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当然最乐,佟朗青这天一早就到摄影棚报到,兴高采烈地看着企画人员替杨恕穿衣上妆。
“男人还化妆?这能看吗?”心不甘情不愿的杨恕对脸上那些粉很有意见。
“这是为了上镜头好看!”化妆师解释着。
“这样拍起来难道就不匠气?”杨恕这句话问的是佟朗青,口气里有着任谁都听得出的不满。
“妆别上太厚,别涂唇膏,挑几件纹路明显的深色和白色衣服给我,我要带总监出外景。”她拿起相机挂在颈子上,指挥着其它人员。
“到外面拍摄?这并不在原本的企画内容之内……”企画诧异地说。
“总监说有新点子就要提出来,是不是?”她笑着对杨恕眨眨眼。
“但鬼点子除外。”杨恕没好气地闷哼。
“那现在你想怎么做?”面对不按牌理出牌的摄影师,企画人员全都大伤脑筋。
“就我和总监出去就行了,只要一天,保证把你们要的片子交出来。”她笑着承诺。
“只有你们?那谁来测光?补光?”
“不需要,这一次,我就是要自自然然。”她看了杨恕一眼,在他提出反对意见前拎起一包衣服就走下楼。
“总监……”大家都没了主意。
“我等着看她怎么做。”杨恕点点头,跟上去。
她开着电梯门等他进来,对他此刻的休闲打扮很顺眼,笑道:“就当和我出游一天好了,咱们边玩边拍。”
“我拭目以待。”他瞪她一眼,在下楼前转进他的办公室,同秦玲玲交代事项。
佟朗青靠在角落等他,远远看见他低头对着秦玲玲说话,秦玲玲一径低着头记下重点,然后,他不知说了什么,她霍地抬起头,他在她的前额轻轻留下一吻。
这不寻常的动作让佟朗青的眼神倏地结了一层薄霜,一股酸涩的妒意在她还来不及遮掩时就蔓延开来,蚀得她每一个细胞都喊痛。
我是怎么了?
她转身靠着墙自问,被这剎那间涌现的感觉惊得无力。
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能超然地去击败对手的,这回怎么从一开始就频频出错?
不管杨恕和秦玲玲之间如何,都不会构成她的威胁,因为,她要杀的不正是他和任何女人之间的爱情吗?
但是,这并不包括他和她之间的爱情。
她早就没有爱了,不是吗?
杨恕和秦玲玲匆匆一吻带给佟朗青的震撼非比寻常,尽管她否认,某种变化似乎已在不知不觉中产生。
他们后来上了她的车,来到台北市最多高耸商业大楼的敦化北路,佟朗青没让情绪泄漏分毫,一到达目的地,就要杨恕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不用管她。
“就这样?”他挑高一道眉,还摸不清她要怎么拍。
“对,就这样走,每走几步就停下来想心事,最好想些最烦的事或是最讨厌的人,要换衣服时我会去叫你。”她站在浓荫密布的分隔岛上对他说。
“希望你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他丢下这句话,走向人来人往的红砖道。
佟朗青等他走到她要的距离了,才脱下外套,扎起长长的头发,替相机换上长镜头,对准她的猎物。
向来,她就喜欢当个狩猎者,在角落里看着众生,拍下每一张不同脸上的不同表情,她发现,在街上行走的人很少高兴地笑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忧愁和痛苦,在落单时,那些情绪就会不自觉表现在肢体之间。
所以,她的作品都以人为主,她用黑白色调来记录每张脸谱背后的故事。
现在,她要捕捉的不只是杨恕的外表,她要拍出他深藏在内心的真正性格。
焦距对着杨恕,他正独自走着,名牌休闲服饰和他的气质极为相衬。如果创意可以比作魔法,那他就是魔法师,再平凡的东西到他手里都能发光,就像此刻穿在他身上的衣服,那些布料彷佛有了生命,随着他一举手一投足,创意就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样优秀完美的男人,让人产生想毁灭他的冲动。
她对自己的潜意识笑了笑,蛰伏的破坏力又蠢蠢欲动了。
希望老天保佑你,杨恕。
佟朗青拉回心神,一连拍了两卷底片,其中杨恕换了十几套衣服,每张她都以不同的角度取镜,他在镜头里的酷样保证精釆。最后,她拉着他进入一栋摩登的商业大楼一楼中庭,要求他从四公尺高的阶梯往下跳。
“跳下去?”杨恕站在高处,提高了音量,眉心多了好几道直纹。
她到底想做什么?一整天指使他就像个傻子在马路边走来走去,现在更过分,还要他做这种极可能会摔断手脚的蠢事,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下去了。
“是,对着我跳下来。”她不是在开玩笑。
“佟大摄影师,你知道这一跳要是没跳好,可是会受伤的。”他拉长着俊脸,眉间已有乌云蕴酿。他怀疑,佟朗青根本就是在整他!
