,而永远独自一人,不,她不要成为那样……
“芮玫。”他的声音喑哑,尽量的轻柔,“你怕我吗?”
芮玫添添干涸的嘴唇,声音同样沙哑:“不,我不怕。”
“那你为什么在发抖?”他小心地坐在床边,与她直视,声音更加低柔。
“我没有……”她打了一个冷颤,无法遏制自己身体的痉挛。
他伸手轻抚过她的脸颊,“你在发抖。”
她退后避开他的手,更加惊恐地看着他,“洛伊,我……我只是……”她“哇”地一下哭出声来,自己也不明白地泪流满面。
他想立刻把她拥进怀里,可明白自己这样会吓坏她,于是他柔着声说:“芮玫,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她哽咽着摇摇头,她并不知道。
“我要的是你。”他加重语气,“准确地说是要你成为我真正的妻子。”他给她时间理解。
她立即有了反应,眼睛惊恐地睁大,吐出的话让他心痛:“可是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在新婚的夜里……”她因为回忆而愈加痛楚。
他的眼里掠过不舍、懊悔和许多复杂的情绪,但最后他只是平静地哑着声音说:“我很抱歉。那一晚我表现得像个混蛋——不,我就是个混蛋。”
她不安地靠着床头,表情闪烁地看着他眼里的痛楚。
“你愿意原谅我吗?”他柔声地请求,“原谅我曾经对你做过的一切。”
她依然无语,他这样的语气引起她隐藏在心底的委屈,对于他轻易地忘记对她的承诺,还有冷酷地对待她的种种,所以她咬着下唇说:“原谅你什么?”
她在生气。洛伊在心底叹气,起码她终于有了反应,“原谅我居然会忘记我对你说过的承诺、原谅我在知道我们的婚约后对你所做的一切、原谅我的冷酷和在新婚之夜里对你的所作所为。芮玫……”他痛苦地低头呐喊,“我太想请求你的原谅,可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太过分,如果你永远也不原谅我,那我也是活该。”
他诚挚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她受伤的心上,让伤口渐渐愈合,但她依然小心谨慎地瞅着他满是诚恳的脸,微微欠动身体,靠近他一点儿,希望看清他的脸。半晌,她的声音依然小心翼翼地响起:“你不再责怪我毁掉你一生的幸福了吗?不再认为我是个恶毒的女人了吗?”
“不。”他忽然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抽回,他的眼眸里有最热切的眼神,带着烧灼人心的力量与坚定直直地凝视着她迟疑的眼睛,“你是个甜蜜、坚强、善良而且宽宏大量的女人,你不计较我对你无礼的漠视和毫无道理的鄙视,尽心尽力地做我的妻子,甚至夜以继日地照顾我的身体。你是我见过最大度的女人,你怎么可能恶毒呢?”他为自己过去的话而感到羞耻,但他没有移开视线.只是让痛苦布满他的脸。
芮玫晶莹的泪珠滑下光滑的面颊,她有那么多话想告诉他、有那么多感情想要向他表达,可是最后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声啜泣,她靠着他滚烫的胸膛.把她的热泪抹在他胸口,烫热他的心,也烫进他的灵魂。
他拥紧她,因为她悲伤的哭泣声而感到哀伤,“芮玫,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忘记过去的一切,回到七年前我对你许下承诺的那一天,让我补偿我犯下的错,让我们好好在一起。”他真心地表白。
那么依莲呢?你已经忘记对她的爱了吗?或者你已经爱上了我?芮玫靠在他的怀里,好希望自己可以问得出这样的话,但她发觉内心的颤抖,她无法说出这样的话。
“或者你还在怪我?怪我在知道我们的婚约后,自以为是地对你下结论?如果我问过你为什么就好了,我应该早就知道你不会是那样诡计多端的女孩。”他沉痛地低语,吻着她的头顶。
“不,洛伊。”听着他自责的声音,她无法再保持沉默,她轻轻推开他,在他怀里抬起头凝视他的眼,“我也有不对。如果你自以为是,那么我根本就是狂妄自大。是我一直愚蠢地相信你对小女孩的我许下的承诺,还一相情愿地以为你就是等着我长大好让我做你的新娘。我早就应该先问过你,而不是直接去找亨利国王。或者告诉我哥哥,那样的话就不会无法挽回。”
“你还是在怪我?怪我忘记许下的承诺?”他再次把她搂紧,“我真是傻瓜!”他也在不断地责怪自己,为什么他会忘记对她的承诺呢?为什么他会被依莲所吸引,而忘记还有个女孩在等他呢?难道他认为这些年她从来没有给他写信,她就该忘记他吗?
