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吻得难分难舍之际,她突然动手推开他,“说好只做一次的!”
他撑在她的身上,定定地望着她,她的表情太坚决了,让他忍不住莞尔,“曲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让我欢喜。”
果然就像他之前说的,如果再喜欢下去,可真是会要了命的。
两情相悦的日子,总是过得分外甜蜜。
他们原本就是默契十足的一对,只是那时他是少爷,她是丫鬟,到现在,他们依旧是自然而契合的,他依旧还是她的少爷,她也依旧还是他的丫鬟,只是如今他们的眼里有了不同的东西。
两个人在一起,不论做什么都是好的。
像这样,他倚在窗边看书,安静平和;她在院里挥舞长剑,英姿飒爽。
梁池溪看书是一贯的专注,从来都不会分神,可是今天,他从孙武那精妙绝伦的用兵之策里抬起头来,望着院外那个一边练剑,一边碎碎念的女子。
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不确定是什么让他觉得不对劲,他放下书卷,细细地听了会,嘴边的弧度开始上扬。
“一路稻花谁是主?早有蜻蜓立上头。穿花蛱蝶深深见,轻罗小扇扑流萤。一夜海潮河水满,稻花落后鲤鱼肥。”一个漂亮的气贯长虹,接着剑影无数,落叶在庭院里纷飞起来,“相思一叶梅花发,使我双泪长珊珊。明月不谙离恨苦,恨不相逢未剃时。”
“为什么明月不谙离恨苦,恨不相逢未剃时?”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开口问道。
梁曲很敏捷地收势,站在那里回望着他,“因为明月根本就不懂诗人的离别苦呀,偏偏诗人又剃度了,只能恨不相逢未剃时。”
“那一路稻花谁是主?早有蜻蜓立上头又是什么意思?”
“蜻蜓立在上面告诉稻花谁是主人呀。”多顺理成章。
他手指在太阳穴上按了按,“曲儿,你为什么突然要背这些诗词?”
她不是一向最不喜欢这些的吗?
“因为少爷喜欢。”
“我有喜欢吗?”
“有!”她肯定地点头。
“曲儿,其实诗词这东西,只是怡情而已,不必这么在意。”
“我念的都不对吗?”她立刻很沮丧地垂下头。
“曲儿,你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等她走进之后,隔着窗,他为她将落在发间的叶片拿下来,“你一本账册,是不是只要一个时辰就可以算好?”
点头。
“是不是有任何不妥你都可以看出来?”
再点头。
“当初你的师父是不是说过,你习剑很有天分?”
“是。”
“我教你三十六计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快就能背诵?”
“是。”
“所以你看,曲儿,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你不喜欢诗词,你喜欢算账,记不住诗句,却可以记下那么复杂的剑招,你有你的长处,又何必在意自己做不到的事?”
“可是少爷喜欢。”
“我也喜欢看你拨算盘,看你练剑,听你给我念书,其实我喜欢的不知诗词。”他握住她的手,“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嗯?曲儿?”
她的脸蛋开始泛红,突然觉得非常害羞,可是笑容却又灿烂起来,“你最喜欢的,是我!”
他微笑着捏了捏她粉红的脸颊,眼神宠溺。
“我最喜欢的,也是少爷。”
“嗯。”
“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个什么相思一叶梅花发,使我双泪长珊珊。”
“唔,我想诗人自己也不喜欢吧。”她都念错,诗人如果听到,全都要双泪长珊珊了。
“少爷,你真好。”她踮起脚在他的颊畔吻了一记,“谢谢你安慰我。”
“那有安慰到吗?”
“有。”
“那便……”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捂着胸口,脸色发白地弯下腰。
这个变故来得太突然!
“少爷!”她大惊失色,顾不得从门口进,直接一跃跳过窗栏,刚好扶住了往后倒的梁池溪。
梁曲本来以为她与少爷之间除了那位卫小姐,以及梁家可能会遇到的阻止,就不会有其他的问题了,可事实证明,她想得再好,都不如老天的安排。
梁池溪病倒了,这次的病,比往年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每年的冬季,因为寒冷,梁池溪的身体总是会特别地不好,但没有哪次像今年这样般来势汹汹,凶险异常。
无休无止地发烧咳喘,甚至有好几次连呼吸都停掉了,反复地折腾,无休止地折磨,一直过了半个多月,才慢慢地稳定下来。
整个梁家因为他的这场病,而陷入一种很低迷的气氛,梁老夫人连六十大寿都无心宴客,梁老爷脸上的阴云都没有散过。
至于梁夫人,她整天都守在梁池溪的身旁,如果不是梁曲苦劝,只怕她连晚上都不肯回芙蓉院。
至于旁的那些人,他们如何想,梁曲根本就不在乎,她唯一想做并且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她的少爷。
大夫说少爷今年之所以还未入冬就病得这么厉害,是因为之前接连几场病都未根治,天气略一变冷,他着凉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从胎里带出来的那味毒,即使现在毒已解了,但伤了就是伤了,补不回来。
这边尚在心急如焚,谁知院外却也出了大事。
原来卫小姐在某日给老夫人请安后,突然昏厥,慌得大家急忙请了大夫来诊治,一请脉,大夫面有难色,原来,卫小姐有喜了,已经三个月了。
这下子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卫小姐来梁家不过月余,居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孩子……
梁老夫人气得差点昏过去,卫夫人的脸简直比乌云还黑,正闹到不知如何是好时,那位从来不涉足后院的二少爷突然闯了进来,直接往老夫人面前一跪,干脆了当地承认,孩子是他的!
这下子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事情越闹越不可收拾,梁翰远将梁佑家狠狠地打了一顿,并且要逐出梁家。
二姨娘受了刺激,跪在竹苑外面不起,不是要请陶靖妤出面向老爷求情,而是来向陶靖妤请罪的,因为她的儿子抢了兄长未过门的妻子,这实在是有违常伦。
梁曲望着躺在床上起色苍白的少爷,再听着院外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声响,看了看安静翻书的陶靖妤,突然感叹,少爷除了长相,就连性格跟陶靖妤十足十的相似。
“梁曲。”
“是。”
“让阿浩把她架走。”
“是。”
梁曲可从来都不管什么可怜不可怜,请罪不请罪的,她只知道她的少爷现在病着,需要静养,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能打扰到少爷。
梁曲出去不用眨眼的工夫,竹苑又恢复了愿望的平静。
她回到房内时,陶靖妤正拧着帕子为梁池溪擦手,她连忙上前,“夫人,我来吧。”
“我想自己来。”
好吧,她安静地退回到一旁。
第8章(2)
陶靖妤一边用帕子为儿子细细地擦拭,一边轻轻地低语:“梁曲,你知道我有多少年没有这般照顾过他了吗?”
“夫人,这些事,少爷本就喜欢自己动手。”梁池溪不像那些富贵家的子弟,越多奴仆使唤越得意,他这些日常琐事都喜欢亲力亲为。
“是。”陶靖妤点头,眼眶微红,“子玉从小就如此,哪怕身体再不好,能自己做的,就不假手于人。”
“少爷说,那是夫人教他的。”
“他自幼就极聪慧,我只教他识字,他就能看书,我只教他计数,他自己便会算数,有时候我想,是不是因为他有些许的天分,所以才会要为我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