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接待柜台旁是一处摆设温馨的客厅,明亮的黄色灯光由客厅内流泻,米果果探头探脑地纵二楼挑空处往下看,考虑要转移阵地,把电脑带到客厅里,免得吃喝拉撒睡都在一间小套房里,闷也回把人给闷死。
今天日正她来这里的第四天,除了吃饭,她是睡醒了就打稿,打累了就再睡,不分日夜,以至于她才会在这种时间出现。
目前,已达到她的进度,接下来,一天约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就差不多了。然而,想要好好享受这里的美景与优闲,她得赶紧调回正常作息才行。
一手抱著电脑,一手拿著塞了三包三合一咖啡的马克杯,米果果放轻脚步踩著阶梯下楼。
木屋的坏处是隔音效果不好,尤其是三更半夜,脚步声超大,她可不想让人说她是个没有功德心的人。
用热水冲好一杯咖啡,空气中立时弥漫著浓郁的香气,凉爽的微风拂进屋里,她陶醉地闭起双眼,忍不住喟叹。
“好舒服哦!”
米果果找了个合意的位子,搬来三四个靠垫,除了大腿上的一个,好垫高电脑,其余的全塞在身后。
长期写稿的后果——腰酸、背痛、手痛、肩膀痛没有一个地方安好的。
开机后,叫出档案,忽觉周遭太过安静,她想起了CD槽里似乎有一片CD,几个操作,空灵的水晶音乐点缀了寂静的氛围。
噢!太棒了!幽雅的环境、香味扑鼻的咖啡空灵的音乐、凉爽的微风,人生一大享受啊!
唇边笑窝深陷,米果果满意地开始沉浸自己编织的小说世界中,也陶醉在悠然自在的气氛里。
γγγ利维凯抵达后,心情又因和好友重逢而太过兴奋,和Tom促膝长谈到天明。
吃过早餐后,Tom带著他把这占地不小、却让他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度假木屋,前前后后都游览一遍,直到是当中才回房间睡觉。
因为白天睡太多,利维凯晚上失眠了。满天星子就算再美再稀奇,若是持续盯著看也会腻,加上山区没有第四台简直无聊毙了!
到外头透透气吧!他想。
起身套了件运动T恤,利维凯拾起房间钥匙便往外走。
才出房门上股咖啡香飘进他鼻间,他不由自主地随著香气移动脚步,若是Tom或他老婆,那他就可以趁机要一杯来喝。
很可惜!利维凯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纵二楼挑高处就瞧见客厅里有一名女子,正捧起杯子就口,看来,香味就是由那杯子里传出来的!
顿下脚步,他把视线调往柜台,发现守夜的工作人员正趴在桌上小憩。他想,这整座山里,有可能只剩他和客厅那名女子是醒著的吧!
再望向那名专注在电脑上的女子,她长发披泻在背后,昏黄灯光在她黑缎般的发上洒下点点金芒,让她整个人仿佛染上一层光晕。
破天荒地对她的长相起了兴趣,利维凯双臂撑在栏杆上,降低伟岸的身躯,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他一定是无聊过了头!才会做起无聊事。
然而,当她清新脱俗的相貌映入眼帘时,一般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觉风驰电掣般地向他龚来,利维凯心一悸,对心中这怪异情愫感到莫明其妙。
撇开方才一瞬的诡谲,利维凯将注意力再放回那女子身上,看她时而蹙眉、时而微笑,沉迷其中的模样,令利维凯开始猜测她电脑里的内容是什么。
才这么想,他竟发现自己的脚已不下阶梯,不过,以他的个性,是不可能唐突地去问一个陌生人这种问题。
来到客厅,他的出现引起了女子的注意,她扬眸,在他和善的颔首致意下,也回以一笑,然后继续埋首电脑中。
她好可爱!
与远观的娴静气质不同,她的笑让她看起来明亮照人、活泼俏丽,令人移不开视线。
压下脱轨的思绪,他纵一旁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杂志,在她的对面落坐,两人各据一方,良久
γγγ四目相接的刹那,米果果的心跳随著他的闯入猛然多了一拍,但她掩饰得极好,不忘礼貌地回以倩笑。
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能遇到她笔下才有的俊帅男子!
只消一眼,米果果便完全将他纳入眼底。一派再优闲不过的穿著,及膝的运动裤加上T恤,即使如此,依然不减他的俊朗,反而更添一股随性的魅力。
对方有著一身古铜色的肌肤,看似经常锻炼的结实体魄,笑起来是一口整齐白牙,米果果把他归类为阳光型俊男。
表面上看来,她似乎专注在电脑上,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思绪已不由自主飞向那名陌生男子。她用了不少的意志力想忽略他强烈的存在感,可惜徒劳无功。
一分钟三十字变成了三分钟十个字,凉爽的气候没来由地燥热了起来,那名陌生人的存在扰乱了她的宁静。
断了灵感,她空出一只手,把茶几上的马克杯拿起,咕噜噜地喝下,不冰也不烫的咖啡,说实在,还蛮难喝的。
瞥了眼一旁剩余的咖啡包,她想也没想地开口:“要喝咖啡吗?”
