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打狗也要看主人嘛。
况且我好歹也是当今大宰相的儿子。
难怪浑蛋他爹为了那不成材的家伙,浑身发抖地跟着跪地求饶。
不过,我就是天生心软,人家都陪我练了一晚的拳脚功夫,又被我逼吞了几粒师祖独门的整人药。
至于那药丸的作用嘛,就是会让男生的某个地方「雄风尽失」,一粒的药效据说长达半个月。
算算看我好象给他吞了十多粒,看样子短时间内那浑蛋不会有「能力」辣手催「草」,我也称得上是功德无量。
唉……谁叫我就是这么地体贴又善良呢?
***
两个月后│
「啊……困死我了…」
前头的张夫子忙着发考卷,我则在后头忙着打呵欠。
谁叫夫子们最近个个都在验收两个月来的授业成果,大小考试接连不断。
这下可好了,那个姓斋的死木头说什么不能辜负我爹爹跟义父的托付,既然他们两人将儿子交到他手上,必当勤加严管。
然后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将原本一个人住的我,硬是安排跟他同住,理由是这样才方便帮我课后复习,好跟得上其它同学的进度。
白天│诗书礼乐。
晚上│孔孟老庄。
我足足有半个月,日以继夜、焚膏继晷地饱受古圣先贤四书五经的荼毒。
如今捱过了考试,终于可以回我的宝贝房间痛快地给他睡上几觉。
要是这种苦读的日子再过下去,我可真会呜呼哀哉……尚飨啰!
「这次考试的结果,第三名…李全,第二名…赵旭…….」
听着秃头张公布考试结果,同学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也难怪,赵旭是班长大人,向来稳坐第一名的宝座,这次却退居第二名。
哼哼!
谁教他平常老是找我的碴,瞧瞧,活该呗!
老天真是有眼,不过这第一名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样子是个出乎意料的人,要不然秃头张干麻一付快晕倒的模样?
死秃头!你就不能念快一点吗?你早点念完我也好早点回房补眠。
张夫子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结巴地念道:「第、第…第一名……裴、裴烨?」
「是我啊!啐,这有什么好││什么?我是第一名?」
张夫子摸了摸光滑的头顶,显然也很讶异,「是啊……唉!」
那个「唉!」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啊?
不对!这不是重点!
我猛然起身,拍着桌子吼着:「秃头张,你没脑啊?我怎么可能是第一名?」
张夫子眉毛一挑,冷冷说道:「你以为我愿意给你这小子第一名啊?还有…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你不要以为没有头发很了不起,小爷我可不是被人唬大的,想诓我?哼哼,你当这第一名是被雷打出来的?告诉你,我│」
轰隆轰…隆!
一道雷声响彻天际,轰得我两眼发直、脑袋一片空白。
张夫子阴险地笑了笑,「第一名│裴烨。」
***
夜里,我扛着大大小小的包袱,后头还跟着一个打杂的仆役,手里抱着我专用的棉被枕头,不情不愿地走进「竹轩」。
在高升学堂,每位夫子都有自己的屋子及院落,反正整座山头都是高升学堂的,夫子们可以选择喜欢的地方辟屋建舍。
竹轩正是那死木头的屋舍,也是所有夫子中离学堂最远的一间。
说什么山间宁静清幽适宜专心学习,前有小溪后有竹林,颇具上古隐士遗世独立之风范。
「我呸!」
不但大清早地就有一群臭鸟吱吱喳喳吵个不停,就连晚上也不知打哪儿跑来一堆青蛙,整夜在溪边嘓嘓嘓地叫,吵死人了!
宁静?清幽?
难道上古隐士全都是聋子不成?
