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婉华在花团锦簇的会场中,穿梭于“贵宾”之间,不厌其烦的为他们介绍一颗颗灿烂夺目的珠宝。
好不容易有个空档,席婉华忙里偷闲的溜到一旁啜柠檬汁。
“婉华,这些天辛苦你了。”董兹倩歉然的说道。
“兹倩姊,你别这么说,你自小待我如亲妹妹,现在,你办展示会,需要帮手,我当然义不容辞了。”
董兹倩欣赏的笑道:“若非你对这行有成见,我一定会力劝你走这行。你有天分,婉华。”
“人各有志,何况,我是因为……”婉华眼中闪过一股怅然。
“我了解。”董兹倩阻止她往下说。“我现在要离开一会儿,会场交给你了。”说完,她便一溜烟儿跑了,对于婉华的办事能力,她百分之百放心。到了门口,她转身丢下一句:“你比兹莉好多了。”
说到董兹莉这个死党,婉华就一肚子气。
都是这个重色轻友的色女啦!当初董兹倩正在犹豫是否举办这场展示会,兹莉便大力鼓吹,还拍胸脯保证,她这个做妹妹的,到时一定鼎力相助。
结果这会儿呢?她倒好,和男友黎志文快活的欧洲逍遥游去了,而把帮忙董兹倩的事全塞给了婉华。
唉!才过了四天,接下来还有一个多月呢!婉华有些沮丧。
她本来就不喜欢珠宝这玩意儿,总认为它是那些自诩为上流人士们,用来显示自己的阔气和虚荣的工具。
婉华尤其讨厌那些公子哥儿们,对于他们的自以为“金钱万能”,更是痛恶到想吐的地步,更贴切的说是──鄙视。
“小姐!”
婉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声,吓得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滚下去。
哪个缺德鬼干的好事!婉华心里咒道。她定了定神,开始寻找那“兽声”的主人。
嘿!好一只夸张的孔雀!就算当年酷爱宝石的维多利亚女王也没她这么夸张!
婉华的眼珠子差点儿没吓掉了,直盯着她眼前那“孔雀”瞧个不停。
天啊!她是在考验台北警察大队的办案能力吗?瞧她那一身金光闪闪的玩意儿。如果她被抢,那真是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婉华眼中带着一丝讥讽。
“小姐!你聋啦!”刚刚那个“兽声”的主人又不耐的大声开炮了,这次还外加大拍婉华身前的柜台呢!
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婉华早用十门大炮把这只嚣张的野兽轰到地狱去了,免得留在世间害人。
“这位声音高雅、举止高尚的贵客先生,请问你有什么需要我服务吗?”婉华勉强自己挤出一个微笑,从她的加重语气,任谁都听得出她此刻是非常愤怒的。
“谢谢你的奉承,不过,我不需要你。兹倩人呢?”那野兽竟用鼻子哼了一声。
婉华已经气炸了。“不在!”
“不在?开玩笑!我告诉她我会来的,她竟然还敢放我鸽子!”那野兽的反应好像董兹倩触犯天条般夸张。
他以为他是太上老爷啊!那么狂妄跋扈!
婉华恨不得把手边的大花瓶往他头上砸去。
“兹倩姊临时有急事外出,一下子就回来了。先生、小姐,是否要我先为你们介绍一下饰品?”婉华按捺住满腔愤慨,她不是没眼睛不会看,眼前这只趾高气扬的野兽,八成是董氏珠宝的重要客户,要不就是和董兹倩交情匪浅,否则依照兹倩的个性,是不会让商场上的顾客直唤她名字的。
“不用!我自己会打发时间!”好高的姿态啊!
你去死吧!婉华再也无法忍受这只可恶至极、该下十八层地狱的野兽了。
“那请便吧!”婉华相当不屑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她发誓再也不去理会那只野兽了,管他是皇帝老子也一样。
“唷!她是什么态度呀!竟敢这样对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店员──”
“闭上你的嘴!否则我立刻把你轰出去!”那野兽对身旁正大发娇嗅的“孔雀女郎”咆哮。
“孔雀”果然闭上了嘴。
婉华呢?她真个就把这对令她气结的“贵客”视若无睹,忙着去招呼其他贵宾。
“我说小姐啊!你如果想钓金龟,应该把你用在那些小星星身上的媚功用到我这颗大钻石身上来才是。凭你这姿色,我勉强可以接受,不过,玩玩可以,想一生赖定我那可行不通,我向来不吃这套的。”那只野兽不知何时挤掉另一位男士,挨近婉华身边。
这个天杀的神经病!
