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点头,「反正有人那么想要这份工作,我就让给她吧。」
「妳是不是秀逗啦?让?」美羽手扠着腰,暴跳如雷,「小姐,妳不需要这个工作机会吗?妳现在需要钱,妳到底知不知道?」
「我是需要钱,但我不需要出卖自己的身体。」
「模特儿卖的就是脸蛋跟身体。」
「不是在床上卖!」
美羽一震,惊疑地看着她,「妳说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妳知道他为什么在面试前请我吃饭吗?」
美羽皱皱眉,「不是因为他对妳有好感吗?」
「他是对我的身体有好感。」
「我不相信他是那种人。」美羽不以为然。
「妳了解他多少?」
「他没有过任何负面消息,形象也非常良好,不像妳说的那种人……」
「我亲耳听见也亲眼看见。」要不是听到又看到,她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美羽微怔,「妳听到什么?又看到什么?」
持罗眉心一蹙,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说嘛。」美羽好奇地追问。
「片仓舞想跟他上床,以换取签约的机会。」她说。美羽怔愣了一下,没有反应。
见她的反应如此「稀松平常」,持罗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生物般瞪着她。「妳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有啊。」
「有妳还那么平静?」持罗微鼓着脸颊,「我看妳才真的秀逗了。」
「是片仓舞要跟他上床,又不是他。」美羽说。
「问题是他有兴趣。」想起他问片仓舞「妳能做什么」,她不觉气恼起来。
明明一副很有格调、人品高尚的模样,为什么净干一些肮脏龌龊的下流勾当呢?
「妳怎么知道他有兴趣?」美羽替他抱屈,「有很多女人为了成名都会这么做,错未必在男人身上。」
「喂,妳干嘛替他说话?」
「因为他出得起钱。」美羽直截了当地说,「他能解决妳目前的困境。」
「所以我就该出卖自己?」
「没人叫妳卖身。」美羽一脸「有那么严重吗」的表情。
她没好气地白了美羽一眼,「总之这份工作,我不要了。」
「八千万的签约金,妳不要?」美羽一脸懊恼,「妳还没觉醒吗?」
「我觉醒了,而且还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她说。
「我是说妳家的负债。」美羽坐了下来,「妳以为我为什么要那么积极地帮妳接通告啊?妳没看见持一为了钱焦头烂额的窘状吗?」
说着,美羽叹了一口气,神情突然变得沉郁。
「美羽……」持罗歉然地睇着她。美羽跟她相识多年,以前也常在她家出入,她知道美羽对持一有份纯纯的爱慕。
美羽那么努力地替她接洽工作,不只是为了她,也为了她哥哥持一。
「持一以前是个硬颈的人,可是他现在却经常要向人低头……」美羽神情黯然地续道。
「美羽,我知道妳关心我,也关心我哥哥,但是关川百货这份工作,我真的不能接受。」说着,她握住了美羽的手,诚恳地看着她,「妳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望着她,美羽幽幽一叹,「算了,反正妳已经弃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只能拱手让人了。」
「别苦瓜脸啦!」持罗拍拍她的肩,「我还有好几个广告可拍。」
「可是钱没那么多。」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只要工作顺利,迟早能把我家的债务还清的,妳说是吗?」看美羽满面愁容,她安慰起她来。
美羽无奈地一叹,「妳说是就是啰。」
抬起脸,她看着持罗,发现到她耳朵上的那一副耳环。
「好漂亮的耳环,什么时候买的?」说着,她伸手去摸了一下。
经她一提,持罗飞快地把脸探到镜子前,一照,她吓了一跳。「天啊!」
「怎么了?」
她一脸懊恼地说:「我把人家的耳环戴回来了。」说着,她把耳环取下,交给了美羽。
「帮我还回去,谢谢。」她说。
美羽噘起嘴,「妳干嘛不自己还?」
「妳是我的经纪人耶。」
「对,经纪人,不是菲佣。」美羽嘀咕着。
持罗揽着她的肩,撒起娇来。「我知道妳对我最好了,拜托嘛。」
「妳真的吃定我了。」说罢,美羽轻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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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桌上的那对民族风耳环,无悟神情冷肃而凝重。
弃权?她什么都没做就自动弃权?她不是为了成功、为了翻红,不惜利用他制造绯闻吗?她已经离成功不远,怎么会临阵退缩?
难道她在耍什么心机?
可恶,她一点都不像是那种女人,为什么却……
正想得出神,有人敲门--
「进来。」他打开抽屉,将耳环往抽屉里一扫。
「关川先生……」石神走进来,关上了门。
「什么事?」他看着石神,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是关于代言人的事……」这次,石神说话分外小心,「关川先生不用片仓舞,而天宫持罗又弃权,那我们的代言人人选该……」
「你找过她吗?」无悟瞅着他,「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石神眉头一垂,「我跟她的经纪人鹤田小姐联络过……」
「她怎么说?」
「她说天宫持罗十分坚持不接这份工作。」石神说。
闻言,他脸上一沉,不发一语。
「关川先生,这件事得赶紧定案,不能再拖了……」
「行了。」他打断了石神,「你出去吧。」
石神微怔,疑惑地睇了他一眼,「是,那我先出去了。」说罢,他弯腰一欠,转身走出办公室。
无悟站了起来,缓步至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热闹繁忙的街景,他神情凝沉。
抢着要这份工作的女星或名模多不胜数,而也不是没有人可以胜任。
但为何他独钟天宫持罗呢?她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魔力,能教他割舍不下?难道说他……
他陡地一震,浓眉一虬。
他喜欢上她?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利用他炒作新闻的女模?
