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不绝的雨丝让人心情烦躁不已。
刚从娘亲那儿回房的十一,心情格外消沉。
娘亲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而爹唉。
十一坐在桌前,小小身躯在烛火的照映下显得落寞、无助。
他爹妻妾无数,娘亲不过是其一,更何况还有个善妒的大夫人。只要大夫人不点头,他甭想替娘请大夫,因为他没钱。
而娘的一些首饰,已在这些年进了当铺,花用殆尽。
望着跳动的烛火,十一打心底想带娘亲离开这座金碧辉煌,却会饿死人的牢笼。
可仅是想,他知晓娘亲不会肯的。
又叹了声,他吹熄烛火准备就寝时,身后袭来阵阵微凉湿气。
怎地又来了,他们还真不死心。
十一皱着眉不语,等着来者开口。
“十一,师父又来了。”黑暗中的带笑嗓音有着耐人寻味的讨好。
十一翻了个白眼,“我可没答应。”要认他当徒弟,也得他点头吧。
“十一啊,”另一道娇媚的女声说,“三年了耶,你好歹也看在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这么赏识你,且风雨无阻的份上,就答应吧。”
重新点上烛火,十一闻言不觉好笑。
“两把老骨头?”他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俩哪里老了?”
他猜他们最多四十有余。算老吗?
鸳鸯双佬对看,不禁泛起苦笑。
容貌一直是他们的骄傲,年龄却是他们深感忌讳的。
“十一,你不过才十岁,懂啥。”鸳佬不无骄傲的说。“咱们俩这叫驻颜有术。打死你,你也猜不着我们的真实年岁。”
“四十。”十一笃定的道。
“哈,四十?”鸳佬眉开眼笑的望向妻子。“老太婆,这下死也值得了,这小子竟减去一半余。”
一半?十一呆了呆忖测着,四十再加上一半不就
“不会吧,你们八十多了。”天,还真老,老得能当他高祖了。
听到年龄被人抖出来,脾气素来不好的鸯佬兜头赏了记爆栗给鸳佬。
“死老头,真枉费你白活这么多年,三两句话就让个毛头小子给套出话来,你真气死我了。”
鸳佬抱住头躲到十一身后,无辜的眼神像极遭虐的小媳妇。
“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说溜嘴嘛”
低喃的抱怨全在鸯佬杀人的瞪视下结束。
麻木的观看眼前这幕,十一早懒得当中间人劝阻。
看了三年,他早看腻他们的打打骂骂。
再送一了记狠厉警告眼神,鸯佬收起怒意转向十一。
“十一”
十一截断她的话。“不要再说了,答案还是一样,我娘亲不走,我也不会跟你们走。”
一听到十一提起他娘,鸳佬马上将鸯佬的警告抛到九霄云外,神秘的附在十一的耳朵旁。
“十一,我告诉你哦,你鸯师父帮你娘卜了一卦,卦象说她”
“死老头。”鸯佬不知何时窜到鸳佬身旁,狠狠的揪起他的耳朵,“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十一嗅出鸳佬被打断的话中藏有玄机,眯起眼,追问:“我娘怎样?”
鸯佬凝睇着他。“不怎么样,只能告诉你,你当定我俩的徒弟了。”
十一心下一惊,鸯佬会这么说,难不成是娘她
“告诉我,我有权知道。”娘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哪。
“你是有权,不过”鸯佬贼贼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儿子又如何,佛日:不可说,就是不可说。”
“你!”十一气极了,却又奈何不了她,只得将拳头握得死紧。
“别你了。”鸯佬拍拍他气红的小脸.“我和死老头就落脚在城外五里的土地公庙,记住喔,我们会等你来。”
说完,她扯着一直没法插上话而心有不甘的鸳佬,如来时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落雨的暗夜里。
瞪着两人消失的窗扉,十一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想着娘亲,想着他自己。
如果,他没猜错鸯佬所谓的天机,那结果对娘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呢?娘以为对他好而隐瞒的事,他是否该将错就错的就这样过下去
沉重的合上眼,萦绕于心的烦忧让十一又一夜未好眠,仅十岁的他,实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些忧心事。
数月后,他终于知道天机为何。
就在他知晓的七日后,他离开住了十年的大宅。
此后,如同蒸发般,再无人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