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岛,位于北回归线上的海滨城市。
初夏清晨,微曦初露,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微风掠过树梢,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轻响……江逸朗带着画板一大早便上了凤凰山,打算做些简单的晨运和写生,一路跑步上山所以现下有些微喘。他想选择一处树丛休息一下,便再往更高处走了几步,选定一个好的视角,坐了下来。
正安静地坐着时,突然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你闭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讲话要凭良心,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会发现?”
“我说过了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知道偷看是不礼貌的,但是江逸朗还是耐不住好奇心,悄悄半立起身,自树丛的缝隙间窥望。
现在时间还有点早,半山处没什么人,所以不远处的两人说话声音已经放轻,江逸朗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两个面对面站着的男人,都是中等身材,左边一个一头短发,身穿白T恤;右边的则是发已花白,相较之下身材略显微胖。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是两个人显然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气氛看起来有些凝重。
短发男不耐地挥了挥手,一副想要尽快结束彼此的对话:“好了好了,你等着吧!我一切都会照实说的,反正你都说你不怕了,当然不必在意!”说完后掉头就想离开。
头发花白的男人赶紧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我、不、想、再、听、你、的、了。你不是说无所谓吗?那就都无所谓好了。”
碰!碰!碰!碰……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花白头发的男子突然猛地扑近短发男子,发狂似地挥动刚自地上抬起的石头,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直到短发男慢慢不支倒地。
江逸朗一惊,马上抬手堵住自己的嘴,生怕让他发现了自己正躲在这目睹了这一切。
短发男子倒下后,花白头发的男子便弯下腰仔细察看,似乎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已经死了,然后紧张地四处张望。
天未全亮,但已经够了,够让江逸朗清楚地看见头发花白男子的脸。
在花白头发男子四处察看时,江逸朗赶紧蹲了下去,屏住呼息、压低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花白头发的男子又慢慢地转了一圈,仔细地环顾四周,竖耳细听,然后再一次地确认短发男子是否已经断气后,便快步奔离。
江逸朗仍蹲着,直到双腿麻木,便跌坐在地上,才急急取出背袋内的手机,抖着手拨110。
半小时之后,警车和救护车相继赶来。
短发男当场死亡。
警署里,江逸朗一五一十地讲述目击过程。
接着被带到房间见三个男子,其中一个见到他便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王展邦,属商业犯罪调查科,关于你今天目击的命案死者——和信会计师事务所的高级会计师李优年,是一宗行贿案的重要证人,也是最能证明鸿图银行行贿的证人,现在他死了,线索也中断了。”
江逸朗一时无语,好奇的一瞥,没想到竟将自己牵连进这种事件。
“你见到凶手的脸了,是吗?”
“啊……是、是的,看到……看到了。”江逸朗点头,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
“麻烦你看看这几个人。”王展邦递上一本文件夹,江逸朗怯怯地接过,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
“他!就是这个人!”江逸朗指着一个人。
王展邦取过夹子,“他?你确定?”
“是的,我看得很清楚!那时天色其实已经亮了,而且他们离我并不远!”
王展邦把档夹递给身旁的警员:“这个人,是仲天集团的董事长,刘宇豪。”
“仲天集团?”
“不错,就是从事证券投资和地产开发的那个仲天集团。我们早就怀疑该集团涉及多起行贿和商业犯罪案件,而且我们也怀疑他们跟这个案子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一直在跟这案子……现在一切都毁了,主要证人死了……我真没想到,刘宇豪竟然亲自动手。”最后几句似在自语。
“狗急跳墙?”另一位警员说。
“那个……我想他可能真的被逼急了,我听到他们争吵,那个死者根本不听凶手说,还成胁‘你不是不在乎吗?’”
王展邦点点头道;“可以麻烦你出庭作证指认他吗?”
