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袭轻羽薄衣,千千万万的薄纱包裹著婀娜多姿的窈窕体态,一身的雪白将承平白里透红的肌肤衬托得更为水嫩,赤足套上银镯儿,随风婆娑起舞,扭摆挽如水蛇般的腰肢,一颦一笑皆是荡漾著无限风情。
好一会儿,舞累了,不顾额前汗珠,她笑嘻嘻地拉起裙摆,跑到铜镜前,向后退却几步,仔仔细细地审视镜中人的窈窕身躯。
微仰起瘦尖的下颚,学起当日凤后的一脸傲气,她拉著裙摆徐徐地转了一圈,倾身面向铜镜,瞧镜里的人儿同样一身坦肩露背,不如往日的大袖束腰,仅著一件连身的素染牡丹裙。
果真好看。承平满意地抚著身上这件由女红坊手绘上千朵盛开牡丹所缝制而成的衣裳,转身就往殿外跑去,迎风吹拂拖曳的裙纱,撩起些计落下的发丝。
「母后、母后……」
宫外甬道上传人一声声急促的呼唤,坐在妆奁前的凤后似乎有些错愕,放下手里反覆翻瞧的玉佩,抬头微扬,只见小小的身影越显越明,冷寒如霜的面容渐渐有了笑意。
「母后您瞧……」奔入殿内,承平蓦地一怔,瞅著凤后泛红的眼眶,疑惑地问道:「母亲,您怎么了?好像不开心似的,是谁又惹您生气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昨夜睡得不甚安好。」刻意撩开话头,凤后眯眼瞅著女儿天真无邪的脸蛋儿,柔声笑间:「平儿,你穿的是什么衣裳?」
「母后您瞧,这是我让人特别为我制的衣裳,您说好不好看?」承平高兴地垫起脚尖,身一转,小手撩高,学著宫宴上的胡姬随意跳了胡舞。
舞姿如梦,扭摆著水蛇腰,那天生姣好的身段随著她的舞动展露无遗,顽皮天真的稚容,时而嗔、时而笑,完全透出属于小女孩的纯真。
「好看。把我如花似玉的女儿衬托的像朵牡丹似的,瞧瞧,多美呐!」
如此直言不讳的夸赞惹得承平有些羞赧,两颊浮起淡薄红晕,娇憨一笑,反是扭捏起来,害羞地垂下头,毫无预警便一头撞进凤后的怀中。
「嗳哟」一声,凤后笑搂著她,知晓女儿是让自个儿的话给臊了、害羞了。轻抚露出的双肩,她拿出半枚木梳,轻柔地替她梳著披落的发丝。
「咦,怎么母后也有这只玉佩?」认出母亲手里的凤玉和方才所见有些相似,承平自管放在手里把玩,眨眨大眼,仰头笑道:「方才我在晏哥哥那儿也见到一模一样的玉佩呢!」
凤后闻言一楞,心下思潮起伏,脸上却仍是温柔地笑著。「或许是平儿你错眼了。」
「才没呢!平儿确确实实见过这玉佩就在晏哥哥的榻上。」瞅著上头雕刻精湛的凤凰百鸟,栩栩如生,宛似就要从玉中展翅翱翔。越瞧越发喜爱,承平抬眼瞅向母亲,轻扯袖摆笑问:「母后,这只玉佩能不能给我?」
「不行!」凤后大喝一声,倏地惊觉自己的失态,勉强笑了笑解释道:「这凤玉是太子适才不小心留下的……平儿,待会儿替母后拿去东宫还给管儿。」
以为凤后是在为当日赵管的失态而气恼,承平不住猜想手中的玉佩也是那日留下的吧?莫怪母后见了心烦。
「母后,您、您别生太子哥哥的气了,我想太子哥哥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近来我也瞧他不太好,身子都瘦了一大圈,怪吓人的……母后,能不能别让太子哥哥担任监国一职?搅得太子哥哥茶饭不思、夜寝不安,整日就像只受惊的鸟儿,再强的人都难撑得下去。」
凤后淡笑不语,仅是将太平舞得凌乱的发髻拆下来,流泄一头青丝,重新为她梳发,打个结结实实的望仙髻。
「母后,我求您嘛!那日我偷偷去东宫那儿,就瞧见太子哥哥自己一个人对著镜子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还哭了呢!」一向温和坚强的大哥竟哭得跟泪人儿似的,那日她瞧见了也不知该怎么出声安慰,只有一直躲在门后偷觑,现会儿想来,她仍感到惊异,全然懵了,脑子里尽是他脸上那不甘心的片片泪花。
