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让那个漂亮男孩子查到了静水的消息……
“那我们在什么地方见面?”他开口问贺琛。
那头的贺琛随口报了一个地址给他,然后跟他定了时间,他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不再迟疑,拿了手机带了车钥匙就朝门外走。
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拼命地鼓噪,他感觉到心里一阵一阵地发慌,胃里空落落的,出了门,又觉得阳光太刺眼。
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偷偷入夏了。
他上了车,打火,随即调转车头,朝他和贺琛约定的地方行去。
仿佛有点儿不太真实的感觉,但是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他把车子开得很快,到地方的时候居然还没到二十分钟,但是好在没有交警拦住他追上来开罚单。
正要进去,却听到有人“唉、唉”地跟他打招呼,他回头一看,就见那个漂亮得足以去做娱乐明星的年轻男孩子正在路边的小店里吃水果冰,他连忙走了过去。
废话少说,他直入正题:“你是说,你可能找到当年关于慕容静水去向的知情人?”
“嗯,”贺琛看着自己面前那杯堆满了琳琅满目的水果的小冰山微笑,“我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凑巧。”
“到底是怎样?”他有些发急。
贺琛却舀了一勺削成碎块的菠萝塞进嘴里,然后就很陶醉地闭上了眼睛,浑然不觉有人忍了几忍才没有发狂。
等他回味够了睁开眼睛才看到对面的男人一脸臭臭的表情,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连忙开口:“其实你说的这个事情一点儿也不好办,因为我们没办法从慕容家里的人下手,据说他们曾经也寻找过一阵子‘慕容清夷’,但是最后却没有任何结果,所以即便从他们那边入手,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什么消息。”
“那又怎么样?”齐东阳挑眉看他。
“放心,我家三代都是侦探社出身的,”他立即昂首挺胸,不可一世得很,“自然会绝处逢生,正在我无计可施的时候,我们侦探社那天却突然接待了一个客人。”
“是什么客人?”齐东阳不自觉地直起了身子,有些紧张。
“那个客人一看就是做了坏事心虚无比的样子,”他笑眯眯地开口,“本来不该我处理的,但是我一时好奇,就忍不住听了一会儿,然后才知道那客人是想找一个人。”
“什么人?”齐东阳已经默默接受了他这种需要人捧场才肯开口的说话方式。
“那个客人说他曾经在六年多前,开车经过本市高速公路路口,但是就在那个时候他撞到了一个女孩子,因为一时惊慌,他没有看那个女孩子的伤势就跑掉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受到良心的谴责,所以他现在终于站出来,想找到那个女孩子,如果那女孩子去世了,那么他也要找到她的家人,亲自去谢罪,”贺琛说得眉飞色舞,“根据我们家三代侦探出身的天性,我立即就把这事跟你的事联系到一起去了。”
“需要我说一声你太聪明了吗?”齐东阳无奈地皱眉看着他。
“谢谢,”他居然还煞有介事地点头,“虽然再往后我还是没有办法查,但是我想那女孩子受了伤,去掉她就此曝尸荒野的可能,那么她很有可能被送进了医院,所以我就在咱们市内以及附近的医院跑了一圈,结果居然真的给我发现……”
“什么?”齐东阳忍不住激动起来。
“居然真的有一家医院,在六年前的傍晚收了一名出了车祸的病人。”贺琛爽快地掀开了谜底,“而那家医院,就是咱们市内的那家省立医院!”
“那个病人呢?现在在哪里?”齐东阳忍不住站了起来。
贺琛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那个……我还没有查到,但是我已经找到了知情人,要了他的电话……”
“电话给我!”齐东阳面色严峻,表情严肃无比,“我要亲自去问!”
