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大军曾数次围攻襄阳,但军容之盛,兵力之强,却以这次为最。千军万马将这座要害之城围得水泄不通。
远处,蒙古大汗蒙哥脸戴面具,立马于小丘之上一动不动。
三军严阵以待,竟悄然无声,只等着他们的新皇一声令下!
忽必烈侧眼看了一下他的大哥,这位陌生的大哥,从小随爷爷西征。直至爷爷病危,他才第一次见到他的真面目。
看到他那过于娇弱的容颜,他曾经对他被内定为太子之位很不服气,但自从他轻而易举地灭了西夏,亡了金国之后,他就再无二话了。
大哥的确是一位军事奇才,其手段之果决与狠辣莫说观者,就连闻者也胆战心惊。
虽然他到现在为止还是坚持大哥长得娘娘腔,但他却再也不敢有二心。
窝阔台驾崩后,身为太子的大哥理所当然继承大位。金国与西夏都是大哥在数月内轻易攻陷,但是不知为何,攻打大宋的计划却被一搁再搁,大哥似乎迟迟未下决定,如今距离父王去世,又以将近一年,大哥这次好像下定了决心,布局严密,看来今日之战,是瓦解大宋江山的时候了。
忽必烈将目光调向襄阳城,远望过去,几个人影出现在城上,是驻守在襄阳城的颜炽!不,应该是赵炽!真不知道宋朝那个狗皇帝哪来的福气,竟然找回了失踪多年的赵易。如今赵易父子联手护城,城池固若金汤。
他有好几次试图攻城,皆无功而返。大哥应该也很忌惮赵炽吧!否则以他的作风,不可能忍到今天!今日一战又将如何呢?或许成吉思汗多年来的心愿真的能够在今日实现呢!
他有些躁动,感觉浑身血液的流速渐渐加快,尽管他已经在坐骑上坐了将近五个小时了,但他还是觉得浑身发热!他再次看向大哥,大哥还是冷冷的一动不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成了石雕!
“大哥?”他尝试着呼唤。
没有反应。
“大哥?”他加重语气。
还是没有反应。他不禁有些生气,大哥一向目中无人,但有时也未免太过张扬,连他的亲弟弟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他还没有告诉大哥,今日取胜的关键恐怕还在他的手上。
“大哥!”他的脾气也上来了,本来他想告诉大哥自己的计划的,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哼,反正赢了之后,功劳也是尽归大哥的,还不如袖手旁观的好!
蒙哥忽然擎起右手,张开五指,尽管手被手套所覆盖,但五指纤长有力,手形极为漂亮。她的手掌渐渐形成一个弧形,十万军将忽然齐声大吼,声音震天动地。连忽必烈的双耳也被震得轰鸣不停。只有大哥可以训练出这样的阵容!忽必烈心下腾起钦佩之意!蒙哥的手势又变,大拇指和食指成直角,屈起其它三指,食指直指襄阳之城楼。十万军将阵容立变,犹如一把无形之剑突然将军士们自两边劈开,若两道浪潮,将士们立刻有序地左右分开。蒙哥策动银色骏马,一路小跑,向前行去。忽必烈紧随其后。行至离城百米之遥,宋兵的弓箭手立即张弓齐射。早有兵将手执盾牌,底下十人,中间八人,上层六人,在蒙哥前面形成了一道人墙。蒙哥牵动缰绳,伸手前指,最前面的兵士立即猫腰躲在盾牌后向城门蜂拥而至,中间的士兵齐齐扎了马步,让后面的士兵站在他们肩上,搭弓向城墙上的宋兵射箭。但见战场之上,登时万箭齐发,空中羽箭来去,有似飞蝗。但宋兵的箭和蒙古兵的箭一交锋,纷纷中途折断,坠落在地。忽必烈微微一笑,论臂力,宋猪又怎能与从小生长在草原上的蒙古人比拟?一批兵士的箭一发出,立即一跃而下,另一批兵士随后跃上,又是一阵万箭齐发,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破空而去,深深地插入城墙之内,城墙不断发出轰鸣之声,让人怀疑它随时会倒塌小来。