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爷,那我呢?”成凝夏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老夫人见著了我,我该怎么交代我的身份?”
“你嘛……”唐行深思付著道。
周管家敢发誓,少爷的嘴角真的微微扬起,而且扬得愈来愈高。
天啦,少爷真的是在笑耶!
在唐家庄待了大半辈子的他再次瞠目结舌,僵立当场。
见到假扮成唐盈盈的成淡秋,病倒在床上的唐太夫人果真像服了帖强心药,原本消沉的意志振奋了不少。
“盈盈啊,日后你可别再乱跑了。”
唐太夫人让人扶坐起身,背靠著绣枕,让丫头喂食汤药,一双眼睛舍不得从带着浅笑的孙女脸上挪开。
“幸好这回你承蒙好心的贵人相劝,才能平安回家呢。”
“呵呵……太夫人言重了。”老人家口中的贵人,也就是成凝夏,有些别扭地打哈哈道。
夜半逃家的唐盈盈,中途却被情郎抛弃,走投无路的她,被好心人救了并送回家。
这就是唐行深为成凝夏安排的身份——唐盈盈的好心贵人。
且为了报答这位贵人,唐行深力邀成凝夏在唐家庄住下,好生款待。
成凝夏起先还怀疑,唐太夫人会相信这套谎言吗?
不过显然的,这套听起来挺虚假的谎言,出自于一脸正经的唐行深口中,竟增添了七、八分可信度。再加上成淡秋那张与唐盈盈极为相似的容颜,更将最后那两、三分可信度添个齐足。
喝罢汤药,唐太夫人准备小憩。
“盈盈,陪奶奶睡一会儿吧。”她要求孙女留下来陪伴。
“是的,奶奶。”
至于成凝夏,只好默默退出唐太夫人的厢房。
成凝夏觉得有些不舍。唐太夫人虽然现在病恹恹的,可是依旧慈蔼得让人愿意多多陪伴、亲近她。
对成家姐妹而言,唐太夫人就像个她们不曾拥有过的奶奶。
不过话说回来,那么和蔼可亲的奶奶,怎么会有个老是板着脸的孙子啊?真奇怪。
闲著没事,边想边走,不知不觉,成凝夏晃到唐行深的书房外。
见到几个唐家庄的帐房正走出房门,她立即上前,往书房里头瞧。
“唐大爷?”
“进来吧。”唐行深沉声自房里道。
“打扰了。”嘴里意思意思地这么说,其实她一点打扰人的歉意也无。相反的,她一脸兴致勃勃,很高兴终于有事可做。
“你在做什么?”
“对帐,”唐行深将手中的帐册一合,马上又动手翻起另一本帐册.
哇,难道唐行深不会看得眼花撩乱?她光是旁观,就被那些数字打败了。
“呃,看起来不怎么有趣。”
“是不有趣。”
“也很麻烦。”
“是很麻烦。”唐行深边说边振笔疾书。“只是,这是商贾经营必行之例事,不能或忘,更不得马虎。”
成凝夏颔首,“也是,帐目若出了问题就糟糕了。唐大爷,我能请教你几件事吗?”
“说。”
“我想要请你教我一些经商之道,诸如这些对帐、谈价、买卖之类的事。”
“为什么想学?”唐行深终于抬起头看她。
“因为我以后也想开店做生意。”
成凝夏可是很认真的盘算著日后的出路。她思来想去,决定将来拿唐家庄给的谢酬做生意,不求致富,但求姐妹俩生活无虞。
凡事都需要学习,需人指导,她想经商,现成的夫子就近在眼前,不好好利用还真是可惜。
“我不……”唐行深第一个反应是拒绝,因为他不曾教导过什么人,可是对方满脸祈求的神情是那么生动,他突然觉得难以拒绝。
“好嘛、好嘛!”见他迟疑,似已有望,成凝夏连忙加把劲继续道:“我会付你束修的,说“好”,说“好”嘛……”
第3章(2)
听着这样的语调,唐行深觉得浑身不对劲。
这不对劲的感觉又酥又麻,一股热烫直窜腹下,大腿肌肉甚至开始紧绷。
求了老半天,成凝夏却发现她愈是求,唐行深脸上的神情愈发紧绷,难道他是那么不乐意教她吗?