“……可以。”
“那好,从今天起我们会安排保护你的人。”
“保护我?”江逸朗一愣。
“当然,仲天集团自三年前就被发现从事不法勾当,如果这些罪名成立,刘宇豪将判终身监禁,如今他又杀了人,照这情形看来,他还可能被判死刑。他绝不会轻易认罪,如果你有不测,我们就又失去一个机会……”
江逸朗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直叫苦。
拍拍江逸朗的肩,王展邦继续说:“不用怕,会有人全天候保护你,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一经判决,大树倒了,猢猡自然散去,所以……”
“嗯,我会出庭作证,我不会害怕,毕竟邪不胜正。“
赞赏地看眼前英俊的年轻人,王展邦露出笑容,“好,我绝对相信你。麻烦你了,我先代表所有受害者向你致谢。”
之后,王展邦随即指派那名警员带江逸朗往警署的另一栋楼走去。
办理许多手续之后,江逸朗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你好,我是许正,香岛市立警署保护证人组。”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向他出示证件。
看着证件,江逸朗不禁偷偷打量对方。
他有着一头短发,浓眉长睫,鼻梁挺直,脸部线条棱角分明,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强烈的对比衬在棕色皮肤上,宛如战士,加上不苟言笑,那阳刚而硬朗的容貌显得很酷。
“好帅。”着迷于对方的凛然正气,江逸朗欣赏不已。
“事件解决前,我将会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你。”
江逸朗同意,其实,他开始有点害怕了。
“能不能别让我家里的人知道?”
“可以。“
“你们打算要怎么做?“
“我们刚刚已经调查过你的居住情况,目前你独自在宁静路租房,我将和你同住以便保护你,会有同事轮班,我们保证二十四小时都有人保护,直至案子结束为止。”
他不由地感叹警方动作迅速,可是……“那,我上课呢?”
“你是大三了,实习较多,这方面我们会私下和校方商量,以报告代替实习、考试,所以不用非得到学校去。”
除了点头,江逸朗没做其他回应。
“请放心,警方会保证你的安全。”
回到宁静路之后,不到一天,许正已经安排妥当。
看着许正以惊人的敏捷速度,训练有素地带着其他警员在大厦入口、停车场,以及自己居住楼层的走廊、门外、屋内,放置针孔摄影机。同时也安装电话追踪设备,并更换百叶窗和门锁……江逸朗觉得他简直专业得不像话。
坐在沙发上,江逸朗有点担心地问道:“真的……有人会来害我吗?”
许正表情严肃地回覆:“有我在,不用担心。”
江逸朗急忙澄清:“不,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仅是看他工作的情形,他就完全信任许正了。
“你所要做的,就是在法庭上将你看到的真相说出来;而我必须做的,就是在本案判决之前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其他的你不用想太多。”
“哦。”不满于对方的公式话回覆,江逸朗闷闷地应声。
接下来的日子,江逸朗都乖乖地待在房里哪里也不敢去。和家中父母通电话时,江逸朗也不敢说出实情,怕吓着父母,只说最近忙于功课,暂时不回家。
请许正和另三名轮职的警员帮忙买了大批的食品,讧逸朗已经做好在开庭之前不出大门的准备。
后来王展邦又通知他说警方希望可以数罪并判,因此还需要更多的证据起诉刘宇豪,所以开庭时间将再晚一些,暂订在三个星期之后。
江逸朗听了反而放心,他心想:“三个星期很快就会过去,只要谋杀罪名成立,自己就可以解脱了。”
接下来的三周,许正都和江逸朗同住,当然除了他之外,另有三位警员轮流保护江逸朗,同时也有人在住宅外轮流值班。
江逸朗没想到警方会出动这么多人保护自己,感觉好像太夸张了点……
许正平常就睡在客厅沙发上以防万一。
江逸朗不去上课时,就在家利用网路进行空中学习,或是偶尔自己画画图打发时间。
起初江逸朗和许正没有什么交谈,他们都属于那种比较慢热型的人,但是天天的相处下,两个人渐渐有了交流。
“许警官,你当警察多久了?”江逸朗好奇,虽然许正总是扳着严肃的面孔,但他总觉得他年纪应该还很轻。
“快五年。”
“哗,这么久!那你多大了?”江逸朗一脸惊讶,趁着开口机会继续追问。
许正微笑:“我比你大,你今年大三,二十岁吧?我已经二十七了。”
江逸朗摇头:“看不出来。”
“嘿,你在笑我吧,什么看不出来,我可不希望别人觉得我根年轻。告诉你,警校毕业之后我在特种部队里受训了一年,才来香岛工作。”
江逸朗听了睁大眼睛:“特种部队?”
