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小蓥笑了起来。
凌霜缓缓坐起,抚了抚胸口,疼痛感已经消失,但自己四肢无力,全身酥软。
“你还不能起来,你已经发了三天的高烧了!”小蓥摸索着按住凌霜的肩膀。
凌霜意外地愣了愣:“我昏迷了三天?”
小蓥点点头:“哥哥吓坏了呢!一直给你抓药熬药,三天都没有休息了!所以小蓥要帮忙,帮忙照顾凌霜!”
凌霜呆呆地愣住,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小蓥爬上床,小声地问道:“凌霜,你是男孩子吗?”
凌霜微微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因为我偷听到哥哥说喜欢你呀!所以我想你是不是女扮男装?你是哥哥未来的媳妇吗?”
小蓥童言无忌地连连发问,凌霜已经臊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又恼又怒,却不能冲小孩子发脾气,岂是郁卒二字所能概括?
都是那个仇焰害的!杀他一百遍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凌霜,你怎么不说话?”
小蓥双目失明,自然看不到凌霜此刻的窘相,依然不依不饶地扯着凌霜的手追问着,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凌霜从没有应对小孩子的经验,更没有被小孩子纠缠过。玉莲教内的孩子各个骁勇好战,哪有普通孩子的天真烂漫?所以凌霜第一次见到“缠人”的小孩,只觉得很烦,真想一掌劈死算了,但又隐约觉得对一个小孩子出手有失风度,一时左右为难。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推门声,小蓥立刻欢快地一叫:“哥哥抓药回来了!”
说完,很熟练地沿着床沿跳到地上,欢快地奔了过去。仇焰推开门走进屋中,小蓥正巧扑来,两人撞成一团。凌霜一声低呼,正欲开口,仇焰急忙将手指抵在唇间,示意凌霜不要多问。
原来,仇焰一身狼籍,污乱不堪,额头迸血,干涩的血水已经凝结在脸上。本包扎着木板的右腿不知何故鲜血直流,固定用的木板不知所踪,又被小蓥蓦然一撞,本就站不稳的仇焰险些跌倒,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
“哥,这次怎么这么久?凌霜没醒之前小蓥好无聊呢!”小蓥看不到仇焰此刻的模样,还像平时一样撒着娇。
仇焰勉强笑了笑,将沾满泥水鲜血的手在身上用力地擦了擦,这才轻轻地摸了摸小蓥的小脸蛋,刻意装出一种轻松的声音道:“小蓥乖,帮哥哥把药放到厨房好不好?”
“好!”
小蓥欢快地举起双手,仇焰笑着把药包放到小蓥的掌中,小蓥便很老练地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小心点!别摔倒!”
仇焰喊了几声,目送着小蓥进了厨房,这才慢慢走到已经寒了脸的凌霜身边。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凌霜正色道。
“没什么……摔了一跤。”仇焰目光闪烁,不敢与凌霜对视。
“胡说!你额上的明明是棍伤!腿上的是刀伤!全身都脏乱不堪!明显是被人打倒在地!你还说谎!”
凌霜无名火起,声音越来越高,仇焰急忙连连冲凌霜摆手,生恐小蓥听见。
“到底怎么回事!”
仇焰长叹一口气,无奈地一笑:“其实真的没什么……我去抓药时撞到了官兵,我拒捕,自然免不了皮肉之苦……后来我摔下山,反而逃过一劫,就变成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仇焰轻描淡写一语带过,凌霜已经气得浑身哆嗦。
难以解释为何自己会如此愤怒,只是一想到仇焰腿脚不便、明知危险还要自己抓药而跑进城里,凌霜便气得全身都剧烈地颤抖,很想恶狠狠地臭骂仇焰,却又不知从何骂起。
“那群人呢?”凌霜咬牙切齿道。
仇焰温柔地一笑:“怎么,你还想杀了他们替我报仇吗?”
凌霜没有回答,但目光犀利,眼浮杀机。
仇焰本还笑意盈盈,很快便收起笑容,无奈地摇摇头:“你啊……好像忘了自己的伤有多重……你把伤养好比什么都强,报仇什么的也得等你伤好了才行啊。”
凌霜半晌不语,许久后,才咬着牙,犹犹豫豫地问道:“我不久前才要杀你……为什么你还要这样照顾我……”
仇焰坐到凌霜的床畔,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是自我懊恼,你明明厌我烦我,我却眼巴巴地贴上来,自讨无趣。可是,若我能控制这种感情,又怎么会傻傻地喜欢上一个男子,还是一个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强势男子……有些事情,是你明知无奈不愿,却情不自禁要去做的……”
仇焰缓缓地看向凌霜,深沉的目光令凌霜的心不由一跳,仇焰淡淡道:“比如照顾你……就算你伤好后第一件事是杀我,我也无法将你弃于不顾……”
“别说了!”凌霜恼怒地喝道,心乱如麻。
仇焰笑了笑:“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熬药。”
“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你的腿再不理会就要废了!”