婉华气得差点没吐血,要不是碍于立场,依她平时的性子,早给这只乱叫的野兽一个又脆又响的巨震之掌了。谁都知道她向来恨透了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当然,眼前这该死的野兽绝不知情!
“我这才知道,原来你是外冷内热型的女人。哦!别用那么热情如火的眼神看我,这迷不倒我的,我一直生活在这种注视下,早麻痹啦!你出别招吧!小姐。”那野兽竟用鼻子笑耶!
“如果你够聪明的话,趁我还控制得了自己的行为时,闭上你的烂嘴,立刻消失在我的视线内!”婉华将声音尽量压低,她不希望引来太多注目礼,白痴都知道她已火到最高点了。
“唉!你千万别太热情,我知道我向来是个令女人神魂颠倒,忍不住想狠狠抱住的超级帅哥,但请你顾及一下场所,我是无所谓,你嘛……”
哗啦──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讲完,就被婉华淋得一身是水!
“很抱歉,先生,我是想可能天气太热,疯子特别多。也难怪,现在正值七月,虽然会场冷气挺强的,不过对某些得了‘失心疯’的人而言,还是太热了些。为了怕您中暑,我才为您做这项‘特别’服务的!”婉华把手上已滴水不剩的花瓶放好,巧笑倩兮的说道。
她心里早笑得天翻地覆了。
“你……”
“哎呀!这不是黎大老板吗?欢迎欢迎!真抱歉,我临时有事出去,没想到一向准时的你,今天会早到,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你可别怪罪呀!”董兹倩在千钓一发之际赶到现场,她进门时,正巧看见“泼水记”。
“你……”
“有些不中用的人啊,就只会对处于下风的弱者叫嚣,真是可悲,先生,你说是吗?”
婉华抢在那野兽尚未来得及向董兹倩开火前,用令人气结的声调,甜甜的笑道。
“你……”那野兽目露凶光,额上青筋像要爆裂般,剧烈起伏着。
“婉华,你快去招呼其他客人,这儿由我来处理就好!”董兹倩急急推开婉华,转身忙向那野兽陪笑。“烈文呀!你就别气了,婉华还小不懂事,别和她计较吧!”
“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无礼的冒失鬼!”他气愤的叫道。
“婉华向来很懂事的……”兹倩替婉华说话。
“那是我不对啰!”眼看他又要冒火。
“当然不是。只不过,她是兹莉的死党,你就别追究了。”兹倩连忙把妹妹搬出来。
“兹莉的……”他果然平静许多。
“你今天想要什么货色呀?”董兹倩不愧是商场老手,一见情势好转,立刻导入正题。
“照惯例由你介绍,选好我再签帐。”他显然不愿把时间耗在挑选珠宝上。
“达令!你对我真好!”“孔雀女郎”兴奋的娇嗔道。
“我不单只对你好,只要是我的女人,我一律平等看待,明白了吧!快和兹倩好好选个满意的,废话则少说。”他老实不客气的说道。
“孔雀”当没听见,立刻和董兹倩热烈的讨论宝石。
“烈文,要不要到里面换套衣服?”董兹倩这才想到刚刚那“泼水记”的后遗症。
“不用,你招呼她就行了!”
眼看他又粗野的吼人,董兹倩识相的闭上嘴。
那可恶的小女人在哪儿?
他露出老鹰在搜寻猎物般的眼神,向四周不停扫射。
没一会儿,他找到婉华的倩影。
瞧!这会儿,她正和一位外貌不坏的男士有说有笑呢!