已有宋兵嚎叫着落下城墙。此时,第一批蒙古兵将已奔至城墙下,架起云梯,准备攀墙而上。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城墙之上,有一人如大鹏展翅,在空中略一用力,双腿踹向正在攀登的蒙古兵,顿时,叫声此起彼伏,蒙古兵几乎无一幸免,口喷鲜血,摔死在城墙脚下。那人身在空中,目光如电,在忽必烈脸上扫过,停在蒙哥身上。忽必烈打了个冷战,是赵易!武功出神入化的赵易!他朝大哥看去,却见大哥依然不动声色。这份大敌当前的镇定,他曾经在颜炽那里见过。那人又是一阵猛攻,击退了近前的士兵,右足在一个蒙古兵上一借力,去势更急,直向蒙哥逼来。
“大哥,小心!”忽必烈呼声未落,那赵易竟直奔他而来,转眼间的功夫,凌厉的鹰爪已经探向他的喉咙。他大骇,想要躲闪,已是不及。说时迟,那时快,蒙哥已经不知从何处抽得一根鞭子,一下子卷住忽必烈的腰身,一用力,赵易的鹰爪功登时落了空。这一下甩鞭救人,正是当日那五名和尚救忽必烈所用招数。忽必烈一脱险,蒙古的兵马立时分东西南北四角将赵易团团包围。
忽必烈虽已脱险,脸色仍然苍白得不见血色,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蒙哥一眼,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大哥一向冷血得有些不近人情,却想不到在今日之战场上,会出手救他。
他兀自心思起伏不定,蒙哥又将目光重新凝聚在城墙之上,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强烈的吸引着她!
城墙之上,手执铁弓的颜炽顿住了。知晓自己身份的刹那,他只想找到萧枭,但是不论他怎么努力,萧枭杳无踪迹,似乎彻底地人间蒸发了。他不甘心,心下不知怎的冒出个念头:萧枭或许就在蒙古!于是,他冒险夜访蒙古军营,谁知道差点受困于忽必烈的五大侍卫。若不是赵易正好前来刺杀蒙哥,他差点就毙命于蒙古。和赵易联手杀出重围后,他们回到了宋朝。那宋朝皇帝也真是窝囊,蒙古大军压境,他却急着让位于他父亲赵易。赵易拒不接受王位,却不能对国难坐视不理。适逢此时,襄阳告急,大宋即将亡国,在赵易的劝说下,他最终又回到了襄阳城。毕竟,国仇家恨,是不能说放就放得下的。而与此同时,他更是四下打探萧枭的下落。虽然人马派出不少,但结果还是一样,萧枭芳踪渺茫。他的心情也一天天地低沉下去,若不是国事日渐紧迫,他真的会就此一蹶不振。
“怎么了?哥!”尽管已经知道颜炽姓赵,但完颜烈还是改不了从小就叫惯了的称呼。
“没事!”颜炽给了完颜烈一个安抚的微笑,重新张弓,这支箭本来是趁蒙哥专注于救忽必烈时射向蒙哥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当他看到蒙哥的动作时,心脏处似被重物垂击,这支箭便怎么也射不出去了。
“赵叔情况不妙!”完颜烈担心地道。
颜炽张目望去,父亲已经陷入千军万马的重重包围之中,从这里看过去,只能见到重重叠叠的人影,根本看不到父亲的身影。他心下一急,挽起铁胎弓,搭上三支狼牙箭,飕的一声,三支长箭冲烟破尘,疾飞而去。围攻赵易的蒙古兵已有数人倒下,显然这三箭不止射中三人。他又取过五支利箭,箭尖穿透躯体的声音刺激着蒙古兵,阵势开始紊乱。
“哼!”忽必烈脸色惨白,牙关暗咬,忽然朝手下做了个动作。不一会儿,蒙古兵用人搭制成的高台上出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虽然被五花大绑,却仍然神态高雅,姿色绝丽。
“母后!”颜炽如置身梦中,那名突然出现的正是传言被占的颜婧!