“那就麻烦你跳好。”她已经拿起相机,就站在他的正下方对准他。
“你站在那里我怎么跳?”她是想被他踢伤好赖上他吗?杨恕拨弄着短发,不禁有气。
“别管我,我会躲开的。”她挥挥手,要他快跳。
“万一伤了你,你可别怨我。”他朝她大喊。
“快跳!”她不耐烦地叫着。
杨恕豁出去了,吸一口气,纵身往下一跃,身上没有扣上的白色衬衫飞扬开来,露出衫内的黑色紧身圆领T恤,他脸朝下,四肢以一种协调的动作呈现出韵律飞扬的姿势,他拘谨中有着狂野的剎那表情,全都被佟朗青一一收进眼底。
“快闪开!”杨恕眼看着就要踹向她,她却还不走,连忙出声警告。
她为了抢镜头,急急又拍一张才要躲,但时间没拿捏准,才要后退,杨恕整个人已经压向她。
“啊!”她惨呼一声,腹部正好被杨恕的大脚撞上,痛得翻滚在光鉴的大理石地板上。
“朗青!”杨恕大惊,急急冲过去扶起她,焦灼地问:“怎么样?被伤到哪里?”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紧了相机,脸上揪成一团。
“喂!”他更紧张了,轻拍她的脸颊。
半晌,她才出声:“我没事。”
“你确定?”他不放心。
“你这么关心我啊?”她忽然诡谲一笑,盯着他。
杨恕看她还能调笑,担忧立刻转为愤怒,两道眉几乎竖了起来,咬牙道:“你以为这很好玩吗?”面对她,有太多的禁忌要遵守,可是见她受伤,他的心完全不受控制地抽了好几下。
不该这么担心的!不该太在意她!不该的。
“我在工作,不是玩。”她收起笑脸,挣扎要站起,可是腹部的一阵刺痛又逼得她弯腰低哼。
“小心……”杨恕伸手扶住她,沉声道:“你一定受伤了,去给医生瞧瞧。”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伤,回去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她推开他,蹒跚地走向相机背包。
“还说没事,你连走路都有问题!”杨恕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火气,走到她身后,二话不说横抱起她,往外走去。
“喂!杨恕,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她娇斥一声,尴尬地看着周围好奇的眼光。
“对街就有家医院,去检查看看。”他不容反驳地走向大门。“我的相机和那些衣服……”她大喊着。
“不会丢的!你闭嘴行不行?”他低喝道,同被惊动而来的大楼守卫解释一番,然后抱着她走向医院。
俊男抱着美女过街,理所当然引来侧目,路上行人都看着他们,以为正在拍什么时装剧,不少人左右搜寻着摄影机,午后的街道一时有了小小的骚动。
佟朗青的心也不平静,在杨恕结实的臂膀中,闻着他身上的阳刚烟草味,冷凝无波的心忽然漾起了一圈圈涟漪,一瞬间她迷惑了,这种奇特的感觉是什么?她的心跳为什么比平常快得许多?
陌生的情绪有片刻主宰了她的心思,从未真正领会过男女之情的她怎会知道自己刚刚不小心触摸了爱情!
她不安地甩甩头,把困住她的感觉用力拋开,重新唤回她杀手的本质。
清醒点!她得在毁了杨恕的爱情之前稳住自己。
为了缓和心跳,于是,她打破静默,抬眼看着他,手像爬藤般攀上他的脖子,笑闹道:“喂,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找机会抱我?”
“我会这么无聊吗?你可不轻!”杨恕轻啐,存心气她。
“那让我下来自己走吧!”从没有人嫌过她的身材,这有眼无珠的男人!
