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被原谅吗
是犯错吗
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
过往能否只属于我一个人
必须抉择吗
必须为难自己吗
如果为难自己是为了你
那么我愿意
泽昀回来的时候,家里没有一点光亮,他打开一盏壁灯,幽暗的灯光一下照出白天朗站在窗边的身影。
那修长健硕的身影,在黑暗里投下长长一个影子,压在地上。
泽昀心里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但白天朗回来的喜悦仍迅速占满了他心头。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居然都没对他说会提前回来,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吗?
回家的路上,他还在想着后天他回来,要买些什么食材帮他做些好吃的,没想到思念的人,居然就这样出其不意地在他面前出现。
一瞬间,他真的有股冲动想跑过去吻他,什么都不管,就那样实实在在的吻他!
但心里似乎有根别样的弦阻止了他的冲动,「怎么不开灯?」他问。
白天朗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泽昀更加奇怪,在他走近的那刻,白天朗忽然回过身,那双黑亮的眼一下就盯在他脸上。
不同的是,那双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挚情,此刻是一片质问与情绪。
「怎么了?」对视着他的眼,静静问他。
白天朗伸出手,一迭照片就扔在泽昀面前。
泽昀看了一下,是他和梓浩,是那天在机场送行时被拍下的,可怎么会有这些照片?又怎么会在白天朗手上?
并且,这些照片的情景,很多都是他们拥抱的瞬间,落到白天朗眼中,就不知他是何想法了。
他沉默地看他。
「不解释吗?」白天朗在等他开口,但他失望了,因为泽昀响应他的是沉默。「程梓浩,我知道他叫程梓浩,你不想和我说说他吗?」他的声音大了起来,有丝自己也没察觉的愤怒。
说话间,又将一张文件放到泽昀面前。
泽昀接过,发现那是银行关于抵押酒吧的文件。
他的神色里流露一丝不安,抬头看白天朗,似乎欲言又止。
「说啊,怎么不说?」他最不喜欢见他如此,明明是有话对自己说的,但到了嘴边却又止住。
「你将酒吧抵押贷款?为什么?这样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一声不吭,不曾对我说过分毫?!
「程梓浩,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知不知道就连在梦中你都会喊他的名字?!
「那天酒吧的那个男人也是他吧!
「要不是银行的小姐刚才打电话来。说有份文件需要传真过来给你过目一下,我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你也准备不对我说,是吗?你想瞒我多久?!」
他连声质问,泽昀却都没有回应。
这下白天朗真的生气了,又失望又冒火。他期待泽昀的解释,对方却用最沉默的方式凌迟他的心。
他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怎么还会有伤害呢?原以为,他们能幸福到老,可居然……这样轻易地就被打破。
究竟是怎么了?
他和泽昀之间隔着的距离,让他对感情都有了一丝疑惑和无力。
这快把他折磨疯了!
「到现在,你还是什么都不愿对我说吗?」他沉住气,凝视泽昀。
「你在怀疑什么?」泽昀总算出声,但说出的却是这样一句几乎刺到白天朗心里的话。
「什么意思?」白天朗的脸色开始阴沉,紧紧看着他。
幽暗灯光里,泽昀的脸色也很不好,不是苍白而是一种灰色,他直直凝视白天朗的眼睛。
「程梓浩,你以为他和我是什么关系?这样质问我,是因为看了这些照片吗?」泽昀问,声音里却多了一丝很久没有的冷清,眼神也透露出疏离和倔强。
白天朗无端的失望,满心的失望。
「你以为我误解你们的关系?你以为我是在为这个男人吃醋?泽昀,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生气的到底是哪件事?」
他疲惫的抹了下脸,「你什么事都不和我说!监狱里的,以前的,这个男人是谁,酒吧又为什么要抵押,这里的每件事,有哪样你曾对我说过?我对你而言是什么?难道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难道不是可以商量的人吗?!你怎么还是……」说到后面,苦涩地再也说不下去。
字字句句的话语,落在泽昀心里,却成了一片疼痛。
「白天朗,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属于自己的,谁也不能诉说!你凭什么这样要求我,每件事都告诉你?!」他的声音冷漠起来。
这话像北极的冰块敲到白天朗心底,让他的最后一点期待瞬间僵硬为零。
他点头,再点头,慢慢地点头。
「原来,我对你而言,也不过是这样。我现在的作为,在你眼里成了为难,是吗?」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寂寥。
泽昀心里震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白天朗走过他身边,离开了屋子,回应他的只有关门的冰冷声响。
泽昀开了那盏幽暗的灯,在灯下抽烟。
燃了半截的烟夹在修长的手指之间,有一丝清冷的诱惑在嫋嫋的烟雾里,沙发前的烟灰缸上散满了烟灰,还有零落的烟蒂。
他没有表情,木然的抽着。