那小女人不是眼睛瞎了,就是视力有问题,难道她看不出来,我远比那个丑男人抢眼而有魅力多了。他心里恶狠狠的咒道。
他一眼就看出那个在婉华身边的男人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
烈文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悸动,油然而生。
“烈文,我挑好了。你看高不高贵?我觉得只有我才配拥有它呢!”“孔雀女郎”骄傲的在烈文眼前展示她已套在唯一尚未戴宝石的右手无名指的大钻戒。
由于室内灯光的关系,孔雀女郎一动,她的身子便像戴了数十个镁光灯般闪个不停,真可谓名副其实的“金光闪闪”。
“兹倩,照程序,办好我签名。”他把孔雀女郎的话和人都当空气般,视若无睹,听而不闻。
“好的,你稍待,我进去处理一下就来!”兹倩想到马上就有一笔巨款要进荷包时,笑得更迷人了。
“你找刚刚那位小妞来陪我!”他出其不意的说道。
“呃?你是说婉华?”兹倩怕是自己兴奋过头听错了。
“她叫婉华?快叫她过来吧。”烈文毫不理会兹倩一脸的愕然,继续催道。
“烈文,你找那个没教养又无礼的店员干什么?”孔雀女郎怪叫道。
“如果你再哼一声,我们就到此为止!”野兽粗鲁的大吼。
“婉华,你快过来一下。”兹倩不想成为下一个炮灰,她马上拉开嗓门叫道。
婉华在那儿迟疑了一下,才不情愿的朝兹倩走过来。
“婉华,你陪一下烈文。这位是黎烈文先生。”兹倩不等婉华反应便像风般溜进去,她知道只要给婉华一秒的时间,她便会当场回绝,那多尴尬!
婉华快气死了。她不禁对兹倩心生埋怨,想立刻走掉,但是,她注意到兹倩手上的签帐单,和她异常兴奋的神情,明白这黎烈文一定买了为数可观的商品。为了不让到手的鸭子飞掉,婉华不得不逼自己再度面对这只比蟑螂还惹人厌的“野兽”。
“怎么?听到我的大名后,开始后悔不该那样对我了?”黎烈文一脸轻薄。
“你的‘大名’这么值钱?”婉华讥讽道。
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呀,能像“义美”食品公司的名字卖那么多钱吗?
她一脸不屑。
“你是故意不知情,好引我注意,还是真不知呀!”黎烈文露出好似看见外星怪物的表情。
“我从不知道中华民国的宪法有一条条文规定,我非要知晓你的‘大名’不可,黎烈文贵客先生!”婉华已完全被他傲岸的态度惹火了。
“你太抬举我了,不过,我想这也不为过。”他是存心要激怒婉华。
婉华好夸张的朝他打了个大呵欠,还好她有一口漂亮的贝齿。
黎烈文握紧双拳,额上青筋又开始剧烈的鼓动。
“真是抱歉,我忘了你是‘高尚的贵客’,我为我的失礼道歉。”
婉华的笑容是那么动人,声音是那么迷人,但说话内容却是那么气死人!
黎烈文这下子真不知该拿他眼前这个傲慢的小妞如何是好。
“看在你无知的份上,这回我不和你计较,我给你一些时间,好让你去向兹倩或兹莉打听清楚我的来历。我相信你下次有幸再见到我时,态度一定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甚至比你刚刚对那个丑男人的态度要好上数十万倍!”他姿态高得鼻尖都快撞到天花板啦!
“再看到你?!”她怪叫一声。
“如果你有这份幸运的话!”他又用鼻子笑了。
“我宁愿看到一百只蟑螂也不愿再看到你!”她老实不客气的说道。
“你……”他差点没给她气死。
“我只是诚实的说出我心里的话罢了。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老实不会说谎。”她是真想把他气死。
“烈文,我弄好了,你签个名就行。”董兹倩又适时出现。
黎烈文深深的看了婉华一眼。“小妞,告诉我你的全名!”
婉华恨不得一脚把眼前这个卑劣下流的男人,踢到太平洋去淹死。
他竟然拿签帐与否来要挟她!
