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哈雷机车镀上了闪亮的银色,在阳光下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在众多昂贵豪华的轿车之间,这辆看来有些年代的机车像是一堆废弃的光亮铁块,车身上还有些许的擦撞凹痕,不难想象它过去的辉煌历史。这辆机车就跟它的主人一样,看起来风尘仆仆,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冒险。
坐垫是黑色的皮革,在阳光下感觉像是在发光,一种内敛却狂野的光芒,宣告着自身的不凡。
“还是太慢。”傲群斜靠着哈雷机车,不满意的说道,拿出怀表看了一眼。“你让我等了七分钟。”
柳瑗平静的看着他,好整以暇的调整肩上的皮包。“我又不是随时等你临幸的后宫嫔妃,没有必要随传随到。”两分钟的路程,她故意慢吞吞的走着,要让冷傲群知道,他并不能够控制她的一切。
冷傲群的微笑带着令人迷恋的堕落。
“你若是我的嫔妃,那么一切事情就会简单得多,我会在沙漠的中央盖一栋黄金建造成的屋子,把你藏在里面。让你永远属于我。中东的沙漠酋长都是这么囚禁他们的宠妃。”他看进柳瑗的眼睛,炽热的眼神让她怀疑冷傲群打算当众吻她。“但是,就因为你不是,所以我必须尊重你的意见,还在这里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追求你,如何才能诱惑你爱上我。”
“这里是文明世界,不是什么中东沙漠,你没有权力囚禁任何一个人。知道你的企图,反而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该跟你出去。”柳瑗诚实的说道,因为他的话语,心里的某些情绪融化了,那些温柔而蛮横的话,正是她心目中的冷傲群,只有他才会把这种强掳良家妇女的话说得如此坦然,彷佛她早就该属于他。
“我不喜欢掩饰自己的企图,这点你是知道的。”傲群邪气的笑了笑,拨开额前那绺垂落下来的发丝。
今天他穿着亮眼的红色衬衫,配上黑色的牛仔裤,看起来更像是个刚下船的海盗。垂肩的长发照例被束在脑后,用银色的发带系住,只有那络白色的发,像是被风吹得挣脱束缚,垂落在他额前,与黝黑的脸庞形成强烈对比。
他偏偏头,命令意味十足的说道:“上车。”
柳瑗先看看他的机车,接着看看自己整齐素雅的套装,不可置信的摇摇头。“还是坐我的车出去吧!我这身穿着没有办法搭你的机车。”
她有些好奇也有些恐惧的看着那辆机车。从小到大她还不曾搭过这种重型机车,小时候被爸爸载着时,也是一副小淑女的模样,乖乖的压好制服百褶裙的裙角侧坐,害怕摔跌下车的恐惧,让柳瑗成年后马上去考了汽车驾照,希望能远离机车的侧坐恶梦。
“这个简单。”傲群满不在乎的说道,伸手往腰际一摸,一把野外求生刀陡然出现在他手上,在刀柄处一按,锐利的刀锋立刻弹出来,冷硬的金属在阳光下闪耀着。
柳瑗还来不及惊慌,傲群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接着弯下腰来,紧紧的抱住柳瑗的腰。
“你在做什么?”柳瑗气急败坏的想推开他,他的箝制虽然温柔,但也丝毫挣脱不得。四周的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柳瑗的脸不由得因为羞窘而泛红。
傲群勾起柳瑗的裙襬,不将她的挣扎看在眼里,锐利的刀锋划进米色的布料里。“我只是想让你行动方便些,穿着这种绑手绑脚的衣服,你没有办法搭我的车。”
“把你的机车留在停车场里,搭我的车就行了,台北的交通状况你不熟──”她突然间听见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像是布料被撕裂。柳瑗头皮发麻的低下头,惊慌的喊着:“老天爷,不要割我的衣服!”
