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个消息,该给他和她一次机会。
也算是在季筱双半胁迫下,耿介之透过各种法子问到何以晴的电话。而接获耿介之的电话时,何以晴第一个念头想到了温泉饭店。
她紧张的问:“师父,是不是温泉饭店出状况?”
“温泉饭店有我坐镇倒不了,我要找的不是你。”
“不是要找我?那怎么打电话给我呢?”她握着手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我要找小柔。”
“找小柔?”
“不瞒你说,是有个很喜欢小柔的人找她找到台湾来了,续仲不希望他们见面,但我认为有必要让小柔知道这个消息,要不要见那个人,应该由她决定。”明人不做暗事,加上耿介之和管续仲的关系,他不想因为这档事和好友闹得不愉快。
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要不是季筱双逼着他,他可能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奥格斯特九世·康尔森先生吧?”
“就是他。”
握着话筒,何以晴迟疑了许久,想到管续仲交代的话,她也犹豫着要不要让明柔接这一通电话。
但是,她又想到明柔目前的状况,在旅行的途中,她常常发呆,进洗手间一去就是好久,出来的时候总是刻意的戴上墨镜,在没接到管续仲的电话之前,她不太明白怎么一回事,现在知道
了,明柔一定是在洗手间哭,才会每一回出来都戴墨镜。
感情的事情旁人只能给予支持,是无法替任何人作决定的,这一点她非常清楚,所以考虑了许久后,她还是把电话交给刚从浴室洗澡出来的管明柔。
“谁打来的电话?我哥吗?”
“是我师父耿介之。”
“耿大哥找我?”为什么?他从来没打过电话给她,为什么会突然打来?
她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的接过手机,“喂,我是明柔,耿大哥找我什么事?”
“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我知道说了你哥肯定会怪我,但是我觉得还是必须要告诉你,有很多事情总是要面对面才能好好的理清。”
“嗯?”她还是不懂他为什么找她,而且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事情很严肃又紧急。“你请说。”
“奥格斯特九世到台湾来找你了。”
“什么?”她的心强烈的震撼了一下,手上的手机差点就被她摔到地上。
“他来好一阵子了,一直到前天我才知道他要找的人是你,我们带他去找过你,可是不巧你们出门旅行了,而且续仲并不赞同让你们见面,他有他的顾虑,你很清楚的,但是我认为人得要面对现实,不面对就解决不了,所以我打这通电话给你,要不要见他由你决定,但是若是你要见他,就要快点,他快要离开台湾了。”
那么她在街道上瞥见的那个熟悉的背影真的是他喽?
想到他近在眼前却又错过,她的心忍不住抽痛。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开他们的玩笑,若真无缘,又为什么要让她走一遭过去的年代?若真无缘,又为什么让他们在这一世相遇?
“他搭明天一早的飞机离开,我要说的都说了,剩下来的,就看你自己了。”
听到话筒那端传来断讯的声音,她忘了道谢也忘了说再见。
她把手机递还给何以晴,何以晴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心疼。
“你有什么打算?要回去吗?”
“我不知道。”她无意识的擦拭着湿答答的头发,此刻她的脑袋根本无法思考。“妈呢?”
“她去买吃的。”
“那我先睡了。”
“小柔,你在逃避吗?我不认为那样做是正确的。”过去她也曾逃避过,但是后来发现逃避真的解决不了问题,“我觉得你应该回去一趟,也许把话说清楚,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你的心会踏实一点。”
管明柔没回应,只道了一声晚安,就把自己蒙入被窝内。可是真如何以晴说的,她只是在逃避现实,蒙进被窝的她根本一点都睡不着,耿介之的话还盘旋在她脑海,那个街头上疲惫的背影也一直留在她的记忆里,这个时候,连一七三九年和奥格斯特一世相处的记忆也都跳了上来,她满脑子都是他俩。
到了半夜,她无法再欺骗自己,快速的自床上跳下,开始整装。
刚要躺下的吕英华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小柔,你要干吗?”
“妈,我现在要回台北一趟。”
“什么?”
“我要回台北一趟。”
“为什么?”
“妈,让她回去,路上我再解释给你听。”何以晴挽住吕英华的手说着。
“可是……”
“我会小心的,到台北再打电话给你们。”
就这样,她匆忙收拾行李,结束了她们才进行到一半的旅行,匆忙赶回台北。
“怎么还不来?!”
