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偏偏忽视了这一切?我咬了咬唇,直直地望过去,轻声问:「为什么是我的名字?」
「因为……」
林渝闭了闭眼睛把头靠在门板上,仍旧只是笑,「我很没用,自己无法从这黑暗里走出去。
所以,只好等着你来救我。」
「那,我来迟了吗?」
他垂下眸子,轻轻地叹,「至少……晚了二十年。」
心里一阵刺痛。
我上前几步,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肩膀。
「骗人!这样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你的过去……完全和我无关,凭什么要由我来承受那些痛苦?要为了这种理由而甩开我吗?对你而言,我或许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可是……」
我声音哽咽了一下,「对我而言,你却是整个世界!」
果然是因为那个么?他父母的事情直到现在也还无法忘怀。
二十年?那时候我才几岁?我与他,可曾在这个城市的某处擦身而过?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我可以更早一点遇上他,一切是否就会不同了?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笑容里全是寂寞。
「夏澄江,我很抱歉。」
「不要!」
我摇了摇头,疼痛得快要窒息。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不要爱情,那我就绝口不提喜欢这两个字:你只需要朋友,那我就乖乖做你的知己,管你要跟女人交往也好,结婚生子也罢,我全都毫无异议;我会认真工作,再也不跟你顶撞,也会和家人搞好关系,不再冲动任性。
「所以,求你让我留下,继续待在……你身边。」
他身子僵硬了一下,一把将我推了开去,脸上满是慌乱的神色。
然后,倏地转过身去,用力撞开房门。
我一惊,急急追了上去,迅速挤进门里,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林渝,你究竟要躲我到几时?」
我皱了皱眉,有些生气地大喊。
「为什么要松开我的手呢?」
因他的刻意逃避和我的迟钝,我们总是一再地错过彼此,只这一回,我不会再放开他了。
林渝动了动身子,试图甩开我,却被我牢牢扣住,完全动弹不得。
最终,他只能气急败坏地低喊:「笨蛋!我如果不推开你的手,难道要拉你一起下地狱吗?」
不断地将我拒于门外,全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吗?收臂猛然收紧,我把脸贴在他背上,轻轻地说:「林渝,真正的笨蛋应该是你才对啊!难道你以为……夏澄江会害怕这些吗?」
若注定有一个人要下地狱的话,那就由我来替他好了!我只愿见他欢欢喜喜地活着,所有的痛苦寂寞,由我一人承担就已经足够了。
「夏澄江……」
「不用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我很清楚自己选了一条怎样的路,又该如何走下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眼底一片清明。
「为了你,我要变得更加坚强,更加勇敢。
我会替你挡去所有的伤害,我要帮你赶走所有的寂寞。」
林渝,我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人生了,已经向前迈开脚步了,你也要快点追上来才行。
他仅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隔了许久,他才慢慢转过身来,双手摸索着抚上我的脸。
「夏澄江,你该知道的。我……并不相信爱情。」
他微微蹙着眉,脸上是带了点迷茫的神情,惹人疼惜。
我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轻笑。
「可你不是……爱上我了吗?」
我才离开一会儿,就露出那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被人发现了,还死不承认。
闻言,俊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林渝偏过头去,微恼地答道:「才不对!只是因为你死缠着我不放,才稍微同情你一下罢了。」
哎呀!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可爱了呢?「那么,」
我执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亲吻着,一面道:「就请你多同情我一点吧,公主殿下。」
他愣了愣,低头,声音哑哑地说:「我这个人既自私又软弱,而且,绝对成不了什么好情人。
夏澄江,你确定要选择我吗?」
「是。」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继续微笑着。
「因为,我很喜欢你啊。
就连你那种自私软弱的地方,我也一样,深深爱恋着。」
顿了一下,我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身躯,续道:「就算不信爱情也无所谓。
你只要相信我,相信夏澄江这个人就可以了!」
「夏澄江,夏澄江……」
林渝轻轻回抱了我一下,喃喃地、不断地重复着我的名字,似在确认着什么一般。
他所期待的奇迹,是否已经降临了?「你说,我迟到了整整二十年,那这一回,我们换一下,好不好?」
我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不用在意我会不会受伤,只要照着你自己的步调继续往前就行了。
记住,这世上有一个人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你,只要一转身,就能遇上他。
「水来,我在水里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林渝一下就呆住,瞬也不瞬地望了我许久,眼里闪过淡淡的光。
那一刻,我以为他会落泪。
但他仅是倾身向前,缓缓地……吻上了我的唇。
这是第一次,带了温度的亲吻。
空气里回荡着轻轻的叹息。
「夏澄江,我的人生……全都被你毁掉了。」
「……是。我会负责的。」
柔情似水。
几乎以为自己要溺毙在这温柔之中了。
如何才能让时间就此停留?可有办法……让两个人不再分离?