我拽着包袱认命地推开竹轩的大门,才一踏进去,就被人一把抱入怀里,还仗着其身高的优势,用下巴扺在我头上磨蹭。
「烨儿,恭喜你,我就说你很聪明,一定可以做到的,没错吧?」
斋亦名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让我气得甩开他的手。
我揪着他的领子把那颗高我许多的头给拉下来,恶狠狠地道:「姓斋的!八成是你做的手脚,要不然小爷怎么会是第一名?快给我说实话,否则看我不扁死你才怪!」
斋亦名仍旧温和地笑了笑。
「小烨儿,就算我是学堂的管理人,也无法教每一个教课的夫子动手脚吧?这可是你的实力还有努力的结果唷!」
「是吗?」嘿嘿…这话让我有点小得意耶!
「所以你得依约定搬来住我这儿。」
厚,你的记性别这么好行不行?
要不是我一时昏了头,才不会跟他打赌要是蒙到第一名就搬来这里住。
呜….都是给家里头那些哥哥、姐姐们带坏了,赌什么赌嘛!
***
隔天,才刚踏进教室,班长大人│就是那个叫赵旭的家伙,红着一双眼冲到我的面前,劈头问道:「为什么是你?」
敢情是这小子不服气,叫阵来着?怕你唷!
我把头一昂,满是不屑地哼了哼,「怎么不是我?以前不过是看你可怜,让你的!不过这第一名也不怎样嘛!瞧你以前跩的,你如果这么希罕,下回考试我还你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哭成这付德行,啐!」
哪知道赵旭压根儿没在听我说话,一个劲地揪着我重复问:「为什么?为什么?」
饶我是天纵英才,碰上这个书呆子,也只好投降。「你究竟要问我什么啦?算我求你了,快问吧!」
忽然一道人影走进教室,赵旭见了,放开我的衣袖转而扑进那人怀中…….
「夫子……我……呜呜……」
我侧身回头,就看见那平日盛气凌人的班长这会儿居然像个泪人儿似地哭倒在斋亦名怀里。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突然之间,灵光一闪,我非常有同窗情谊地说道:「夫子啊,您瞧赵旭哭成这样,要不这样好了,让他跟您住,您好帮他温习功课,这样他下次才能重回第一名的宝座。」
班长大人听了,既是不可置信又满怀感激地望着我……
嘿嘿…赵旭啊赵旭,我可是帮你制造了好机会哟!
当然啦,顺便找人顶替我去那水深火热的竹轩。
这就叫作各取所需,所以你也不用太感激我!
斋亦名沉吟了半晌,点点头同意。「这样也好!小旭,你搬来跟我住,裴烨就回原来的房间好了!」
「夫、夫子……」赵旭一脸快晕过去的样子。
「我很严格,你得有心理准备喔!」
「好!」
而我就这么给他们晾在一旁│还真是情人上了床,媒人丢过墙!
***
阴雨绵绵,时值入秋,空气中渗透着丝丝冷意。
要说近高升学堂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就是拜甜美可爱、聪明无双、心地善良,也就是在下敝人我所赐,赵旭搬进了他向往已久的竹轩,跟他崇拜外加爱慕不已的斋亦名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赵旭的春风得意自然不在话下,八成是因为感激小爷功德无量以及心情甚好的缘故,这些日子来不但没找我的碴、没告我的状,还三不五时追着我问斋亦名的私人事情。
好比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种类的书?喜欢怎样的人……………
还说那竹轩清幽,月光下与夫子吟诗作乐,实在风雅。
风雅?
这姓赵的有病不成?那里明明就吵得要死,吱吱喳喳的声音一堆。
还有什么……吟诗作乐?
我当初怎么没这么好康的事情?
斋亦名成天就只会逼我念书,答不出问题还得罚抄课文。
害得我那段时间连作梦都会梦到作古已久的孔孟老庄追着我问四书五经。
瞧赵旭一脸陶醉的模样,我扁了扁嘴,一脸不悦。「斋亦名的事我不知道,你不会自个儿去问他!」
「可是…….」赵旭羞涩地低下头,「我……我不好意思问…」
双眼一翻,我认命地伸出手。「拿来!」
「咦?」
「咦什么咦!你想问什么赶快抄一抄给我,我帮你问去。」
赵旭睁大眼睛呆呆地看了我半晌后,感激万分地道:「裴烨你真好。对不起,我以前老跟你过不去……我…」
我摆摆手,一副潇洒的样子:「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心胸宽大,我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啦!」
***
下课后,我接过赵旭递来的小纸条,悠哉悠哉地到后山的竹轩。
里头却没有人,也不晓得斋亦名跑哪混去了?