忽必烈得意地笑了,抓到颜婧实在是个意外,他的部下很偶然地发现了颜婧的居住地。不知道颜婧的同党何时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救了,他朝站在城墙之上的颜炽看了一眼,哼,颜炽有办法救,他就有办法再抓。不过,抓到颜婧这件事他不敢跟大哥讲,怕大哥恼羞成怒之下又把颜婧给杀了。他要留着颜婧在战场上创造一个奇迹!现在奇迹来了:“赵易,你看看你身后是谁?”
不用看,正在苦战的赵易也感觉到了什么,猛一回头,视线与颜婧一交会,心神俱震,几乎丧生于其中一个高手手下。
颜婧痴痴凝望着赵易,早就听萧枭说他还活着,却直到今天才有机会相见在这个战场上,命运真的不肯放过她么?
她的视线穿过赵易,望向立在城墙之上的颜炽。炽儿,她的炽儿!
半年前,她从萧枭口中知道了一切,当时便想与他们父子会合,萧枭也有这个打算。谁知道风波又起,她被忽必烈抓了去。如果不是当时蒙古各部落正在动乱,忽必烈忙于平乱,只怕她早就被忽必烈送上战场了。不过,不迟!她的炽儿,还有她的易哥哥!他们都活着,而且都活得好好的,这她就放心了。她可以放心归去了。
“婧儿,别做傻事!你死了,我不会独活!”奋战中的赵易忽然大叫,“你放心,为了救你,我是一定要活下去的。”
颜婧笑了,无论时间与空间将他们相隔多远,他们的心始终紧紧相连。
一直凝然不动的蒙哥突然飞身自马上跃起,足尖在兵士们的脑袋上轻点,直向那高台逼近。忽必烈慌忙跟上。虽然形式似乎被他们占尽先机,但赵易如有神助,勇猛不可抵挡,自己的五大护法已经让他连杀三人,其他的兵士更加不是他的对手。而城墙之上的颜炽也渐渐逼近颜婧,这父子两个要是联手,他不知道情况会变成怎般模样?会不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场面?
毕竟是蒙哥距离颜婧更近,转眼之间,已经站到了高台上,右手放到了颜婧的脖子上,带着面具的脸转向了尚在百米之外的颜炽。忽必烈松了口气,优势还是在他们一边的。
颜炽站定,不敢再动;赵易杀红了眼,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之间,整个战场又静了下来。
蒙哥也不答话,挟持了颜婧,发出了一声轻啸,飞身上马,直向他们的营地而去。眼看大军就要将她和颜婧的身影淹没,赵易大吼一声,目眦尽裂。
颜炽身形一震,父亲又在崩溃边缘,他不能让母后就这样从自己的视线走掉。
情急之下,他自蒙古兵手中夺过一支长矛,向着蒙哥的背影直掷了过去。
只见那长矛划破周遭空气,啸声不断,犹似流星赶月般朝着蒙哥的背影飞去。
两军瞧得真切,人人目瞪口呆,忘了呼吸。
长矛瞬间就到了蒙哥的背后。忽必烈大喝一声,顺手扯过一名士兵挡在蒙哥背后,噗的一声长箭穿过这名百夫长,但长矛去势未衰,又射入蒙哥后背,将那名毙命的百夫长与蒙哥钉成了一串。
城墙上的完颜烈居高看得真切,大叫道:“蒙古主帅已死,大家冲啊!”
蒙古官兵听得喊声,都回头而望,只见大汗的大纛正自倒退,大纛附近纷纭扰攘,混乱中那能分真假,只道大汗真的陨命,登时军心大乱,士无斗志,纷纷后退。
完颜烈下令追杀,大开北门,三万精兵冲了出来。
忽必烈距离蒙哥最近,眼见得血花从大哥的嘴里喷射出来,不由浑身颤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有人在叫:“皇上死了!”