***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感觉相当的温暖。
我躺在柔软的被子里,扬了扬唇傻笑。
昨天明明心痛得要死,一转眼,却又好似得到了全世界所有的幸福一般。
若这仅是一场美梦的话,但愿长睡不醒。
正想着,房门已被人一把推开,面无表情的俊美男人由门外走了进来。
「呀!」
我低呼一声,想要闭上眼睛装睡,但已经来不及。
正好让他瞧见了自己傻笑的样子。
林渝扫我一眼,皱了皱眉,冷冷地道:「夏澄江,你现在笑得很恶心。」
「哈哈!是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继续笑。
明知道现在的样子很蠢,可是偏偏控制不住面部的肌肉。
林渝上前几步在床边坐了下来,将手里的水杯递至我眼前。
「水。」
声音冰冰冷冷地,听不出什么感情。
我忍不住哀怨地瞪了那男人一眼。
明明都已经确认过彼此的心意了,怎么他还是同以前一样冷淡?不由得忆起那日在某人家里醒过来的时候,对上的是一张温和笑颜。
而且,人家送上的是热牛奶,林渝却只会给我白开水。
果然,童话和现实还是有些差距的。
我一边轻轻地叹着,一边心不在焉的把水往嘴里送。
然后就听「哗啦」
一声,整杯水都倒在了自己身上。
「夏、澄、江!」
他一字一顿地吐出我的名字,眼里全是杀气。
「抱歉啦!我会帮你洗被子。」
我一时手忙脚乱,急着要从床上爬起来。
「够了!」
他低叱一声,随手扯了块抹布过来,然后执起我的右手,将一根根手指小心地擦拭干净。
当然,他面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恶。
我呆呆愣愣地坐在床上,嘴角微微抽搐着。
他大概不知道,那块抹布其实是用来擦地板的。
但此刻的气氛这么好,我实在无法出声提醒他,只能在一旁幽幽的叹气。
林渝起头来,疑惑地看我一眼,「大清早的,你到底在叹些什么东西?」
「啊?没什么啦!」
我忙不迭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自己有时真的是相当愚蠢。」
「不是有时,你从头到尾,一直都是这么蠢。」
一针见血。
呃……虽然这是事实,但也用不着当我的面说出来吧?我很清楚这男人性格,知道要他一夜之间变得温柔又体贴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我撇了撇嘴,有些委屈的低喃:「就算不能像郑寒那样,至少也应该对我稍微好一点吧?」
「郑寒?」
林渝抬了抬眼,状似不经意地重复一遍。
立刻我就感觉一阵毛骨悚然,被他抓住的右手抖得停不下来。
真、真奇怪!明明就裹在被子里,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冷呢?还有他刚刚看我的眼神,简直就像某种肉食动物,好可怕。
应该……只是我的错觉吧?他把我的手放回原处,倾身向前,一边擦着我衣服上的水渍,一面问道:「要怎么样才能达到你的标准呢?」
「啊?什么标准?」
「就是……」
他低了低头,俊脸微微地红着,「情人的标准啊。」
说着,轻咳了一声,补充道:「你说了,我才好一一记录,将来做为参考。」
记录?参考?我惊愕地睁大眼睛,不抱希望的问道:「你该不会……连恋爱这种事,也要事先定好计划,然后再按部就班的执行下去吧?」
「有什么不对吗?」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神情里带了些稚气。
好想……砍人!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冲动耐心解释:「感情这种东西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用不着一开始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规划好。
就像你最喜欢的考试一样,如果早就知道了试题,那考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谈情说爱,应该是男人的本能吧?怎么我现在还得替某人上恋爱辅导课?林渝看我一眼,淡淡地答:「测验如果得不到满分,就毫无意义了。」
无语,典型的完美主义观点。
喜欢上一个太过认真的男人,其实也很麻烦。
突然心头一跳,我僵硬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钟,然后尖叫。
「夏澄江,你这是做什么?」
「已、已经……」
我指着不断跳动的数字,结结巴巴地说:「快中午了。」
「我知道。」
我吞了吞口水,干笑着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不是休假日,你……好像迟到了。」
对于认真又严肃的林渝来说,这绝对是一生最大的污点。
惨!他该不会迁怒到我身上吧?闻言,他竟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仅是抓回我的右手,紧紧握在掌心里,然后不甚在意地答:「别担心,我今天请假了。」
晴天霹雳!这个恨不得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拿来工作的男人,竟然请假了?!世界末日提早降临了吗?「为什么啊?你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病?」
