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净身上被制的穴道,许久前便已自动解开,但她仍被关在屋里出不去,直到在她勉强趴在桌上睡了一会醒来后,才发现外面悄无声息。
静静等了一会儿,她终于确定外面真的没有任何声响——包括看守她的人。
舒净不再迟疑地悄然移到门后,接着伸手将门打开——
外面,是一片黑暗。此时,是黎明前的一刻,而门外,果不其然,没半个人影。
她皱眉,有些错愕与不解,但不管这是为了什么,既然此刻无人看守,她当然得利用这机会离开这房间。
对此处的地形她早已熟悉,为怕遇上聂伏波的人,舒净刻意挑选幽暗的小径走。至于下一步如何打算,她决定先离开易家再说。不过,正当她一路畅行无阻地穿过侧边庭院,并暗自为自己的好运气感到莫名不安时,她猛地停住脚,轻吸口气地愣看着出现在她眼前的景象——
前方光线黯淡的庭院空地上,泾渭分明、人数明显不对等的两方人正以一种奇异的气氛对峙着——人数偏多的,是一群青衣人,为首的人是聂伏波;而他面向的另一方,则脸色阴沉黑暗。
另一方的人数大约只有十来个,但令她惊诧的是,那些人中,有几张面孔是她所熟悉的——例如哑婆、例如总管季小雪。
她的心一阵惊又喜。
哑婆她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可下一瞬,她立刻又为她们的安危感到紧张起来。因为她没忘记聂伏波有化骨毒。
哑婆她们知道聂伏波手上有毒吗?
握紧拳,舒净正打算出去警告她们时,一道由那群人之中传来的声音让她的呼吸突地一窒,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玩够了吗?我的好弟弟。”这淡漠又似笑的浑沉嗓音,使得聂伏波的神色更难看了。
“看来我有某个环节出错了。”不愧是聂伏波,他很快便镇定地面对这个他以为早已死去、此刻却出现面前的人。
易天爵!
他竟还活着!
该死!
易天爵半斜躺在树下的石椅上,微笑,心情似乎很好。
“要不要我提示你一下?”一副要将误入歧途的可怜小弟导回正道的善良兄长样。
聂伏波一点也不领情。“既然你全知道了,那么接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冷冷地开口。
没想到易天爵听他这么说,语调更显慵懒和无情。“你的武功再练一百年也打不过我,我劝你干脆把力气用在逃命上比较实在。”
易天爵真的一点损伤也没有吗?聂伏波初见他时的震撼早转为对他不动声色的评占。虽然他还没弄清楚易天爵是如何从化骨毒中死里逃生,但此刻的他看起来确实完好无缺。
他要冒险吗?或许易天爵的完好无缺只是在骗人?
聂伏波看着自己此生最痛恨的人,眼中光芒闪动。
“我从来不想当你的弟弟,我宁愿你是我的敌人。”他的声音冷又硬。
易天爵眉一挑,终于缓缓起身,几个大步便来到聂伏波身前。
两个几乎同样高大的男人傲然相对。
“当我的敌人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看样子,你已经准备很久了。”易天爵直盯进他眼里。
聂伏波完全不闪避他的盯视。“你说得没错,我的确随时都在准备……”话未完,他的左手突地朝他一扬。
“小心!”一声警告伴随一道人影从旁边的树后窜出来。
所有的事情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
聂伏波的偷袭、舒净的出现、易天爵的回手、两群人一触即发的刀剑齐出。不过,所有事情也在转眼间结束——
聂伏波被一掌打了回去;同时,易天爵眼睛眨也没眨地将跑向他的舒净一手勾进怀里、退后一步。
聂伏波的手下忙着接住他,其它天门宫人则马上护卫地挡在易天爵和舒净前方。
前一刻,舒净一发觉聂伏波手上的动作,便想也没想地跑出来要阻止他,没料到她还未接近,便看到易天爵已出手;而下一瞬,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忽然近在眼前的易天爵捉住、压进他胸前。
她的呼吸紊乱,肌肤和知觉在瞬间被熟悉的男性体热与气息包围。有那么一瞬,她忘了思考与反应,直到他胸腔的微微震动,以及他森森冷淡的声音响起——
“化骨毒对我没用,你还要再蠢多少次?”
