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盈阳放下软布,双手抱胸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忍不住赞叹自己天才。
她真的太厉害了,竟能把他的表情做得这么生动,他看见了以后一定会很感动,说不定还会抱着她痛哭。
江盈阳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为小朋友的笔筒贴上马赛克磁砖,也就是她所谓的加工,方形笔筒总共有四面,她每一个面都做不同设计:第一面是小朋友看见芝麻凉面流口水,第二面是他开心地吃芝麻凉面,第三面是他吃完凉面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第四面是喊再来一碗。她相信小朋友一定会喜欢这个作品,毕竟是她花心血做的。
临睡前,她想起卢禹孟稍早的温柔眼神,开始幻想他会不会也喜欢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因为太累,她竟一夜好眠,隔天起来后又神清气爽,整天的心情都很亢奋。好不容易挨到小朋友的下课时间,她带着笔筒冲去卢家按电铃,小朋友看见她很惊讶,不晓得她又来干什么。
“嗨,感冒好了吗?”她摸摸他的头,闪身走进客厅,小朋友这才想到应该跳脚。
“你怎么又来了?”他假装不开心,不过装得不像,江盈阳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好过分哦!”无情的小孩。“我是关心你才来看你,拿去,这是你的笔筒。”加工完毕。
“你、你是怎么黏上去的?”这是马赛克磁砖吧!做得好漂亮,色彩好鲜艳。
小朋友接过笔筒,四面都看过一次,越看越喜欢。
“因为我是天才啊!”江盈阳笑吟吟地看着小朋友把玩笔筒,他爱不释手的模样还真可爱。
“才怪!”小朋友对她做鬼脸。“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笔筒搞成这个样子,太没有礼貌了。”
“阿勒?好心没好报!”她用力敲他的头。“如果你下要的话,可以还给我,顶多我买一个和原先一模一样的笔筒还你。”
“谁说我不要的?不准拿我的笔筒!”小朋友把笔筒抱得紧紧的,就怕被她抢去。
“你真的很不坦率耶!”她失笑。“喜欢就说出来嘛,干嘛扭扭捏捏?”
小朋友当场脸红,他已经扭捏习惯了,要他像她一样大剌剌,有点小小的困难。但是他发现自己其实还满羡慕她这种个性的,日子比较好过。
“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弄东西给你吃?”江盈阳好像认定小朋友放学后一定会肚子饿,小朋友本来想摇头说不必,却在最后一刻想起昨天的凉面,于是点头。
“饿了。”他想再吃她做的东西。
“冰箱好像只剩下鸡蛋,只能做烘蛋。”她想起空空如也的冰箱,叹气。
“烘蛋?”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能不能算是烘蛋,反正你吃吃看,满好吃的。”软中带Q,口感一流,吃过的都说赞。
小朋友果真吃得津津有味,吃完才骂自己太容易被江盈阳收买,她跟其他女生的企图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好是为了讨好我把拔,我不会跟你说谢谢。”小朋友真的很聪明,看在江盈阳眼里,总觉得他聪明过头,此外对人的防心也很重。
“你真是个不讨喜的小鬼。”她既好气又好笑地回道。“就像你说的,我是为了讨好你把拔才对你好,不过,也是因为我跟你有类似遭遇,才会对你特别照顾。”
她接着把父母发生车祸那一段往事说出来,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习照顾自己,久而久之,练出一身功夫,几乎每样事都自己来。
“所以你的手工比你的头脑好,我明白了。”
她说这些话原本是想藉此鼓励小朋友自立自强,他却硬要扯到她的头脑去,难道在他的眼里,她真的那么笨?
