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含娇带羞又有些激动的沐萧竹,林星河镇定下来,有了她的支持和爱,他不再痛苦。
“等我消息,我现在就去为以后做准备,这个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你姑姑也不行。”他要把那些放出去的债都收回来,那是一笔不小的数额,够他们吃穿不愁。到时离开林家,安顿下来,他不会委屈萧竹一分一毫。
“好!”
她捂着胸口目送他离去。那一颗属于他的心跳得飞快,久久不能安定。
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晕的沐萧竹几乎忘了身在何处,年纪尚轻的她被爱情的滋味包围着,被可以完全拥有林星河而雀跃,完全忘了要如何向姑姑交代。
“我问你,昨日午时你跑去飘絮院做什么?何嬷嬷说想拉你走,你还不想走,这是怎么回事?”
用过晚饭,沐秀把还在帐房里收拾的沐萧竹叫到跟前。还未等她坐定,就是劈头盖脸一阵责问。
沐萧竹偏开脸,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星河不让她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她要说些什么呢?她在心底琢磨着。
“你在隐瞒什么?”
“姑姑……我没有啊。”
“他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识人无数的沐秀看出了点不对劲。
“没有没有,星二少爷人很好。”
话未说完,一个巴掌甩偏了沐萧竹的脸。
姑姑打了她?!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惊诧地盯着这位至亲。
“胡说!他会是什么好人?他曾把你从帐房带回飘絮院,他都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沐秀狰狞地低狺。
沐萧竹顿觉姑姑一瞬间变成了陌生人,同时她也深深体悟到,姑姑究竟有多么讨厌林星河。
“姑姑,他能对我做什么?”她定了定神,不慌不忙地反问。
“他是不要脸女人生的孩子,他什么做不出来,他……”
接触到沐萧竹的眼神,沐秀从狂放的怒气当中惊醒过来。萧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该把那些恨转移到她身上。
“姑姑,我始终是下人,主子要我去打扫飘絮院,我敢说个不字吗?而且我只是在他院里洒扫,难道这也有错吗?”沐萧竹红了眼眶。
“好了好了,是姑姑错怪你了。疼吗?”沐秀赶紧靠近,查看侄女脸上浮起的掌印。
“不碍事,姑姑不要往心里去。”
“你以后要记住,能躲那个恶棍就躲,不要再跟他有瓜葛,知道了吗?田富娣母子迟早是会被赶出去的,你不要受他们牵连,姑姑都是为你好,你不要怪姑姑。唉,我还是不放心,从今日起,你就跟在我身边,跟我学学处理内务,老祖宗跟前由我去说。”她还是不放心,就怕在圆房前这个节骨眼上,萧竹出什么乱子。她可是把后半生的希望放在她身上啊,怎么能再被田富娣破坏掉。
沐萧竹的心紧缩着,身体不住微微发抖。
听着外面呜呜鸣响的风声,她觉得好冷……
第5章(1)
夜深人静,缺月悬于天际,月色朦胧间,教人分不清平铺在石板上的是盐还是雪花。
神情疲惫的秋茗提着灯笼,独自在这片临海的盐场上巡夜。他白日里要跟大多数伙计一样引海水入场晒盐,任风吹任雨打,夜里伙计们都睡下了,盐场主事就把他叫出来打更巡夜,根本没有让他休息的打算。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也许再过十日,他就会被活活折磨而死。
死他很怕,可他更怕二少爷跟前没有人服侍,上次因为要替二少爷喝酒,不慎让二少爷摔伤,他为此自责了好久。
睡意朦胧之下,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让他格外想念二少爷。
“秋茗。”海风中忽地传来熟悉的呼唤。
“我真是第一忠仆啊,连在盐场都能听到二少爷唤我。哎呀,一定是我太想主子而听错。”秋茗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已能与主子心灵感应。
暗紫的袍子仿佛是月夜下的一片阴云,轻轻落在秋茗身后,拍拍他的肩膀。“你没听错,是我在叫你。”
“二少爷!奴才不在身边,主子有按时用饭吗?在祠堂里有没有睡好?会不会没有人给你送饭,主子……”
“我很好。”林星河淡淡地道:“秋茗,我现在要带你离开盐场。”
“可秋茗要是离开,老祖宗又会藉机……”再次刁难是可以想见的。他人虽然老实忠厚,而且头脑也很灵光。
“我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我们离开泉州,带着娘和萧竹一起离开。”秋茗这位可靠的忠仆,在他心中早就是他的亲人,他不会再让那群人伤害他的兄弟。
“一起走?”
“对,一起走。”
“那太好了,二少爷,秋茗跟你走,不论上刀山下火海,秋茗一定跟着你。”凭二少爷的本事和心地,他秋茗饿不死的。
“这里是五千两银票,你收好,仔细听我说,我已经把能收的债都收回来了,在找到落脚点之前,足够我们撑一阵子。现在我带你离开盐场,明日天一亮你就拿着这五千两到港口租下一艘海船,不能太大,但也不可太小。我们沿着海岸前往江南宁波。这些时日,你要备齐船上的吃穿用度,不但如此,还要找牙婆雇到厨娘一名、丫环两人。一切安置妥当后就在港口等我。”
“二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尽全力去办。”
“好!记住我说的话,我带你离开这里。”
主仆俩做了一些巧妙的安排后,悄无声息的从盐场消失,未被任何人发现。翌日,天一亮,盐场的主事伙计们再也没有见到过秋茗这个人。
秋茗到哪里去了呢?盐场主事四处查看,最后在岸边找到了秋茗的灯笼和他的鞋子,而有一位伙计在秋茗的床褥底下发现了他留下的绝笔信。
见了那封用血写成的遗书,主事得出结论:秋茗自尽了!这个小鬼铁定是受不了盐场的辛苦劳作,在深夜投海身亡。
消息传回林府里,不过就是死了个下人,因此没人在意,这件事就如风一般轻轻散去。
没有任何人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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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河坐在林宅长长的回廊边,手握书卷,像是藉着柔和的光线正津津有味的阅读着书中内容。
但他一双幽深如井的眼睛实际上却游走在书本的边缘,偷瞄着回廊之外,梧桐树间那一抹娇丽高挑的女子。
“萧竹,你点算好了吗?”
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她身前,是林府总管沐秀和祖母房里的何嬷嬷。
该死!又没有机会接近她了。
自从他命秋茗备好海船以来,他始终都在找机会接近萧竹,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沐秀不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萧竹一起,不论是与府里的婆子们吩咐差事,还是到库房里点算银器金器,沐秀都不允许萧竹离开她一步。
本来以为夜里会有机会接近她,没想到沐秀严防死守得让人绝望,她让萧竹直接搬进了她的寝房。
有几次,他也像这样状似闲散地坐在宅子某处,等待萧竹经过,可佳人明明知道他在附近,却从不敢与他有一丝的眼神交会。这情景令他隐隐觉得失落,不过事前是他嘱咐不能透露出两人的关系,因此对于她的冷淡,他也只能忍耐。
相见不能相近重重地折磨着林星河。他想她、念她,思之欲狂。他好似陷进了一座四面都是高墙的院子,坐困愁城,被思念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