但如果他对她并没有「纯公事」之外的欣赏,又为什么在意她?
看来他必须尽快厘清这一切,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当面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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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听见门铃声,正在吃餐盒的持罗口齿不清的问道。
「是我。」门外传来的是男人的声音。
「是我」听起来就像是彼此熟识的人在说的话,她不多想,脑子里立刻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持一。
她飞快地把嘴巴里的饭粒嚼烂吞下,起身走向门口。打开门,她连看都没看就叫着:「你怎么来了?」
站在门外的无悟眉心一拧。你怎么来了?这表示,她有一个不定时,甚至是随时会造访她的男人吗?
不知怎的,他突然介意起来,虽然他自知没有那种立场及必要。
「我不是妳以为的人。」他说。
看着突然现身的他,她猛一怔。他送她回家过,所以知道她的住处并不奇怪。她比较好奇的是……他来做什么?
想起两天前的事,她不自觉地板起脸孔。
「关川先生,有何指教?」
感觉到她的不欢迎及不友善,他不免疑惑。
在这之前,他觉得她对他虽然颇有戒心,但态度还算客气,怎么今天却一副不悦的样子?
她不需要这样对待他吧?再怎么说,她可是利用他得到了不少好处。
「听说妳放弃了担任关川百货代言人的机会。」
她迎上他的目光,挑挑眉,「我想你应该已经有人选了。」
「我是有人选。」
「那就不必在乎我是不是弃权。」
他神情严肃地凝视着她,「我的人选弃权了。」
她一怔。他是说……他所谓的人选是她?片仓舞呢?
难道他想一箭双鹏,一石二鸟,不只跟片仓舞有一腿,就连她都不想放过?
忖着,她越觉生气。
「就我所知,不是这样。」她不客气地直视着他,「片仓小姐应该很合你意才对。」
他眉心一拧,「她不是我要的人。」
她一震。片仓舞不是他要的?既然不是他要的,他为什么要跟她……
可恶,这个男人竟然比她所想的还要恶劣。
「是吗?」她秀眉一横,语气强硬地说:「我也不是你要的人。」说罢,她就想关上门。
「慢着。」他一伸手,抵住了门板。
持罗生气地瞪着他,「请你放手。」
「我想知道妳弃权的真正原因。」他说。
「那并不重要。」
「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迎上他坚决而澄澈的眸子,她心头一震。
像他这种假公事之名,行泡妞之实的人,为什么会有一双那么幽深真诚的眸子?
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是那种花花公子。
「妳对合约及酬劳有什么不满意吗?」他问。
「不,」她坦诚,「合约及酬劳都非常吸引我。』
他眉丘一隆,不解地问:「那妳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出卖身体。」
他一怔,「出卖身体?」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她愠恼地说。
「我不清楚。」他眉心一沉,「麻烦妳说清楚一点。」
「清楚的说,就是……」她气恨地瞪视着他,「我不会为了工作跟你发生关系。」
他陡地一愣,「谁告诉妳得为了工作跟我发生关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把脸一别,一脸的不屑。
他不知道她这样的信息是哪里来的,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她对他有所误解。
「有八卦报导那么写我吗?」他眉心一皱。
「没有。」她将脸转了回来,直视着他,「我从不看什么八卦报导。」
他微怔。她不看八卦报导,却知道要利用八卦报导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那么妳有何凭据认为我是那种人?」
「因为我……」她实在不想再提那天的事,「我想没必要再说了。」
「我不喜欢被误解。」
「这不是误解。」她坚决地想关上门,但却不敌他的力气。
因为关不上门,她恼火起来。「请你离开。」
「我也请妳把话说清楚。」他脾气也上来了。
持罗眉心一拧,措辞严厉且强硬,「你是个毫无格调的人。」
听到她这般严厉的指控,他愣了一下。
毫无格调?她敢说他毫无格调?从他遇见她以来,净做些没有格调之事的是她吧?
他唇角一扬,冷然一笑。「妳跟我讲格调?」
听见他话中带着点损她的味道,她一怔。
挺直背脊,她不满地直视着他霸气又锐利的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妳应该也很清楚。」他以她对待他的方式来还击。
她眉头一虬,「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睇着她,他又是一记冷笑。
跟他装蒜?她做过些什么事,她自己应该知道。
好强且自负的她,根本无法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指控及言语奚落。「请你把话说清楚,好吗?」
「说话喜欢不清不楚的人,是妳才对吧?」他眼底有一种严厉的光芒。
她愕然地望着他,一脸迷茫。「你……」
「论格调,我想妳比我差多了。」他说。
「你!」她气愤地扬起手来,冲动的往他挥去。
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腕,目光阴騺地瞪住她。「妳不该这么放肆。」
她知道自己动手不对,但他说她「放肆」?