舒净一愣,原本要挣开他的动作顿住。
这是……什么意思?化骨毒对他没用?
聂伏波已经重新站稳。他推开其它人的手,脸色微青地直瞪着易天爵;当然,也看到被他搂在身前的女人了。他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隐密火焰。
“原来你就是这样逃脱我的毒手。”聂伏波忽然若有所悟。“你有解药……”也许,还是这个浑身是毒的奇异女人救他的。
他努力压抑心口为这女人翻腾的诡谲思绪。
易天爵既没否认也没承认,他注意到聂伏波极力想隐藏的什么了。垂眸,脸上扬起一抹令人猜不透的笑意,他慢慢伸掌扣住怀中人的后脑勺,俯首,在她仰起的脸蛋上方停住。
“今天我不想让我的美人看到一点血腥场面,所以你很好运……”视线与她交缠,他说话的对象却是聂伏波。“老实说,我不知道我这副好心情会维持多久,所以,想活命的话,你最好在天亮之前离开我的视线。”
此时,东方天际已开始微现鱼肚白。
聂伏波悄悄深吸一口气,他很清楚,他最好的时机已经失去了。
以着复杂的眼光看了易天爵和她的背影最后一眼,转身就走。
天亮之前,一群青衣人俏无声息地离开易府。
经历一番惊天动地变化转折的大宅,再次恢复平静。
但,舒净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平静。
直到聂伏波那批人走了、易府其余的人各自下去做事,她仍处在惊疑交并之中。
即使此刻,她已坐在晨风徐徐的庭园亭子下、面对桌上丰盛的早膳,和开始悠悠哉哉吃起粥饭来的男人。
“……你一直在附近。”看着他的眉眼,舒净忽然若有所悟。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原来不是。好几次,她明明清楚感觉到属于他的气息就在四周,甚至那炽热的视线、他似有若无的存在感……原来真的不是她的想象。
一股没来由的气恼忽然冲上脑门——看她为他的死被骗得团团转,他却在暗地里得意是吗!
已经吃下第三碗粥的男人,终于满足地将空碗放下。
“在聂伏波来之前,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真的死了?”回视她眸底的火簇,间接回应了她的话。易天爵显然很有兴趣知道这个。
没料到他会问这问题,舒净直觉地淡道;“因为你是易天爵。”不带真正情绪的回答。
易天爵对她的回答仿佛不意外,不觉扯扯唇角。“我以为听到我死去的消息,你多少会为我难过流泪一下,至少我们也在一起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手背撑着下巴勾视着她,他另一手伸长,闲闲地拿起她动也没动的饭匙,往碗里舀了一匙粥。
“我不为任何人流泪。”封锁自己的心。
易天爵将粥凑到她嘴边,微眯眼。“不过,我刚才抱你,却发现你瘦了一圈。吃。”
舒净的心跳有些失序,垂眼瞪着他的手,接着镇定地张嘴吃下那口粥,再镇定地抢下他手上的饭匙。“我不会让自己饿肚子,只是因为那些人的闯入让我紧张得少吃一点罢了。”她一口一口慢慢吃着,他专注的目光并没有令她感到困窘甚或减缓吃粥的速度。“你容许聂伏波在你的地盘上放肆胡为,是因为你在享受猫捉老鼠的乐趣,或者别的?”既然他还不打算离开,那她何不干脆问个彻底。
没想到这回易天爵倒不吝于满足她的好奇。
“猫捉老鼠?”俊脸浮现狡邪笑意,他承认;“也没错。我只不过是让他有扯下面具透透气的机会,他想干什么,我一次让他发挥个够,只是他的能力让我很失望。”
聂伏波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易天爵其实从来就不觉得他跟小时候有什么不一样——仍是对他心存怨恨——若真要说有所差别,大概也只有他已懂得在他面前演戏这一点。