在机场,季筱双不断的频频回首,希望可以在人海中看见管明柔的身影。
眼看着奥格斯特九世登机的时间越来越逼近,管明柔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害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知道我的出现带给你们许多麻烦,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季筱双边说边四处看着。“不客气、不客气,我们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看季筱双频频回头,以为她赶着要回台北,奥格斯特九世说:“如果你还有事情,可以先回台北,等一下我自己搭机就可以了。”
“没有、没有!”
“耿大哥会来吗?”
“他?不会啊,为什么那样问?”
“你的样子好像在等人。”
“有那么明显吗?”她很会写书,可却不会演戏,连和他讲话眼睛还不断的朝出入口方向看。
“如果你还在等其他朋友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怕他走掉,她连忙扯住他,“别那么急嘛!等登机很无聊,时间快到了再进去就可以了。”
季筱双的反应怎么看都让人感到可疑,奥格斯特九世开始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到底是谁要来?”
他在台湾除了认识季筱双和耿介之之外,就只有管家兄妹,可是管续仲不可能来送机,那排除掉几个可能性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这个可能性在他心底激起了莫大的希望,“是不是明柔?”
“咦?”她闻言愣住了。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没说,奥格斯特九世不可能会猜到,这会儿被他猜出来,反而叫她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她会来吗?”
“我不知道。”
“但你却在等她出现?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来台湾,也知道我今天要离开,是不是?”希望已
经被燃起就很难熄灭,他到现在仍渴望能够见到管明柔。
“哎哟!我真的不知道啦!”
看季筱双面露难色,奥格斯特九世不再多问,但他也不像之前忙着要入海关登机,放下行李,他坐回原来的位子上,视线则和季筱双一样不停的朝出入口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还是到了必须进登机门的时间,广播频频传来催促上机的提醒,使得他不得不起身提起行李。
“看样子她是不会来了。”
带着失望的情绪踏上阶梯,他仍频频回望,就在即将抵达最后一层,他看见一直渴望见到的人出现在机场大厅。
连是不是会因为超速被拍照也顾不得,管明柔一路驾车疾驰而至,停好了车子,她三步并作两
步的奔向机场大厅。
当她在远处看到季筱双站着的方向,却没有看见想见到的人时,脚步不由自主的缓了下来。
果然还是太迟了!
她没有再继续前进,只是静静的望着电扶梯,就在绝望中,奇迹出现了。
四目交接的瞬间,她感觉到活在他体内的不只是现在的奥格斯特九世,还有几百年前的奥格斯特一世的灵魂。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在管明柔和奥格斯特九世意会过来前,两人就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记者团团围住。
“管小姐,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贵为管家的千金小姐却宁愿当一个第三者吗?”
记者劈头就提出尖锐的问题,还来不及思考,好几个问题又再度丢向她,她整个人愣在原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些突如其来的问题。
读书她确实很厉害,可是这种人际问题她却一向处理不来,几架照相机的镁光灯不停的朝她猛照猛闪,记者麦克风的音量大得令她耳膜嗡嗡作响。
“康尔森总裁,你的专情是出了名的,为什么突然会舍弃最爱而另结新欢?你可不可以作个解释?”
看见管明柔受到记者的照相机猛照,他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独自面对记者的八卦和无礼的问题。
“我和管小姐不是相约于此,请不要捕风捉影,她只是来送机的。”
“她来送机你来搭机,这是约好的巧合吗?”
台湾什么杂志都卖得普通,就八卦杂志最为抢手,这下子给这些抢新闻的记者抓到了把柄,要他们不写,恐怕比登天还难。
“你们要问什么针对我来,让管小姐离开。”
“康尔森总裁,你愿意回答那自然是最好,外界都很想知道两位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更想知道康尔森家族和仲扬集团负责人对这件事情会有什么样的看法。”
“这八卦也闹太大了吧?”季筱双硬挤进人群,站在奥格斯特九世和管明柔两人之间,对咄咄逼人的记者反问:“你们现在的意思是他们在幽会吗?你们哪个人幽会会带一个特大号电灯泡
的?”
“请不要转移话题,我们是要采访康尔森总裁和管小姐的。”
“奇怪了,是我来帮我男朋友来送机,然后约了管小姐一起准备南下去探望朋友,这你们也可以捕风捉影得这么厉害,你们是都没有其他新闻可以跑了吗?”