凌霜每每看到仇焰强笑着拖着那条伤腿走来走去时,便会莫名烦躁。
仇焰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伤腿,悻悻道:“若我为你废去一条腿,你可会对我稍有好感?”
眼见凌霜瞪圆了眼睛,仇焰微微一笑:“开玩笑的,不必在意。”
说完,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只剩下凌霜思绪紊乱。又焦又躁,不知自己为何忧心烦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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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仇焰的细心照料之下,凌霜的伤势渐渐好转,只是因为不能再进城抓药,伤愈速度有些缓慢。但与最初相比,凌霜已经可以调息休养。气色大好。
十几日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凌霜已经渐渐习惯了仇焰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小蓥粘乎乎的撒娇方式,甚至在看到仇焰用温柔的可以溺出水般的目光注视着小蓥、将小蓥当作至宝一般娇纵宠爱时,凌霜便会有种说不清的惆怅感……
寂寞,是某个深夜凌霜总结出的原因。是的,正因为有仇焰与小蓥的和乐融融,才愈显了凌霜的孤寂,因为他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这样疯癫嬉闹的伙伴。
凌霜想到过暗香,却无法想象那个敬他如神的暗香会跟他一起打面粉战的场景。他自幼跟随着严肃认真的师傅习武,身边的人对他又敬又畏,所以他并没有普通孩子所拥有的快乐童年,他唯一的快乐,就是在打败敌手时师傅的一句赞扬。
所以,当凌霜长大以后,反而会期望孩童般的嬉笑,哪怕一次也好的,可以弥补这份缺憾。可是,他是凌霜,玉莲教大教主,像个孩子般玩耍只会令他成为武林的一桩笑柄。连他自己都可以想象得到,大教主凌霜如同孩子般嬉笑会是怎样一副可笑的情景。
但是,那场突如其来的面粉战,却激起了隐藏在凌霜体内深处的那份童真。而“孩子”对于“同伴”总会保有几分不容破坏的好感,也因此,凌霜不自觉间对仇焰和小蓥付出了几分类似亲人般的温情。只不过,自以为盛气凌人的凌霜尚未发现到这份柔情罢了。
“你又在种什么?”凌霜皱着眉头问正在院前忙碌的仇焰。
这段时日以来,仇焰不是种花便是植草,终日除了照顾小蓥与凌霜的起居饮食,便是忙碌于院前的小田地中,令凌霜大奇这人为何怎么也闲不住。
仇焰爽朗地笑了起来,凌霜总会被他阳光般的清爽笑容感染,心情不由转好。
“种点蒜苗,过几天就可以吃了。”
“这么快?”凌霜极为意外,他以为所有的东西都是春种秋收。
仇焰低低地笑了起来:“凌霜,你是不是只要看到武林中人一抬手便知他的武功套路?”
凌霜不知仇焰为何忽然提起,但还是极为自信地回答道:“莫说抬手,只要对方不是刻意掩饰,我只需听他的呼吸吐纳法,便可知这人师承何处,招数为何,弱点在什么地方。”
仇焰继续低笑:“偏偏就是对武功见识如此广博的你,却不知蒜苗即种即收,数日即可。”
凌霜不由脸颊发烫,有些不服气地瞪了仇焰一眼,咬牙道:“我堂堂玉莲教教主,为何要知道蒜苗如何种!几时收!”
仇焰笑着低下头,继续拿着小铲翻着泥土:“你大概这一生都无法理解布衣之趣吧。”
“一生劳碌的布衣之辈有何趣味可谈?”凌霜皱了皱眉:“人生在世,自然应该豁达自在、无拘无束、傲视群雄、唯我独尊才不枉此生。”
仇焰吹了个口哨,凌霜以为他又要调侃自己,便立刻瞪了他一眼。谁知仇焰吹完口哨后便低下头,一声不响地把蒜种播入土中。
“你怎么不说话?”已经习惯了仇焰没正经调侃的凌霜倒觉得奇怪起来。
“所以我才说你不可能了解布衣之趣……”仇焰轻轻地说:“种下一粒种子,每日浇浇水,施施肥,看着它破土而出、萌芽生长、开花结果,辛苦数月甚至数年,终于看到它长成,那种欣慰与满足不亚于练成一种绝世神功。”
“怎么可能?”凌霜不相信地挑了挑眉毛:“终日守着一块田算什么男人大丈夫?男儿志在四方,应该扬名立万、名扬天下!届时与江湖豪杰把酒言欢、笑傲江湖,戏看风起云涌,那才是人生乐事。”
仇焰又吹了一个口哨,凌霜顿时恼了:“你再吹,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仇焰冲凌霜吐出舌头,不等凌霜发怒,便又立刻缩进嘴中,有点痞痞地笑着。
凌霜哼了一声。
“我倒觉得要爬得那么高太累了……”
仇焰把蒜种用土埋好,慢慢说道:“布衣之趣就在于它的悠闲安怡。早晨起来听听鸟叫,走在山间赏赏花草,挑水之时细闻流水潺潺,生火之时慢赏轻烟袅袅。吃着自己亲手种的菜,喝着自己烧的水,夜深人静时听着窗外虫鸣声声。那种安逸飘然如同人间仙境,隐于尘世。凌霜,天下霸者何其之多,睿智贤明者却大多退隐江湖,甘为布衣,度过漫漫一生,你可想过这是为什么?”