已经来不及了,原本优雅而正经八百的窄裙被刀锋划开,成了开高衩岔的短裙,露出包里着丝袜的修长大腿,二十公分长的高衩,让柳瑗美丽的大腿展露无疑,虽然在行走时旁人也看不到什么凉快的镜头,但是这种装扮也足以引人无限遐思。
傲群满意的站起身来,把刀子收回腰际。“这样就行了,搭我的车可不许你危险的侧坐着,那很容易出意外。我知道你这衣服不好跨坐,这样修改一下,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他翻身坐上机车的前座,无视于柳瑗心疼的呻吟声。“快上车吧﹗这里不能停车,我似乎看见交通警察朝我们走过来了。”
柳瑗的手握住那道被刀划出来的缺口,心疼的皱眉头。这可是她前不久才买的套装,穿不到几次就被这个男人给毁了。他总是如此,傲慢而霸道,从十年前那个掠夺的吻,到如今的一切,冷傲群总是恣意妄为,听不进别人的反对。
“坐我的车不就好了?何必划破我的裙子?”她已经平静不下来了,,心疼的情绪淹没了她,柳瑗一脸可怜兮兮。“你要我下午怎么回公司开会?”
“船到桥头自然直。”他随口说道,发动机车引擎。
柳瑗哼了一声。“就怕是船到桥头自然‘沉’。”她在公司里的名声已经岌岌可危了,如今内忧尚未解决,冷傲群这个外患又步步进逼。目前她的生活就跟这件窄裙一样,硬生生的被撕扯开来,原有的一切秩序都崩解了。
她有好几年没坐过机车,几乎忘了该怎么上车。她谨慎的把一条腿跨过皮坐垫,脚尖触到另一例的搁脚板,高高的坐在后座,感觉像是离地好远。机车已经发动,震动着她的身体,就像是摇动了全身每一个关节。
她找不到东西可以维持平衡,勉强将手放在后方的靠背上。
傲群自顾自的微笑着。
他美丽却又严肃的小假正经,这些年来谨慎的性格没有丝毫改变。
柳瑗从小就是如此,过度的听话与乖巧,让那些无聊的礼仪规范将她压得死死的。他要的不是这样的柳瑗,他期待她卸下伪装与那些该死的礼貌。每当他看见一身正式装扮、俨然是女强人模样的柳瑗,他就有种陌生的感觉,那个让他心心念念了二十多年,温柔而谨慎的小女人似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背负太多束缚与外界眼光的女人。
在两人还幼年的时候,他最爱躲在柳家的窗口,看着她努力的坐在桌前念书。偶尔捕捉到她一个甜美羞怯的笑容,都足以让他魂牵梦系许久。
他多么希望能够看穿她那层伪装,等她愿意卸下面具,以最真的心相待。但是分开了十年之久,这次虽然满怀着坚定再度回来,他也不能确定,这个美丽的女人愿不愿意走进他的怀抱里。那些温柔与爱恋已经酝酿了许久,他再也无法压抑。
“抓紧些,不然你会掉下去的。”他出声叮嘱。
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到节气阀的一声轰呜怒吼,机车像是出征的战士,猛然向前跳起。为了安全起见,柳瑗惊慌的松开抓住靠背的手,想也不想的紧搂住冷傲群的腰。她紧紧的搂住他,靠着他坚硬而宽阔的背部,两个人像是躺在橱柜里的两支汤匙,紧密的靠在一起,两个身躯之间容不下一丝空隙。
车速愈来愈快,猛烈的气流拍打着两人,像个迫不及待的情人般,猛烈的拉扯柳瑗的衣服与长发,她的发型被风戏弄地弄乱,只剩下飞瀑似的黑发在空中飞扬。
傲群的驾驶技术惊人,在台北街头一样如入无人之境,速度只增不减,连路旁的交通警察都只能瞠目以对。知道追不上他,警察先生干脆放弃的向他挥手致意。
柳瑗紧靠着冷傲群的背,强烈的气流让眼睛几乎睁不开,她没有勇气去看仪表板,只能牙齿打颤的喊着:“冷傲群,我拜托你骑慢一些,这样太危险了。”声音飘扬在风中,像是被吹散了。
“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他漫不经心的回答,声音里带着兴奋,似乎很享受这种刺激的速度。“我在国外参加过机车比赛,这点路况难不倒我的。”
两人已经渐渐离开市区,两旁的绿树增多,在柳瑗迷蒙的眼睛里,那些绿树像是在阳光下融化了般,化成一股深绿色的丝带,在两人身旁疾速抖动着。
路过一处急转弯,摩托车令人骛恐地向左倾斜。柳瑗几乎要放声尖叫,平日那个冷静自若的柳经理早不知吓到哪里去了,现在坐在后座的柳瑗,正在凝聚勇气,猜想看是先被摔出去,还是她自己先受不了的跳下车去。
“想自杀你一个人上黄泉路就行了,拜托不要拖我作伴。”她直觉的紧靠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双腿紧紧的夹住冷傲群强壮的腿。
他的笑声回荡在风中,带着潇洒的宠溺。“这样也算是生死相许啊!”机车在红灯前停下,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保证。“小瑗,相信我吧﹗这世界上我最不愿伤害的人就是你。”