他向来是工作第一,就算有病大概也会拖着不理吧?林渝摇了摇头,伸手摸摸我的头发,微微地笑着。
「我猜你今天大概要睡到中午才能起来,而且醒过来之后,应该比较希望看见我的脸,所以就请了一天的假,留下来陪你。」
心跳如雷。
我红了红脸,低声问道:「这是不是证明……我比你的工作还重要一点点?」
他笑而不答,算是默认了。
「那究竟有多重要?」
「大概……」
林渝张开双臂,下一瞬已将我紧紧地拥在怀中,「这么多。」
我只觉心跳越来越快,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实也用不着太过温柔,只要这种程度就够了。
他的唇抵在发上,轻柔的吻缓缓落下。
不经意间,耳际滑过一句低喃:「第一步……」
呃……推翻前言,我喜欢上的这个男人,果然是一点都不温柔!说什么特意请假陪我,结果局里一来电话,那个工作狂就立刻赶回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家打扫房间。
「混蛋王八蛋!这么积极有奖金吗?」
我一边拖地板,一边愤恨地骂个不停。
一抬眼刚好瞥见桌子摆了几本新书,于是停下手里的工作,随意扯了一本过来翻看,立刻就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恋爱入门》?《教你说情话100招》?甚至还有……言情小说!这些……全都是林渝买的?冷汗。
我实在无法想象那家伙认认真真读这些书时的样子,都快三十岁的人才来学人家谈情说爱,会不会太晚了点?不过,好几页书上都用笔做了记号,证明他确实认真的研究过。
特地去做一些自认为无聊至极的事情,完全是为了我吗?我微微笑着叹了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胸口。
昨夜以前,那个地方还疼痛得似要裂开来一般,如今却被另一种最甜蜜、最柔软的感情填满。
我整个人都懒洋洋地,突然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愿闭上眼睛,默默地思念心上那个人。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幸福。
我漫不经心地翻动着手里的书页,然后……愣住了。
嘴角微微抽搐着,一脸黑线。
我当然知道那个男人很认真很认真,但是,用不着连错别字也改出来吧?「嘀嘀嘀!」
手机恰好这时响了起来。
我心头一震,急忙伸手去接。
「喂?」
「夏澄江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
「哎?」
我呆了呆,有些失望。
「是你啊?」
郑寒似乎笑了一下,「你昨天走的太急,东西都落在我车上了。」
「啊!我完全忘记了。」
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昨天突然要你停车,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
仍旧是带了笑意的声音,毫无怒气。
「你昨天……该不会等了我很久吧?」
想想自己什么都没说就跑掉了,后来也没有再联系,实在是有些过分。
一阵静默。
也不知隔了多久,郑寒的声音才远远地传了过来:「……没有,我后来马上就回去了。」
「这样啊……」
我眨了眨眼睛,「我今天很闲,不如出来吃饭吧?」
「这几天恐怕不太方便。」
「工作很忙?」
「不,」
似有若无的轻笑声,「我只是,不希望……夏澄江先生看见我现在的表情罢了。」
我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直觉告诉自己,应该马上挂断电话,手却如何也动不了。
「我好像听见开门的声音。」
末了,还是郑寒先开了口。
我抬了抬眼,果然看见某人从屋外走进来。
「抱歉,那家伙回家了,我得先挂电话了。」
又是沉默。
「……夏澄江先生。」
「是?」
我说着对林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已经得到幸福了吗?」
我望瞭望站在身旁,依旧面无表情的林渝,有些不确定地答:「应该算是吧。」
轻轻地叹息声,然后是近乎温柔的低喃:「那真是……太好了。」
心脏突地一跳,我刚想答些什么,电话却已经切断了,只剩一片盲音。
「结束了?」
林渝挑眉轻问,顺手拿过我的手机,查看上头的信息。
我也不阻止,仅是伸出手来轻轻环住他的腰。
「这么早就回来了?」
「只是些小事,很快就处理完了。」
他说着皱了皱眉,冷冷地道:「以后不要再和姓郑的人有来往了。」
「啊?可是我的东西还在他那里。」
姓郑的人?那也就包括郑其了?林渝他……和那个人妖有仇吗?林渝把手机塞还给我,一面道:「你什么时候拿东西,我也一起去。」
我点点头,微微一笑,直接就把手机上的某个号码删掉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伸手把一个塑料袋扣在了我额头上。
「哇!什么东西啊?」
「礼物。」
黑眸冷淡依然。
「吃的东西?突然对我这么好,有问题!」
我转转眼眸,轻笑出声,故意往他身上靠了靠,「我好像闻到阴谋的味道了。」
这个该不会也是恋爱计划的一部分吧?林渝轻轻推我一把,面上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揶揄地微笑,「夏澄江,就凭你?」
真直接!反正我就是既笨又迟钝的大白痴,被人骗了也绝对是最后一个知道。
我瞪他一眼,恶狠狠地道:「又损我?罚你今天洗碗!」