这里曾是她所熟悉的场地。
而今天,她来做告别。
默默地穿上冰鞋,她慢慢地系上鞋上的带子,然后起身,滑进冰场。
依然还能轻松地保持平衡,她想到很多很多关于以前的事,他的笑闹,故意耍帅的样子,以及后来依旧像太空漫步的样子。
心中仿佛有音乐声在流淌,是《蝴蝶夫人》,又或者是《胡桃夹子》,不然就是《图兰朵》……都是她以前训练的时候她采用的曲子,不需要伴奏,她依旧能够清晰地回想起每一节细小的旋律。
“开始上冰的时候不要急着滑行,首先是要站稳……”她口中喃喃,仿佛对面站着人似的轻语。
还有些什么?
两脚稍分开与肩周宽,双膝部微屈,两臂向两侧前方伸展好协助掌握平衡,目视正前方,试着走几步,一旦跌倒,要靠自己站起来,以锻炼自己使用冰刀和掌握平衡的能力……
这是当年教练教给她的,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是没有忘记。
她总以为自己做了阮秋笛,时间久了的话自然会忘记身为慕容静水而该会的东西,但是没想到她依然能够记得那么清楚。
仿佛一切如昨。
那么基本步法呢?她还记得多少?
双足向前滑行、单足向前滑行、双足向前弧线滑行、单足向前弧线滑行、前交叉步滑行、双足向后滑行、单足向后滑行、双足向后弧线滑行……
那曾经在她生命占据过大半时间的东西,现在做起来居然似乎依然游刃有余。
那么,还有一些动作呢,她有没有遗忘?
深吸一口气,她蓦然做出起跳动作,左肩在前,右肩在后,左膝深屈,右足向后伸直准备做点冰动作,随即迅速伸直滑膝,右足刀齿点冰,左肩向后,右肩向前,在空中向左转体360度……
一切似乎都很完美,但是她却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啪”的一声之后,她随着惯性滑出去,几乎撞到脸,她条件反射般转身,以背着地,头“砰”的一下撞得生疼。
教练曾经怎么说过?
路兹跳起跳前身体呈扭曲状态,给上下体在空中同步转体带来一定困难,所以要求起跳和转体的时机一定要把握好。最常出现的错误是起跳动作过慢,使起跳用刃由后外刃变成后内刃,这就改变路兹跳的特点,实际上已成为菲力浦跳,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果然她的起跳动作慢得太厉害,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她仰躺在冰场上,看着体育场内的天花顶篷发呆。
她早就知道,早就知道的不是吗?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悲伤呢?
自从那次车祸之后,她就永远也不可能再做得成职业运动员了,因为她的腿受到了严重的撞伤。虽然后来治愈了,但是正如同人受过伤的手依然可以弹奏出音乐一样,但是想做音乐家,却再也不可能了。
她惶恐失措,唯一想到的就是逃避,不想被爷爷知道。
所以……她就消失了。
失去了滑冰的技能,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从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已经为她规划好了一切,但是那场车祸却将一切都打破了。
她不再是慕容静水,她成了阮秋笛,普通又普通的人。
她是美丽的初夏新娘。
化妆室里的她任由请来的化妆师帮她上妆,薄施粉黛后的她,美丽得让人赞不绝口。
阮震东推开门走了进来站在她身边,像是有话和她说的样子,她看着化妆师微笑,那女孩子就爽快地打包先出去了。
“小妹,”阮震东开口,“今天很漂亮。”
她转身看向他,“大哥……谢谢你。”
阮震东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谢我什么?我不是说过,我只想要一个漂亮的妹妹而已。”
她伸手抱住他,“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
“不要哭,哭花了妆等下又要在这干坐着上刑了,”他微笑起来,“要快乐。”
“好。”她含着泪,却笑着答应了,“我一定会快乐的。”
一定会!