凌霜一时哑然,他自小便立于万人之上,所做之事件件扬名,所有人都在盼望他走得更高,走得更远,连他自己也以最顶端为目标,一步步努力着。所以,他从没有想过为何走到顶端的人又退了下来,更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不会放弃万人之上的地位。
一直以来,他的脑海中只有钻研更多的武学精髓、征服更多的江湖门派、打败更多的武林高手,他的目光永远都直视前方,从没有垂下头,看一看他从未注意过的平常老百姓那淡如白水的平凡生活。所以,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把自己累得全身污泥、汗流浃背反而是一种乐趣。
仇焰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凌霜,毫不意外地一笑,指着院中小花坛中一个刚刚发芽的小嫩芽道:“你看,这粒蔷薇种是你刚来的那一天我种下的。如今已经发芽了,只要我细心的照顾它,总有一天它会开出美艳动人的花朵。你知道它的名字吗?我唤它为……凌霜。”
凌霜的眉毛皱了起来。仇焰继续笑着说:“蔷薇花妖娆美艳,可惜刺太多,想触碰它的人都会先被尖刺扎伤,真跟它名字的主人一个样子呢……”
“别把我比做花!”凌霜不悦地说道。
仇焰索性充耳不闻,继续说道:“没有养过花的人是不会理解养花人的心情,尤其像我这样把某种感情赋予到一株花上的人。呵呵,虽然某个人不会允许我靠近,不需要我来保护,但是这朵花不一样,我不给它浇水它会枯死,我不给它施肥它会衰弱,我越用心呵护,它便会用越美丽的花儿来回报我……”
“无聊!”凌霜凶巴巴打断道,但不可否认,心中有点小小的悸动。
仇焰看了凌霜一眼,忽然坏坏地一笑:“而且,‘凌霜’很乖,当它开出美丽的花朵时,我可以用唇亲一亲它的花瓣,它不会拒绝,更不会躲闪,就算轻轻地含住它的花瓣,它……”
哗啦!
浇地用的水桶里的水被凌霜尽数倒在了仇焰头上。
“……”仇焰抹了一把脸,又加了一句:“它也不会冲我发脾气。”
“你要是再说这么肉麻的话,我……”凌霜气得满脸通红。
仇焰非常无辜地看着凌霜:“我在说蔷薇花,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凌霜看着仇焰一副暗笑的表情,气得险些跳脚:“不许取我的名字!”
“天下凌霜何其多,怎么能说是你的名字?”仇焰还是一脸的无辜。
“你找死?”凌霜目光一冷,阴森森地说道。
仇焰下意识地退后几步,讪讪而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会令对方无话可说嘛,我种的花叫你的名字,你也可以种一朵叫我的名字嘛。”
“我才没你那么无聊!”
“也对……”仇焰抚抚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虽然凌霜是天下第一教的教主,但是若让他养朵花,一定是惨不忍睹,花儿倍受欺凌……啊,不对,估计还没发芽就死翘翘了,别说花了,连叶子都没来得及长出来呢。”
凌霜一扬手,仇焰立刻大叫:“你打我就是心虚默认!就是承认你确实养不了花!”
凌霜一把抓住仇焰的前襟,两眼泛火:“你对我用激将法?是不是我让你活得太舒服了?”
仇焰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你就用事实打败我嘛。”
“我干嘛要因为你这个无聊人说的无聊话而弄脏我的手?浪费我的时间跟精力?”
“反正你养伤也没事做嘛,总不能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吧?”
仇焰坏笑着说道,凌霜不由一怔,脸微微一红。
确实,以往自己无伤在身时终日处理教务,没什么事时他练练剑。这次受伤以来,被仇焰照顾的太无微不至,全身的懒散劲都被勾了出来,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连端饭时都没有帮过忙……有时看小蓥眼睛不便却跑进跑出的忙碌,凌霜觉得过意不去便帮帮小忙,但很快就被仇焰紧张地推回屋中,自己也乐得被他拒绝……
难怪才十几天而已,凌霜便发现自己的脸变得微微发圆。
仇焰见凌霜不说话,坏笑道:“你也意识到了?”