“不用了,万一你真的受伤,公司又要负责赔偿损失,太麻烦了。”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没良心……”得知他真正关心的不是她,她倏地生起气来。
“请你以后别拍这种惊险画面,行吗?哪天收到你的讣闻,我敢肯定你一定是被踹死的。”他不带同情地说。
“乌鸦嘴!”她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哎,当心我把你摔下来。”他皱眉横她一眼。
“摔啊,摔坏了,我会要你负责我的后半辈子。”她似是而非地开着玩笑。
“那我可得当心些,不然被你缠住,怎么向玲玲交代。”他促狭一笑,瞥她一眼。
佟朗青脸色一变,被他明显的拒绝伤了自尊。又是秦玲玲!他真的在乎她?
“你喜欢她哪一点?”阴冷的问句中有她不自觉的嫉妒。
“她是个宜室宜家的小女人,很适合当老婆。”他微微一笑,对自己的一席话引发出来的效果暗自得意。
“宜室宜家?也就是说只能待在家里洗衣烧饭,带不出去的女人?然后,男人有了借口再找个上得了台面的情妇,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尽享齐人之福?”她犀利地挖苦。
“我没那么贪心,只要能给我一个温暖的家,我会忠实爱我老婆的。”他低头瞄她一眼。
“是噢,别说得太笃定,你的爱情没有你想象的坚贞。”
“你怎么知道?”
“哼,因为我见多了,爱情……全是狗屎!”她凛冽地说。
杨恕想起她十年前说过同样的话,心一凛,很想知道是什么事件让她有了这么强烈的偏见。
“你这是以偏概全,等你也爱上了一个人,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他讥笑道。
“爱?爱是什么?你能具体形容吗?”她不屑地反问。
“爱是一种关心、珍重、呵护的心情……”他斟酌着用字遣词。
“请问这种心情的热度能持续多久?”她阴笑地追问。
“因人而异吧!”
“真笼统的话啊,告诉你,爱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状态,人们用爱当借口引出别人的真心,等掏光了,腻了,彼此就用“爱已消逝”来作结,它啊,是最低级的兴奋剂,药效过后,谁也不认识谁,所有做过的事都能一笔勾消。所以,少跟我谈爱了,它令我反胃!”一连串心里的话不经意地溜出,她说完后对自己在对手面前坦露心意懊恼不已。
讨厌!她是中了什么邪了?这几天老是不对劲,干嘛对他扯这些?向敌人曝露太多可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她在心里自我苛责着。
杨恕沉默地抱她走进急诊室,没有接话。从以前他就想过,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一个原应对爱情充满憧憬的少女变得这么悲观冷漠,仇视爱情?
她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二十分钟后,经过医生的检查,她的腹部只是皮肉伤,里头并没有出血,拿了药,杨恕到那幢大楼拿回相机和衣服后,就开着她的车打算载她回她的住处休息。
“我从不让人送我回家的。”她坚持不说出地址。天晓得,她那间破鬼屋怎能见人!更别提那两位怪里怪气的室友了。
“那你自己回去吧。”他把车停在路边,很快地走下车,并且不停地看着腕表。
她没料到他真会不管她,又见他心不在焉,忍不住刺探地问:“怎么,和人有约?”
“嗯,我约了秦玲玲一起吃饭。”他没有隐瞒,目光定定锁住她的表情。
原来早上他和秦玲玲说话是约她吃晚餐!佟朗青的脸闪过一丝不快,不过很快地就掩饰掉了。
“这样啊,那真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她暗暗咬牙,怀恨在心,假意微笑地走下车,绕过另一边,才要坐进驾驶座,人就蹲了下去。
“啊……”她痛叫。
杨恕一愣,大步走过去,见她脸色发白,连忙上前问:“怎么了?”
