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整天戴着朵花走来走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模范家丁奖得主。
「爹上次不是斩了好几次鸡头发誓再也不请账房了吗?」这么快就食言?
好几次?小沈头皮发麻,「老爷……有斩鸡头的习惯吗?」
「是啊,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每天都要吃鸡肉?」辛六答得理所当然,「而且他每次斩了之后都要反悔,我看是老天爷都懒得理他了,只有娘还每天抱一只鸡去让他发誓说这辈子都不会娶二房。」
真是怪怪的一家人。
「嗳,我们不说鸡头,来说新来的账房先生啦。」
「有什么好说的?很普通的一个人。」只不过以前数钱数出心得来;所以现在得心应手罢了。
「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账房先生的,一定要让爹看看,所谓的风马牛们的诅咒根本就不存在!」辛六信誓旦旦,「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才不会再看上别人呢。」
事实证明这个诅咒还没完。小沈同情地看着她,「小姐,妳不知道这个账房是从家丁里抽调上来的吧?」
「是吗?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喜欢的是家丁--」辛六杏眼圆睁,「你不会是说……」
小沈忽然很后悔,「我、我什么话都没说!」
「你说了你说了!」辛六一个跨步逼到他身前,「账房先生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家丁大哥对不对?」
「那个、呃,我--」该死,他为什么要说?
「哦,原来爱上账房是我们辛家女儿的宿命,」辛六夸张地颓然坐下,「账房先生啊账房先生,你为什么是账房先生呢?」一句饶舌的话由美人口中说出来,显得是那样凄怆。
「既然上天这样安排,我--认了!」她豪气干云地站起身来,一拍桌子,誓言响彻云霄,「我要跟他私奔!」
「砰」的一声闷响从院子里的樟树下传来,接下来每天保持偷听好习惯的断肠人跑去了天涯。
心情激动的辛六自然没有听见,小沈却十分清楚那是谁。
真是的,明明喜欢人家又不敢说,偷鸡摸狗的事情倒是做得很习惯,活该。
啊呀,大事不妙,他一定又会去找某人麻烦的!
「小姐,妳慢慢发花痴--啊不对是犯相思吧,我先走了。」
辛六拽住他的袖子,娇嗔道:「存善你再陪我一会儿嘛,人家还要跟你商量私奔的事呢!」
小沈无语问苍天,许久才缓缓地说:「小姐,妳怎么能确定账房先生会答应跟妳私奔呢?」虽然说他也不是很确定,但师傅……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吸引的人吧。
「不会吗?但是以前的账房先生不都答应了吗?」遥望他飞奔而去的背影,辛六兀自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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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存雅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震耳欲聋的叫骂声使得附近的仆佣纷纷走避--最近邵爷像撞了邪似的,净干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大家还是少惹为妙。
然后方圆十丈之内就只剩下一个戴朵大红花的人和他近距离对视。
不是我不想逃啊。涂存雅苦笑。
「邵爷,你拎着我手会酸的,咱们有话好好说。」这个风马牛门真的跟他犯冲,来了之后没碰上一件好事,不过是千里迢迢跑来偷一下懒罢了,这也错了?
「好好说?」邵剑青的手骨格格作响,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你二话不说抢走了我一直守护的人,叫我怎么跟你好好说,啊?」他一直在等,等小师妹回头看一眼总在身边的他,难道连这点希望也要断送在这个人手里吗?
抢东西哪里还要说二话的,真是好笑……等等,他在说什么?「我没抢您的人啊。」就你那眼光,送给我都还不要。
抓着领口的五指改卡脖子,「臭小子偷吃了竟然还敢不承认?你对得起她吗你?我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妹,多么可爱多么完美的人儿,怎么就会看上这个没骨气没担当没几两重的穷酸?
我到底偷吃什么了我?涂存雅欲哭无泪,申辩无门,只有拚命咳嗽的分。
难道江湖第一八卦王、堂堂飞来轩主,今日就要命丧在这个莽汉手下了吗?真是苍天无眼、此恨绵绵呀!
「师傅,你可以睁开眼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是小沈的,难道他比他先一步来到阴问?小沈,为师的对不起你,害你就这样死在异乡,成了孤魂野鬼……
「嗷呜!」谁打他,都到这地步了还要被打,真是太欺负鬼了!