他定了定神,大喝道:“胡说八道!皇上怎么会死?”
但大哥此时已在马背上坐不稳,直向他倒了下来。
他本能地伸手搀扶住大哥,虎目之中落下泪来:“快!快!”
他也不知要快什么,只是不这样大叫,他怕自己体内会突然爆裂开来。
蒙哥的面具终于掉落,露出了一张美到极点,也惨白到极点的脸来。
“回去!”蒙哥口一张,血又喷涌出来。
“大哥,会没事的。我马上……”忽必烈哽咽着,语不成声。
“带我到师傅那里去!”蒙哥轻轻补充,神色之间除了凄楚,竟然是放松,似乎终于卸下了心头的包袱。
“好!好!”忽必烈慌忙应道,挥刀斩断长矛,那名百夫长立刻倒地,忽必烈看也不看,抱住蒙哥,在大军簇拥下向北撤退。
在混乱之中,赵易早已抢下了颜婧。战场之上,攻入襄阳的五千蒙古精锐之师无一活命。四野里黄沙浸血,死尸山积。断枪折戈、死马破旗,绵延十余里之遥。不过蒙古官兵久经战阵,虽败不溃,精兵殿后,缓缓向北退却,一时之间宋兵倒也不能迫近。不久四门蒙古兵退尽,战场上立时空寂了下来。
“婧儿!”赵易喜极而泣。
颜婧却是一脸惊慌与绝望:“错了,错了!”
“什么错了?”赵易搂紧了颜婧,生怕她又离自己而去。
“炽儿!”颜婧叫道,“炽儿错了!”她慌乱地搜索着颜炽的身影。
不远处,颜炽失魂落魄地站在乱军之中,若不是有宋兵替他挡着来往的箭,恐怕他此时早已丧命于乱箭下了。为什么他的心空落落的,好像他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个重要之极的人离开了自己?他张皇四顾,萧枭!萧枭在这里吗?他忽然发足狂奔,口中大叫:“萧枭,你在吗?你在哪里?”但是蒙古兵已渐渐撤光,战场上只剩下宋兵在清理,哪里有萧枭的影子!
“炽儿,可怜的炽儿!”颜婧心痛地落泪,“我该怎么办?”
“婧儿,发生了什么事?”赵易迷惑不解。
“都怪你!”颜婧忽然发作。
“是,都怪我,我不该把你送给完颜守绪!”赵易忽然打了自己几个耳光。
“谁跟你说这个了?”颜婧又气又心痛,拉住赵易的手,“你快把炽儿叫过来,他恐怕要疯了!”
颜炽的确快接近疯狂,泪水不受控制地自眼中落下来,心越来越痛,好像有一把刀正在一丝一丝地切着他的心脏。他终于停了下来,胡乱擦去不断涌出了泪水。“我为什么要哭?萧枭!”每念及这个名字,他的心脏就要绞痛十倍,“萧枭!萧枭!萧枭……”他连续不断地大叫,心痛得让他不由自主地抱成一团抽搐起来。耳边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炽儿!”他茫然地抬头,脸上既是汗水,又是泪水。
“你怎么了?”赵易大惊失色,“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颜炽避了开去,目光看着颜婧:“母后,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他强自镇定才能让这句话说得完整。
“炽儿!”颜婧叹息,眼中亦有泪水涌出。
颜炽的脸色越发苍白,张了张嘴,喉咙竟然哑了。
颜婧握住颜炽的手,那手冰凉得犹如死尸:“炽儿,不是你的错!”
颜炽再张嘴,努力想说话,一口血却呕了出来,一张脸犹如纸金,气息渐若。他急怒攻心之下,竟然导致走火入魔。
“炽儿!”颜婧惊呼,赵易已一掌抵在颜炽背心,以真气助他梳理体内紊乱的真气。颜炽的脸色由黄转白,渐渐透出血色。他疲惫地睁开眼睛,目光中竟无生气。
“炽儿,你怎么了?你差点走火入魔!”