我等了他老半天还不见人影,一直到厨房送来晚餐也不见他回来,干脆自顾自的享用起晚膳,反正就算这时后跑回食堂也只有残羹剩饭。
再说,我好歹也付了伙食费,不吃岂不对不起自个儿?
于是三两下将桌上的饭菜扫得干干净净,顺便抄起酒壶,咕噜咕噜全灌下肚子……
「嗝,好酒!嘿嘿嘿……好喝!」
喜欢喝酒,不代表就一定是海量,不巧我就属于那种有酒兴没酒量的人,三杯必倒,绝无例外!
没多久头就晕晕晕的,才一起身想要离开,便见整间屋子都在转,我熟门熟路地摸入内室,一翻身便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
一股酒气上升,我浑身热得发汗,管他三七二十一,扯开束发的丝带、脱掉热死人的衣裤…….
「唔…好舒服!」
脑袋晕晕、眼皮重重,仿佛听见有人走进屋内的脚步声,接着就感觉嘴巴上不知怎么的湿湿热热的?
我抗议地嘤咛了一声便昏睡过去,之后发生啥事一概不知!
***
隔天我醒来。
「唉唷喂呀,我的头…….疼疼疼疼……」
宿醉闹得我整个头像是给人锯开般的疼,痛得我抱着头哀哀叫。
「小小年纪就贪杯,我怎么跟你爹爹交代?」
我猛地抬头,只见斋亦名递来一碗墨绿色的汤药。
「这是醒酒汤,快喝下,待会跟我去山下买些东西。」
「哦!」我乖乖将那汤药灌下。
反正以前被某个号称天下第一神医的祖师爷爷灌了不少怪里怪气的东西,也不差这一碗。
不过这姓斋的好奇怪,怎么今天一直盯着我的脸瞧,难不成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不成?
我也认真地盯着斋亦名看了好半天,「你病啦?」
「我病了?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不是老爱没事乱抱人吗?今天居然这么安分,我当然会觉得你病了啊!」
「你希望我抱你?」
我耸耸肩,把汤碗还给斋亦名。「没有,随便你。」
斋亦名深锁眉头轻叹了一口气,又回复成往常温文儒雅的样子,温柔地笑了笑。「走吧!」
「走?走去哪?」
「下山逛逛,顺便采买些书院需要的东西。」
闻言,我兴奋地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我真的可以去吗?那我今天的课……」
「不用上,但如果你不想去的话│」
「去去去!我要去、我要去。」
斋亦名宠溺地拍拍我的头,拿起桌上的钱袋放在我手里。「惊澐说他有教你功夫,而最近城里的秩序不太好,我又不会武功,放在我身上不太安全,这钱就麻烦你保管,小心别弄丢了!」
「安啦!」
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惊府出身的。想从小爷手里抢银子….
去死吧!
***
襄城
因为小招姐的恐吓,几个月来我都安安分分地呆在高升书院,一步也没离开。
好不容易等到斋亦名善心大发,才能跟着他下山到襄城逛一逛。
摊贩、杂耍、熙来攘往的人群、夹道吆喝的叫卖声,一看见这些,我就觉得实在是太太太……太幸福了。
我东看看、西瞧瞧、一会儿钻进人墙看耍大刀、一会儿冲去买冰糖葫芦、豆腐脑。
我玩得不亦乐乎,就可怜了那个被我甩得老远的斋亦名,得频频加快脚步好跟得上我的速度。
于是我好心地停下来等那跑得直喘气的人,笑嘻嘻地问:「你还好吧?」
「吁….吁…不、不太好…」
「果然不会武功,算了,我跟你慢慢走吧!」
斋亦名听了,忍不住苦笑。「果然?我是真的不会啊!」
「啐!你跟爹爹是好友,谁晓得你是不是跟他一样爱呼咙人?」
「冤枉啊!」
「咧│」我吐吐舌头回他一个大鬼脸,痞痞地笑着。
打从跟爹爹学了轻功后,我已经好久不曾用正常人的速度走路,几次不小心「弄丢」了斋亦名还得转回去寻人后,我干脆握着他的手逛街。
结果不知为什么?他居然表情尴尬,脸颊也红了起来,问他是不是累了,却又答不是;问他是不是被太阳晒晕了,又回说没有。真怪!