「嗷呜!」还打?到底是谁?
睁开眼,对上徒儿冷冷的注视。
「你清醒了?」
往四周瞧了瞧,只见邵剑青躺在一边轻轻呻吟,怨毒的眼神不住朝他瞟来。
「你没死?我没死?」
「没有啦!」什么时候还在耍宝,他的脸都给这个狗屁师傅丢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任是他想破了头都搞不清楚为什么邵剑青处处针对他。
「你自己想想都做过什么好事。」想起这档子事他也没好气。
「我真不知道啊。能不能给点提示?」他涎着脸朝小沈靠过去,直到圆圆的脸被迫近的呼吸染得通红。
搞什么啊,没大没小的!狠狠地一把推开猪头。「跟小姐有关的,你自己想!」
「小姐?辛家六小姐?」
「还有哪个小姐?」也说不定他认识的小姐多了去了,根本就搞不清楚哪个是哪个,哼!
「我就见过她一次啊,她怎么了?」说起来这回接委托也够不负责的,到现在都没有开始行动--不管,反正这次是逃难度假为主,那么容易的事情走之前搞定它就好了。
「算你小子厉害!才见过一次就勾走了呜呜呜--」嘴巴里多了一团泥。
小沈端详了涂存雅半天,直到确定这件事情基本上他也很无辜,才走过去对邵剑青作了个揖,「邵爷,小的有事想私下跟您谈谈。」
邵剑青充满防备地瞪他--这人功力深不可测,跑来这里不知道意欲何为,他得小心应付着。
小沈见邵剑青没动静,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喜欢小姐是不是?」
不出所料,邵剑青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
「拜托,你表现得那么明显,瞎子都嗅出来了。」
「你、你想干什么?」邵剑青大义凛然地道,「如果阁下想就此威胁我做不利于风马牛门的事,邵某恕难从命!」
有病!他没事干吗害风马牛门?不过还勉强算得上是忠心的好汉子啦。「信不信由你,我只是想看你和小姐在一起,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要说条件,那就是以后不准再欺负涂、那个我哥哥。」
邵剑青神思地看他,又望望在一边焦虑地看他们耳语的涂存雅,半晌才似笑非笑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干吗笑得这么恶心?搞得他脸都红了--唉,他脸红什么?
「没什么。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邵剑青低叫,「不知道你吹什么牛帮我?」
「我又没追过女生,我怎么知道?」
「那怎么办?」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们商量一下,总归会有办法的。」
「好--」邵剑青看了在一旁干著急又不好过来偷听的涂存雅一眼,「我们找个地方商量一下对策好了。」
「好啊--对了,你答应过不准再找我哥哥麻烦,不准食言!」
「我知道。」他状似无意地搭上小沈的肩膀,朝自己寝居走去。斜眼一瞥,果然接收到两束杀人的目光。
呵呵,现在不是他想欺负涂存雅,而是涂存雅想踹死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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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
干活,别管他。
「师傅?」
这边好像有点出入……
「师傅--」
真是的,吵什么吵,这家伙不是跟邵剑青打得火热吗?又跑来找他干什么?
「咦?甲辰三月?师傅啊,这个账本是去年的,你在对什么对啊?」
见鬼!去年的账本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鬼叫鬼叫的有什么事?」不耐烦,很不耐烦!
「师傅啊,徒儿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原来是有事才来找他,势利!可气!
「你不会找邵爷帮忙?」你们不是挺好的吗?哼。
「他?他不行的啦。」
你也知道他不行?我早就说他不行的,看看,关键时刻还是得我出马啊。
「什么事?」
总算口气变好了,这几天他像吃了炸药一样,见了谁都一张死人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师傅,这样的,我知道您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心骛八极胸罗万有,纵横天下无所不能……」真恶心,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虽然称赞的话听过很多,内容也大同小异,但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这番话听得涂存雅是晕晕乎乎,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没一处不顺畅。
「……所以呢,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是非您不可也非您莫属。」
「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出来,能帮我就帮。」涂存雅懒洋洋地说道。毕竟对于他这么天才的人来说,有什么事情会是难的呢?