“婉华……”董兹倩向她发出求援的声音。
“席婉华。”她冷冷的,丝毫不带感情的说道。
“好名字,可惜和‘实体’不配。”黎烈文露出胜利的微笑。很快在帐单上签名。
“谢谢你,烈文。以后还是要常来啊!”董兹倩迅速收好帐单,欣喜若狂的笑道。
“兹倩姊,没事我去忙啦!”婉华说着转身就走。
“席大小姐,你不送我一下吗?”黎烈文挡住婉华的去路,一副嬉皮笑脸的无赖相。
“我倒可以送你一脚!”
婉华脚上的动作和说话的速度一样快。
可惜,她虽然使劲踩他,但她穿的是平底鞋,所以这一脚并无多大作用,只是让他的白色真皮皮鞋上留下些污渍罢了。
“我还以为你会打我耳光,但谅你也舍不得,更不敢如此做。那是当然的,我黎烈文英俊多金,迷人又充满男性魅力,从来没有女人舍得打我,更没有女人敢打我,甚至男人也不敢对我动粗。”他自鸣得意的哼道。
“我原本真想打你耳光!”婉华笑得好暧昧。
“后来呢?”他竟然不一觉的心跳了一下。
“但我想了想,如果打你,那会弄脏我的手。鞋子脏了,可以丢掉再买一双;手脏了总不能切掉吧!所以我只好两权相害取其轻啦。”婉华看到黎烈文愈来愈难看的脸色,便愈说愈兴奋。
“我该去招呼客人了,黎贵客先生,我就‘送’你到此啦!”她说完不给他任何时间,便轻快的飞向人群去了。
他望着像只美丽彩蝶般飞走的婉华,心中荡起一种意念,脸上的怒气明显褪了许多。
“烈文……”董兹倩忧心忡忡的望着烈文。
“兹倩,你这展示会还有几天?”他恢复惯有的潇洒。
“大概还有一个月。”
“那小妞这一个月都会在这儿?”他的眼神瞄向婉华。
“会,不过烈文……”兹倩觉得他态度可疑。
“很好!”他很满意的笑道。
“我先走啦!”他向孔雀女郎挥了个手势。
“烈文……”
“改天见,兹倩。”
就这样,黎烈文潇洒的离去,留下满脸狐疑的董兹倩。
***
黎烈文送走孔雀女郎后,熄掉尚剩半截的香烟,踩足油门,往伯爵山庄的方向快速前进。
席婉华的倩影一直停留在他心中。他改变主意,将车靠右停住,再燃起一根烟,吐了一口气后,向后用力躺靠。
好一个与众不同的傲慢小妞。
黎烈文虽被席婉华气得半死,但他不得不承认,她带给他从未有过的震撼──从没有一个女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肆无忌惮的撒野,席婉华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
“……”他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说真心话,席婉华的外貌在黎烈文的众多女友中,并不是相当特出的,充其量只能算是中等美女。倒是婉华的个性在群芳谱中铁定稳居冠军,无人能出其右,更没人敢起而效之,席婉华算是异数中的异数。
更令烈文感兴趣的是,婉华在看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爱慕之意,有的只是露骨的厌恶,这对他而言,真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所以,黎烈文才会强烈的想要和她周旋到底。
一股意念闪过他的脑际,他重新发动引擎,向前奔驰,眼里散发出一抹狡黠的光芒。
***
董氏珠宝展示会场在送走最后一对贵宾后,关起大门开始整理会场。留到最后的当然是老板董兹倩,还有婉华了。
婉华锁上最后一个橱柜,正打算开口,董兹倩抢先说道:“婉华,我送你吧!”
“也好。”
两人锁好大门后,便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董兹倩熟练的操着方向盘,有些心不在焉。
“兹倩姊,今天下午很抱歉,让你为难了。”婉华再也忍不住了。
“傻孩子,我知道你不会无故和人起冲突,烈文一定是惹火你了。放心,我不会怪你,我还感到对你过意不去呢!”兹倩向来喜欢婉华。
“那个人真够嚣张的!”婉华一想到那只该死的野兽,心中便有气。
兹倩看了她一眼。“其实,烈文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恶劣。他是个好男人哩。”兹倩衷心说道。
“好男人?他?”婉华差点儿没从座位上弹出去。“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谈他?”她手一挥,严重的表态。
兹倩知道多说无益,但是黎烈文临去时的神情令她担心。“婉华,我希望下次你见到烈文,对他好一点,好吗?”她纯粹是为婉华着想。和烈文斗,婉华显然太嫩了。
婉华勉强点个头,其实她但愿他永生永世都别再出现她眼前,省得她大动肝火。
“兹莉和志文现在怎样了?”婉华转开话题。
兹倩有趣的瞧她一眼。“兹莉的事,我以为你比我清楚呢!”