我们就这么大包小包的买了一条街,全都是书院要用的东西,有的东西订得太多,还得麻烦店家差人送上山去。
反正高升学堂也算是襄城里许多店家的老主顾,所以送货方面倒也不成问题。
这会儿我站在卖东西的摊子前,瞪大眼睛拉开嗓子大叫:「五、十、两?你是抢劫啊?这东西怎么看都只值三十八两四钱,多一厘我都不买!」
一名中年男子的摊贩不停抹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哎哟!我的小爷,不然四十五两怎么样?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您再这么杀下去教我怎么活呀?」
「最多三十九两,你不卖我就走人。」
「唔…」摊贩一脸为难。
「怎么样?卖还是不卖?」
「我……我…」摊贩陷入挣扎。
我瞧那老板急得频频拭汗的样子,心里头暗笑:嘿嘿!快了快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认输的。
哼哼!不是我爱吹牛,小爷打从出生混到现在,对于杀价这档子事,除了私底下被封为「天下第一钱鬼」的爹爹比我厉害之外,可以说是「杀片天下无敌手,常使东家泪满襟」。
「我数到三,再不卖就走人,一…二……」
那「三」字的嘴型刚准备好,我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
斋亦名一手捂着我的嘴,一手放下银两,拿起方才我奋力杀价的香囊,对着几乎快晕倒的老板道:「老板,这里是五十两,东西我拿走,下回若有需要还得麻烦你了。」
摊贩一见斋亦名付了钱,而且是整整五十两,方才原本一脸快晕死的样子,顿时活了回来,还不停地陪笑。「呵呵…斋夫子您客气了,欢迎您常来啊!」
斋亦名将我连拖带拉地带离开了那个摊子。
走到街角,斋亦名的手才一放开。
我立刻两眼冒火,气愤地骂道:「斋、亦、名!你是猪啊!那东西明明不值五十两,你当白花花的银子是路边捡的吗?」
「烨儿?」斋亦名想再接住我的手。
我火大地甩开他的大掌,抱着肚子哀哀叫:「我头疼、胃痛、脸颊抽筋、四肢无力…呜呜….我的钱…我那十一两的银子啊…好心痛……呜呜呜……」
「哈…」
「笑笑笑,你还笑?」我瞪他一眼。
斋亦名努力地憋着笑意,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你、你真的…真的很像惊澐…哈哈哈!」
瞧他抱着肚子弯着腰,不难看出他笑得有多痛快。
只不过斋亦名越笑,我额上的黑线就越多,等到他终于笑够本后,小爷的脸早就黑得可比墨汁了。
啪的一声,我将精致的香囊摔进斋亦名的怀中,恶霸地道:「给你的!」
斋亦名一脸不解。「耶?」
「不管怎么说,你耐心地教我功课,让我得了第一名,这是谢礼,你要是敢不收小心我扁你。」
「哦。」
「嗯,那个嘛…还有…」我一脸尴尬,说得吞吞吐吐的。
「咦?」
「就是……就是……」我的脸颊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
「什么?」
我睨了一眼反应迟钝的斋亦名,豁出去了,大吼道:「谢谢你、谢谢你啦!」
只见斋亦名当场呆住。
我着急地蹎起脚尖,双手用力地在斋亦名的眼前挥了又挥。
忽然,斋亦名高大的身影缩着蹲在地上,笑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哈哈….哈哈哈││」
砰!我毫不客气地送他一拳。
我甩甩发疼的拳头,瞪着被我打晕在地上的斋亦名,低咒一声:「居然敢耻笑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