柳瑗的脸庞依旧靠在他的背上,眼睛紧闭。“让我下车,我就相信你。”她也学会跟他谈条件。
傲群叹了一口气。“车子已经停下来,你可以下车了。”他的心微微抽痛,只为这个女人轻易的就想离开他。
等了几秒钟,柳瑗还是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动也不动的靠着他,放在他腰上的手指都用力得泛白。“我看,我还是不要下车好了。”她终于小声的说道。
“愿意跟我走了?”他的眼睛里燃起狂喜的火焰,这虽然是一个小小的让步,但至少她愿意留在他身边。
柳瑗无奈的摇摇头,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不是的。”她低头看自己的脚,接着抬头看着一脸希望的冷仿群。“我的脚已经吓得发软了,根本走不动,没法子下车。”
傲群的脸霎时间变得十分难看,希望被浇熄,像是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这个小女人,从小就善于浇他冷水。偏偏上天捉弄,他就是一相情愿的痴恋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忘不了她。
再度催油门,这一次的车速又加快了几分。
***午后的台北像是一个大蒸笼,温度节节升高,漂浮在这座城市上空的,是灰黑色的烟雾,空气沉闷而难闻,似乎充塞着各种化学物品,这个城市里的行道树也来不及过滤大量的空气污染,人人挥汗如雨,在城市里喘息着。
蓦然间,灰黑色的云朵在上空聚拢,闷热的空气凝聚到顶点,霎时结成水滴,夏季的午后雷阵雨毫不客气的侵袭,户外的人们争相走避。
傲群高大的身形替柳瑗挡住了大部分的雨水,她靠在他的背上,几乎想躲进他的衬衫里。
“会冷吗?”他的声音传来,透过厚厚的胸膛直透她的耳膜,震动了内心深处的一条细弦。
连身体都彷佛在响应他的问话,柳瑗的身体略过一阵寒颤,不知道是真的因为发冷,抑或是感受到什么震撼神魂的温柔。
“还好。”她随口回答,冷风窜入潮湿的衣裳,这一次是货真价实的发抖了。“还没到吗﹖我以为只是随便找间餐厅用餐。”她发现在很短的时间内,两人已经离开台北市区,快到达淡水了。
“快到了,等到达之后再让你弄干身子。”他回答道,继续加快速度。
过了几分钟,连雨都下得不再那么急了,机车进入淡水镇,经过一些街道,好不容易在一条有些古老的小巷前停下来。傲群先下了机车,转过身来搀扶后座淋得有如落汤鸡的柳瑗,她坐在皮椅上微微发抖,上下两排牙齿在打颤。
“终于到了吗?”她几乎是跌进他怀抱里的,他的体温透过潮湿的衣服传来,温暖得让柳瑗想叹气。
“还要再走一段路。”他满不在乎的回答,安抚性的拥抱柳瑗,迈步朝巷子里走去。
“提醒我以后再也不能答应你,跟你出来共进午餐。”她看看手表,有些担心无法在午餐时间结束而回到公司。“你绝对会害我丢掉饭碗的。”
傲群略微放慢脚步,配合穿着高跟鞋的她,让柳瑗不再走得那么吃力。低下头,他愉快的微笑。“那就是我的企图啊﹗先让你丢掉饭碗,然后把你拐走,跟着我世界各地的乱跑。有太多的美景与有趣的冒险在等着我们,你不应该画地自限,就只待在这块小岛上。”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率性而为。在这块海岛上,我有自己的事业。”柳瑗淡淡的说,不去看他那双充满热情的眼眸。
他继续低下头来,醇厚如酒的男性嗓音回荡在她耳际,声声诱哄。“你只愿意今生都在朝九晚五的生活里度过吗?想想看,我的小瑗,外面有太多美好的冒险在等着你我,埃及的滚滚黄沙、伦敦的浓雾、巴黎的雨季、日本的樱花雨,还有北欧的皑皑白雪,我不愿意孤独的看尽这一切,没有你的陪伴,那些美景都有缺憾。跟我走,不要再迟疑了。”
“我不能去下自己辛苦经营数年的成果。”她在心里叹气,纵然被逼着离开总公司,她还是有义务把手边的工作告结。再者,她实在无法想象跟着他四处流浪的生活,她生活规律惯了,一旦脱离原有的秩序,就会感到不知所措。
“为了我也不能?”他无限认真的问。
柳瑗咬咬下唇,强迫自己漠视心里那种几乎要满溢的温柔。“你只是我的邻居,至多称得上是我的童年玩伴。”她否定了他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重要性,是因为连她也难以想象,他在她心里的分量。
他看了她许久许久,久得足够承诺地老天荒的誓言。直到胸口隐隐作痛时,柳瑗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屏住呼吸的。
男性的手黝黑而修长,悄然的摩娑她素净的脸庞,拂开她脸上一丝滴水的长发。