“没啊,随便问问罢了。”
兹莉这个死丫头,老是说话不算话,一定又和志文玩得忘我了。哼!等她回来,看姑娘我怎么修理她!婉华愈想愈气,要不是兹莉这个害人精的话,她大可待在家里,不必去受黎烈文的气焰。
可是,待在家中当真就比较好吗?
婉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想到自己的家……,唉!不提也罢。
其实婉华并不是真的责怪兹莉,她知道兹莉是为她好,才要她趁着暑假来帮兹倩的,否则,一天两千元的打工费,还愁找不到人?
“婉华,今天干脆睡我家,不要回去了。”董家姊妹对席家的状况再清楚不过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婉华早逝的母亲,生前和董夫人是莫逆之交,在席夫人过世前,两家人一直往来热络,除了席夫人的先生席祥翌例外。
“谢谢,我还是回去吧。你知道,那个家有两个人迫切的需要我。”婉华的表情教人看了好生不忍。
“那……好吧!我这就送你回去。”
董兹倩语毕便加快车速。
***
婉华在客厅外的玄关站了许久,才打开门进去。对婉华而言,每回要走进席家大厅都是需要相当勇气的。
她在大厅的玄关往里面迅速扫射一遍。
还好,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不在。婉华稍微放松些,放慢脚步朝楼梯走过去。
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指的是她和她胞弟席培华的继母张晓晶,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坏女人。
“你还知道要回来呀!”
婉华正要步上阶梯时,身后响起一个极刺耳的声音,不用说,是张晓晶。
“……”婉华当没听见,继续上楼梯。
张晓晶存心挑衅,拉开嗓门,粗鲁的叫骂:“他妈的!你娘没教过你,有人问话时,不可以不答就滚蛋吗?”她见婉华没反应,继续讥讽道:“哎哟!我忘了你那死去的娘是个名门闺秀,和我这个烟花巷出身的破瓮不同,她高贵多了。不过,高贵有什么用,生前嘛!管不住男人的心,才一死,老公就立刻娶了别人。唉!可怜哦……”
“闭上你的烂嘴!你不配提我妈!”婉华终于受不住她的嘲讽,怒目以对。
“哟!你他妈的,真以为自己多高尚呀!”张晓晶面目狰狞的咒道:“也不想想三年前是谁大发慈悲,你那个要死不死的弟弟,才没被抓去关,哼!现在倒好了,得了便宜就狗眼看人低啦!”她两手叉在腰上,一副泼妇骂街的姿态。
“你……”婉华气得全身发抖。如果她现在手上有一把刀,她早砍死这个魔女了。
“我说错了吗?”张晓晶狞笑道。
“你还敢说,三年前……,要不是你自己行为不检点,培华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泪珠在婉华眼眶中打滚,硬是不肯掉下来。
“我哪里行为不检点,你倒说说看呀!”
“你……”不堪回首的往事,此时全涌上婉华心头。
三年前,席夫人过世不到三个月,席祥翌便自红灯户将张晓晶娶进门。这个邪恶魔女一进席家大门,便原形毕露,整天张牙舞爪,唯恐天下不乱。她更将席家姊弟视为她觊觎席家偌大家产的眼中钉,不拔不快,老是和他们过不去。
那天,她的诡计终于得逞了,而培华从那天起便……婉华的心不断的往下沉,往下沉……“唷!说个两句就要死不活了的。”张晓晶就是不肯放过任何能打击、刺激婉华的机会。
“你跟我那个没良心的爸爸,真是绝配!一个黑心,一个淫秽!”婉华鄙夷的讽刺道。
“你他妈的有种再说一次!”张晓晶显然受到刺激了。
“又怎么了,一进门,就听到叫骂声。”席祥翌一脸疲惫,语气带着不悦。
“老公,你看看你的好女儿说的是什么话……”张晓晶立刻换了一张面孔,满脸委屈的挨向席祥翌。“我只不过看她晚回来,说她一句,我纯粹是关心,是好意,她竟然就没头没脑的骂起我来了,还说你黑心,我……我淫秽呢!”说着说着,她就真哭起来了。
“婉华,你……”席祥翌眼里充满责备。
“你和那个贱女人一样该下地狱!”