聂伏波一下毒,他就发现了,只不过他选择不动声色地配合他。他要了点手段,让聂伏波的手下真以为他死透了。他想看看聂伏波到底恨他恨到什么程度、他有多大能耐。可惜的是聂伏波太过自信,一心只想找到“宝藏”,一得知他已死,便迫不及待直闯天门宫。
“所以,这里真的有他要找的宝藏?”大略听懂了。舒净吃下最后一口粥,推开碗。
易天爵凝视她带着明艳秋波、却依然清净的眼睛。“你想不想知道宝藏藏在哪里?”出人意料地,他问她。
舒净拂开垂落颊畔发丝的动作微顿住。“我不想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
“是吗?”易天爵逸出一声意外的低笑。接着,他似看透一切的嚣狂锐眸攫住她。“你该不会是因为害怕吧?你怕和我有太深的牵扯、怕我给你太多,到时候你就再也不是单纯的你。”
舒净胸口一震,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抿了抿唇,她并不否认。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有女人不和你牵扯纠缠,甚至不会带着关于你和天门宫的秘密离开。”不是这样吗?
易天爵的神色不变,却猛然伸长臂将她揽到自己膝上。
舒净瞬间察觉到他的意图,却无力阻止。下一刻,她的唇和身体再次落入他的掌控——
易天爵根本不管这地方随时可能会被人撞见,强烈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内的欲望,让他几近狂暴野蛮地侵占她柔软的唇舌,逼出她的娇喘回应;他的呼吸更加浓浊,男性躯体更加热烫。
此时此刻,他非狠狠地要了她不可!
“……不……这里……”及时抓回一丝理智的舒净,意识到身下男人的灼烫欲望和他钻进她衣服下的粗糙手掌,差点跟着沉陷迷失,直到一阵凉风吹来,她才终于清醒过来地羞赧想推开他。
不断被推拒干扰,男人终于爆出一声不满的闷吼;接着,他用最快的速度将女人从亭子移到他的床上,然后,将两人身上的情欲之火彻底引燃、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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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过后。
被彻底爱过一次又一次的舒净,终于再也禁不住疲累地立刻沉进梦乡;而她甚至不知道,这是最近自易天爵从青阳失踪以来,她睡得最沉、最安稳的一次……
从深沉的睡梦中醒来,还没张开眼睛,她先是感到身子一阵诡异的酸痛,然后记忆在下一瞬重回脑际,她才终于逸出一声羞赧的低吟,明白是怎么回事。接着,她慢慢睁开眼,但映入她眼帘的景象却令毫无防备的她一呆——
她醒来的地方,既不是她的房间,也不是易天爵的,而是……一个她许久以前来过、却从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原本该完全黑暗的石室,包括她躺着的柔软大床。
舒净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不过,当她一坐起来,往下滑落的丝被蓦地令她露出未着寸缕的身子,她一惊愣,赶紧伸手将丝被重拉回自己身上。
轻喘一口气,她的视线很快地在床四周、石室里搜寻过一遍,当她发现根本找不到她的衣服、甚至这里唯一可供她遮身的布料只有此刻她身上这件被子时,她简直无法置信。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一定是那男人!
舒净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她会莫名其妙在这里醒来,肯定是易天爵搞的鬼。
他到底想做什么?
