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父跟陈妈妈又互看一眼,心中问号逐渐放大,用眼神无声的讨论着。
这两人闹得很凶啊,一声不吭的。
陈妈妈将手中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朗声吼起来。“陈紫洛!”
陈紫洛原本就吃得战战兢兢,被这一吓,手中筷子一滑,双双跌在面前小盘子上,声音发抖,“干、干嘛这么大声叫我?”
阙律泽看她一眼,依然悠哉吃他的。
“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让律泽不高兴?”陈妈妈绷着脸低喝。
“我哪有。”她满脸委屈。
“你没有,那就是我儿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阙父毫不浪费时间,马上接过陈妈妈手中逼问的棒子。“阙律泽,我跟你陈妈妈好不容易盼到你们交往,你该不会赶流行,给我跑去搞劈腿,净做那些恶心下流的勾当后还沾沾自喜,存心要让我死不瞑目!”
阙律泽不动声色,深深看了父亲一眼。
越演越烈了,现在还扯什么死不瞑目?大过年的,老爸一向最讨厌犯忌讳,餐桌上两条鱼只能吃一条,另一条得留着,这叫年年有余,怎么会在除夕夜提到死这个字……一时口误?
阙父说完,两老四道凌厉目光通通转向没有开口辩驳的阙律泽,等他开口表明态度。
陈紫洛吞了吞口水,眼珠子下意识转向阙律泽,期盼从他嘴里听到能搞定两老的话。
只要他肯,一定能说服他们相信,现在就看他打算怎么做。
“阙律泽,不说话是怎样?”阙父手掌用力拍了桌面一下,惊得陈紫洛当场缩了缩脖子。“默认你劈腿吗!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儿子,这么没道德观!”
“你别气成这样,当心身子。”陈妈妈皱眉,猛给自家女儿使眼色。
“伯父,他没有劈腿,真的。”陈紫洛赶紧跳出来解释。
“你别替他遮掩,有没有他自己会说!”阙父脸色僵硬。
陈紫洛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求救视线习惯性飘向阙律泽,见他转开视线,她偷偷伸手探向他,轻轻拉扯他上衣下摆。
“我对不起你,我、我教子不善!”阙父看着陈妈妈,重重叹息,一声又一声。
还真是演个没完没了。阙律泽不动声色瞄了眼陈紫洛焦急的模样,原本打定主意不开尊口的念头,缓缓松动。
在他正要夹起一块膀蟹的当口,上衣又被她轻轻一扯。这一扯,扯下他最后那一点防备,缓缓扬嗓——
“我没劈腿。”
陈紫洛偷偷松了口气,松开手,惊见自己把他身上的衣物扯出不少皱摺,小手连忙想抚平,在衣物上轻顺起来。
阙律泽没看她,却无法忽略她的小动作在他身上带来的影响,那些早上拜她所赐,从胸口冒出的不悦硬剌,正随着她的动作,一一软化。
这女人凭什么影响他这么多?
“真的?”阙父追问。
“嗯。”阙律泽轻哼。
“所以你们为了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吵架,然后就像小时候那样,很快就会和好?”阙父确认再三。
“我们没——”阙律泽直觉想否认,没想到上衣下摆又被她重重扯了一下,扭头瞪她。
这女人!她把他当成什么了?傀儡吗!
“对啦,我们很快就会和好。”陈紫洛赶紧回答。
这时候爽快承认吵点小架,绝对比否认还容易处理。
如果他还否认,那伯父一定会接着问,如果没小吵架,刚刚不说话是怎样,纯粹嘴巴懒得动吗?
在他们两老眼中,会吵代表感情好,嘴巴懒得动,则代表事情演变到很大条。他到底懂不懂啊?
明明就是聪明人,怎么连这一点小事情也想不透,难怪大家都说,再聪明的人都会有思考盲点。
“你们为了什么吵架?”陈妈妈追问。
老妈的心真细……
陈紫洛感觉脑袋像被榔头K了一下,眼神又飘向阙律泽,他不帮忙就算了,反而朝她露出一脸“我也想听听看”的模样。
“就我想吃黑糖豆花,要他帮我买,结果他买错店,然后我就、我就……”她支支吾吾就地取材,直接用早上发生的事,越说越觉得自己还真不是普通的刁蛮啊。
“生气了?”陈妈妈帮忙补充。
“差不多是那样。”陈紫洛堆起满脸笑意。
“儿子,这就是你不对,未来老婆爱吃哪间店,你怎么可以记错呢?快道歉。”阙父一脸不爽的瞪向自家儿子。
陈紫洛满心感动看向阙父。伯父真的是理智全失、卯足劲力挺自己呐!她偷偷瞄了眼阙律泽——
不妙!他太阳穴那边好像有青筋在抽动。
“伯父,其实他也不算买错,我喜欢吃的店有两间,昨晚比较想吃A店,结果他买成B店,是我自己没说清楚。”她挺身,替他挡了一剑。
“陈紫洛,你嘴巴这么挑是怎样,准备要当美食评审员喔?不过就是一碗黑糖豆花,味道能差到哪去。”陈妈妈跟着骂。
阙父闷着脸,看看众人,嘴角慢慢上扬——
“不是劈腿就好,感情好才吵得起来,看看他们,一碗黑糖豆花也能吵成这样,我看我们该办喜事了。”
陈紫洛闻言瞠大双眼,有种被杀得措手不及的感觉。伯父的这个结论好像有点跳太快了。
“好好好,等会吃完饭,一块儿研究研究农民历。”陈妈妈也是思想大跃进的族类。
“妈,我们进展没那么快。”陈紫洛抬起双手,在胸前挥得像两台高效能电风扇似的。
阙律泽冷冷撇嘴一笑,精明目光扫向面前两老,看着老爸慢悠悠飘开视线,不敢跟他对视。
紫洛这个笨女人,两老一卖乖,就急着随他们起舞,现在才发现自己掉入陷阱,看她挡不挡得住两老这波犀利攻击。
“律泽这孩子我信得过,你们进展慢,是因为你们工作太忙,我们两个没事,在后头帮你们赶赶进度。”陈妈妈笑呵呵,直点头。
“说得好!”阙父双手一击,满口赞同。“现在就去我书房,我们好好研究一下农民历。”
陈紫洛看得傻眼,眼睁睁看着两老肩并肩,,同往书房移动,最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现在怎么办?”她转头,看向身边还在慢慢进食的阙律泽。他定力怎么这么好,居然还吃得下去?
“随他们去。”阙律泽轻哼,舀了半碗佛跳墙汤头,轻闭上眼,闻闻汤香,喝了一小口。
味浓汤清,唇齿留香,炖得不错。
“万一他们真挑出个好日子,强逼我们结婚,难道我们就要被赶鸭子上架吗?”他又不喜欢自己,干么不抗议?
“你是我老爸相中的媳妇,从小他隔壁王妈妈、李妈妈都不理,偏偏对你们处处关心,你想过为什么没有?”看来不开口点化她,单靠她自己去想,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阙律泽放下汤碗,拿起纸巾,擦擦嘴巴,站起身,慢条斯理走向客厅,把要送她的围巾和给两位老人家的大红包拿在手上。
从小他就觉得古怪,老爸干么老是去找陈妈妈,他曾经,度以为陈妈妈会是自己将来的妈妈。
后来才发现,伴侣同样因病早逝的他们,并没有再婚打算,而是把脑筋动到他们身上。
他大学时就对这事了然于胸,却从不当一回事。
只要他们对彼此没意思,两老也不能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人步入礼堂。
不过,现在情况变了,他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一颗心总随着她乱七八糟的反应,搞得上上下下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