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亭……”
燕孟然虽然昨夜得逞到底,但到底也还是被打怕了,不敢贸然上前送上另一只眼睛好与熊猫称兄道弟,只在门口处搓着手,小心地看床上人的脸色。
“你!”本来想高声怒骂又担心孟花出去后是不是隔墙有耳,何晚亭沉下依然是全天下最俊俏的晚娘面庞,压低了声音冷然道:“你给我过来!”
见鬼,昨夜到今天巳时都没停止过的嘶喊呻吟,把嗓子都叫哑了,那死人离这么远他说话不累啊?
“喔!”
显然也是想起了他说话声音嘶哑的原因,燕孟然体贴地把轮椅移到床前,小心翼翼地以眼角余光观察他手的动向,绷紧全身每一根神经,准备随时逃窜。
于是,两个人以一种头碰头的密谋形象开始讨论一个诡异的话题。
“你在我身体里还放了什么?”
要忍耐,起码得把那东西弄出来再说。
压低了声音又因嘶哑而变得分外细微的指控,倏然带来天下第一阴谋发生现场的凝重。
“放了什么东西?……啊,我知道了,是药人为了我们今后的性福着想做的吧。”
当然“出自他的授意”这一点死也不能吐露出来。
对着一副“你别想给我说谎”而喷火的眸子,燕孟然的傻笑竟然能笑出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天真无邪效果。
“药人?”
何晚亭的脸当下又黑了一半,本以为是他负责到底的清洗工作竟然还是别人来做的,那到底有多少人看过他的身体了啊?
“那个……你别担心,我怎么舍得把你给别人看?药人是完全没有自主意识服侍于我的人啦,等同于我的分身一样。”
那些都是因为犯大过而受惩处的教中子弟,无极门没有死刑,对有错弟子最严历的惩处就是喂下噬心蛊制成药人。药人完全丧失了自主意识,只等同于行尸走肉,完全按蛊主的意愿行动。老实说,这是一种比死更难受的刑罚。
不过会叫药人来帮他清洗也主要是自己的腿脚还不方便,而且毕竟人也不是铁打的,在厮缠了近一昼夜之后还有余力做这么仔细的清洗——只因知道那人素有洁癖,在他醒来前不弄干净恐怕会死得更快一点。
“等等,你是说你们无极教有一种无自主意识的药人?”
何晚亭蓦地被触动了那深埋几十年仍困扰心头的那段往事。
当年他发现爹爹制造“僵尸帮”、“噬心箭”的时候,专门去研究过制造噬心箭的药物,除了寻常可见的一些毒药之外,那个可噬人心智的蛊盅由何而来一直想不明白。
只知道那种蛊盅一旦种下,就必须要有超级强韧的神经才有可能抵抗过最初的萌发期——唯一的好处就是,一旦抵抗期过后就产生了相应的免疫力,不再对宿主有威胁。
而当年,僵尸帮中被制成“僵尸”后的帮众的症状,与这无极教主所述的、只忠于教主的无意识药人情形很象。
当时他就一直弄不明白父亲是从哪找到这样的蛊盅,现在似乎也祸有其源了。
“嗯,本来药人是给教主当贴身护卫用的,之前我一直嫌麻烦,收在禁地里不用。不过从我的腿被毒蛊反蛊反噬之后就带了两个在身边,推推车什么的也方便。”
燕孟然说的是影子般形影不离经常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蒙面人。
他们受到最严厉的惩责,连人都不是了,就算他不把药人拿来当御敌用的血肉盾牌,物尽其用地帮忙做些杂役总可以吧。
“在二十七年前,你们教中是不是有人将制作药人的蛊盅卖给了别人?”
事关重大,什么私人恩怨可以先放一边。
若不是因为这当年扰乱武林的一桩大案,他也不会认识李逸风,并为此赔上了半生的时间。
这件事也许善于忘记的武林不会再有兴趣,可是他却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的线索。
“这是本教之密,绝无可能外传。不过……”
燕孟然再偷看一眼何晚亭,素来清冷高傲的姿容因为气急败坏而沾染了凡俗之气,竟是妩媚动人,隐约勾动他多年前的回忆。
那一年,他才十三岁,作为前无极教教主的儿了,虽然在严父的管教下已经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练蛊高手了,但孩子的心性未改。
有一天,他半夜里睡不着跳窗出去找圣姑玩,结果却在大殿遇上了一个偷偷摸上白水涯的西域人。
高鼻深目,雪白的皮肤,简直比全白水涯最美的女子——圣姑还漂亮。
出于对美人的天**好,他上去跟那人搭讪了,那个在月光下几乎妩媚到雌雄莫辨的男人也很和气地向他请教盅的知识,最后,那个叫何灵枢的美人儿因为急于想拿到现成的噬心蛊,又被自己缠不过了,答应说因为他没有女儿,如果儿子自己也不介意接收的话,日后会把他的儿子送上白水涯来。
于是,被极大的喜悦所鼓舞的燕孟然就偷偷地溜进禁地去偷了一只噬心蛊的虫卵出来,交给了何灵枢,虽然事后受到父亲的责罚,可是从那天起,他就一直都在期盼以一只小小蛊盅换一个小美人儿的交易早日实现。
而今,他终于等到了这份礼物,只不过迟来了二十多年。
不过……这个小秘密要不要透露给何晚亭知道呢?
唔,要是他知道曾经被父亲拿来跟自己交换那微不足道的小蛊盅,说不定又要大发脾气了。
唉,当年就是被何灵枢的色气所迷,义无反顾地走上断袖龙阳这条路。这么多年来,却一直忘不了月光下的那个承诺。虽然最后得到的人有点货不对板,出乎自己意外之外,不过着实是个美人儿,就算已经老了也仍是同龄人拍马都追不上的极品。
“不过什么?”何晚亭急切地想知道一切祸端的根源。就算不为李逸风,只是为他自己,也想了解清楚。
那毕竟是影响他几乎一生的大事啊。斯人余恨,心有未甘。
尽管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子虚乌有的替罪羔羊在哪里……
燕孟然干笑,心里迅速地转动着如何以此为契机,说服他留下来的念头。
没有立时得到确切答案的何晚亭有些失落,随即勉强振作起来,安慰自己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必急于一时。
“那我去查了。”
因为意外话题而喜获法外超生,那种喜悦简直不下于劫后余生啊!
燕孟然打蛇随棍上,立刻讨好地接腔并准备开溜。
“你给我等一下,先把那东西弄出来!”
险些一时不查就中了他偷梁换柱的注意力转移,何晚亭在即将点下头的一刻翻然醒悟。
“只有这个绝不答应!”
他还打算过几天再换一只大的呢,为了他们幸福和谐的未来,这种循序渐进的开拓是必要而且必须的。
卑鄙地趁别人那不便之处有物,不好施展轻功追逐时远远逃逸,燕大教主亡命白水涯的生活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