他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老大姿态?她不赚他的钱,不必看他的脸色。
而且就算她必须赚他的钱,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低声下气,委屈卑微。
她怒视着他,奋力地想挣脱他的手。「放手!」
「妳在打什么主意?」他盯着她,语带质问。
「你莫名其妙!」她愤怒地大吼。
「妳千方百计的争取曝光机会,不就是为了能翻红,夺回妳第一名模的地位?」他神情凝肃地看着她,「现在机会就在妳面前,妳却放弃?我不懂,妳究竟在想什么?」
她一怔,惊疑地望着他。
是的,她是想翻红,想赚钱,想赶快还清家里债务,然后再回去过她那闲云野鹤般逍遥的日子。
但他干嘛那么在意她为何放弃?漂亮又想攀龙附凤的女星女模,多如过江之鲫,只要他招招手,就有人自动送上门,应该不缺她一个吧?
怎样?是她比较有挑战性吗?
「你不需要懂,因为像你这种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想糟蹋别人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她毫不留情地批判道。
他浓眉叫皱,不解又愤怒地瞪着她。
「别把自己说得跟女神一样圣洁。」他沉声说道,「妳所做的事并不光明磊落。」
「你!」
他猛地松开她的手,「好,既然妳放弃,那我也没必要捧着大把钞票来求妳。」
她恼怒却不知如何是好地望着他。
「不管妳玩的是什么把戏,这份工作,妳是无缘了。」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持罗愤恨地关上了门,气得感觉心脏都快停了。
她背靠着门板,努力调整自己急促又紊乱的心跳及呼吸。
她好气、好恼,也好受伤。一种无以名状的委屈及羞愤袭击着她,待她惊觉,不争气的眼泪已自她眼眶里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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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合眼,持罗到了天色渐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听到了电话铃声--
「喂?」她累得快没气力地抓起话筒,「哪位?」
「持罗……」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母亲芳子的声音。
「妈?」听见妈妈略带泣音的说话声,持罗立刻醒了。「怎么了?」
「持罗,持一他……」芳子话没说完,就哭了起来。
她从床上跳了起来,「妈,发生什么事?」
「持一他现在在医院……」
「哥怎么了?」
「他……他吞药……」
「什……」她陡地一震。持一吞药?怎么会这样?
「哪家医院?!」她问。
「武藏野纪念医院。」芳子说。
「我马上过去,」她挂了电话,三分钟内梳洗更衣完毕,然后出门。
搭上平时舍不得搭的出租车,她飞快地来到了武藏野纪念医院。
跟柜台问清房号后,她焦急地来到813号房。
推开房门,她看见父亲天宫启介跟母亲芳子都在房里,而持一躺在床上,看来意识还算清醒。
「哥,」她关上房门,快步走了过去,「怎么回事?你……你怎么会……」
她实在不想把「自杀」两个字说出来,因为那真的很让人伤心。
「持罗,」持一虚弱而歉疚地看着她,「让妳担心了……」
「哥……」她鼻子一酸,眼睛一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天宫持一的家属吗?」一名护士开门走了进来,「麻烦到柜台办一下住院手续,好吗?」
「我去吧。」天宫启介看看刚来的持罗,「妳跟持一聊聊。」
「我跟你一块去。」芳子说。
「也好。」天宫启介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而不忍接受儿子吞药自杀事实的芳子,也尾随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她跟持一,而刚才碍于父母在场而不好提出的问题,也在此时说出了口。
「哥,你为什么自杀?为什么做这种傻事?」她红着眼眶问。
持一一脸惭愧,「对不起,我……我不该这么做……」
「哥……」
「让妳跟爸妈担心,我真的很过意不去,只是……」他长叹一声,「昨晚在算帐目,突然觉得很无力……有那么多钱的问题要处理,我真的觉得很累……」
「哥,我拿给你的钱帮不上任何忙吗?」
「不,妳帮了很大的忙,只是有时缓不济急,我……」说着,他眉头一蹙,感慨地叹道:「也许我太软弱了。」
「不是那样的,哥……」
「家里没发生变故前,我从不须看人脸色,或许是因为这样,我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
「哥,我……我真没用,居然帮不上忙……」持罗难过地掉下眼泪。
「持罗,」持一睇着她,温柔地说道:「妳别那么想,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
噙着泪,她幽幽地望着持一,「真的?」
「真的。」他点头,「我不会再让妳跟爸妈担心的。」
持罗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掉。
缓不济急。是的,她赚的钱对她家的债务来说,真的是九牛一毛。
她需要一大笔钱,一次进帐。因为唯有这样,才能疏缓她家吃紧的财务。
一大笔钱?她到哪里去找一大笔钱呢?
突然,一个念头钻进了她脑海中--
又是那个,她推掉了、不要了、放弃了的赚钱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