皱着眉,她看着这间和她先前第一次来时待过的那间不一样、却更精致的石室,全然不怀疑和他有关……
目光投向没有任何遮掩的门口,舒净再将视线移回自己身上。咬了咬牙,她再看向黑黝黝的石室门口。
“易天爵!”她试着冷静地朝门外面喊。
回应她的,只有回音。
没多久,她放弃她可能在这里喊破嗓、那男人却在暗处偷笑她的行为,干脆将被子披在身上,尽量地束绑好,然后下床往外面走去。
外面,其实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黑暗,因为在通道另一端的远处,她隐约可以看见一点光亮,宛如在指引她前去般。
完全不去顾虑自己是否会落入什么陷阱,舒净毫不迟疑地朝那一点光亮走去。当她走了一会儿后,终于来到那嵌着夜明珠的地点,只是,这里并非尽头,因为前方又出现另一个光亮处——她再走去、再遇到岔路,仍旧朝另一个光亮处走。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经过了几个夜明珠光亮处,直走到她觉得晕头转向了、几乎要放弃时,她的脚正好跨进一个圆拱门,而眼前出现的景象令她为之瞠目结舌!
这是一个岩石洞穴,一个……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巨大石穴。
洞穴内,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岩石,甚至还有一池潺潺流水声不绝的水塘,但令她目瞪口呆的不是洞穴的岩石和水塘,而是……各式闪闪发亮、四散在岩石上、铺满在水池底、甚至黏附在整个洞穴上方的金银珠宝、奇珍异石……
舒净不清楚自己到底对着这简直是人间一大异象的洞穴呆站了多久,直到易天爵的声音懒懒地自她身后响起。
“你现在就站在天门宫的其中一个秘密上。”
舒净一惊,转过身。
“你已经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秘密了。”
健臂好整以暇地将自动投怀送抱的娇躯收揽过来,易天爵低首迎接她愕讶的美眸,狡邪补上这一句。
舒净轻喘口气,思绪翻转,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和这地方所代表的意义——
藏宝的地方!天门宫的宝藏!
原来在这里!
舒净心跳的速度慢慢平缓下来。老实说,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宝物,大概没有几个人能真正不动心,也没多少人受得了——至少她一点也不否认自己只是个俗人。但,现实很快回到跟前。
秘密。
这是天门宫的秘密,她不该知道的秘密。而现在,她知道了。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忽然明白了,却也同时不解。
“你故意让我知道这里,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易天爵浓眉微挑,薄冷的嘴唇扯出一抹似笑非笑。“带着天门宫宝藏的秘密,你有什么感想?”
他的笑,反而让她背脊一阵泛凉。她想推开他往外走。
“我宁愿忘掉这里的一切。”
可她非但推不开这秘密,下一瞬,一声轻微的“嚓”音响起,她的左手腕同时一凉。她微惊,直觉抬起左手,惊见手腕上多了一只金色手镯。
“这是……”回过神,直觉反应立刻要脱掉它,但这只比她手腕大没多少的镯子,当然是怎么拔也拔不下。
他刚刚到底是怎么替她戴上的?
知道镯子上肯定有机关,舒净深吸一口气,将手腕抬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易天爵握住她的手,审视地打量了镯子一眼,不怀好意地笑。“没什么,它只会让你想忘也忘不掉而已。”忽然将视线下移到她只披着薄薄一层丝被、尽显另一种性感风情的身子,他的眼神陡地深浓了起来。“嗯,看来我没让你穿衣服是对的……”声音低沉而沙嗄。