“痛……好痛……”她皱紧眉头,呼吸急促。
今晚,她无论如何是不会放他回去和秦玲玲谈情说爱了。
真会演戏!杨恕一眼就识破她的把戏,在心里冷笑,猜想有多少男人曾经着了她的道。
“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他佯装担心地扶起她。
“家里没人……”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低哝。
“不然,先去我的住处休息一下吧!”表面上,他一副没办法的妥协模样,事实上内心早已拟好对付她的招式了。
“也好……”她因伎俩得逞而暗暗窃喜。
扶她坐进车内,他再度上车,稳健地驾车往天母而去。
一路上,两人各怀鬼胎,为即将来临的较劲储备体力,谁也没有多说废话,只有收音机传来歌咏爱情的流行歌曲讽刺地点出搀杂在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与剑拔弩张的气围。
第一次正面交战就要展开了。
※※※
杨恕的住处是公司替他租下的一栋旧别墅,非常小巧别致,前院扣掉车库,只剩下一条两公尺宽的适道直达门口,但因为种满绿草,感觉上很温馨怡人。
佟朗青刻意走得颠踬,杨恕只好扶着她走进门内,打开灯,挑高的客临里那一整面玻璃墙便跃入眼帘,一大片淡绿色的窗帘温柔地覆着窗棂,她这才发现,整个房间都是深深浅浅的绿。
“这间叫‘GreenHouse’,主人是一个美国人,听说他对绿色有偏好,全都用绿色系来装潢。”杨恕解释着,扶她坐进墨绿色牛皮沙发。
“很漂亮。”她由衷地说。其实,她也曾向往过这么洁净温暖的房子,只不过,十四岁那年发生的事把她的梦全都毁灭了。
那件事。
停!不准去想!她急急煞住自己的思绪,在这种时候,她岂能让自己变得脆弱!她是来迷惑杨恕的,可不是来缅怀过往。
杨恕替她倒杯水,边走上二楼边说:“你坐一下,我换个衣服。”
她等着他离开视线,才大胆地观察着这间绿屋,虽说是前人的设计,可是看得出杨恕很用心地在维持着每一个角落的原貌,而且,从一尘不染的小茶儿就能感觉得出他是个爱干净的人,爱干净的人通常要求完美,这又能从他的工作态度看出端倪,只不过,她最好奇的是,像他这样的人,对爱情是不是也有洁癖?
心思才这么一转,她又蹙眉了。
奇怪!她以往从不会这么在意猎物的性格,反正不管任何男人,一遇上她,都只有乖乖投降的份,所以她向来不会去注意对方是圆是扁,甚且连名字都懒得记,但这一次碰上杨恕,她的思绪却净是绕着他打转,是因为他若即若离的态度引起她庞大的兴趣,还是她太急着想征服他的原故?
或者,另有其因?
啜了一口冰凉的水,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在爱情战争上太注意对手的一切并不是件好事,她的最终目的是要毁了他的爱情,其它的,都与她无关。
十分钟过去了,杨恕依然没有下来,她耐着性子等待,可是心里偏偏愈来愈不平静,这间房子太整洁了!整洁到让她突然感到害怕,已经习惯了老家的污浊,她用那些晦暗保护了自己许多年,而来到这里,那层保护色却不见了,她好象掉进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明亮的灯和米白的壁纸让她想起了医院的苍白与空寂,那些刺眼的光几乎就要照出她赤裸裸的缺陷,逼着她面对内心拚命想要遗忘的事。
呼吸忽地紊乱起来,她脑中蓦地闪进母亲自杀前绝望的脸孔。
嘟!嘟!嘟!
杨恕的行动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打断了她往回忆里陷溺的意识,她瑟缩地抖了一下,找寻到他西装外套里的手机。
响声持续着,她决定拿上楼给他,不料走到他的房门外就听见他淋浴的声音,顿了顿,她想起了等着和杨恕吃饭的秦玲玲,一股邪恶的笑慢慢浮上她的嘴角。
靠在墙上,按下接听键,她轻声道:“喂?”
对方听见她的声音似乎一呆,迟疑了半晌才问:“请问……杨恕在吗?”
果然是秦玲玲!
真不巧啊!要找的人的手机竟由女人接听,这打击可能残酷了点。
佟朗青在心中冷笑,以娇柔的声音说:“秦秘书吗?我是佟朗青,你要找杨恕吗?”
“是你……佟小姐……你怎么……杨恕他……”秦玲玲惊住了,结巴地猛吃螺丝。
佟朗青几乎能听得到她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暗暗得意地说:“杨恕啊,他正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我现在正在他的住处,我们……”
她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急忙切断,可想而知秦玲玲有多么惊愕激愤。
小女人伤透心了!笑意不所在佟朗青的脸上扩大,她关掉手机,得意地对着话筒低声把话说完:“我们什么也没做噢!”