江盈阳不禁将目光转到小朋友手中的马赛克笔筒,小朋友以为她想把它拿回去,一把将笔筒藏在胸前,她看了偷笑。
这小鬼,明明就很喜欢她的“手工”嘛!偏偏就爱损她……
喀——
正当他们准备展开笔筒争夺战,卢禹孟挑准时机回来,免去一场可能的战争。
“欢迎回家!”江盈阳一见到他就忙着挥手打招呼,卢禹孟看见她愣了一下,怀疑她真的把这里当成家,天天往他家跑。
“……你怎么来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自然点,不要显得太惊讶。
“我带人质过来。”她笑兮兮地看着小朋友怀中的笔筒,赞美自己的脑筋真灵活,一般人绝对想不到这个己3。
“人质?”他仍是跟昨天一样一头雾水,不晓得她的意思。
“嗯。”她点头。“不过,人质已经获救,你不必担心。”她的笑容够灿烂,但说话也够无厘头,卢禹孟完全听不懂。
“其实,我是来上课的。”江盈阳决定下再跟他开玩笑,直接说出重点。“你一直没有给我课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上课、什么时候该放假,我就干脆自己排了。”
很合理的解释,说起来也是他自己的错,他太忙了。
“你有带书来吗?”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想教她的原因,实在是分身乏术。
“有!”她冲到厨房拿书袋,喘吁吁地把袋子举起来给他看。
“我看,我们现在就开始上课吧!”他虚弱地笑笑。“晚一点我还要写报告,今天必须早点下课,好吗?”
“好。”哇,看样子他真的很忙,她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那我怎么办?”小朋友不甘心被忽略,于是问。
“去打电动玩具——”
“去写功课——”
江盈阳和卢禹孟同时开口,只是说法有点不太一样。
“你就是这么懒散,才会考不上理想大学。”卢禹孟皱眉打量江盈阳,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嘿嘿,别这么严肃嘛!takeiteasy。
“上楼去写功课。”卢禹孟转向小朋友,只见他点头,抱紧笔筒一溜烟街上楼。
奇怪,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马赛克笔筒,他并没有买给他啊!
卢禹孟总觉得那个笔筒的形状很眼熟,但被贴满了各种色彩的马赛克磁砖,是不是原来的笔筒他也无法确定,只是一直在心中打问号。
“老师,上课了!”江盈阳学习的兴致高涨。“你晚一点不是还要写报告?没有时间拖了喔!”
她俨然是他的小秘书,把他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害他想打混都困难。
“抱歉,我们开始上课吧!”他将视线转回到她身上,就看见她把袋子里面的参考书和题库全倒出来,任君选择看哪一本优先。
卢禹孟挑起其中一本参考书迅速翻了几下,一边想要如何编一套简单易懂又快上手的教材让她临阵磨枪,不利也光。不过,在着手编教材之前,得先激起她对数学的兴趣。所谓的数学不是光看着他的脸,就能突然记住公式,她得更用功才行。
“咳咳!”他先用干咳转移她的注意力,不希望她的目光焦点老是放在他的脸,他的脸上又没有写数学公式。
“是,老师。”她坐正身体,但一双眼睛仍是瞅住他的脸,他只能深深叹息。
“中国人是为了建造长城和管理宫殿的奴隶而发明数学,你学习数学是为了什么?”希望她能听懂他的暗示,专心在课业上……
“为了爱,老师。”她不懂他的暗示就算了,反过来利用这个机会大胆表白。
卢禹孟在惊讶之余只能无言,他原本以为她会说是为了升学,结果……唉!令人大失所望。
“你再继续这样胡闹下去,我就没有办法再帮你上课了。”他祭出杀手锏,希冀能阻止她日趋强大的少女情怀。
“好嘛好嘛,我认真上课就是。”她收敛玩笑态度,正襟危坐听他讲解,两人着实认真上了三十分钟的课,卢禹孟发现她的理解能力真的不错,前途大有可为。
“下课十分钟。”最后他终于宣布。
“太好了,我去泡咖啡!”江盈阳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准备去厨房,却被卢禹孟拦了下来。
“在你去泡咖啡之前,我们先来玩个游戏。”江盈阳虽然已经有进步,但卢禹孟希望能更提高她对数学的兴趣,这样比较有利于教学。
“游戏?”江盈阳听见这两个字眼睛都亮起来,一脸兴致勃勃。
“嗯,简单的数学游戏。”他点头。
什么嘛!原来还是脱离不了数学,不愧是数学教授。
“有奖品吗?”没有奖励她不要,不吸引人。
“奖品?”