他没有抗议,反而倾身向前将我搂在怀里,低声道:「如果说,我的目的就是把你锁在身边,让你跟姓郑的人再扯不上任何关系,你会如何想?」
柔软的黑发抵在下颚上,我稍微失了失神,呆呆地问:「你跟郑其……有仇?」
那天晚上就有些怀疑了,现在更是确信如此。
林渝抬了抬头,眸里闪过一道寒光,声音更是冰冷刺骨,「别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
好、好可怕!光是被他这样瞪上一眼,我就感觉全身都在发抖,连指尖也是一片冰冷。
想要答话,却发觉自己竟吓得发不出声音来,只能使劲地点头。
隔了许久才勉强寻回了一丝气力,我小心地问:「大概是哪种程度的仇恨?」
那个人妖既然是混黑社会的,自然杀人放火样样做绝,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奇怪。
所以说……我偷偷觑了紧抱住自己不放的男人一眼,暗忖道:应该不是因爱生恨吧?林渝听了我问题却迟迟不曾答话,害我也跟着备受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他闷闷地开口:「……不共戴天。」
我刚想出声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场,却惊愕地发现,那一双冰冷的黑眸里,此刻正闪动着隐隐的恨意以及……嗜血的光芒。
第一次感到动摇。
自己究竟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直到此刻才知道,我竟然一点都不了解他。
可笑的是,爱情却仍旧……一日深过一日。
我睁大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他有一张轮廓分明的年轻脸孔,薄薄的嘴唇轻抿着,鼻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黑瞳里波澜不兴,永远的冰冷绝情。
张宛说这种长相很普通,随便往街上转一圈就能遇见一打。
然而,我却迷恋了这张脸整整十年之久。
在我眼里,林渝绝对是世界上最为俊美的人,他面上的任何表情,都能轻易牵动我的情绪。
只须轻轻一笑,随时随地都能将我的魂魄勾走。
早就晓得了,并不是自己的审美观异于常人,更不是因为眼睛出了问题,而是……爱情的魔力。
这样想着,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夏澄江,你输了。」
林渝看我一眼,不急不缓地宣布。
「啊!」
我敲了敲自己的头,大喊,「不公平!没道理连续三次,每次都是我输!」
「可的确是你先眨眼睛的。」
他仍旧只是陈述事实,玄冰似的双眸动也不动。
我随手一拍桌子,起身。
「我不干啦!都几岁的人了,做什么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难得有个不用加班的周末,外头的阳光又这么好,应该去游乐场才对啦!林渝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来:「培养感情。」
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能够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来,我真是佩服他的神经。
而且,两个大男人玩这个,怎么看都比较像流氓的瞪眼比赛吧?一点浪漫气氛都没有。
「其实,要培养感情的话,应该还有其他又快又有效的方法吧?比如说……」
我转了转眼睛,视线悄悄移向卧室,不断地在那张大床上流连。
闻言,林渝抬了抬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阵,然后……沉默。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我对男人没兴趣。
真他妈的可恶!我恨得牙都痒了,却只能大大的叹一口气,自暴自弃地坐回原位。
「再比一次!我就不信每次都会输你。」
一边说,一边死命瞪大眼睛狠狠地与他对视。
林渝挑了挑眉,轻笑。
「你眼睛瞪这么大,怎么可能赢过我?」
「哎?」
「笨蛋!」
他宠溺地微笑着,黑眸里多了些暖意,「这个是……有诀窍的。」
我直直望入他眼里一时失了心神,喃喃道:「……什么?」
「我教你。」
他倾身向前,声音忽然变得轻柔了起来,「夏澄江,先把眼睛闭上。」
我点头,照做。
然后就感觉湿湿软软的唇拂过双眸,温柔的低喃窜进耳里:「……喜欢……」
「怦咚!」
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紧接着又疯狂地骚动起来。
脸上红成一片,全身的血液都流去同一个地方。
我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直接冲进了洗手间。
「呼……呼……」
我背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右手紧紧地掩在嘴上,却仍有血丝不断地流淌出来。
只是一个吻而已耶!我竟然……流鼻血了。
望一眼镜中狼狈自己,恨恨低语:「真他妈……逊死了!」
原来所谓的培养感情,就是这个意思啊。
林渝那家伙明明前一刻还冷得像块冰,怎么突然就……?要死!他该不会是有双重人格吧?等血流得差不多了,我才随手拿过一块毛巾,草草清洗了一下。
眼一瞥,我刚好瞧见了放在琉璃台上的白色药瓶。