唉!她这行径,简直就是小说和连续剧中的超级坏女人!
她闷闷地笑了。
“怎么了?这么开心?”杨恕走出房门,看见她拿着手机站在门边微笑,奇怪地问。
她转过身,看着下半身只围着浴巾,上身赤裸,满头湿发的他,挑衅地扬了扬手机,说:“你那位未来的老婆打电话来了,我才说了几句就被切断了……”
“你对她说了什么?”杨恕眼神一寒。
“说你在洗澡,我在你家,没错吧?”她眉挑得高高的,笑得妩媚。
“是没错,但已经够伤她的了。”他拿起一条大浴巾擦拭湿发。
“不放心就去跟她解释啊!她可能从餐厅打来的,在公共场所久等不到情人,对女人而言是件很大的悲哀与难堪。”她走向他,嘴里虽这么说,却没有放走他的打算。
“手机给我,我跟她说。”他伸出手,要拿行动电话。
她把手机藏在身后,挺胸贴近他,低声问:“这么舍不得她?你真的想和她结婚吗?”
“她让人觉得放松,将来会是个好太太。”他盯住她的脸,故意激她。
“让人放松的女人有什么意思?她能挑动你的感官吗?她能让你快乐吗?能吗?”手在他精瘦坚实的胸膛上画着圈,使尽浑身解数,就为了留住他,破坏他和秦玲玲之间的进展。
她知道这一次要用几个吻打发掉他是不太可能了,他太难驯了,为了征服他,她不介意利用自己的肉体。虽然……就这样让他得到她的初夜未免太便宜他……不过无所谓,她会要他付出更大的代价来补偿她的损失。
她要狠狠玩弄他的爱情!
“不然,你能点燃我吗?”他反问,熨贴在前额的黑发镶住刚棱有力的脸,黑如午夜的眼中闪着两簇火苗。
“不试试看是不会知道的。”她说着主动拉下他的头,火热地吻住他,轻巧地解开他腰间的浴巾,小手轻轻刷过他坚硬平滑的大腿。
杨恕的冷静在一剎间崩溃。他反手抱住她的细腰,将她的臀紧紧地贴住自己的紧绷处,疯狂地吻着她珠圆玉润的红唇,不留一丝空隙让她喘息,一种想将她揉碎的冲动不停鞭笞着他的欲望,多年来埋在他心中的恨在此刻全数爆发,报复的快感让他毫不犹豫地想用最原始的方式来惩罚这个浪女,他要她在他怀里求饶,要她在他的爱抚下融化,他要夺取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身体,灵魂,呼吸……
佟朗青身体一颤,在他的狂烈攻击下,她濒临窒息的大脑不仅没有休克,反而下了响应的命令,她发胀的唇和胸口都因他的挑弄几乎爆裂,小腹的热力贯穿每一道神经末梢,在她理解这个由她起头的游戏已经变质之前,他的魅力已经袭卷她全身,取代了她的主宰地位。
他抱起她走进他的卧室,毫不温柔地将她丢在床上,双手撑在她的双耳边,低头俯视她,嗄声说:“你这个玩火的女人,点燃了我,就休想全身而退。”
“那我也要烧得你片甲不留……”她兀自逞强地瞪着他。
“是吗?让咱们来较量一下吧!”说着,他像只野兽地扑压上她,攫住她粉嫩的唇,撩高她的上衣和裙摆,粗野地抚摸着她的娇躯与敏感地带。她神昏目眩地跌入被他扬起的欲火中,不明白身体怎会这么容易背叛自己,她连抗拒的念头都还来不及兴起,不争气的呢喃声已从嘴里吐出。
杨恕战栗了一下,原以为自己能理智地面对她,可是一碰到她柔软的身躯,他长久以来对她的恨意竟转化为强烈的渴望,直想用她来填满永不饱足的心灵。
扯去阻碍在他们之间的衣物,他再也不是那个斯文的杨恕,这一瞬间,他变回了当年那个被自己学妹恶意玩弄后怒不可抑的少年,那闷烧了十年的怒火,终于在此时冲破掩埋,熊熊燃烧,要和罪魁祸首同归于尽……
强有力的手抚遍她的全身,并且探进了女性的私密处,浑似个残酷的掠夺者,尽情地搜刮。
“啊……”她惊喘一声,被他的狂暴粗野吓醒了须臾前的迷乱,她蓦地醒悟自己可能做了件最愚蠢的决定,她就算再怎么不屑爱情,也不能用这种糟蹋自己身体的方式来报复,而且,她隐约觉得,如果缝缤下去,她非但毫无所获,反而会失去更多……
几乎是反射性地想逃,她用力推开他,觉得心中深藏的伤口正在为她哀鸣。
“怎么?认输了?”他微愕地抬起头,有点讶异在她眼中看见慌张。一个情场高手会害怕男人的触摸?她未免太会演戏了吧!