「是吗……」持梳的手乍止,瞬时敛去唇角的笑意,凤后有些怔楞地望著太平无辜又委屈的小脸。长呼了口气,她勉强一笑,「平儿,监国一职是太子必须熟悉的本份,岂能说换就换……」她敛下眉睫,目光深邃幽远。「你可知太子代表著什么吗?」
「唔……未来的皇上?」承平嘟起小嘴猜测,见母亲露出微微笑意,也就更加确定地道:「对!就和父皇一样。」
「是的,太子即是未来的皇上、新周的国君,身为储君比起任何人更应该以身作则,担起监国大任,无论他是否承受得了,都必须撑下去,身为治理国家的君王是不可懦弱逃避,更不能有私自的喜怒……平儿,你懂吗?」
似懂非懂地咬著唇,太平仍是满脸担忧的说:「可我见太子哥哥老苦著一张脸,总有天会垮的!谁说太子必须做啥监国,才能当好皇上,像母后您不就是从没当过皇后,可您却把新周皇后做得称职极了!」甜甜一笑,双颊漾出个浅浅的梨涡,模样一派天真。「平儿觉得,母后您甚至比父皇还要好,比父皇更像皇上。」
闻言一楞,凤后面沈如水,带著些微的吃惊和意外地瞅向自个儿的女儿,一双大眼眨巴眨巴,显出孩童特有的无邪纯净,看似别无心机。
于是她转以缓和的笑,抚著承平乌黑细软的发丝徐徐地说:「别净胡说,君臣父子,这是圣贤之道,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母后既是皇后,就永远是你父皇的皇后,如此而已。」覆述起当日赵儒于议事殿外的一番话,一字一句似有弦外之音,教她永难忘怀。
「不是吗?太傅曾言『龙凤呈祥比翼飞』,帝者为龙、后者为凤,皇帝虽是万民之首,可身旁若无凤凰扶持,焉能当空不坠?又何以不得凤在上、龙在下?」小脸现出疑惑,承平万分不解。
低喟摇头,凤后只当是孩子戏语,并不放在心上,不过据方才的话听来,心底倒生出了几分主意。
承平说得不错,凤为玄鸟,是为天下之母,然能浴火重生的只有凤凰,她原姓氏为凤,自跃升皇后起,便是重生的一刻,更往高处,惟有追喙天龙,取而代之。
何况,赵管的确不适监国之职,自立他为太子,赵管每每进呈的白发素衣和一番冗长沉重的进谏,隐隐约约地让她感到一股没来由的逼迫,而这起源竟是出于亲生儿子身上。
凤后对于太子赵管本是亲情淡薄,要说关系,充其量不过是她的亲生骨肉,然而她却奢望赵管能以母子的亲情相待,尽忠尽孝。
可数月来,处处的争锋相对,言语暗讽,甚至于扯出十年前的宫闱争斗,硬生生将埋于心底的疮疤再揭现出。旧恨未平,却又增添上这么一桩新仇,他简值教她失望透彻。
然而,再过两日即是特地为莫晏举行的庆贺大典,到时他是否依旧为天下百姓谏言?
儿子大了,终有日为王、为君,她这位母亲又何来立足之地?
蓦地微楞,眸泛阴灿,嗤起冷寒刺骨的混沌笑意,凤后一下又一下地抚著承平的脸庞,将满腹的决定藏于心底,终是静默无语。
「母后,您怎么了?」瞅著母亲脸上的笑容看似慈祥和蔼,可隐约地,那一双凤眸细目似乎洞察一切,不禁拿手摸上她的唇边直至眼畔。
「没事。母后仅是想,或许平儿说的对,这监国一职确是累了管儿,他太过敏感且急燥,身为太子储君,最紧要的是沉稳、仁德,及勇于承受磨难的领悟,太子……不,管儿他毕竟年少气盛,过于敏锐的心思实非议政之幸。」凤后吁了一口气,眯眼转向承平,严厉的目光缓慢趋于平静,露出慈爱宠溺之色:「好了,平儿,快将玉佩送还给管儿,想必他已等得心急如焚,要是耽误了,可不好。」她拍拍承平露空的后背,唇上嗤著一抹莫名的笑遂径自起身走开。
望著母亲进入内室,空落的门扉上雕砌一对脚踏浮云、展翅飞舞的凤凰,宛若就要冲天而去,轻纱飘荡交错更显得如梦似幻。
承平丢了魂似的怔怔站著,突觉眼前的一切似乎均带著某种难以言喻的意涵,邈邈茫茫,掌心里的凤玉仿佛正隐隐发烫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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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身著单衣的男子临窗而立,双眼放空注视著窗外的一景一物,继续低喃:「忧从中来,不可断铯……」待吟到此,肩上陡然沉重,一股清馨异常的熏香袭人鼻间,他回眸一笑,望进身后那双满载关切忧心的眸子里。