“但是有人向我们通风报信,所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况且今天康尔森总裁和管小姐同时出现在此,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我看你们是被人耍了才是。小柔我们走吧,等下来不及参加我同学的婚礼就不好了。”
自始至终都像个局外人的管明柔现在也只能被动的点头,然后跟着季筱双挤过记者群,有几度她想回头看奥格斯特九世,但是季筱双总是会适时的拉拉她,似乎在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
短暂的相逢后又再度错开,从古至今总是如此,管明柔忍不住要想,难道这就是她和他的命运?
直到发生在机场被记者包围事件,奥格斯特九世才有所觉悟,虽然他不知道是谁在扯他后腿,但是他决定要反击了。回到美国,他马上打电话给凯琳,才从她口中得知,杰恩趁他不在美国的期间不断的对许多股东灌输他不负责任的观念,使得股东们对他的失踪行为相当的排斥,甚至打算在股东会议上罢免他这总裁。
他抵达康尔森集团办公大楼时,股东会议已经开始在进行,原本胜券在握的杰恩,看到突然出
现的他吓了一大跳。
“杰恩,你很行。”奥格斯特九世冷冷的扫了杰恩一眼,心底有谱了,他认为机场事件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凯琳,马上发布人事命令,从今天开始卸下杰恩总经理的头衔,这职务的继任人选等我想清楚再另行公布。”
他先下手为强,杰恩顿时愣住,一旁的一些小股东一时间也乱了方寸,原本说好要支持杰恩的人这会儿成了群龙无首的散沙。
“凯琳,麻烦你向各位股东报告一下二○○三年上半年的盈余。”
“是。”凯琳接获到命令马上拿出一份资料来滔滔不绝的念着,看到自己念的数字让在场的股
东们都睁大了双眼,她满意的把主导权交还给奥格斯特九世本人。
“我想那样的数字不会叫各位股东们失望才是。”没人反驳,他趁胜追击,“我去了一趟台湾,评估那里的投资效益,我打算在未来为康尔森集团及各位股东赚进比现在多两倍的盈利,不知道各位对这个目标满意吗?”
钱再多也没有人会嫌弃的,奥格斯特九世用实际的数字让大家住嘴,现在也没有人再有兴趣继续讨论他去了哪里。
会议结束,更换负责人的事情早就被众人遗忘,每个股东笑盈盈的走出会议室,讨论的都是有关于未来可能进帐的话题。
看见这个大逆转,杰恩心急如焚,“表哥……”
奥格斯特九世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我正在调查是不是你向记者透露不实消息,使得康尔森集团的名誉受到影响,如果我查出是你在搞的鬼,你就等着挨告吧!”
“表哥,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当你在扯我后腿的时候,有想到我是你的表哥吗?”
知道这回奥格斯特九世是认真的,杰恩忙把视线转向一旁的康尔森夫人,“阿姨,你最疼我了,你帮我向表哥求个情好吗?我只是一时糊涂,并没有真的想要害他的意思,请你帮我说好话。”
过去康尔森夫人确实把这个妹妹的惟一遗腹子当成亲生儿子,但是听了自个儿子的那一番话,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袒护杰恩,那对他毫无帮助。
“以后公司的事情我不管了,一切交给奥格斯特九世处理。”
“阿姨!”
面对离去的康尔森夫人的背影,杰恩清楚自己这回已经求助无门了。
“我原本是打算要把公司的股份一半给你,但是你的作为实在让我太失望了,这是你自食恶果,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亲情淡如水,这种兄弟相残的场面,令旁人看来不胜欷吁。
“奥格斯特九世,你终于回家了,我好想、好想你。”在他进门前,妮丝卡才和杰恩通过电话,她知道杰恩在股东会议上失利,可是表面上她装作什么也不知情,看见奥格斯特九世,忙着诉说自己的相思之苦。
看见妮丝卡,他想到医院醒来那一幕,他开始怀疑她和杰恩有所勾搭,而过去的自己则完全被蒙在鼓里。
嫌恶的拂开她的手,他冷淡的说:“你应该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吧?”
妮丝卡睁大眼,万分无辜的反问:“你为什么那样说我呢?”