“这是一定要的啊!不然我不玩。”她要去泡咖啡振奋精神,啦啦……
“不能跟我要求kiss,只能给你别的奖品。”和她交手几次以后,卢禹孟也学乖了,知道她动不动就来身体接触那一套,于是事先防范。
“什么样的奖品?”江盈阳可也是鬼灵精一个,没打听清楚之前绝不胡乱答应,比卢禹孟还精。
“呃……”老实说,一时间他还真想不出来该给她什么奖品才好。
“给我你的照片好了,我想拥有老师的照片。”拿回去制作成海报,贴在房间日夜欣赏。
“你要我的照片?”他愣住。
“而且我要自己挑,不能是你随便塞一张给我。”她堪称谈判高手,下手又快又狠,卢禹孟都快招架下住。
“好吧,你如果真的通过游戏,我就给你照片。”为了激起她的斗志,卢禹孟拚了。
“真的吗?”她好高兴。
“绝不食言。”他一向信守承诺,对任何人都一样。
“那么,就请老师出题吧!”她会努力解答。
“问题如下:有十五位基督徒和十五位上耳其人共乘一艘船航海,途中不幸遇见暴风雨就要沉船,船长宣布为了减轻重量,要将一半的人丢人海里,以保住剩下的十五个人。所以三十个人围成一个圆圈,从第一个人算起,每算到第九个人就要丢入海里,十五个人就这样陆续被丢到海里,巧的是,剩下来的居然全部都是基督徒,请问他们排列的方式为何?”这是继子排列,并不容易解答。
“哇,真厉害。”借刀杀人,太深奥了。“以后我对付跟我抢男朋友的情敌,也要用这个游戏。”把所有潜在敌人通通推下水,只留下自己。
“江盈阳小姐——”
“盈阳。”她藉机更正他的称呼,他已经无奈到没空和她计较。
“你答得出来吗?”他希望她动脑筋,不希望她动眼睛,视线老是黏在他身上。
“嗯……我想想看。”她假装思考。“排列组合应该是四位基督徒、五位土耳其人、两位基督徒、一位土耳其人、三位基督徒、一位土耳其人、一位基督徒、两位土耳其人、两位基督徒、三位上耳其人、一位基督徒、两位土耳其人、两位基督徒、一位土耳其人,也就是45213112231221的排列。”
大正解!卢禹孟作梦也想不到她居然知道答案,还背得比中文流利。
“这个游戏我在高二时就玩过了,老师。”她笑得特别甜。“那时候我为了抢优秀的队员,不得已做了残忍的船长,直到现在我还在忏悔呢!”主啊,请宽恕她的罪,阿门!
“你……”他看见她脸上的微笑,就知道自己被骗了,她根本从头到尾都知道答案。
“乔瑟夫的游戏,对吧?”她不只知道正确答案,还晓得游戏是谁发明的,彻底地戏弄他。
“算了。”都怪他不好,哪个游戏不挑,偏挑她玩过的游戏,活该被戏耍。“既然我输了,你可以拿走你的奖品。”
奖品是一本厚厚的相本——里面的其中一张,不过她至少可以挑选她自己喜欢的,也算是赚到了。
她愉快地翻阅相本,其中夹杂了一堆问题,卢禹孟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充分显示出他的耐心。
“咦,这个女孩是谁?长得好漂亮!”江盈阳翻到其中几页,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大叫,有好多她的独照都被妥善地珍藏起来。
“她长得好像洋娃娃喔,你不觉得吗?”长长的鬈发、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小巧的嘴巴和巴掌脸,加上那一身白皙透亮的肌肤,简直比明星还要漂亮。
“她是我过去的回忆。”他主动伸出手往后翻几页,保护隐私的意味深厚。
“啊?”
“你还要挑照片吗?”他明显不想多谈。“不挑我把相簿收起来。”
“不要收相簿!”她闻言连忙伸手阻止。“我还要挑照片……就这张照片好了!”
怕卢禹孟反悔不给她照片,她随手抽了一张他小时候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的照片,当时他约莫三、四岁。
“你不可以拿走那张照片。”他没想到她会挑走他出糗的照片,一直想把照片拿回来。
“我当然可以!”她把照片藏在背后,对他做鬼脸。
“可是——”
“绝不食言,这句话是谁说的?”
是他,反被她拿来用了。
“你确定要那一张?”他做最后挣扎。
“要这一张。”她肯定地点头。
看来,他就要有把柄握在她手上了。
真糟糕!
卢禹孟想到就不断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