抽烟是在监狱里学会的,他没有烟瘾,只是需要尼古丁来稳定心神。当在监狱里第一次尝到这个味道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喜欢抽烟,并难以戒掉。
吐出一缕烟气,泽昀淡淡地看着黑暗中飘散的白烟,嗅到空气中的烟味,心烦意乱的心思终于有了决定。
他站起身,拿起车钥匙,开门走了出去。
车子急速行驶在路上,夜生活拉开了序幕,车也堵得厉害。
他超越了身边一辆又一辆的车子,呼啸而过的风里有人大骂他疯子,也有被他吓得急速煞车的刺耳声响。
种种纷扰他全听不见,呼啸的车子窜过一个又一个狭窄的位置,只为了可以快点见到那个人。
二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停在了白天朗事务所楼下。
刚下车,就看到一群人走出了大楼,为首的正是白天朗。
乍见他,泽昀怔了怔。虽然后面要对他说的话,对自己来讲很难,但似乎是必须。
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勇气,他朝白天朗走了过去。
白天朗看到那缓缓走近的人,心里也是震荡不已。因为他很快发现那竟然是泽昀,烟灰色风衣包裹着修长的身子,在夜里透着凄迷的光。
白天朗身边的几个同事见老板走得好好的忽然停下来,都有些奇怪。
才想说话,泽昀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们好奇地看这陌生英俊的男人与老板之间两两相视,面面相觑的模样。
「我有话对你说。」泽昀先开了口,深邃的眼只望着白天朗。
白天朗看了看周围的同事,再看看他。
「老板,是谁啊?」一旁有个同事好奇地问。
白天朗怔了一下,才回答,「我朋友。」
「这样啊,那请他和我们一起去喝酒好了!」一边的女助理忍不住开口相邀。哇塞,老板居然有这样帅的朋友喔!这种极品怎么不早介绍呢?她们兴趣盎然地看着泽昀。
白天朗似乎有些为难,开口问:「要不要去?」
泽昀一直在看他,低沉的声音又重复了刚才的话,「我有话对你说。」
「那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就到。」白天朗对同事摆摆手。
「好,老板你要带你朋友一块哦!」
一群人很快离开,冷清的门口,一下只剩白天朗和泽昀。
「什么事?要去办公室说还是别的地方?」他看着泽昀。
「不能回家吗?」泽昀忽然问。
白天朗心里一震,脸上却没有波动,「你看到了,我答应同事一会去帮他们续摊,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他的话又像冰块,在泽昀心里冻结了一点勇气,他发现自己有些退缩,面对这样说话的白天朗,他的勇气一点一点的消失。
他要说的话很为难,如果在家里,会让他有安全感,这样在外面,面前的白天朗似乎带了一张面具,让他无法触摸到家里的那个他。
而只有面对家里的他,自己才有勇气说出那些往事,那些他本想隐藏一辈子,一辈子想要忘记的事!
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看白天朗不会让步的模样,只能说:「去你的办公室。」
看了他一眼,白天朗转身走在前面。
「你要说什么?」进了办公室,白天朗见泽昀坐在他对面,却低垂着头,似乎十分为难,心里就有份难言的苦涩和郁闷。为何面对自己,他还要如此挣扎?
「天朗,有些事,我要告诉你。」泽昀终于抬头,声音里有些迟疑。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出那些事情,毕竟这其中还有牵涉天朗的地方,如果知道了实情,那只会让他痛苦,而让他痛苦,是自己万万不愿的。
白天朗沉默不语,看泽昀挣扎的样子,那样的神情绞痛了他的心,让他失望伤心到极点。
「是关于程梓浩和监狱里的一些事……」
他从未见过泽昀如此吞吞吐吐的模样。
放在桌上的手掌青筋隐隐凸起,纠结的情绪让白天朗受不了,他不能再看泽昀那副强自镇定的样子!
他忽然站起身,「不要说了!」
这话让泽昀一惊,抬头看他。
白天朗露出一个笑容,虽然不勉强,但无论怎样也不是愉快的笑。
「你之前说的话,我仔细想过了。你说的对,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心事不能对别人说,哪怕是自己最爱最亲的人,任何一个,都不能诉说!所以,刚才逼迫你是我的不对,那些你不想说的,我以后不会再逼你说了。」
这应该是宽慰的话,但白天朗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往日的温柔与真挚,让泽昀的心一点一滴往下沉。
在他鼓起勇气想对他诉说,希望能打破两人之间最后那道墙的时候,他希望的绝不是这样的白天朗,而是能理解他包容他,温柔待他的那个。
可是那个白天朗在哪里?他去了哪里?
泽昀慢慢闭上眼,掩盖起自己眼里的伤痛,不想让他看见。
然而白天朗现在也没有看他,没有像住日那样温柔专注的凝视。
他也在逃避泽昀的眼神。
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一种疲倦消极的心态。他还不知道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只是像一只受伤的蜗牛,缩进他的壳,一时间拒绝一切外面的东西。
泽昀淡淡笑了笑,「是吗?你不要我说,那就不必说了……不用说了……是吗?」
他有些语无伦次,可白天朗也没心思发觉。
他只是茫然地点头,看了看泽昀,「不用说了,我不想再看你为难。」他走过去,在他脸颊轻轻一吻,给他安慰,却没有看到泽昀微微颤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