“你心里清楚的,我对你而言不只是如此。小瑗,对你自己诚实些吧!”他看透了她心里的挣扎,淡然一笑。
还不急,他有得是时间能让这个正经的女人看清楚,两人早已经是相属的。他对柳瑗的爱意无庸置疑,若不是深浓的爱意,他不会愿意自我折磨那么久,为了让她幸福,甚至愿意遵从她的选择,将她交给自己的弟弟。
然而,远游数年归来,傲群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他和所有人一样被柳瑗及弟弟蒙在鼓里,从来就没有人横亘在他与柳瑗之间。这个美丽而自制过头的女人,身边一直没有男人,除非是他看错了她眼里的温柔,否则他敢用自己的左手发誓,柳瑗也是有情于他的。
只是他的胆大妄为及独特的生活令她却步,他与她之间有着太多的不同。但是纷扰的情绪却不顾那些差异,一旦纠缠上,就注定了今生的无悔,再大的差异,在爱情的面前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两人的步伐踏过潮湿的石板地,阵雨也转变成绵细的雨丝,他用自己的身躯替柳瑗挡开雨势。走了几分钟,两人终于在路旁一个搭建起遮雨棚的小吃摊前停住。柳瑗疑惑的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疑问,不敢相信他大老远的挟持她到淡水来,就只是为了来吃路边摊。
避雨棚下聚集了许多用午餐的客人,看起来大约四十岁的老板与老板娘正热络的招呼着,食物的香气及热闹的气氛感染了所有人,小小的巷弄里十分热闹,辣椒特有的香气飘散着,让柳瑗想打喷嚏。
走上前几步,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踩到骨头一类的东西,柳瑗低头看了一下,赫然发现地上都是贝类的壳,看样子是客人食用后丢弃的,这个路边摊倒成了一个小小的贝冢。
傲群走到摊子前面打招呼,老板先是瞇起眼睛看他,接着像是看到什么大人物降临似的,放下炒菜的锅铲,以第一时间冲出来。
“冷先生,什么时候回到台湾的?”圆脸的老板脸上堆满了惊喜的笑容,兴奋得有些手足无措,一双沾满调味料的手在围裙上抹了又抹。“怎么不跟我讲一声,我好去迎接,给你接风洗尘。”
两个男人的手热络的握在一块儿,傲群拍拍对方的肩膀,愉快的说道:“回来几天了,把一些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才有时间过来,这几天肚子里的馋虫闹得凶,老是怀念你的手艺,听一些朋友提到你在淡水摆路边摊,我就一路找过来了。”他看看对方的手臂,关心的问了一句,“手上的伤还好吧?”
“能保住这条手臂就是万幸了。那些刀伤在阴天偶尔会抽痛,不过这几年来用针灸治疗,好很多了。”老板摸摸自己的手臂,笑着说。
柳瑗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臂上布满狰狞的刀疤,每一道都有十几公分长。
老板的妻子也走出来了,热情而感激的握着冷傲群的手。柳瑗狐疑的在一旁不发一语,诧异的发现这一对夫妻简直把冷傲群当救命恩人似的,老板娘的眼角还泛着泪光,对于冷傲群的出现高兴到极点。
路边摊的简便座位上坐着一位穿皮衣的年轻女子,清澈而有些锐利的视线落在冷傲群身上,微薄的唇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静默的看着他。
年轻女子有着惊人的美丽,但是美得太过霸气,令周围的人在她的光彩下都相形失色。基于某种女性的直觉,柳瑗一眼就看见这个穿着皮衣的女子,两个人的视线有一瞬间的交会。
老板娘无限欢愉的猛点头。“冷先生,太巧了,小城也刚好到淡水来。”
傲群的脸上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苦笑的说道:“这恐怕不是巧合,小城早就料到在这里可以逮到我。”
回国一个多星期,一些朋友忙着要他处理、过目一些投资的事业。这几年来投资的事情都交给了友人,傲群只知道自己的财务状况还维持得过去,一年半载之间是饿不死的;但是回到台湾,身为合伙人之一的小城就忙着要他接手先前所投资的生意,他捺着性子适应了一个多星期,终于全盘放弃的逃走。这一个星期来,他根本无法专心,满脑子里都是柳瑗的身影。
早该知道小城不是普通角色,来淡水是临时起意,她却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被唤做小城的年轻女子盈盈站起身,紧身的皮衣包里着令男人垂涎的身材。“当然不是巧合,我自有管道能知道你的行踪。”她责怪的看着他。“还有一些事情还没有交代完,你居然就给我开溜?我说冷先生啊,你到底还有没有把自己的投资看在眼里?”