“不,我说的是真的。”虽然她的内心抽痛,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洛伊真的把她忘得一干二净,“有些承诺是不需要遵守的。现在我明白,你那个时候只是在安慰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那并不算数。”她的声音更加哽咽。
她又哭了?他心疼地抱紧她,“算数的!即使是对小女孩,承诺永远都是承诺。”他下巴的线条绷紧,“我现在很庆幸我终于娶了你,让我可以兑现自己的承诺,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承诺对于战士就是生命,还好现在他有机会可以弥补。
芮玫满含委屈地哭泣,她伸手抱住他精瘦有力的腰,感觉到那如钢铁般坚硬的肌肤。
洛伊小心地把她的头抬高,低头吻住她泪流不止的眼眸,吻出咸咸的泪水,然后一路往下,吻过她的唇、吻过她细致的颈项、吻过她的肩胛骨,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芮玫,别怕。”
在他炽热的唇的游弋下,她浑身不住地发抖,在紧张的期待里,她还有一些莫名的恐惧。
洛伊用双手安抚她,用醇厚低沉的声音轻哄她:“别怕,芮玫。忘记新婚之夜发生的一切,我要你成为我真正的新娘,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绝对不会……”他拉起她的睡衣,轻轻地解开。
她还是不停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期待与不可知的欲望,她知道自己今天一定会成为洛伊真正的妻子,而且他不会伤害她……
壁炉内的火光还是在熊熊地燃烧,散发出惊人的热量,也爆发出最炽热的热情……
对于芮玫来说,现在的生活应该就是在天堂。洛伊是最完美的情人,他毫不吝啬他对她的宠爱,夜晚他总是紧紧地搂着她入睡,不让她感觉到冬天的寒冷。清晨,他会轻柔地吻醒她,温柔地对她说早安。
白天,在他们偶然的相遇中,他总是不忘记给她灿烂的笑容与问候。偶尔,他会抽出时间和她一起出去骑马,可惜冬天太过寒冷,大多数时候他们就窝在房间里诉说各种有趣的话题。要不然,他会偶尔看书,她则做些女红。
他们会一起巡视城堡,看着夕阳西下。他们也一起积极为即将到来的比赛而准备食品和各种用具……
生活既忙碌又悠闲,更重要的是她发现洛伊的笑声是如此醇厚,他应该多笑。
偶尔,一丝不知名的落寞情怀会忽然袭上心头,但她会立即甩到脑后,不让它来破坏她此刻的幸福。但她知道她可以忽略,但是却无法打消。她已经对他说过千百遍“我爱你”,但他从来没有说过一个字。每次她说完后,他都会温柔地搂着她,给她窒息的亲吻。
她了解男人不喜欢把爱挂在嘴上,可她还是会忍不住地想到他曾经对依莲说过这三个字吗?依莲,这个名字就是她心头那根拔不掉的刺。她还是不敢告诉他,依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她知道那样很残忍,如果洛伊能够就此忘记依莲,那么她为什么要提起她而让他伤心难过呢?
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这样的痛苦她已经尝得够多,她无法让自己心爱的人也去尝试那同样的痛楚。可她害怕!非常的害怕。她害怕洛伊说过的话,说过的那些他要遵守承诺的话!以前她满心期待他能遵守他的承诺,那么她就可以永远地和他在一起,做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可现在她知道那不够,她不需要他履行承诺,她需要他是因为爱她而娶她!