他侵略性十足的眼和声音让舒净猛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只披了条薄被的事实。她的心一跳,身子顿时一僵。
既羞又恼地拉紧身上的布料,她咬着牙瞪他。“你……是故意的……”
易天爵扣在她腰背上的手指开始不安分地滑移,引得她一阵轻颤及抗拒。
“是你睡着的模样太甜美可人,我不忍心吵醒你才直接抱你下来……”魅惑醇吟。
舒净察觉到贴紧她的男性躯体再次灼烫起来,她的脸颊立即克制下住地泛起一片绯红,怕下一刻又被他扯进那样激烈的欢爱里,她费心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且努力转移这男人的注意力。
“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天门宫的秘密,你可以带我出去了。”
易天爵的呼息浓浊,但他的目光仍维持着七分明澈。发觉怀中女人的紧张与推拒,正用下巴摩挲着她颈侧柔肌的他,蓦地自喉咙逸出一声低沉浑厚的轻笑。
“你知道,我很想再要你……”
果然,舒净的身子马上绷紧。
“我不介意在这里……”邪哝。
怀中女人倒吸一口气。
“天下女人,唯有你可以引起我这么强烈的欲望,你不感到骄傲吗?”轻喷她小巧的耳垂。
她下意识缩了缩肩。“……不……”
易天爵闷哼,蓦地封住她的樱唇狠狠蹂躏、放肆惩罚,直到她终于肯回应,他才满意地放开她。
他笑了,轻轻松松将一时虚软无力的她整个横抱起,离开岩洞。
“在易家大宅的下方,这里,才是天门宫真正的王国。”毫不迟疑的坚定脚步踏在四通八达迷宫也似的通道中,易天爵似乎兴致大发。“早在朝廷王室迁来京城之前,天门宫的第一位宫主就已经凿建出了这一座地下宫城。这里有无数通道可以通向城里任何你想象得到的地方,这里也有无数的宝藏、无数的机关陷阱,除了继承天门宫的主人,没有人可以清楚地知道地下宫城的所有秘密……”
舒净早在被他抱起时便回神了,只是他说的关于这里的秘密一时将她吸引住,才没马上挣开他的臂膀,直到她突然觉得不对劲——
她的眉心揪起,倏地伸手捣住他的嘴。
“别再说了。”虽然她终于恍悟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但她不想知道更多。因为她既不是天门宫人,也跟天门宫毫无关系,她知道得愈多,对她而言反而不利。
易天爵垂眸睇视着她,挑眉,眼神闪动着邪气的笑意。
舒净一怔!接着感到她捣在他唇上的手心被舔了一下。她立刻弹开手、屏住气,再朝他瞥去愠恼的一眼。
“这里,也有一个对医术毒物、各种巫术很有研究的前任天门宫宫主留下的大量书籍,也许你会有兴趣。”他却像是有意让她深陷,突然提起。
果然,舒净先是一愣,接着思绪如泉涌。
易天爵的脚步不曾稍停,仍继续引诱她:“前任宫主将他的一生心血全编写成册,虽然他没有万世神医那么厉害,不过倒也相去不远。而且他最擅长的毒,恐怕就连当今世上最会使毒的六竹派,或者白姆都比不上——这是天门宫的另一个秘密,也是地下宫城其中一个宝藏……”
舒净无法否认,她心动得厉害。
能和白姆相较的使毒高手……如果,她可以翻看那位宫主的手稿的话,也许就可以找出除去身上蛊毒的方法……
这里……有她需要的宝藏……
而这男人,知道要怎么诱惑她。
咬了咬下唇,她内心剧烈地挣扎着。
这时,易天爵前行的步伐忽然停住,将她放下。
舒净转回神,站定,下意识抬头,这才猛然察觉他们已经来到另一间石室。
夜明珠的柔光淡淡映照,偌大的石室内,整齐排列着大小不一的数十个木箱,紧靠着四面的石墙,中央则是放着一组大书桌椅——
舒净敏锐地嗅到了各种轻淡、混杂的气味在室内飘散。她立刻明白了这是哪里。
极力克制住就要往前跨的脚步,她悄悄深吸一口气,转头望向身侧别有居心的男人。
“另一间藏宝室?”
易天爵伸出一只手轻抚着下颊,只掠过石室一眼,便将视线定在她脸上。
“除了我出事那一段时间,这里的东西几乎没有人来动过。这一代的天门宫人没人有兴趣研究这个。”他对她惬意勾唇。“你在找解乐,不是吗?或许这里就有你要的答案,或许这里就是你的宝藏……”
闻言,舒净的呼吸微窒,惊疑不确定地盯着他。
“你……说什么?”他知道什么了?