“婉华……”
“你看看她是什么态度。”张晓晶火上加油。
婉华不顾身后席祥翌的叫声,更不管张晓晶的尖叫,逃命似的跑上二楼。泪水不断自她脸上滑落。
***
一回自己的卧室,婉华再也顾不得一切,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靠坐在门边。
为什么?天啊!为什么对我如此苛刻?!得不到父亲的爱,母亲终年郁郁寡欢,终于病逝床上;没有丝毫责任感的父亲;苛薄阴险的继母;老受张晓晶虐待的老管家王姨;以及──因三年前的事故,而罹患被害恐惧症,又有心脏病的弟弟……婉华真的心力交瘁。白天,在学校要应付医学系繁重的课业,晚上还要兼家教打工,回家还要和张晓晶勾心斗角,保护在那邪女魔爪下的王姨和弟弟培华;如果席祥翌在家,婉华就更加心力俱疲。
“婉华,婉华,你回来了吗?”王姨的声音在门外急促的响起。
婉华迅速挥去泪水,王姨的叫唤令她想起她有比伤心更重要的事要去面对。
“王姨,你先回去陪着培华,我换个衣服就来!”
“好。”
王姨的脚步声走远,婉华俐落的梳洗一番,换上一套棉质的家居服,情绪总算稳定些了。
她朝梳妆台那面镜子里的自己做个笑脸。
嗯!还可以。看不出哭过的样子。婉华满意的打开门,准备去探望培华。
***
“培华!我是姊姊,我回来了。”婉华在培华敞开的房门上敲了几下,便往里走进去。
“姊!你总算回来了,我好害怕……”培华的声音充满无助与恐惧,他伸出瘦弱的双臂,有气无力的抱住婉华。
“乖!别怕,姊会保护你的。”婉华百般怜惜,抱着瘦削的弟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止住想嚎啕大哭的冲动。每次面对可怜而骨瘦如柴的培华,她总是要反覆和自己的眼泪搏斗。
席培华也确实可怜,自小心脏就不够健康,席家好不容易把他拉拔长大,却在他高二那年,发生了悲剧。
那天,培华带着班上几个同学回家,其中有一个是培华心仪的女孩。原本气氛相当融洽。偏偏那个该下地狱的张晓晶在培华正要送走同学时出现,她那身暴露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穿着已够令人咋舌,更过分的是,她还满口秽言的对培华的同学说了一堆不堪入耳的下流话。结果,培华心仪的女孩当场哭着跑走,其他同学也都带着鄙夷的神态尾随离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血气方刚的培华,在盛怒下拿着水果刀追杀张晓晶,幸好未中要害。培华面对自己血淋淋的双手,突然心脏病发,在医生全力抢救下,死里逃生的捡回一条小命,但却因为同学鄙视的态度,杀人至重伤的罪恶感,以及张晓晶扬言报复的三重打击下,从此一直病卧在床,心理上的创伤更是深深的影响了他。尤其,他一直对魔鬼张晓晶的威胁──要让未成年的他去待感化院──感到恐惧。
事隔三年,培华的心伤不但未见起色,反而愈来愈严重,医生宣布他有被害恐惧症,很容易就受惊吓,没有安全感,尤其害怕与张晓晶有关的一切。
“姊……”
“乖!快睡,姊姊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
培华在婉华的陪伴下,总算安心的进入睡梦中。
直到确定培华已熟睡,婉华才拖着疲累不堪的步伐回自己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