人总是这样的贪心呀。她应该知足,应该感谢上帝。可她却还是觉得失落。被洛伊深爱,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事情,她幻想着自己是他真心的爱人,而不只是婚姻上的爱人。他们会感觉到心灵的相通,会在每个眼神的交会里感觉到对方的爱意。可她知道洛伊还不爱她,虽然他从来不明说,但女人的直觉总是非常准确。他看她的眼神温暖体贴,他搂着她的手坚定温柔,但在他的表情里总有那么一份忍耐、那么一份克制、那么一份让她不安的困惑。
她还能再要求什么呢?她应该满足,是她强迫他履行他们之间的婚约、是她坚持要做他的妻子;那么不被他爱也是她活该得到的。
她不让自己再深想下去,明天,明天爱德华和许多其他的贵族还有比赛选手就会陆续赶来葛莱恩。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让大家扎帐篷的地方早就清理干净了,比赛场地也已经布置完成,除了少数贵族可以住进城堡——来的人实在太多。还有一些就要自己搭居住帐篷,其实以前在伦敦也是这样的。
选手们住在赛场边上的帐篷里,贵族们在另外的地方也搭上豪华非常的帐篷,享受三月里难得的假期与兴奋的比赛。马上长枪一直是最受欢迎的运动,这些年经过许多次改进以后,它已经相对的非常安全,不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芮玫让忙碌代替心底的不安,毕竟没有谁的人生是完美的,她所认识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着遗憾,就像她的哥哥,最优秀的大哥,几乎拥有一切的大哥也无法选择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妻子,而要娶英格兰的安妮公主。她希望安妮可以给他幸福,他们在六月就要完成他们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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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欢迎您的光临。”王子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和蔼可亲;英婆飒爽,比起他的父亲亨利,爱德华王子更加容易与臣民打成一片。他的亲和力是任何国王都无法征服韵一项武器,在他温和的笑容里也有犀利的眼神与注视。
此刻,王子正凛冽地看着芮玫和她的丈夫,他坐在大厅里为他设置的首位上,毫不客气地问:“你们的新婚生活怎么样?”
“殿下。”芮玫如往常一样忘记对方是王子,对他皱着眉,“您一定要这样问吗?我们并没有询问您和您的西班牙新娘最近怎么样。”
“芮玫……”四周传来抽气声。
洛伊则骄傲地看着他的妻子,同时对王子挑衅地扬起眉毛。
王子哈哈大笑,“我相信你们相处得很融洽,芮玫总是这样生气勃勃吗?”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洛伊,“我为你感到悲哀。”
“不劳王子殿下费心。”洛伊夸张地鞠躬。
晚宴就在这样祥和而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王子和他难得一见的朋友开着玩笑,女眷们也互相谈论着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芮玫由于听见一个人的名字而转过头去望向说话的人,发现对方是她并不认识的一位小姐,她静静地听着。
“虽然她只是个骑士的女儿,可是你知遭她的父亲是因为救亨利国王而死的,所以国王给了她一大笔的嫁妆,她又是如此的美丽。”那个女孩兴致勃勃地说着,一点儿地不在乎她的声音被其他人听见。
“我听说宫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向她求婚,可是她拒绝了所有的人!”她旁边的女孩笑着附和道。
“那是因为她心里还爱着洛伊伯爵,这是她的女仆亲口说的。”女孩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过还是被芮玫听见了。
“小声点儿,被芮玫夫人听见就糟了,她是国王和王子面前的宠儿。”
芮玫正好起身离开大厅,走过她们身边。
“怕什么。是她亲自去请求国王把她自己嫁给洛伊爵爷的,这件事又不是秘密,她还真是不要脸呢……”
芮玫快步离开,她要去催促那些歌舞艺人早点儿准备,过会儿还有一些余兴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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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在洛伊的主卧室内。
“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子最亲近的几个家臣都聚集在房间内,看着一脸严肃的爱德华王子。
“奥弗罗公爵正式背叛了英格兰.向国王宣战。”
爱德华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了,这是迟早的事情。亨利国王在最近几年一直倾向于他的法国亲戚,许多英格兰的贵族都对此非常不满意,而国王还是一意孤行,把许多的土地封给法国贵族。
“我希望你们还是效忠于我。”爱德华的表情沉重,他锐利的眼神一一扫过这些英格兰贵族的表情,最后落在洛伊的身上。
“殿下,我们不会背叛您,我们曾经宣过誓。”洛伊在众人的眼光下回答。
“是的,殿下。”其他人也跟着说。
爱德华沉重地点点头,“好,我信任你们每一个人,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样。这件事情还是秘密,我们必须先搞清楚哪些人是忠诚的,哪些人已经背叛,这有些困难,但我想这次聚会或者可以帮我们的忙。我知道在这里有一些贵族已经投靠了奥弗罗。”
洛伊深思地看着殿下,“瑞尔·哈特曾经想攻击葛莱恩,被我发现后,他又对我进行了伏击,其中就有奥弗罗的人。”
“那么我们可以肯定他已经背叛。他们想先下手为强,除掉你就好像砍断我的一只手臂。”
洛伊对王子如此的信任感觉微微动容,但那感觉只是一闪即逝,他重又变得严厉,“战争会很快到来吗?”