易天爵的眸底绽出浅浅凉凉的笑意。他以一根长指抵上她娇艳的朱唇,享受这柔嫩触觉似地揉摩着。“白圣教教主用毒控制她的手下,这讯息对我来说并不是秘密。所以你要杀掉白姆,想必不是因为身上的毒解了,就是有把握要自己解毒。你是属于后者。”更何况她一直在他身边,她身体的不对劲、她不时耗费心思翻册炼药的举动,他还猜不到吗?
静默。舒净捉下他的大掌。转身,她面对着石室。
“我不想死。”她低语直言。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也好。那么她从此就不必在他面前遮掩了。
“但是,你要我做什么?在这里找出我要的解药?”她总是猜不透这男人的心思。“你要我接收这座宝藏,可是你已经不能再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你应该清楚,我没有其它东西可以和你交换这个。”
“你有。”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由后箍住她的腰,她的背部落入一堵魁伟结实的胸怀里,男人的淡嗓醇哝贴在她耳畔响起;“你用毒的知识,再加上这些宝藏,就足以成为一项强大的武器,你可以将它贡献给我。”
即使再次被他严重干扰,舒净的思考能力却未受阻。“你是说……要我为你工作?”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谁也不知道天门宫会不会有用上你的一天……所以我允许你自由出入这里。”他的思虑深远。
舒净几乎不用去想,就知道这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他,似乎也是个毫无损失的交易……
沉默了一下,她终于点头。“我答应。”
一抹温热的气息侵向她,她的唇随即被封吻住——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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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初春开始肆虐江湖整整数月的无名毒物事件,终于在医侠与六竹派齐心协力潜心研究下,找出了解毒药方。消息立刻传遍江湖,一时之间,人心沸腾,武林盟主所在的第一山庄马上被蜂拥而至的求药人们挤爆。
再一个月后,曾经为害江湖甚钜的毒物终于销声匿迹,就如同它当初的出现。
然而,即使那剧毒无法再害死人,却也没有人可以找到制造出这种剧毒和下毒者。没意外的,这事件又成了一桩武林悬案。
至于经历了这几个月来的压力,总算可以暂时松口气的武林盟主唐继从,却得开始为另一件事头痛,那就是,他一向依赖甚深的聂伏波已经莫名其妙失踪近两个月,甚且连他的几个手下也一并消失。这两个月来,聂伏波音讯全无,完全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唐继从真的头大了!因为最近黑道邪派持续大规模蠢动集结的报告,在他手中逐渐堆积如山,而他却找不到可靠的人商量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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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净几近废寝忘食地翻查研究着地下宫城的宝藏资料。
对她而言,前任天门宫主留在地下宫城的那一箱箱书籍与各种稀奇古怪毒丹药粉,确实是个大宝藏。
刚开始,只要她一睁开眼睛就直接往地下宫城走去。不过,在暗无天日的石室待了一天后,即便有照明,但仍不习惯完全与阳光、新鲜空气隔绝的她,第二天便干脆从箱子中挑了一大落册子搬上她住的地方,从此开始便心无旁骛地一本接一本寻找她要的东西。
后来,天门宫的总管季小雪还负责派人替她把看完的册子搬下去,再把装满册子的箱子搬上来。不仅如此,她连她要的药材、开出来的各种毒物都派人去找来了。
总之,季小雪干练的派事能力和效率的确替舒净省去不少时间。虽然对季小雪来说,这也许只是易天爵交代给她的工作,不过舒净还是对她心存感激。
只是,直到目前为止,舒净虽然因此增加了不少关于制毒、解毒的知识,却仍无助于解她体内的蛊毒。
其实她不是不清楚这种蛊毒通常只有下毒者才能解,可她仍心存一丝希望;也许,世上的奇人如此多,真的有可能有个人、有个方法可以解开她的蛊毒。
她不愿再受白姆控制,更明白就算现在她去求她,白姆也不可能给她真正的解药——当然,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去做这种事;因此,唯一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了。
吃下解毒丹,舒净体内蠢动的蛊毒再次被压制住。
伏在案桌上,她等到心脏急促的跳动频率逐渐趋缓,冒汗难过的身子才总算慢慢舒坦回来。
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她一时虚软得无力动弹。
她到底……还能撑多久?