利维凯很惊讶她突然说话,还问起他,“肖想”好久的咖啡。
“好啊!”他开朗地扬起笑,起身接过她手中的两个咖啡包。“我就是被这香味吸引到这儿来的。”为表和善,他自嘲。
“热水瓶旁边好像有杯子。”米果果微红著脸,为他指引。突然觉得自己身某一个女孩子,居然主动向陌生男子示好,很不害躁。
趁著他在冲泡时,她手忙脚乱地收起电脑。
“谢谢”回到原先的位置坐下,利维凯才正想借著道谢打开话题,没想到米果果就急著起身,并和他同时开口。
“晚安,我先走了。”欠身微笑后,米果果洋装从容不迫地离开了。
利维凯只好回以一笑,带著惋惜的眼神目送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力。
咖啡香气再度缭绕鼻间,他轻啜了口,暖暖的液体入喉后滑进体内,有分怅然在胸臆间掠过
γγγ不知为何,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让利维凯半夜才睡翌日便起了个大早,八点多就下楼吃早餐。
他坐在露天茶座和Tom闲话家常,边不时地把注意力移向柜台。
不违言的,他在等昨夜在客厅里相遇的女子,等著再见她一面。
一切就是这么莫名,在他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自己的心态的情况下,他的心就驱使他这么做了。
然而,当时间过了中午Check-out时间,利维凯不得不失望,他揣想她也许早在他起床之前就已启程离开,只好带著失落的心情,回房补眠。
愁怅主宰了他的情绪,他很讶异自己竟然让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子,在向来波兰不兴的心湖激起涟漪,这情况著实让他措手不及。
叹口气,他强迫自己把怪异抹去,拉起窗帘,阻挡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阳光。在入睡前,他脑子里盘旋的,依然是那张有著深邃酒窝的笑脸
γγγTom在度假木屋旁,另外搭建了一间号称全台湾地理位置最高的PUB,平时并不营业,视住房状况和人潮而开放,最主要的,他是一位讲究生活品质的外国人,偶尔小酌放松心情是他的习惯。
今天就是平常日,属于不开放的标准,但有朋自远方来,所以仍为利维凯开放。
“你的时差也差不多调过来了,明天我叫人准备一下,大伙儿烤肉吧!”Tom一口仰尽瓶子里最后的啤酒。
又和利维凯聊了一整晚,久别重逢,这两天的说话量多到可以写成三本小说,最后,他以提出烤肉同欢的计划作为今夜聊谈的Ending。
“好哇!”利维凯咧开了一口白牙,这几天算是见识了Tom的热情好客。
“你早点睡吧!早点起床,我还有一些好地方没介绍给你呢。”Tom一副献宝的模样。
“行了!你先去睡,我再坐一会儿。”利维凯拍拍他的肩。
“好,这一边的冰柜我不锁,你想喝就拿。晚安!”Tom道晚安后便离去,留下一室慵懒的蓝调音乐陪伴利维凯。
γγγ呼!米果果伸了懒腰,以有史以来最惊人的速度,总算把稿子解决,可以好好休息了。
把电脑纵阳台搬回室内,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然而分别在肩膀、背部、和手臂贴上几片正光金丝膏,清凉感可以让她稍稍舒缓紧绷疲惫的肌肉,也可以让她暂时忽略难耐的酸疼。
她突然觉得口渴,不想再碰喝得有点腻的即溶咖啡,白开水又食之无味,想起这里好像没有一间小型PUB,她套了件七分裤、无袖上衣,决定下楼寻寻宝。
“嗨!有人吗?”
一道悦耳的嗓音在门口扬起,利维凯当下便听出是昨夜令他难忘的人。
弯身在吧台里取啤酒的他忙不迭地起身,高大的他一不小心撞出了乒乒乓乓的声响。
“还有营业吗?”米果果试探地问,人往发出声响的吧台移动。
“Hi!是你!”没想到能再见到她,利维凯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
是他!她以为这里的游客顶多待个一两天而已,自己居然还有机会看到这位大帅哥。
“唉。”她腼腆地轻应了声。纵使再见到他令她心跳加速,她还是得保有女孩子的矜持。
“想喝东西是吗?”他主动地问。
“你”她迟疑地顿了顿。他不是老板,也不认为他是员工,那他为何能站在吧台里?
“噢!我是老板的朋友,我叫利维凯。”洞悉她的疑虑,他顺便自我介绍,并礼貌地伸出手。
“原来如此,我叫米果果。”米果果了然地点点头,也大方地和他回握。
利维凯原本预期自我介绍后,她听了他家喻户晓的名号,会看到她惊讶的神情,没想到——并、没、有!
他不相信地再看了看,发觉她的眼神里,没有他习惯到麻痹的仰慕、崇拜,全然只把他当陌生人,这才明白一件事,也许家喻户晓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呃你不认识我吗?”利维凯试探地问。
我该认识你吗?真是怪胎!米果果瞥了他一眼,暗自思忖。
“我记得你是昨天半夜那位先生啊!”不过,她还不至于就无礼地脱口说出,逢改个方式说道。
“呵呵!”他干笑了声,突然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白痴。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让他想亲近她,而她不认识他,这出发点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今晚,他非得把握机会不可!