王子沉吟了半天,“不,不会。暂时他并投有公开背叛,只是在暗中活动。但是他在英格兰很有势力、曾经是亨利最好的助手。”他没有说的话是,他的父亲在英格兰树敌太多,所以连曾经的盟友也要背叛他。
这点所有的人也都知道,他们互相含有深意地凝视,然后一一告退。洛伊最后一个离开,他知道王子还有话对他说。
“洛伊,我并不赞成父王的政策,但我对此无能为力。”爱德华一直希望可以和英格兰的贵族和平共处,而不是剥夺他们的土地,夺取他们的财产。
“你知道,他们也只是捍卫自己的权益,你不能要求当他们的土地和财产被剥夺的时候,还保持沉默与效忠。”洛伊在边境的土地多年前也已经被国王圈走。
他们沉默地注视良久,然后爱德华忽然微微一笑,“看见你和芮玫这么幸福,我很高兴。我一直很担心你对她的态度。”
“她还是那个跟在我们后面的小女孩,我怎么可能会对她不好?”他们仿佛又都回到以前那些比较快乐的日子,他们胸怀壮志,只想上场杀敌,那个时候比较没有戒心,也比较容易坦荡地相处。
“后天我们比一场。”王子向他承诺,洛伊含笑离开。
“洛伊,你觉得爱德华怀疑你的忠诚吗?”芮玫担心地看着她的丈夫,习惯地靠在他怀里。
洛伊略微沉吟了片刻,昏暗的烛火在他眼睛里跳动,“我并不能肯定,但他肯定怀疑这里大部分的人。”
“难怪他让大多数的贵族都住在城堡外面,他肯定担心他的安全。”
“爱德华不是个胆怯的人,他比他的父亲要勇敢。”这也是他会效忠王子的原因。
“而且正直。”芮玫深有感慨,虽然亨利国王对她很好,可是她有很多朋友都受过国王的骗,就拿美琪来说,国王一直没有兑现过对她的承诺。
洛伊轻轻拥紧他娇柔的妻子,无意识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战争马上就会到来,而且我们不会知道结果。”
芮玫不让心底的恐惧表露在脸上,她只是微微有些颤抖,“洛伊,我相信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希望是这样。”他俯下头去吻她,希望可以吻去她的恐惧,也给他自己信心。现在他的生命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也是芮玫的,或者还是他们的孩子的……
比赛非常的精彩,不管在这波涛汹涌的形势下每个人是否都各怀鬼胎,可对比赛的热情依然。除了马上长枪比赛,击剑也是最让人喜欢的运动。更加让芮玫欣慰的是,她所准备的东西并没有缺少什么,食物很充足,火炬、蜡烛、毛毯、酒还有各种必需品也源源不断。
惟一遗憾的是她的哥哥凯恩没有出席。她看得出来爱德华王子对此很不高兴,但是凯恩在六月就要和安妮公主举行婚礼,应该不会背叛英格兰吧?梅菲尔是英格兰最古老的姓氏,凯恩一直以此为傲,难道……
芮玫轻轻叹气,坐在竞技场边上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却一点儿没有注意这最后的决战。这时,洛伊的大手微微用力地捏了她几下,让她感觉稍稍放松。
“下午你要出场吗?”她忽然想到,比赛结束后他会进行一场友谊赛。所有的人都希望看见他重新带上长枪的比赛,以前在他们那些人里,他的技巧是最好的。
他不太愉快地皱着眉,“我并不想比赛,可是已经有五个人向我提出挑战,我不能全部拒绝。”
芮玫紧张起来,“他们都是谁?”她温暖的棕眸静静地望着他。
他缓缓地摇摇头,最后还是在她期盼的眼神里回答了她的问题:“柯威子爵、哈特里伯爵以及一些其他她立刻懂了,并且决定沉默下来。这些人都是向依莲小姐求过婚而被拒绝的人,现在他们都想要向洛伊挑战,除了竞技比赛,他们没有其他的机会。
“你答应了这两个人吗?”她压抑下自己心头的酸涩,尽量平静地问。
“两场马术,还有一场击剑。”
三个。三个洛伊无法拒绝的对手,这些人的地位一定和他差不多,不然他大可以就此拒绝!