“算了!”求过一回又一回后,她欲打退堂鼓。
此路不通,她再去找别的方法就是了。
“就这么算了吗?”见她转身欲走,心神一定,唐行深出声道:“想要做生意,首要条件便是具有愈挫愈勇的精神。”
愈挫愈勇?不就是“死缠烂打不罢休”吗?
迈向房门的成凝夏停步转身,霍然开窍,急忙又跑回他面前,“唐大爷,求求你收我这个学生!”
就这样,成凝夏开始了她学习经商之道的日子。
一日。
“唐大爷,真高兴您来,让舍下蓬筚生辉。”
“唐大爷,您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真是世间少有的男子。”
“唐大爷金口,说什么都是对的……”
自员外张三的筵席离开后,唐行深与成凝夏两人坐在回唐家庄的马车中。
“今日,你学到了什么?”
“耶?”成凝夏还没从方才那场筵席的阵仗中回神,“学什么?光听他在那里甜嘴蜜舌就够了。”
唐行深微微颔首。
她忽地醒悟,“莫非……带我出席筵席也是教导我?”
“今日,你学到了什么?”唐行深再度问。
成凝夏思索著道:“我学到,要做生意,得舌粲莲花。”
又一日。
“唐大爷,江南来的那批货可难得了,许多人都抢著要呢。”
“唐大爷您要的话也行,就不知开价多少?”
“唐大爷,我为您留货,不过您得快点作决定。”
待自商贾李四的酒肆出来后,唐行深又问了,”今日,你学到了什么?”
“今日嘛……”成凝夏这回反应比较快了,“这人说话反反覆覆,像是要跟你做生意,又好像不肯。”
“为何不肯?”
“因为价钱没谈拢嘛。”一方开价低,一方索价高。“啊!我懂了,这是欲擒故纵!”
再一日。
“唐大爷,想当年我爷爷认识令祖父,他们还常常一起喝小酒。”
“唐大爷,舍妹和令妹也算是手帕交……”
待自王五的店里出来,唐行深这回还没开口,成凝夏就先兴奋地嚷著,“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攀亲带故。”
非常好!唐行深不吝给她一抹嘉许的眼神。
就这样,夫子领著学生,一项一项的学下去。
兵法有三十六计,而唐行深所指导的经商之道其实也差不多如此,如死缠烂打、欲擒故纵、攀亲带故……形形色色,让成凝夏忙着学也乐意学,领悟一项个中道理时,便开心得小脸粲笑若花。
今日也不例外,待自商贾钱六的银楼里走出来,成凝夏马上胸有成竹地说出自己的看法,“这人脾气修养很好呢,无论他人说什么都是笑笑的,这应当就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没错。”唐行深颔首,沉默半晌后才道:“你学得差不多了。”
唐行深凝视著这个双眼灿亮的少年。
自从开始带陈夏出门谈生意或应酬,唐行深注意到陈夏没有一套适合的衣裳可穿,便要人将他年少时穿的衣衫找出来改给陈夏穿。
像陈夏现在所穿的这件浅蓝绸褂,他当年穿起来挺拔大方,可是陈夏穿起来却显得有些怪异。
嗯,也许是这小子个头比他当年瘦小得多,骨架细的缘故,浅蓝的绸褂穿在身上太大件了。
相对的,这件浅蓝绸褂却也将陈夏衬托得更纤细、更秀气,那张兴奋得泛红的脸庞,还透出一抹女儿家的神韵,甜美柔软得教他目不转睛……
“嘿嘿,唐大爷,你睡着啦?”否则为何眼睛直直的向前看,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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