“喝Corona?Budweiser?还是TaiwanBeer?”他忙将话题转回来。
“你说的都是啤酒吧?不行,你看我浑身酸痛,根本不能喝啤酒。”米果果俏皮地皱了皱眉,抬起满是贴布的手臂展示。
“浑身酸痛不能喝啤酒吗?我不知道耶!”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的利维凯讶异地睁大了眼。
“是啊!老一辈的人是这么说的没错,反正我的毛病已经是旧疾了,有什么治疗秘方能听就听。”米果果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
闻言,利维凯忙把台面上的啤酒收回冰柜里去,然后纵最里面翻找出雪碧和可乐。
天知道他喝这饮料喝到怕了,因为他去年就是签下这间公司的广告合约,美国家里堆著厂商提供的饮料,都快能盖一间小屋子了!
“喝这个吧!”他说,并绅士地替她服务。
“谢谢,你用不著和我喝一样的啊!”对他的举动再添一分好感,单纯的米果果很快就释放友善。
“听你这么说,我也不敢喝啦!我的筋骨也是毛病多多。”利维凯挑眉说道。
常年打网球的职业症状——手部、北部、腿部都曾出过毛病,多休息是预防旧疾复发的最佳良方。
“是吗?我也是,好巧哦!”眨巴著清澄大眼,她惊呼,忘了同病相怜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他莞尔一笑,纵她这个反应,就看得出她是个没心眼的女孩子。
“我看你才没几岁,怎么会这样?”他意有所指地朝她的双臂努了努下巴。
“唉!工作赚钱啊!”她哀怨地叹了声,提起工作辛酸,便开了话匣子。“不只两手咧,还有这里、这里、这里”
利维凯疑惑地膛眼,不解一个女孩子做啥工作,会这样劳累。
“冒昧请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写小说啊!可别以为很轻松喔,压力之大,没尝试过的人根本无法想像!”她向他吐起苦水来了,急著辩解一般人对于写作的闲逸印象。
“哇!很特别的职业,那你的学历一定很高喽,所以文笔很好!”他赞赏地叹了声,对眼前这个看似年纪很轻的女孩子刮目相看。
“没啦!我写的是罗曼史小说,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厉害,而且啊,偷偷告诉你,我就是小时候不爱念书,拼命看小说,后来才会开始写小说的。”一副分享秘密的模样,毫无忌讳地把糗事告诉他。
“哈,爱看书的小孩不会变坏,由此可证,看小说也是一条很好的出路。”他幽默地说。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样。”得到认同,她开心得像个孩子声说道。
“那我可有荣幸获得作家签名书?虽然我的中文造诣不是很好,但我会好好收藏的。”买看她耀眼的笑容,更沉迷在她深邃的酒窝中,他继续说道。
“嗄?不好啦!我现在没带,而且而且那是女孩子看的啦!”红潮霎时窜到耳根,她也不知自己在推托什么。
“没关系嘛!我只是想做纪念罢了,难得我们在这地方遇见,而且我住在地球的另一边呢!这样算起来是很有缘哦!”他说,也蓦然感觉巧妙。
“好吧!有机会就送你喽!”米果果随口带过,以后的事,再说!“对了,你是哪里来的?我听你的口音应该是‘狗咬猪’吧?!”她笑道。
“美国,什么是‘狗咬猪’?”他学著她的话。
米果果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室内,顿时掩盖了要死不活的蓝调乐。
“ABC‘狗咬猪’咩!我们称国外回来的华裔为‘ABC‘狗咬猪’是台语,我开玩笑的说法。”
利维凯闻言,苦著脸笑出声——还真难听的说法!
“你刚刚不是说你筋骨也是很多毛病,是怎么来的?”喝了口汽水,再咬进一颗冰块,米果果含糊不清地问道。
“运动伤害。”他简明扼要的回答。不想初见面就把人吓走最起码,现阶段不要,他才好以单纯的身份去体验她对他的态度。
“那你有没有做复建啊?”她热心地问。
“你有好的建议?”利维凯顺势反问。
正好,他需要找问医院为自己的手和背做点保养,才不枉休那么长的假。
“嗯,你住哪啊?呃我的意思是,我知道的地方都是在台北,如果你不是住台北,恐怕就不方便了。”米果果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唐突,连忙脸红尴尬地解释。
“呵!巧得很,我就是住台北,不如,我给你我的手机号码,我们回台北后联络,你再介绍我去?”
YES!万万没想到进展如此顺利,利维凯心里正敲锣打鼓兼欢呼,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能使自己不至于笑得阖不拢嘴。
“好啊!我记在电话里。”这次的回答,她故意把语气调得含蓄。
利维凯仔细地念出一组号码,米果果则小心翼翼地把它输入到手机里,两人都谨慎地怕遗漏了什么,好感就是在这不知不觉中衍生,悄悄地没有人察觉。
这夜,他们谈到曙光乍现,才意犹未尽地互道晚安呃正确的说法,是早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