「子矜……」他朝身后有著一张粉白如玉脸庞的少年伸出手,笑得像个孩子。
身袭天青长衫的少年有些惊异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姣好的面容满布迟疑,如女人般秀丽时柳眉皱了皱,最终仍是不发一语地牵起他的手,将人带至镜台前。
摇头低吟,喃喃自语,卸下玉冠后的赵管仿佛沉浸在自个儿的幻梦里,唇上始终挂著满足的笑容,眸中神采闪动,可一行清泪却无声无息滑过面颊。
「殿下?」子矜蓦然一惊,不知何故,心头忽然突突跳著,是紧张,也是感伤。
泪水赫然停止,赵管敛下笑颜,面无表情地阖上眼眸,依旧不发一语。
四周静谧得可怕,子矜抿著唇,默默做好自己的本份,为他梳发、修鬓,春风和煦般轻柔地抚过面颊,纤长的指间拦起一束束的发丝,尽管忧心忡忡,面上依然是温润的笑。
好片刻,似是感受到子矜不言语的宽慰,赵管悄悄睁开眼,粗嘎地问道:「现是什时候了?」
「刚过午时……」
「谁问你这个了!」没来由的失声叫嚷,话一脱口赵管即察觉自己的失态,眸底闪过一丝歉意与尴尬,眉睫低垂,特意放柔声调,轻问:「从『那日』起,是多久了?」
细观他的神色气度,子矜霍然明白,双手又开始在发上游移活动,恭敬地答道:「自殿下担任监国,已有五日了。」
五日……才五日吗?为何他却感觉长远得像一辈子。赵管喃喃自语,恁是亲近如相贴身后的子矜也听不得任何只字词组。
他再次长吟一大串词句,破碎且繁杂,唯一让人听清的仅有「莫晏」两字。
内心满是困惑,想问,却开不了口。子矜依旧一比一比地梳著发,细长的发丝穿过指间滑落,如同与生俱来的性子,柔顺温驯。
「人云,父母爱子天经地义,俨似百官爱民如子,亦是同样的道理,可母后她为何就不能明白?」赵管望著镜中病态般苍白俊秀的面容,双眉紧蹙,含忧带怨的凤眸承载著天下间无数的不平和愤意。
一头青丝流泄,任由纤长柔细的双手打理,他微叹了口气,抬眼上看,嘴唇颤动地说:「你说她怎么能?纵然她是我的母后,是新周天下的国母,如今天降多年灾祸,朝野流言纷纷,人心浮动,民间百姓苦不堪言,此时此刻,正须统治天下掌权者的仁政啊……」
他忍地揪住梳理发束的手,一只半月梳子掉落在地,立于身后服侍的子矜似是被吓住了,不知所措地呆楞。好片刻,他将视线慢慢调回镜中俊秀无神的容颜,低唤了声:「殿下……」
「子矜,你陪著我……我要你永永远远地陪著我……」赵管像是溺水之人于波涛大江中好不易才捞得的一块浮木,紧紧揪攀不放。他将脸倾在温热的掌心上磨蹭,哑著嗓哀求:「不要放我一个人,在这偌大的东宫中,甚至是整个宫里……不,我这一生,也只有你了……」
从未看过如此脆弱的赵管,子矜俨然是怔楞住了!以往,身为太子的他总是保持著一身王者的气度与风范,尽管内心诸多苦闷无处诉、多少忧国忧民的情怀,他到底都忍了下来,均不曾在人前示弱。
而今,他一直以来忧心的事果真实现了。
究竟是受了多少委屈苦楚?让一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抛去宁可尊严和骄傲失声痛哭,子矜实在无法去揣想,同样地,心里很是明白,这也非自己所能过问的事。
是以,他只能抚著那颤抖不已的后背,紧紧地抱著哭得不能自己的男人,默默收纳包容所有的痛苦和伤悲,体会他的孤独寂寞,理解那向来不为人知从不诉出的难处,纵然他仅是个卑贱的奴才,充其量是永远见不得光,只能长久隐没东宫内的娈童,可此时此刻他是他最需要的人。
不发一语,子矜仅是静静地陪伴身旁,为他难过,为他伤悲,甚至为他落泪。
他深切的希望,太子只是累了,如此而已,但他却极其明白,怀中那素来优雅不示弱的太子,如今已不得再承受,哪怕一丝一毫,都是不允的。