“你和杰恩在医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邪佞的哼着气,鄙夷的说:“所以你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了。”
“我和杰恩什么关系都没有,奥格斯特九世,你冤枉我了。”
贼也会说自己不是贼,越是心虚的人,越会为自己的可耻行为辩驳,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点
都不奇怪。
“名利真的那么重要吗?可以让你们不择手段也要获得?”
“奥格斯特九世,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你要这样说我呢?一直都是你要我代理你的啊!你忘记了吗?”
他是忘了,也还好是忘记了,不然若真如他人所说,他深爱着眼前这个外表美丽却心如蛇蝎的女子,他情何以堪啊?!
“你听我解释,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可以找杰恩来当面对质。”
“不用了,他说的话我不信,你说的……”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跟着摇头,“你说的话我也不信。”
看着他,妮丝卡清楚的知道,他真的彻底改变了,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深爱着她,又可以让
他摆布的男人。这个认知让她心慌。
但是,她不愿意就这样认输。
“这只是借口吧?是你变心找的借口吧?”
奥格斯特九世没有反驳,变心是事实,但绝对不是妮丝卡所说的在替自己找借口,要追究他变心的原因,全在于听见她和杰恩在医院所说的那一番话。
从那一刻起,他便不信任她了。
“我要解除婚约。”
“奥格斯特九世,你不能这样对待我!全美国的人都知道我们即将结婚,你解除婚约叫我拿什么颜面面对大众?”
“那么就把我所听见、看见的公布,你觉得如何?”这是最下策,他并不希望用到这一招,毕竟,众人都说他曾经深爱过她,他不想给让她太难堪。
“奥格斯特九世,你太狠心了!”妮丝卡泪眼汪汪,演技堪称一流。
虽然他对她没有好感,但是也认为让女人哭不是个男人该有的行为。“请你好好考虑解除婚约的事情,我愿意补偿你实质上的损失。”
“我不要你任何补偿,我只要你爱我。”杰恩已经失利,她决定要狠狠咬住奥格斯特九世这块肥肉。
以她对奥格斯特九世的了解,他不是个狠心绝情的人,她深信,不管过去还是现在的他,她都能够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愿意和妮丝卡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奥格斯特九世几乎天天把办公室当成家,上班在此,下班也
在此,累了就在隔壁的休息室睡觉,第二天又继续工作。
“总裁,你的衣服送来了。”
“放着吧。”他伸伸懒腰,随意的指着一旁的沙发说道。
“亲爱的老板,你这样不太安当。”凯琳每天负责把他的衣服送洗,可很心疼他这样有家归不得。“要不要到我家暂住?虽然我家不大,但现在只剩下我和一个孙子同住,还有个空的房间。”
“凯琳,谢谢你,不用了。”
“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住在这里吧?”
“我今天去巡视工程之后,准备再去一趟台湾。”
“你真的要和妮丝卡小姐解除婚约?”
“那是迟早的。”他从一堆公文中抬头问:“是不是连你也认为我的决定是错误的?”
“感情的事情旁人很难说什么的,只是你和妮丝卡小姐过去那么恩爱,如果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也别闹得太僵才好。”
“我知道。”他心里早就有所打算,等他解除了婚约,他准备把部分的公司业务交给杰恩和妮丝卡管理,那是他们汲汲营营想要获得的,却是他视之如同包袱的东西。
只不过目前他不打算张扬,希望给杰恩和妮丝卡一点教训和警惕。
离开办公室后,他支退了司机,独自驾车前往正在兴建的大楼查看工程进度。
大楼兴建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外表的修饰,大楼准备在圣诞节之前落成,鹰架上一群工人正在努力的赶工,工头则向奥格斯特九世做进度报告。
“中午帮大家加个菜,我已经吩咐凯琳小姐,你可以向会计部门请款。”
“谢谢总裁。”
“圣诞节前完工,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就好。”看了看表,搭机的时间渐渐逼近,他转身朝外头走,“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和工程部门联系,圣诞节前我要看到成果。”
“是。”
结束了视察,他快步的越过阶梯朝外走,可就在他接近车子的时候,突然传来工头的大叫,然而他根本来不及听清楚工头的警告声,就被从空而降的重物砸中了头部。
倒下前,他听见工头的咒骂声,以及消失在电光石火中管明柔的身影。
倒下前,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她有着那样深切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