那样肯定,仿佛是在发誓一样。
阮震东探头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形,回头跟她说话:“外面人很多,我去帮忙招呼客人。”
“大哥。”她在他转身后突然开口。
“什么?”他回头看她。
“谢谢你,还有妈妈和其他哥哥。”她低低地开口。
阮震东却微笑起来,“傻瓜。”
她看着他帮她细心地关好化妆室的门离开,便静静坐了下来。
门外面,客人不停地来到,阮家四兄弟含笑招呼着他们,都是他们认识的人,而慕容家,来的人却很少,毕竟她的事,没办法公布,但是所来的,每一个却都是她的近亲。
大伯父和大伯母、小叔和小婶,姑姑和姑夫,她所有的长辈全部都来了。
也有认出他们来的客人,围在一起好奇地谈论着。
“还好,小妹终究是小妹。”阮震西笑眯眯地开了口。
“什么小妹终究是小妹,不是小妹那是什么?”阮震南和他似乎不论怎么样都有点不对盘。
“你懂什么?”难得阮震西没有和他斗嘴,只是略带感伤地开口,“我只是以为小妹要回慕容家去了。”
他这样一说,四个男人同时沉默起来,片刻后阮震南才拍了他一巴掌,“不会的,再说了,即便她回慕容家,她依旧还是咱们阮家的小妹。”
其他人深表同意。
慕容郴和大哥慕容成锦走了过来,慕容成锦看着他们四个开了口:“虽然这声道谢的话说了晚了一点儿,但是我们还是要说一声,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静水。”
“不用客气,”四兄弟的动作几乎整齐划一,“她可是我们的小妹妹啊。”
慕容成锦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
化妆间内,阮妈妈细心地为阮秋笛整理着头饰,她有点紧张,坐立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等下司骏的车可能就到了,”小婶笑着看她,“是不是有些紧张?”
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不紧张?”
“放心,我们都在呢。”大伯母笑眯眯地开口,身后的姑姑也微笑起来。
阮秋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一笑,是的,她不用紧张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不是吗?
客厅的大钟就在此刻沉闷地响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一直敲了十下,等候已久的客人因这响声而终于注意到了时间问题,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大哥,都已经这时候了,怎么那小子的车还没到?”阮震北从大门口跑回来,疑惑地开了口。
阮震东严肃地抿着唇,然后开口:“震南震西你们俩招呼客人,震北你继续守在大门口,我去看一下小妹。”
他再次向化妆室走去,竭力撑出来的轻松也没办法掩饰他心内的忐忑。
司骏到底在搞什么?
他推开门进去,阮妈妈就拍了他一下,“你在这里来来回回的做什么?”
“没事,就是来看看小妹需不需要帮忙而已。”他笑了一下,暗自察看小妹脸上的表情,希望能寻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等下司骏就该来了,你不在外面忙活,就在这里捣乱。”阮妈妈没好气地把他朝门外赶,“不要在这里碍事好不好?”
他只好被推了出去,顿了一下,随即又进去,“小妹你电话给我用一下,我电话没电了。”
阮秋笛不疑有他,立即把手机给了他。
他走出门立即调出了司骏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嘟了两声后,立即传出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SHIT!
他火大地瞪着电话,不敢相信司骏居然这时候耍人。
会不会路上有什么意外?
“哥,他电话打不通。”阮震北慌张地又跑了回来。
宾客们已经开始有些小小的骚动,在一边悄声议论了起来。
“联系去他那边的人,快点!”阮震东下了命令。
阮震北连忙掏出电话狂打一番,不知道拨的是谁的电话,他和电话那头的人吼了起来:“什么?车子抛锚还没到!”
阮震东的眉皱得死死的,正要说话,手中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即接通了电话,“司骏你给我搞什么鬼?”
“抱歉,麻烦你让秋笛接下电话好不好?”司骏冷静地开了口。
阮震东握了下拳头,放开,这才朝化妆室走,找到阮秋笛后把电话给她,“司骏找你。”
“找我?”她相当惊讶地接过电话,“司骏,出什么事了?”
“秋笛,”电话那头的环境似乎很吵,但是司骏的声音却依然清晰地传了过来,“很抱歉,我想,我不能娶你了。”
她呆住,随即隔着电话急急问他:“出了什么事?你现在在哪里?”
他没有吭声,但是从他说话环境的背景声中,她却还是听到了似乎很熟悉的声音。
带着强大的气流,仿佛即将脱离地心引力一般的噪音。
她知道那是哪里了,所以她提高裙摆飞快出跑了出去。
“秋笛,秋笛,”身后的人追过去大声喊她的名字,“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