颜炽置若罔闻,声音低沉而绝望:“告诉我真相。”
颜婧浑身一颤,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有孩子了。是个男孩!”
颜炽的眼睛里有火花闪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下去:“萧枭!”他没有力气多说话,只是强调了这个令他全身都无比疼痛的名字。
“她!她!”颜婧一咬牙,“你记住,你有孩子了,你必须负起抚养孩子的责任。孩子现在等着你去救出来。”她一口气说完了这个,才继续道,“萧枭就是蒙哥!”
颜炽浑身剧烈地抽动着。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嘴里喷出来。
“炽儿,炽儿!”赵易双掌不敢离开颜炽的背心。
“萧枭未必会死,你为什么不去找她?”颜婧叫道,“若是她没死,你反而死了,你叫她怎么办?”
希望又回到颜炽的眼中,上苍会如此垂帘于他么?他的萧枭,真的还活着?那一幕他想了会发疯却又不得不想的情景又浮上来了。萧枭是故意的,她故意不避开那根长矛!心再痛,有血红色的液体自眼中缓缓流出,与他口中同样颜色的液体交会在一起。
“炽儿!”颜婧惊慌失措,他的炽儿已经不会流泪了,他的炽儿流出来的竟然是血!他的炽儿还能够活下去么?
颜炽站了起来:“我要去找她!”一想起要找她,他的浑身仿佛又恢复了力气。
“你还没有恢复!”赵易来不及阻止,颜炽已如离弦之箭,急掠出去,转眼之间,不见踪影。
“别拦着他!”颜婧伤感地说。
***
阴雷急转,势欲掀屋。颜炽立在厅堂。
“你来做什么?”忽必烈冷冷地说道,“你已经要了我姐姐的命,还来做什么?”
“我——要——见——你——姐!”颜炽费力地吐出这几个字,嘴角已微微渗出血迹。
“活着的时候你已经认不出她,死了还要见什么?”忽必烈的眼角沁出泪水。
颜炽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朝着忽必烈不住磕头,额角上立时便渗出血来。
“你干什么?”忽必烈大吃一惊,颜炽向来桀骜不逊,从来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上次夜闯军营,即使面临生死之间,颜炽狂放依旧。眼前这个神色惊惶的人,真的是颜炽吗?他几步上前,将颜炽搀扶起来。
颜炽咬紧牙关,他怕他一张嘴,血又要止不住地喷涌出来。他死万次犹不足惜,但是他真的想要见萧枭,他要死在萧枭身边。他们已经分别得太久,他不想再有分离,他想握住萧枭的手,抱着萧枭的身体死去!他抬起右手,握住四指,只留下大拇指朝忽必烈做出磕头的动作。忽必烈再次震惊。这还是颜炽吗?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颜炽吗?还是那个让他连吃败仗的战神颜炽吗?还是那个他欲除之而后快的颜炽吗?他眼前的这个人几乎是个废人,甚至经不起一个七岁儿童的轻轻一推。
“你,你……”忽必烈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样的人,还用得着自己动手吗?他突然间觉得很泄气,是那种失去了对手的泄气,从此以后,天下还有谁能与他争锋?
他无意识地挥了挥手,让颜炽进入内室,萧枭就安详地躺在那里,像是刚刚进入睡眠。她的边上,是萧枭的师傅萧之莲。
颜炽蹒跚地走向萧枭,然后一声不吭地抱起萧枭,向门外走去。
“你……”萧之莲亦步亦趋,“你好好安置她!”她语声哽咽,话不能继。
颜炽顿了顿,继续向外走去。
“站住!”守卫的蒙古兵拦住了他。
“放他走!”忽必烈在他身后说道,或许,这是他为姐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毕竟,姐姐,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佩服的人,尽管一度曾是他的对手!
颜炽孤独的背影缓缓地走出了他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