「呵呵。这对师傅您来说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啦!」小沈谄媚地帮他捶着背,「只不过是请你帮我写一封情书而已。」
涂存雅全身肌肉僵硬,「你说什么?」
好可怕,从来没看到师傅露出过这么凛冽的眼神。小沈吞口唾沫,鼓起勇气重复一遍:「写情书……啊。」
涂存雅深吸口气,坐正身子,重新拿起笔。
「出去。」淡淡的声调下是压抑的怒火。
「师傅,您就帮帮我吧,这里就您能写文章了!」虽然有私心,但最主要还是在帮人家是不是?既然已经夸下了海口,就绝对不能失信于人!
「休想。」难为看邵剑青也不是什么坏胚子,他有风度地不搞破坏就已经很不爽了,还要被拉去帮忙?没门!
该死的,要是邵剑青是个坏东西多好!他就可以名正言顺……涂存雅,不准这样想!你虽非什么正人君子,至少起码的操守是必须有的!
「师傅啊,我在这儿举目无亲的,能依靠的人也就只有您一个了,你就这么忍心看着我受苦受难吗?」只要完了这茬,他就可以专心对付自己的伟大计划了。
望着眼前可怜兮兮的圆脸,涂存雅心中黯然。「你就非写不可吗?」早知道,就不应该带他出来。
「是啊是啊!」听到他口风有所松动,大大的眼睛一下子燃起希望的火焰,「本来我也可以自己对付掉算了,但是怎么也模仿不出男子的口气给人写情书,所以只能来麻烦您了。」
涂存雅闻言暗笑。
这个迟钝的家伙,难道没有发现自己话中泄露了什么吗?
咦?「你是说,让我捉刀一份男子写给爱慕之人的书信?」
「是啊。所以说师傅你写比较合适。」他这几天好不容易探出其实小姐对自己的大师兄并非无意,只是天长日久相处,才变得比较没想法而已。如果不好好利用这个契机让邵剑青表露一下自己的心迹,那之前的努力不就白搭了?
涂存雅心中的郁结一时全消,勾起一抹邪邪笑容,「道贞,你其实不必这样。」
小沈心里打了个突,忧心忡忡地去探他额头。「师傅,您--没事吧?」
怎么忽然间叫得这么奇怪?
「以后要为师的给你写情书,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就是了。」
突如其来的温柔语调把小沈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他、他、他,在讲什么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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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妳看我手里的是什么?」小沈故意神神秘秘地把一个信封在辛六面前晃来晃去。
「是什么?」美人儿有气没力地应对着。
唉,被小沈一提醒,她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自己对大师兄的感觉。好烦哦,如果喜欢大师兄,就不应该跟账房私奔了……
「情书!是情书哦!」小沈满场转悠,高兴得像是发现了金山银山。
「有人给你写情书哦?真好。」好羡慕,如果有谁这么浪漫对她的话,那该多好啊。
小沈一听赶忙绕到她面前,激动地挥舞着胳膊,「小姐妳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人写情书给我?当然是给妳的啦!我在房门口捡到的哦。」
「给我的?」辛六瞬间打起了精神,飞快从他手中夺过信封。
信封上赫然写着「六小姐亲启」五个大字。
「这字迹……有点熟悉。」辛六又是兴奋叉是紧张,翻来覆去把信封看个不停。
当然熟悉,你们从小不是一块儿念书的吗?一旁的小沈心道。至于为什么只是「有点」,则因为他为了写这封信日夜苦练书法,不复当年狗爬啦。
「妳怎么还不打开来看?」净看信封干什么?
「小沈!」辛六跺脚薄嗔。他不知道需要酝酿一下情绪、猜测一下写信人才会比较有情调吗?
颤抖着手,轻轻撕开封口,仍是熟悉中带点陌生的字迹,一连三大张的「肺腑之言」,看得她粉腮通红,激动不已。
一遍,两遍,三遍。
那边是芳心蠢动不能自已,这边是傻等到花也谢了--我的大小姐,妳要看几遍才甘心那?要等妳尽兴,我估计天都亮了。
都跟师傅说了不用太长,他还是充耳不闻地一直写一直写,一边写还一边很恶心地冲她笑。不是跟郝文章说行文要简洁的吗?一点都不注意言传身教。
「咳咳,」为防外面有个人紧张得尿裤子,还是出一下声吧,「小姐,是谁写的啊?」
「是、是……太师兄。」辛六面如桃花,眼角含春。
最活几个字细得像是蚊子叫,小沈根本就没听清楚。但是只要知道她有回答就行了!