许正一笑:“嗯。”
“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许正没有多说。
因为许正身份的特殊,很多东西不便透露,他也不敢再追问,只是常暗想:“有天如果能亲眼瞧见许正的身手就好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都很平静。
江逸朗逐渐地放下心来,不再那么害怕,虽然偶而还是会有些忐忑,幻想有人突然冲出来要杀害自己……“自己八成电视电影看多了!”江逸朗自嘲地笑。
随着相处时间的变长,江逸朗对许正越来越有好感。
出于一种对警务人员的敬意,从一开始江逸朗对许正就有几分好感,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许正为人端正清明、极有责任感、一丝不苟、讲原则、一脸正气的特质,更让他心动不已。
毕竟现今世风日下,有这样端正品德的人,已属绝世珍品。
他总是希望能和许正做朋友,而且是“很好很好”的那种。
江逸朗也注意到,每天在看似平静的生活中,许正会做些事,像平凡的日常生活,看看杂志、报纸,随便聊聊之类的,其实,他知道他是不希望让自己放轻松,只要一有风吹草动,许正就会马上做出反应。
许正的目光有如鹰一般锐利,明察秋毫;不笑的时候,严肃的面容,相当酷。
每当碰触到许正的深邃目光,江逸朗都有一种被“定住”的感觉,连呼吸几乎都快停顿。
江逸朗心想,那些悍匪在看见许正眼睛的时候,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感觉?眼睛是心灵之窗,一定是因为许正胸有正气,所以才能有那如鹰隼般的眼神。
不过这样的眼神,对于江逸朗相当具有另类的杀伤力。
那天江逸朗刚画好透视图,坐在沙发上休息。
看看身边的许正,江逸朗问:“许警官,如果你因为保护我而受伤,你会怎么样?”
许正笑笑:“不怎样。”
江逸朗又问:“那,要是因为保护我,你受很重的伤,你会怎么样?”
许正收敛笑容,面容平静:“你是不是想问我,如果我因为保护你而死,我会怎么样?”
被对方说中心声,江逸朗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许正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我不会如何。职责所在,我无怨无悔。在选择这一份职业时,我早有心理准备。而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我所要做的就是让你绝对安全,直到本案结束……至于其他,我不考虑。”
江逸朗动容。
他知道,许正的这番话,绝非夸口或是说给自己安心。许正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男人。他一定是这么想,才会这么说,也一定会这么做。在这段时间的观察,江逸朗明白许正很重承诺,他不轻诺、不二过,应物如响,决事如流。
注意到江逸朗的表情,许正牵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说啊,你真的不用想太多……你只要出庭,说真话,就够了。”
江逸朗看着许正的笑容,不知为什么,这个做事严谨、稳重老练的警察,不笑的时候,相当地酷,甚至有点吓人;可是当他笑的时候,那笑容,如孩子一般地纯真,透明纯净的笑容,很让人心动。
江逸朗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上许正了?越想越心惊,自己怎么可能喜欢男人,而且又是一个事宴上还是很陌生的警察。
辗转反侧,夜夜失眠。
终于,只剩二天就到出庭的日子,江逸朗心中很轻松。
他想出去走走。
已经被关在屋里十几天,闷都闷坏了。
怕惹出其他事,江逸朋不敢打电话回家,也没有和其他人联络过。
许正似乎能够理解他,说道:“下楼散散步,你觉得怎么样?”