凌霜顿时双手用力,把仇焰痛得直唉哟,凌霜恨恨地说:“不过养朵花而已,这天下没有能难倒我凌霜的事情!”
说完用力一甩,仇焰险些跌倒。凌霜不悦地看了看花坛中的花苗:“哪种花没有刺?”
“要做什么?”
凌霜瞪着仇焰道:“把它养大了好一脚踩死!”
仇焰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俊逸的面容扬起一层开怀温暖的笑意,好似从云间迸射出的阳光,温暖柔和,却又耀眼夺目。凌霜蓦然惊觉,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变得很喜欢这种笑容,尤其是仇焰冲自己笑时,那种有点憨憨的傻气,竟分外可爱……
“凌霜?”
仇焰的轻唤令凌霜蓦然回神,顿时有些懊恼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仇焰一眼,便转身回屋去了。
只剩下仇焰一头雾水地呆站在院中,无奈地搔搔头:“真是一只难以驯服的小豹子……”
说着,露齿一笑:“不过真的蛮可爱的……”
仇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便用手弯了一下右腿,吃力地跪下,继续种植蒜种。
仇焰才刚种了三粒蒜种,凌霜又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两眼直勾勾地瞪着仇焰,好像跟他有灭门之仇。
“怎、怎么了?”仇焰不由暗自渗汗,下意识地感觉到一种杀气。
凌霜依然两眼发直地瞪着仇焰,许久许久,才咬牙切齿地说:“教我养花!”
那口吻,好像在说要把谁扒皮剔骨。
扑哧!
仇焰一下子笑出了声,凌霜顿时火山爆发般一下子揪住了仇焰,把他晃得连连惨叫:“啊啊,小心!我的腿!啊!又要断了!”
“断了算了!”凌霜气极败坏地一声大吼。
另一边,小蓥双手托着下巴,闭着眼睛支在窗台上,聆听着院中闹腾的两人,忽然慢慢自言自语道:“好像……蛮快乐的嘛……”
小嘴微微的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
“仇焰、仇焰、仇焰!”
“凌霜……”
仇焰无奈地看着凌霜不耐烦地用手指戳着刚刚埋入种子的泥土,哭笑不得:“才刚种进去,你再怎么叫它也不会立刻发芽的……”
“你不是说对它有感情,多叫叫名字,它会生长的快一些吗?”凌霜不屑地看着仇焰。语含嘲讽。
仇焰知道凌霜是不爽这般没形象地蹲在地下,还弄得浑身是土,于是仇焰有意逗弄凌霜,神态暧昧地凑到凌霜耳畔,柔声道:“唤‘仇焰’时要唤得有感情嘛,像我,都是充满爱意地唤凌霜~凌霜~”
凌霜不由全身酥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打了两个寒颤,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掌拍到仇焰的胸口!虽没有运功,但是伤已大愈的凌霜掌劲犀利,硬是将仇焰打飞至五步以外。
“咳咳!凌霜……咳咳!你真是喜怒无常……说动手就动手……人家说伴君如伴虎,你可比老虎危险多了……哎哟!”
最后的吃痛声是因为凌霜又补了一脚。
“姓仇的,我看你整天跟我贫嘴,这根舌头大概是不想要了吧?”凌霜冷冷道。
仇焰一脸的无赖相,还深情款款地看着凌霜,肉麻兮兮地说:“我只跟你贫,谁让我对你一见倾心,就算舌头被你割了我也甜到心里。”
“你!”凌霜难以置信地看着仇焰,这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不等凌霜恼羞成怒再度揍来,仇焰已经迅速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飞快逃回了屋里。
凌霜恨恨地放下竖起的手掌,瞪着仇焰消失的大门,慢慢、慢慢收起了恼怒的神情,轻轻、淡淡的扬了扬嘴角,有点好气又好笑的意味,浑然未觉自己的目光异常温柔。
缓步走进屋中,只见仇焰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凌霜定睛一看,原来是小蓥趴在窗台上睡着了。仇焰拿起薄毯,小心翼翼地轻轻披到小蓥身上,小蓥嘀咕一声动了动身子,便又呼呼大睡。仇焰不由轻笑起来,温柔地摸了摸小蓥的头。
凌霜静静地凝视着仇焰此刻的目光,柔得似水,暖得似阳。为何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露出这样温柔的目光?好像能把整个人都溺入那双温柔的目光之中,无穷无尽的溺爱,令旁人仅是看着便能感觉到浓浓的幸福……
为何我的身边从没有人这样注视着我?为何我会羡慕小蓥?要怎样……才能获得这样幸福的注视?
凌霜怔怔地看着仇焰,心底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微微地露出了一条细缝,慢慢地浸入了一些凌霜从没有在意过的东西,只是凌霜还未察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