「哇!想不到邵爷这么个平时看来一点没情趣的人,做起事情来竟然这么浪漫!」这句话要说得尽量大声,起到振聋发聩的作用。
「我、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也喜欢我……」
她用了也,她竟然用了也!太好了!
「小姐真是有福气啊,邵爷恐怕是已经喜欢妳很多年了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是太太太浪漫了!」辛小姐,不是我故意误导妳去喜欢邵剑青,而是妳这么天真单纯好骗的女孩子,本来就适合他那种责任感超强、超痴情、对妳超包容的男人--听我的没错啦!
「小沈!你不要再说了!」辛六感觉整张脸都在烧。
「唉唉,像邵爷这样一表人才,武艺高强,经商手腕一流,又有文采懂得情调的男子,真是世间少有啊。」姓邵的,日后要是露了馅儿你自求多福吧。
辛六越听越是陶醉,忍不住吃吃轻笑起来。
嗯,气氛不错。「邵爷,您怎么来了?」这是痴情男出场的暗号。
只见花草树木掩映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形缓缓踱进来,忐忑不安的样子倒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师、师妹。」
绞手指,你一个大男人还给我绞手指?放开啦!
「师、师兄……」
下一句千万不要是吃过饭了吗?拜托!
「师妹,那个我、我……」
这个我那个我,敢情今天大伙儿学口吃来着。
邵剑青一张方方正正的脸憋成老南瓜,磨蹭了许久,终于在后背让小沉重重拧了把之后,成功挤出一句:「我喜欢妳!」
然后就是闲杂人等退场,执手相看两不厌。
太成功了!以后可以考虑改行当媒婆!
退出跨院,在无人处手舞足蹈,兴奋了许久才看见涂存雅在一边含笑看着他。
脸,立时红了。
涂存雅走近,「原来你把我呕心沥血赶出来的情书派了这种用场。」
「师傅--」被当场抓包,愧疚中。
「我看还是以后再补一份给你好了。」
耶?竟然没有生气?但是他说什么补一份?小沈觉得有一点点脑筋打结。
「你没听错。」。涂存雅依然含笑,正准备说些什么,院子里传出邵剑青的低吼:「妳还在想那个账房先生?」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被小沈的耳朵捕捉。
「跟我来!」他抓上涂存雅,直冲进去。
对峙中的两人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看到涂存雅身上可笑的红花,邵剑青直觉想上去揍人。
「邵爷您慢着。」小沈接着对辛六说道:「小姐,妳可认识这个人?」
对不住了师傅,你的自尊心总比不上人家的一生恩爱吧。
辛六凝视涂存雅的面庞半晌,疑惑地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不过好像在哪里见过。」
虽然知道结果大半如此,小沈还是松了一口气。
「邵爷,现在你放心了吧?」师傅看来也并没有介意的样子,还算识大体。
邵剑青也有些愕然,不过并未表现得太明显,点了点头,转向心上人,又是一脸温柔,「我不介意妳现在心里还有别人,但是总有一天,我要让妳只看我一个!」
奸臣!小沈暗骂。
「师兄!」辛六又开始陶醉鬻许久才如梦初醒,「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三人齐声问。
「其它的姐妹都有私奔,如果就我没有私奔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
涂存雅跌倒,小沈扑倒,只剩下邵剑青巍然屹立,迟疑着将痴心眷恋的呆瓜拥入怀中,笃定地说:「师妹,我保证,咱们的事会比其它几位师姐师妹更加轰轰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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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看到辛门主一蹦三丈高,使得涂沈二人都不禁佩服起邵剑青的铁口直断来。
「我不同意,说什么我也不同意!」辛勤一脚踢翻了三张桌子,「我就指望着这个女儿光宗耀祖了,要是嫁给你小子,她还怎么去参加选美赛!还怎么去跟畏武山庄攀关系!」
「师父,我和师妹是真心相爱的,您就成全我们吧!」邵剑青跪在地上,满脸挚诚。
「真心相爱!我呸!那几个该死的账房谁不是这样跟我说?一转眼就跑得没了影,别想再拿这种借口来骗我的女儿!」
「老爷,剑儿可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人品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跟之前的那些账房相提并论呢?」
「这种事妳一个妇道人家少插嘴!我说不准嫁,就是不准嫁!」