江逸朗连连点头,只要能不继续待在这里都好。
走出大厦,江逸朗见到久违的街道。
才刚走出没几步,突然,一个黑衣人猛地窜出来。
太快了,江逸朗只觉得眼前一阵乱。
唯一清楚的是,江逸朗看见许正如一道闪电般,站至自己的前方,挡住来人。
紧接着,其他跟随的警员已将来人制伏。
江逸朗突然看到地上血迹斑斑,他不禁大叫。
——是许正。
来人手持利刃,刺向江逸朗,许正挡住,以手握住刀刃,同时制住了凶犯。
看着许正手上汩汩流出的血,江逸朗感到十分内疚,如果自己不想着出来,再忍耐一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许正表情淡然,脱下外衣裹住手上的伤,似乎不以为意。
晚上,许正自医院回来,手上已经包好了刺目的自绷带。
江逸朗一脸悔意:“许警官,对不起。”他低下头,心中有说不出的愧疚。
“没什么,划破一点皮而己。这下反而好,知道对方的实力。你只要记着我说的话,安心出庭即可。”
“他们不会再来?”江逸朗担心地问。
许正摇头。
从对方派的人连手枪都没有准备这点,许正清楚刘字豪那边阵脚乱了,很快就会认罪伏法,因此他心中更加坚定,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仲天集团的案件正式开庭。
江逸朗生平第一次走进了本市的高等法院,坐在证人席上。
案件的审理很顺利,在大量证据面前,主犯从犯俱已认罪。
经过十余天的审理,案件完结。
江逸朗再一次来到警局的时候,王展邦等在那热情地接待他。
王展邦用力与江逸朗握手,“江先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目击刘宇豪杀人且愿意出庭作证,他不会这么快就心理防线动摇,让我们查到大量证据,谢谢你。”
江逸朗挥挥手:“没什么,我只是尽市民该尽的义务。”
偷偷四处张望,江逸朗问:“请问,许警官呢?他在哪里,我想要谢谢他。”
王展邦笑了:“你说阿正啊,案件结束,不需要他了,你也就不用再看他的扑克脸了。”
江逸朗有点着急:“我想见许瞽官……我想谢谢他。”
王展邦笑,“不用了,阿正也不会想让你谢他,哈!他一定会说:‘不过尽了职责而己。’”
江逸朗真的急了,难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他?“我真的很想再见许警官一面,求求你,让我见他好不好?”
王展邦被江逸朗急切的表情吓住了:“江先生,到底有什么事非见阿正不可?”说着又开玩笑,“不会是阿正欠你钱了?哈哈哈。”
江逸朗在心里说道:“不,他不是欠我的钱,而是……”
王展邦拗不过他,只好吩咐手下的警员:“阿正呢?让他来一下,江先生想见他。”
警局的咖啡厅里,江逸朗焦躁不安的等待着。
不久,许正出现在咖啡厅门口。
江逸朗用一种近乎着迷的眼神,看着走进来的警官。
许正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短发、浓眉、硬朗又英俊的面容,站如松、行如风、一身正气、凛然难犯,目光如鹰,锐利、明亮。
江逸朗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他悲哀的发觉,自己好像已经爱上了眼前的男人。
怎么会这样,相处不到一个月而己……就因为他保护过自己?江逸朗自己也不知道。
许正坐在江逸朗的对面,注意到对方脸上复杂的表情以及哀伤的眼神,他担心地问:“江先生,你怎么了?”
江逸朗慌乱地掩饰:“啊,不、不,我没事、没事。”
“江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口吻。
江逸朗一时不知要怎么开头才好。
许正等了一下,发现江逸朗沉默不语,于是又道:“江先生,没有事的话,我回去了,局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江逸朗急了,一把拉住许正的手:“不,我有话要对你说。”
许正看看江逸朗的脸,目光缓缓转到被自己硬拉住的手。
江逸朗涨红了脸,急忙松开。
“到底有什么事?江先生,难道你还在害怕对方会派人伤害你?”许正问道。
江逸朗脑筋一转,急忙点头:“是、是的。许警官,你可不可以继续保护我?”