“等会儿还有时间讨论,先替她把身子弄干吧!她都快冻僵了。”傲群爽朗的一笑,看看身旁的柳瑗,心疼的发现她已经冷到嘴唇泛青。
老板娘连忙领了柳瑗往路边摊后方的小屋子走去。傲群站在原地,视线紧紧跟随着柳瑗。
“你是存心不给我台阶下吗?我早把一切都处理好了,就等你回台湾接手,结果生意还没交给你,你就溜得不见人影。”小城不满的说道,清澈的眸子直视着他。
“小城,生意交给你就行了,这些年来你不是都经营得不错吗?”傲群咽下一声呻吟,想到那些投资的内容,数以万计的数字彷佛又在他眼前跃动。“你早该知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
“交给我就行?”小城简直想跳脚。亏得平日在旁人面前她也是冷静自持,一遇上这个熟识多年的好友,她却总觉得有理说不清。“几年前我还年轻,肩上的担子没那么重,帮忙你投资管理当然可以,但是现在我还要扛自己家里的重担,可没时间再帮你打点。”
傲群耸耸肩,一脸的满不在乎。“事有轻重缓急。”
小城深吸一口气。“那么,现在什么事情是首要之急?”
彷如海盗的男人咧嘴笑着。“先让我把柳瑗拐回去吧!在这之前,什么事情都不算重要。”
***屋子是夫妻俩居住的,布置得很清爽,老板娘把柳瑗带至浴室,调好水温,拿了一套女用运动服给她,还要她把湿衣裳换下来,说是要帮她烘干熨平。
柳瑗私下暗忖,猜测皮衣女子跟冷傲群的关系。
“柳小姐,你们还没结婚吧?我记得没有听朋友们提过冷先生结婚了。”老板娘打断她的思绪,关心的问道,那模样像是一个关怀备至的母亲。
柳瑗摇了摇头,把湿衣服递给她,然后才想到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但是对方却彷佛认识她。
“你知道我是谁?”
老板娘对她微笑,神秘的说:“冷先生的朋友都认得出你是谁。”
那个叫做小城的女人也认得她吗?