芮玫以后的心情一直不好,即使爱德华邀请她和他一起散步也提不起她的精神。她早早地离开,回到房间换了件衣服,却在走廊里遇见了泰丽。
“天哪,芮玫,你怎么不在头发上多绑些丝带呢?”泰丽看着她披散下的长发,瞪大惊讶的眼睛,“来吧,我给你重新梳理。”
“为什么要多绑些丝带?”她一向不喜欢那些红红绿绿的丝带,她的头发并不漂亮,绑上什么颜色都显得多余。
泰丽把她拉进房间,惊讶地两手叉腰,“你怎么糊涂了呢?你的丈夫下午要参加竞技比赛。”
芮玫恍然大悟,却更加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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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英俊非凡!芮玫在众人热情的欢呼声里看见她的骑士,他的战马“闪电”浑身黝黑,洛伊的银色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右手握枪,纠结的肌晦仿佛要蹦出他的铠子甲,他蓝色的眼眸如鹰般锐利,紧紧地凝视着竞技场。
一声锣响,他的对手也步进场内,他们各自绕场一周。欢呼声和女孩子的尖叫声四起,各自的支持者都用力地呐喊着。女孩子们各自挥动着手帕,丝巾还有丝带,希望骑士可以停驻在自己面前。
芮玫的心跳不曾恢复过正常,她的双颊莹红,眼神闪亮。她不知道在璀璨的阳光下,她看上去有多么迷人,她的长发已经被金色的丝带绕成一圈又一圈,泰丽硬是要求她穿上镶着银色滚边的白色的长袍,这使她看起来就像纯洁无暇的天使,在金光的照耀下浑身都散发着诱人的光彩。
洛伊从进入场地的那一刻起就看见他的妻子。她似乎很紧张,双手一直平平地放在膝盖上,琥珀色的眼眸里闪出金色的炽热光芒,与她一身白色的打扮形成剧烈的反差,她真像个性感的天使。他缓缓地拉紧缰绳让马匹向她那里踱去,蓝眸里的温暖让她蓦地放下紧绷的心弦。
所有的人都在兴奋的同时饶有兴味地望着洛伊和芮玫,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婚姻是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上,如果洛伊决定要忽视他的妻子,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芮玫同样担心他会忽略她的存在,她的手心冒汗,胃部痉挛,可她依然让自己非常有尊严地坐着,双眼平视着前方。然后,她看着他缓缓地走近自己。他高仰着头,丝毫不理会身边的喧嚣,专注地坚定地直接朝着她驶来,马与人仿佛浑然一体,他真的是天生的战士!
我爱你,洛伊!她在心里低语。终于他走到她身边,笔直地坐在马上,他们互相凝视,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温柔的光芒,他微微欠身,把长枪伸向她的方向。
芮玫带着她最动人心弦的笑容,阳光洒满她全身,她轻柔地站起,拉下头上的一根金色丝带,绑在他的枪头,她的骑士最后还是走向了她,而且是毫不迟疑地、笔直地向她走来,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
全场的人都关注着这一幕,现在没有人相信这两个人会像王宫里传说的那样是被强迫的婚姻,只要看看葛莱恩伯爵望着她妻子的眼神,谁还会怀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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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竞技比赛如来时一样迅速结束,贵族、士兵、骑士、仆人,成千上万的人一瞬间就消失了踪影。爱德华王子对这次比赛也很满意,他是最后离开的人,离开前与洛伊关在议事厅里半天,他走出来时满面笨容,还和芮玫开着玩笑。
“六月的时候我会在温纱等你,我们再下棋决胜负!”他握着芮玫的手,对她温和地微笑。
“是的,殿下。”现在他们就要开始准备伦敦之行,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看见她的凯恩哥哥,这些日子她一直不敢询问王子凯恩的下落,怕惹恼王子殿下。
“为什么你不询问凯恩的事呢?”她不提,爱德华反而代她提出。
她微微脸红,看向站在王子后面的丈夫。
“到了六月你就会见到他。”爱德华还是没有回答,可他脸上的笑意让她安心。
终于送走所有的客人,洛伊在城堡各处巡视,她则回到自己的房间。仆人们也忙着把东西归位,洛伊的房间里再次摆满了他的物品。
她没有下去吃晚饭,实在是累得不想再动,从喧闹归于沉寂,暮色西沉中她眺望远方的青紫一片。她轻轻叹气,终于可以得到片刻宁静。没想到从喧哗到沉静可以是一瞬间的事,可是葛莱恩堡却是永恒的。