全英文的标签,我一个字也看不懂,却觉得这个瓶子很眼熟,简直就像……林渝那天吃的维他命。
我心头突然滞了一下,隐隐地冒出担忧来。
真的只是普通的维他命吗?还是说那家伙其实在骗我?如果是言情小说的话,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接下来应该就是……绝症?!「你连续剧看太多了。」
听了我的疑问后,林渝仅是淡淡地抬了抬眼,冷冷地答了一句。
我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你其实并没有患上绝症?」
某人点了点头,继续埋头看书。
唉,不是说要培养感情的吗?这么快就完了?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多占些便宜。
我哀哀地叫了几声,又问道:「不过,那个药究竟是吃什么的啊?」
他拿书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缓缓对上我的眼。
那怪异的神色,看得我全身发毛。
「那什么……不是普通的维他命吗?」
莫名其妙地感觉害怕,于是我只好拼命咽口水。
林渝眨了眨眼睛,声音既冰冷又飘忽,「夏澄江,你知道了以后,可能会后悔。」
「咦?那就……」
算了吧。
我想这样答的,可惜被他抢先了一步,「那个是……治疗忧郁症的药物。」
我愣了一下,直觉地问:「你精神方面有问题?」
他没有答话,只狠狠瞪了一眼过来。
「哇!口误!口误!」
忧郁症的话,应该只能算是心理疾病吧?他轻轻哼了一声,续道:「我的症状并不严重,真正有精神分裂的,是我父亲。」
遗传?!我倒抽了口气,但是没敢出声。
他没有理会我脸上的错愕表情,反而将眼睛别了开去,静静地望向窗外。
隔了一会,他突然问:「夏澄江,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呃,高中的时候有听过一些谣传,似乎是……」我顿了一下,努力搜寻着适当的词汇,「殉情而亡的。」
我记得,当时流传过很多不同版本的故事。
「我父亲是个外科医生,不过,他最大的爱好却是解剖尸体。」
他闭了闭眼睛,冰冷的双眸里不见任何感情。
「他若连续几天不见血,脾气就会变得很差,所以,偶尔也会在家里杀一些活物。
先是晚餐要用的鸡,然后是家里养的金鱼,再接下来是从路边捡回来的小猫、小狗。」
我咬了咬牙,艰难地开口:「那伯母她是……?」
林渝看我一眼,面上浮现奇异的微笑。
「我父亲和母亲都死在火里。」
「呼……」
还好,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
「因为当时事出突然,我父亲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就已经身陷火海了。」
呃……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他原本打算做些什么呢?关于这一点,我实在没有勇气问出口。
「我听说精神方面的疾病,很多都是会遗传的。而且,我本人似乎已经有这一类的征兆了。」
林渝直直地望着我,声音低沉又诡异,「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只喜欢看血腥暴力的电影了吧?如果不做点什么,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那种嗜血的冲动。」
我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全身冰凉冰凉的,四肢似被人钉在了原地,一寸都无法移不开。
不仅仅是冷淡如冰,或是偶尔会有些温柔,他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杀人狂?明明是很言情的发展,怎么到了这里,突然就换成了恐怖小说?遇上变态的时候,该怎么对付?我现在再去温习警察手册,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
「夏澄江,」他将头凑了过来,低低地说:「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现在马上离开这里从此忘了我,就什么也不会发生。否则……」
手指轻轻抚上我的脸颊,「你极有可能,因为跟一个男人殉情而登上报纸头条。」
那精致的眉,漂亮的眼,微扬的唇,分明是在笑着的。
可是在我看来,他这副神情偏偏比哭还要更加难看。
认识了这么久,我岂会不懂他?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嘛!嘴里说着恐吓我的话,心里却在求我救他,那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已然泄露了一切。
而且,我若当真能够离开,又如何会拖到现在?真狡诈!这家伙分明就是吃定我了。
我愤恨地叹了口气,伸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我早说过了,这次,该换我来保护你了。」
扬了扬唇,浅浅地笑着,「夏澄江愿意为了你成为王子,所以……给我一个吻醒睡美人的机会,好不好?」
我当然也怕死,不过相较而言,自己更放不下身旁的这个男人。
既然逃不开,那就只好陪他一起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