许正表情平静地摇头:“不了,江先生请放心,已经不会了。本案主犯从犯俱已落网,全部被判刑,没有人会再伤害你。”
“那,万一要是还有,那我、那我怎么办?”
“如果你感觉到不对,可以报警。”
“那、要是来不及怎么办?我哪里斗得过他们?”江逸朗不肯放弃。
许正扬起头,直视着江逸朗的眼睛。
在许正锐利目光的逼视下,汀逸朗心虚的低头。
许正缓缓开口:“江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逸朗低着头,不敢看对方,握紧自己的背包带子,“我,我可不可以……我、我是说,以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许正侧着脸轻笑一声,闹了半天就是想问这个?“当然可以。”
听到这句话,江逸朗惊喜的笑了:“真的?”
“是。”
“在、在哪里可以见到你?”
“哪里都可以。”
“我能、我能去你家里吗?”
许正展颜一笑:“如果你想来的话,欢迎。”
江逸朗兴奋莫名:“我、我们、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
许正看着眼前,一脸兴奋,笑得合不拢嘴的青年,然后他点点头:“已经是了。”
江逸朗几乎要跳起来,“万岁!太好了!”
“不过,我希望你能了解我职业的特殊性。”
江逸朗大力点头:“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
“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江逸朗老老实实的点头。
许正则是摇头轻笑:“现在的小孩,真是……”
江逸朗急忙反驳:“我不是小孩,我大三了,已经二十一岁,是成年人。’
“我比你大,再怎么说你在我眼里你还算是小孩。”
江逸朗不想继续这话题:“真的,可以去你家玩吗?”
“可以。”许正想一想,“这个周末我有空,如果你方便,就过来好了,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告诉你路怎么走。”
江逸朗抿着唇,看着许正:“我不知道你的电话。”
许正笑了,伸手道:“笔呢?有吗?我写给你。”
江逸朗急忙去翻背包。笔找了,可是没有纸。
江逸朗出来的太急,他的背包里只有要交的作业,他甚至没有带自己的行动电话。许正探过头来看看:“算了,不要在你的功课上写我的电话号码。”
江逸朗又急又气:“那怎么办。”
许正走过来,伸手拉起江逸朗的手,在他的手心上,轻轻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江逸朗看着笔尖,在自己的掌心里划过,微微的痒与刺痛的感觉,传到心里。
抬起眼睛看着许正——第一次,他距离许正这样的近。看着许正的浓眉,明亮的纯黑眼睛,江逸朗注意到许正的睫毛很长很直,一根一根的,长得很齐整。然后,江逸朗的视线划过许正挺直的鼻子,注视着许正的嘴唇。
突然的,江逸朗心底涌出一种渴望。
正愣着,许正写好了,把笔交还给江逸朗,然后看看他,笑一下说:“如果弄花掉看不清楚,可不要怨我。”
看着许正透明般的纯真笑容,江逸朗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跳个不停。
许正冲江逸朗点头示意:“我走了。如果要过来玩,先打电话给我,记得。”
看着许正的背影,江逸朗呆了半天。
急忙就近买了报纸,把许正的电话记在报纸上,随后江逸朗小心翼翼地收好报纸,赶去学校上课。
晚上回到家,江逸朗把许正的电话输入自己的手机里,然后倒在床上,看着这个号码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临睡前,江逸朗这才不舍地洗掉了手上的号码。
父母已经知道了他出庭作证的事情,因为案件已经结束,两位老人也就没有多说。父亲大力称赞儿子做的好,同时不忘叮嘱儿子还是要小心,虽说报纸上并未报导此案证人的姓名,他的师长同学们也并不知道这件事。
江逸朗不想张扬,他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只说自己在家自修了一段时间。
他想如果是许正,他一定会高兴他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