当她和洛伊离开,葛莱恩会传给他们的孩子,然后是孩子的孩子……代代绵延,蓝第斯家族从古老的年代起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未来也将继续是这座城堡的主人负担着这座城堡的胜衰兴旺。或者战事要起,还有无数蓝第斯家族的人会为了这座城堡付出他们的鲜血。她心里微撒颤动,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吗?她渐渐沉入梦乡。
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今天洛伊还会再走进她的房间吗?她抬起身,意识到从今天起他又可以回到他的房间。她静静地听着对面的声响,什么也没有听到。女仆们在她睡着的时候已经把壁炉升起,可是除了壁炉里的火光,再也看不见其它的光亮。
这黑暗有点儿像她此刻的心境,她并不知道在黑暗中迎接她的会是什么。黑暗中可以是期待的东西,也可以带给你无边的绝望。她把枕头扶起,靠着床板,紧紧靠着,沉默地等待着。
一直到深夜,他并没有如这一个月里所有的日子一样走进她的房间,她终于放弃等待。拥着并不温暖的羽绒被,她无声地哭泣,痛苦的折磨像要把她吞噬进这无边的黑暗里。
半夜,相连的房门被打开,洛伊拿着蜡烛走进她的房间。明亮的烛光映衬出他脸上极力压抑的怒火,他的眼眸比蜡烛的火焰还要炽热,从他刚毅的下颌与唇边线条看,他的怒火已经快燃烧到了极点。
沉浸在哀伤中的芮玫并没有听见开门声,她已经不知哭了多久,但泪水还是伴着绝望与无以名状的疲惫一起宣泄。洛伊轻柔的脚步与他脸上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径自走到床边,一把掀起被子,他的嘴角抽动,声音低沉而带有巨大的威胁:“为什么你不睡在你应该睡的地方?”
乍一听到他的声音,芮玫重重地吸口气,猛地抬起头,脸颊上泪痕斑斑,她的头好痛,根本没有理解他的话,依然抽泣着。
“芮玫?”他愤怒的语气立刻变成错愕的心痛,
“你怎么了?亲爱的?”他放下烛台,忘记了先前的怒火,只想立刻抚去她眼里刺痛人心的悲伤,他小心地坐到她身边。
“洛伊?”她看清他的表情,觉得更加酸楚,“为什么你在这里?”
他的眉头紧皱,双手依然轻柔地把她抱进怀里,微微抚过她的长发,“为什么哭?”
他的温柔触动她内心深处的痛楚,她不敢眨动双眸,怕他只是她的幻觉,“我以为你不会来。”她再次哽咽。
“别哭。”他抹去她的眼泪,“我以为你会睡在主卧室。”当他回到房间,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就在他心底升起,他直接就来到她的房间。而看见她睡在自己的床上时,他的愤怒更甚。
“为什么我要睡在那里?”她自己也抹去眼泪,“你又没有告诉我。”她更加觉得委屈,原来他还为此而感觉愤怒呢,可她却已经觉得心都碎了。
他尴尬地笑出声,他的确没有告诉她,只是他以为她应该会想到。可是他忘记了他们的婚姻是以什么为基础,也忘记了他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他拥紧她,打横把她抱起,搂在胸前,“那么现在我就告诉我,以后你该在的地方就在隔壁。”
她微微羞红了脸,被他这样抱着还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真的被珍惜、被珍视了,因此心里甜蜜的感觉向身体的四肢百骸扩散,让她觉得慵懒与疲惫。疲惫是因为刚才的哭泣,可哭泣的原因她早已忘记,现在她在洛伊的怀抱里,他像抱着珍宝般拥着她,还在她的耳边轻言戏语,他说她该在的地方就在他的床上。
她被轻放在羽绒垫子上,柔柔的棉被将她包围,让她从心底里舒坦地低吟。
“宝贝,你累坏了吗?”见到她眼低的黑眼圈和哭肿的眼眸,他一一抚过。
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疲倦已经快将她征服,她只来得及说:“洛伊,我很高兴……”
他拉下她的手,轻轻放在棉被里,在她额头一吻,这些天她的确是累坏了,刚才又哭得这么伤心。他凝视着妻子熟睡的睡颜,久久无法移开视线。她是这样的孱弱,但也是这样的坚强。她可以面对他的怒吼而不动声色,也可以为了他的受伤而哭泣,而她是他的妻,他要呵护一辈子、照顾一辈子的女人。将来,她还会生下他的继承人,留下他们永生永世的牵念……
如果此刻有人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一定会感到非常诧异,严厉的不苟言笑的葛莱恩伯爵也会有这样温柔的表情和这样轻柔的举动吗?这与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截然相反,他本是一匹孤独的噬血的狼,可在面对妻子的时候,也可以成为绕指柔,只因为他的妻子值得他的柔情相待,值得他用最温柔的心去爱护她,保护她……
她是他永恒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