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电影最大的尺度就数雨中那场激情的吻戏而已,但虽说是“而已”,却也在他心里打出滔天骇浪。
散场后,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处,看他持续闷不吭声的样子,韩思芳还是相当怀疑。
“你真的会吃醋?”
他冷笑了声,淡道:“你到底把我想成哪一种男人?”
“可是你以前也看过我演的偶像剧不是吗?”在那些爱情偶像剧里,接吻这种东西简直是基本款。
“两件事情完全不一样,怎么能比?”
这她就不懂了,还不都是吻戏?
“哪里不一样?”
“我的身份不一样。”他突然停下脚步,不走了。
韩思芳以为他为吻戏生了气。
“对不起。”
“你干嘛道歉?”他眉一蹙,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在生气吗?”
“你想太多。”他笑了声,伸手摸摸她的长发,“与其说我在生气,不如说——”
他顿了顿,思忖了几秒才继绩道:“不如说我是在思考,到底我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习惯那些画面?我的意思是,明明知道那是你的工作,也明白那些都只是戏剧,可是我还是没办法麻痹自己。”
他就是无法不去在意,表面功夫谁不会?假装释然谁不会?但是静下心来面对自己的时候,他却无法信誓旦旦地说“没关系,我不在乎”。
听了他的话,韩思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臂,脸颊贴了上去,将他精壮结实的手臂紧紧环在怀中。
“我懂你的矛盾。”她笑了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强调一次,“是真的喔,我完全知道你想表达的感觉。”
他勾起唇角,没有说什么。
“你知道我曾经偷偷去急诊室看过你吗?”她突然说道。
他一愣,脑袋里搜寻不到这样子的记忆。“什么时候?怎么没人告诉我?”
“你当然不知道啊。”她掩嘴笑了声,“因为那大概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哪会有人告诉你。”
闻言,他十分震惊。两、三年前?!
“当时,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挂号装病人的时候,突然有个女孩子被救护车载来急诊室。”
她平稳地陈述,是在说着另一个人的故事,“我不知道那女生怎么了,只记得她的情绪很激动,一直哭、一直尖叫,护理人员压都压不住她。”
陈士诚侧头努力回想,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来。
“可是你却抱住了她。”她道,然后抬起头来对他露出了微笑,“你抱着她,很温柔的哄她、安抚她。”
隐隐约约的,他抓回了一些记忆的碎片。
那只是一种直觉反应,在镇定剂准备好之前,他只想让病人的情绪冷静下来,至少让对方不至于做出更多自残的行为,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危险性,可他就是这么做了。
“你一定没发现,那一瞬间,急诊室全都安静了来。”她微扬唇角,笑得有些酸涩,“当时我很嫉妒,好羡慕那个女生,可是我又想,那是你的工作,我跟病人吃醋的行为实在是很幼稚。”
他苦笑,吁了口气。“你现在是在暗示我很幼稚喽?”
“我哪有!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重点?”她发嗔地捶了他一下。
他转了身,与她面封面,表情煞是严肃。“既然你那么久之前就知道我在那里了,为什么等到现在?”
“因为我怕。”她垂下眼。
“怕什么?”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怕会打扰到你,怕你说讨厌我,怕你一见是我就赶我走……”
“你明知道我不会那样对你。”
“你错了,”她摇摇头,一抹苦笑透露了她的无奈,“我其实一点自信也没有,否则我何必对你演戏?又怎么会需要透过剧本才能跟你好好说话?”
闻言,陈士诚如雷轰顶,呆怔地说不出话来。她对他用情至深,甚至从未动摇,简直像是生下来就为了等他似的。他想,自己当年一定是疯了,才会那样撇下她、离去。
“思芳,”他伸出双手,捧着她的脸蛋,“虽然我手边没有戒指,但是我很慎重的在这里问你——你愿意跟着我一辈子吗?”
她僵住,神情错愕。
这是求婚吗?应该是求婚吧?但她多么害怕这又只是自作多情。
“虽然我真的不知道我哪一点值得你给我这么多的爱,可是我很感谢你爱我,我也甘愿用我的一辈子来爱你,所以我——”
她的视线蓦地模糊,赶紧以指抵住他的唇。“嘘。”
他噤声。
“在你上山找我的那个晚上,我就已经愿意了,千百个愿意。”语落,她脚一踮,递上了吻。
他几乎是同时将她紧紧拥入怀,连一刻都舍不得放开。
“你真是我见过最笨的女人。”她几乎是放弃了整座江山,只为他这个平凡无奇的男人。
她在他的怀里微笑,仿佛那是她听过最动听的赞美。
“没关系,我笨得很幸福。”
“傻瓜。”
周六,晚间。
一个月一次的家庭聚餐,陈家的男、女主人各自坐在长桌的两端,然后是老大陈士诚,老二陈士勋,还有小儿子陈佑祺。至于准媳妇这方面,由于刘巧薇值班,不便前来,陈佑祺则自称单身,没有女伴,所以只剩下韩思芳一个人单枪匹马上阵。
她紧张得几乎脑部缺氧,完全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连上台领金钟奖的时候都没这么惊吓。
倒是陈家人显得淡定许多,就算餐桌前突然来了个巨星级的人物,也没人特别去强调这一点,更没人试图向她打探演艺圈的小道消息。
这点让她颇觉欣慰,就像她变回了平凡人,可以像别人那样正常的吃一顿饭,不必被询问哪部片的酬劳是多少钱、哪个人的绯闻是真还是假,甚至有人还问过她:听说跟你同部戏的那个谁谁谁,戏约是睡来的,这事是真是假云云。
“还合胃口吗?”
突然,蒋翊玲的声音传入耳里。
“啊?”韩思芳骤然回神,吃了一惊,几乎跳了起来,“是、是问我吗?”
蒋翊玲笑了声,道:“当然是问你,我儿子要是敢说难吃,那就等着吃不完兜着走。”
听了她的话,韩思芳笑一笑,紧张到脸都僵了,道:“当然,很好吃,口味也很清爽。”
“昨天呐,士诚特地打电话给我,叫我准备点清淡的。他交代说,你的经纪人管很严,说什么一天不准超过七百卡。”
闻言,韩思芳瞬间脸绿,忍不住偷偷瞪了陈士诚一眼。
这没神经的男人,他是想害她死无全尸吗?过往的心结都还没解开,现在又替她做出这种不得体的要求,这下可好,未来的婆婆会怎么看她?
“真的很不好意思,其实你可以不用特地为我煮什么的……”她频频点头表示歉意,笑得尴尬,心里胆颤心惊。
陈士诚却突然噗哧笑出声,“妈,你别道样吓人家,”他敛了敛笑容,转向身旁的女人道:“其实这些都是请楼下的日本料理送过来的外烩,根本不是她特地煮的菜。你想想看,我们一家人都是比谁最忙,哪有空煮这么一大桌?”
韩思芳频住。好像也对。
“呿,你这不孝子,居然掀我的底。”蒋翊玲故作不悦地埋怨。
全家人因她单纯的反应而笑成一片。
韩思芳听了,稍稍松懈了些,却还是有股隐忧沉在心底。她一直都记得,当年她半夜跑到陈家门外去扔石头,蒋翊玲那不怒而威的气势。
她讨厌她吗?她会接受她吗?她会不会反对她和士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