解药的效力,现在只剩下六天,要是她再不想出其它办法,恐怕她真要遭蛊虫反噬……
想到曾在白圣教里见过的几例惨状,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忽然,她的头颅被一只巨掌无声无息地覆上。她屏息!一僵——
“累了?”男人低淡的声音随即从她头顶上方落下。
舒净的身子立即放松。但她仍趴着,没动。
“我没事……”隐隐吐息。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很难看,她不想让他见到。
空气静默了一晌。接着,男人的手又无声无息地收回。正当舒净察觉自己心里那莫名陡升的失落感时,很快地,她就发现自己的身子被一双臂膀腾空抱起。忍不住一声惊呼,她赶紧张开眼睛,忙乱地伸手抓住某样东西以防止自己跌下去——
她抓住的是易天爵胸前的黑色衣襟。
易天爵如鹰般鸷猛的目光直钉入她眸心。
她的胃不禁一阵翻搅。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看这些书册,你找出什么了吗?”仿佛很有兴趣地开口问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锐利的眼光搭上轻松的语调,却反而令她有些不安。
“没什么……你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摇头;察觉自己还被他抱着,她努力平静道。
易天爵照办,放她下来了——却是将她放到床上。
舒净微讶。但见他接着用掌风将灯烛挥熄,然后,长臂强制地将她押倒在床铺上,他跟着躺下。
“陪我睡。”舒净的抗议还没出口,他就慵懒出声了。
她一时忘了动作,脑子里忽然有一刹短暂的空白。慢慢地,她转头向躺在她身侧的男人;男人,在黑暗中仍泛着幽光的星眸正勾视着她。
舒净的心一跳。
“你……真的想睡?”
除去近两日他不在府里,这一个多月来他通常不是黎明前无声息地跑来向她索欢,便是她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移到他床上,但他现在这种天才暗下就要睡的情形,她倒真的还没见过。
明明他看起来精神很好,一点也没有想睡的样子……
是他这两日出门办事不大顺利,还是……
易天爵的手指熟练地除去她腰际的束带。“眼睛闭上。”命令她;同时他很快地丢开她的鞋,毫不费力地开始卸掉她的外衣。
舒净当然不可能乖乖任他动作,她忙要阻止他;“易……我……我还没看完桌上的那些东西,我还不想睡……”脸微热,她竟跟这男人在抢自己的衣服?
可惜,她的力气根本抵不过他。没多久,她身上被剥得只剩肚兜亵裤,而这男人一身的衣服依然整整齐齐。
舒净羞赧又傻眼,尤其在看到他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浓暗,但他却出人意料地在下一瞬猛将被子拉到她身上盖好,还一手覆在她眼睛上要她快睡时,她更是差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她倒是真的乖乖地躺着没动,一直到稍后他将手移开了,她还是没把眼睛睁开。
男人拥着她,体热和气息就这样兜围着她;而这种令她感到安心平静的氛围,很快地便勾引出她以为不存在的困意。
地轻轻吐出一口气息。
“……原来,你是要我睡……”喃叹。
原来,他那句她两天两夜没睡觉的问句是有含意的。
他是在……关心她吗?
舒净在心里摇头,不愿多想下去。
男人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颊,无言。
然后,倦意朝她铺天盖地袭来。
“……不能……我不能给……”在意识滑进梦境前,她逸出叹息呓语。
挑眉,他贴着她水嫩的唇醇嗓诱哄。“不能给什么?告诉我,你不能给什么?”
“……不行……”吐出最后一声幽息,她沉沉睡去。
但,男人却听得一清二楚。黑暗中的眼瞳,仿佛正有两簇火焰隐密地燃烧着,他的长指轻划过她的眉、她的颊,最后停在她玫瑰般的唇瓣。
“除了心,你什么都可以给……但我要一个女人的心做什么……你的心吗?”
男人深思的低喃,在夜的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