「小六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我生我养,我还没资格说话吗?你有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说穿了不就是要卖女求荣?你以为六儿真的已经漂亮到可以拿第一美女的称号了吗?就算真的嫁了进去,畏武山庄是什么地方,风马牛门是什么东西,门不当户不对的,咱们女儿进去,一准就只有吃苦受罪的命!」
「妳给我闭嘴!」辛门主怒发冲冠,又一气打落厅堂里的横匾。
「我就是要说,老娘忍你个老不死很久了,老娘就是要把女儿嫁给剑儿,你准备怎么着!」辛夫人拿出当年闯荡江湖时的气魄,抽出软鞭,挥断了梁柱。
喀喇喇,正厅顿时变成危房。
「反了,反了!妳以为老子怕妳不成!」辛门主一边抽出大刀,一边不忘交待:「阿福,给我把小姐住的院子加上十八道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
管家领命去了。
然后偏厅里硝烟四起,人影腾挪,呼来喝去,眼看房子就要塌了。
邵剑青很有经验地指挥所有人离开是非之地,安顿完了,才出现些许忧虑的神情。
「邵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小沈真没想到辛门主夫妇一把年纪了,火气还那么大。
邵剑青苦笑道:「如果真的不行,那也只有私奔了。」现在是在火头上,日子久了,师父总会原谅他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师徒之情,几乎与亲生无异。「我去看看师妹。」向涂沈二人点点头,他转身而去。
「如今的症结就是在辛门主坚持要女儿参加选美,只要没有了选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小沈期盼地看着涂存雅,意有所指。
涂存雅岂不明白她的心思?「选美的事,主要是为了老殷,如果我忽然说不办了,你第二天就可以收到为师的人头。」
「有这么狠?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小沈咋舌。
「就有这么狠。那个人发起火来可是六亲不认,坏了他那么重要的事,我担待不起。而且,」涂存雅笑睨他失望的脸色。「要让辛小姐不参加选美,更简单的方法多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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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马牛门的辛六小姐,前几天又跟账房先生私奔掉,又被老头抓回来了。唉唉,辛家硕果仅存的清白女儿成为历史。
风马牛门的辛六小姐,风骚淫荡,都打过好多次胎了,竟然还敢去参加选美,真是丢人哪!
风马牛门的辛六小姐,其实长得奇丑无比,平常大家看到的都是她易容后的样子,上次有人看了她的真面目,当场背过气去,怎么能让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侮辱选美大赛的纯洁?
风马牛门的辛六小姐,天生的克夫命,订了一打以上的亲,结果未婚夫全部死光光,谁娶了她谁倒霉--辛勤还让女儿去选美,这不是明摆着触畏武山庄霉头吗?
辛庄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不过跟老婆打完架休养了一两天,外头的谣言就已经传得那么离谱。
明明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但是任他怎么解释怎么澄清,一张嘴都不可能敌过一万张。
他终于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两天之内,辛六小姐由艳名远播的塞上西施,变成了当嫁妆添头白送都没人要的破鞋。
「剑儿啊,你还愿意娶小六吗?」辛门主感到心力交瘁。
「愿意!当然愿意!」邵剑青惊喜万分。
「小六是没有办法去参加选美了,你知道外头传得很难听……」
「只要我知道她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就好了!」要是让他逮着谁在造师妹的谣,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那好,你准备准备,咱们挑个黄道吉日就办喜事吧。」动作要快,指不定他哪天就反悔了。
「谢谢师父!」
涂存雅师徒吃了一顿很丰盛的喜筵,在新婚夫妇的欢送下离开。叮嘱过要过两天再拆的贺礼,足以把所有人吓坏:簇新的《飞来月钞》上,大肆报导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包括两人怎样相爱,父亲怎样反对,「某神秘势力」又是怎么样散布谣言,怎样帮助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最让他们震惊的是,这篇文章的作者,赫然署名:涂存善。
听说,拿到新一期《飞来月钞》那天,辛老爷子的怒吼声吓跑了辛家牧场半数以上良种马,夫妻大战风云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