“不!我只是不想玩了……”她翻身想下床,四处找寻自己的衣物。
“慢着,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这种两人游戏,一旦开始,就不是单方面能够喊停的,懂吗?”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怀里。
“我就想喊停,怎么?难道你想用强?”她傲然地瞪着他。
“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杨恕挑起一道眉,讥讽地反问。
“怕?怎么可能?我从没怕过任何人!”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她立刻伸出了防卫的利爪。
“哦?那你干嘛要?我们的较量还没结束呢,朗青。”他说着不客气地摸上她用手半掩住的浑圆酥胸,一副恶馋相笑道:“到刚才为止,你的身体比你的脑袋还要容易征服,这点,你感觉到了吗?”
“胡说!”她忍住从胸口传来的战栗,死不承认。
“我也很兴奋呢,朗青,我几乎快被你搞得发狂了……”他埋首在她颈眉处挑逗。
“你……”她不懂他火辣的表白有何用意,不禁一呆。
“你难道不想看看我在激情颠峰时会有何种表情?我倒很想看看你在我怀里化为一池春水的性感……”他几乎不留时间让她回答,第二波的攻势就紧接着开始。低头封住她的回嘴,他放缓了节奏,将她压回床上,以磨人的轻柔与细腻吻她、抚弄她,像在把玩着稀世珍宝一样,一吋吋地细细品味她身上的每一道曲线,那熟练的技巧让人好笑地联想起A片中擅于挑情的男主角……
可是佟朗青笑不出来了,她知道她已往欲望的中心沉沦,在杨恕炉火纯青的煽惹下,她这位生手如何能敌?
轻声的呢喃和燥热的全身泄漏了她的生涩,二十五年第一次让男人碰她,她原以为会是在很不舒服的情况下完成,可是,在杨恕怀里,她意外地感受到她寻找多年的安全感,她漂泊多年的心,终于在此刻上了岸……
他们在激情中翻云覆雨,杨恕的掠夺到后来也变了质,他在快感全被释放之后才发现自己太投入了,对一个恨透了的女人,他似乎太过宽容。
可是,他的懊恼远远不及在看见床被上点点血迹时来得大,当他发现他竟是佟朗青的第一个男人时,一种莫名的惊悚火速地流进他的肺腑,震得他呆若木鸡。
被称为“爱情杀手”的浪女,竟然还是完璧?
怎么可能?
支起身,他盯着瘫软在床上,发丝散成一片网的她,霎时分不清自己在想着什么?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满意还是太满意?”气息稍平后,她的嘲弄又回来了。
“你没有男人上过床?”他瘖哑地问。
“这重要吗?你是惊喜,还是扼腕?放心,我不会告你的。”翻身坐起,她用一头长发背对着他。
“你……”他又有气了。
“你的技巧不错,起码不会让我感到不舒服,由这点看来,你的经验一定相当丰富了。”
转过身,她曼妙惹火的的身躯全裸地呈现在他眼前,微乱的长发,慵懒的神色,活像天使与魔女的合体,下凡扰乱男人的心。
杨恕有片刻的窒息,她的美是种毒,一经眼就无药可医。
他伸出手,搂住她的细腰,一把将她拉近,仰头亲吻着她侧腹的瘀青,然后笑着说:
“刚刚只是小试身手,还有更棒的呢……”
她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将她拉坐在他的大腿上,展开了另一波更大胆放肆的爱抚。
佟朗青低吟一声,又一次在他扬起的情潮中迷失了方向。
夜在他们的呢哝中更深了,徐风轻轻吹动,两颗心在此时飘然而舞,一起徜徉在爱神偷偷奏起的乐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