柳瑗轻蹙眉头,不知该说什么,对方突然间握住她的手,热络的摇了几下,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条线,没头没脑的说道:“你是一个幸运的女人,冷先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了不起的人。”
实在难以想象,那个流浪成性的男人会了不起到哪里去,柳瑗在冲洗着热水澡时,脑子里还不停思索着老板娘的话语。热水冲刷着原先发冷的肌肤,袪除了寒意,光滑而雪白的肌肤慢慢恢复了血色,让她看起来白里透红。看看时间发现赶回去也来不及时,柳瑗干脆完全放弃,她顺便连头发也洗了,打算出浴室后打个电话去跟公司请假。
要是挟持她的是别人,她会坚持回公司,就算自己坐出租车也要回去上班;但是今天挟持她的是冷傲群,她敢打赌,要是她包了出租车回去,他一定会骑着那辆招摇的哈雷机车在后面穷追猛赶,不把她追回来是不会死心的。
傲群走进屋子时,看见她正坐在沙发上,拿吹风机吹着长发。
潮湿的发在热风的吹拂下逐渐变得干燥松软,沐浴后的她看来如此美丽,他几乎要忘记呼吸,就这么看着她,宁愿看上一辈子也不嫌腻。宽大的运动服遮掩了她身上美妙的曲线,却提供了更多的想象空间,她这个模样,就像是一个等待丈夫的妻子。
吹理好长发,她顺手从皮包里拿出一枝原子笔,熟练的翻转手腕,几秒钟之内就将长发绾好。
“再做一次。”他突然间发出声音,被她的动作迷住了。很难想象,这么一枝小小的原子笔能在短时间内绾住满头发丝。
柳瑗吓了一跳,这时才发现冷傲群站在门槛边。“只是个简单固定头发的方法,没有什么稀奇的。”
“再做一次。”他固执的重复,走到她的身后,轻抚过那整理好的发型,之后抽开那枝充做发簪的原子笔,霎时黑发像瀑布一样直泄至她的腰部。
“你为什么想学?你的头发又不足以盘起来。”柳瑗不解的问,虽然狐疑,却又做一遍。
没想到原子笔又被他抽出来,这一次是傲群努力的想照她的方法,帮她绾起长发。他努力的想把那头长发弄成原先的模样,专注的皴起剑眉,像在从事什么伟大的任务。
“我想帮你整理头发。”他简单的说,终于弄出一个歪斜的发型,满意的退后,摩娑着下巴观看。“效果不太好,不过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练习。”
他无心的话语,像是有着深远的承诺,柳瑗转过身,看进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其中的温柔与热情呼之欲出,她在这一刻也迷惑了。如此显而易见的爱情,狂野却深情的男人,一个女人还能要求什么?
“你不在外面陪那些老朋友吗?那些人看起来对你的到来十分高兴。”柳瑗若无其事的说着,心脏在胸腔里激烈撞击着,几乎感觉有些许难以理解的疼痛。
“我比较想陪你。”
“你的头发也必须弄干。”她发现他全身还是湿透的,从下雨开始,他就一直帮她挡雨。她示意他坐下来,开始帮他吹整头发。“顺便把衣服换下来。”她加了一句,心里忙着考虑到哪里才能帮他找到衣服。
冷傲群的身形比一般人高大,老板的衣服他不可能穿得下,要是再回到台北才买衣裳,他肯定会着凉。
“这点小雨不算什么,在外面的这几年,连暴风雪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他乖乖的低下头,任由柳瑗帮他用热风吹干头发,突然之间又充满希望的问道:“其实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你要是肯跟我回去一趟,我就能顺便换衣服。”他巧妙的要求。
“怒难从命。”柳瑗斩钉截铁的拒绝。她早就见识过冷傲群的胆大妄为,跟着他回去他的地盘,难保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柳瑗的回答让傲群有些不满,他喃喃的咒骂几声,感到些许挫败。“那你就忍心让我得肺炎?”
“你刚刚不是说连暴风雪你都不放在眼里的吗?”她聪明的拿他先前说的话堵他。“那些肺炎的细菌一旦碰上你,肯定就自行毙命,伤不到你的。”她放下吹风机,拿起旁边的梳子。“这些日子你没住在冷家?”她注意到冷傲群这些天不曾在冷家出现过。
温热的风让他舒服的瞇起眼睛。“没有。我在外面有个临时住所。”
柳瑗自顾自的点头,没有再出声。这种亲密的气氛令人感觉温馨,与那些令人呼吸不过来的激情氛围比较,她有些迷恋此刻的气氛。自然的相属,就好象这样能够地老天荒,依靠在彼此身边,再也不分离。她梳理着他的头发,最后用他一贯使用的银色发带系成马尾。
那绺白色的头发吸引柳瑗的注意,她发现冷傲群的额头发根处有一块闪电形的疤痕,白色的头发就是从那里长出来的。柳瑗几乎呻吟出声,无法想象当初他是受到怎么样的剧痛,她的手有些颤抖,轻柔的抚过那道旧伤痕,心疼的情绪淹没了她。
“几年前在西班牙外海,我的船遇上海难,这是被飘散在海里破碎的船体撞击到的,不过也多亏了那块飘来的甲板块,我是抱着那块木板才能获救的。”他淡淡的说着,把生死攸关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
“我的天!”柳瑗感觉自己眼里有些许的雾气,她用力的眨了回去。“你这些年在外面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
傲群抬起头看她,温柔地执起她的手,在她腕间急促的脉跳处印下深深的一吻。
“我会慢慢告诉你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小瑗,你会有许多的时间听我慢慢诉说的,那会长久到不可思议,直到时间的尽头。”他认真的承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