「子矜、子矜……」赵管胡乱叫著他的名字,抬起头来,彼此泪眼相对执手,随即拢起眉尖,疑惑地抚去他眼旁的泪滴,轻问:「为什么哭了?」
「子矜没有哭,这泪,是殿下您的……」
听得这话,赵管苦涩一笑,偏头看向镜面映出互相扶持的两人,喃喃述说:「你知道吗?我始终以为母后该是慈爱贤淑,她是高尚尊贵的皇后,也是极顶聪慧的女人……有时,她总教我害怕,她看我的目光从不是一位母亲瞅著自个儿孩子般和煦,我宁愿是个无知昏庸之辈,可有太多太多的事埋藏不住,为何偏偏要让我明白呢?」赵管缓缓将将目光调至子矜那张年少懵懂的脸庞,恍惚地笑了起来。「那日瞧见他,我是欣喜愉悦的,他像极了我所恋慕的画中人。」
「他有著同你一般秀丽的面容,一双细长上挑的凤眼儿,还有温润朱红的唇瓣,不同的是,他的眸子却如黛青般湛蓝……」抚过眼梢、鼻、唇,赵管苍白如许的脸颊透著异样的绯红,俯向子矜略显惊讶的脸蛋,把两人靠得极近,细细低语:「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皆在眼前活生生地展现,我心疼他的过往,本该是锦衣玉食却过著颠沛流离的日子,但这一切,竟是母后一手促成的!」
「母后是个女人,你说,一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波?」他轻声一笑,倏地推开满眼焦虑的子矜,登时起身,以一种鄙睨天下之姿俯看著他,扬起的嘴角溢出几许冷笑:「是我把一切都想简单了,早该醒悟,能在权力翻滚下的宫中生存,绝非平凡。太多的同室操戈,数不尽的手足相残,更多的是宫闱斗争。这里的一砖一瓦是用多少人的血肉彻成的?我不知道,也不愿明白,可我清楚的是,在宫里忍让是嫉恨,你退一步,总有人逼近一分,那人可能是你的手足,更可能是你的父母,抑或是你最至亲至爱的人……」
闻言一楞,这番话看似平常,又仿佛别有深意。子矜嘴唇嚅动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一对上他激愤的目光,好半晌,终究无言以对。
不知是否察觉他的异样,赵管只是定定地注视著他,紧锁住那双不敢直视的杏眸,随即俯下头将冰凉的唇瓣熨贴上去。
子矜惊慌地瞪大眼,却毫无挣脱之意,眼神复杂的看著突然情欲狂放的男人,任凭他卸去一身衣衫,感觉那浓郁沉重的鼻息渐趋逼近,一点一滴慢慢地侵夺自己的身子。
平面光滑的镜面映照出彼此交缠的肢体,厚重急促的喘息声充塞整座东宫,此时此刻他们眼里只有彼此的身影,浑不知半掩的门外有著一双漾著惊异的眼睛正目睹了一切。
承平悄悄躲于门后,只露出睁得奇大的眼儿,目不转睛地看著镜子所映出的影像,顿觉整张小脸热呼呼的,心头也直怦怦乱跳,像是要跳出胸膛似的。
早知太子哥哥和这俊俏少年是这般关系,可亲眼瞧来仍不免教她万分震惊。她喜欢太子哥哥,也喜欢那看似温柔秀丽的子矜,有他在,太子哥哥显得不再孤独冷漠,可同样地,她厌恶他抢去太子哥哥的目光和全然的心思。
喜怒交杂,她无从分辨,心里只明白一件事,他已不再是从前的太子哥哥。
承平怔怔地望著、瞧著,唯有哑口无言。
所谓非礼勿视,她应当走为上策才是,可一双脚不听使唤,因此痴痴地看了好久好久,眼前满是两人密不可分的身影。
猛然地,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你在看啥?」
她惊了一跳,回头竟发现满脸困惑的风潇剑无声无息地站在身后,连忙收起落寞含妒的神情,咬唇嗔骂:「真是个鲁汉子!」忽地想起什么,对他招了招手,遂往内一指,神秘暧昧地笑道:「你自个儿瞧瞧就知道了。」
剑眉微挑,风潇剑当真走上前去,才一凑近虚掩的门扉前,鼻间忽地闻到掺有情欲的熏香。
一瞧之下,他简直傻了。
半开的大门内,是满室的凌乱。
只见两个赤条条的身子交叠纠缠,伴随著喘息呢喃就地燕好,如此情欲狂放耳并厮磨的情景看得他脸红心跳,莫名一阵心慌,往后退上几步,竟飞也似地逃了。
「喂、喂──做啥抓著我啦!」他跑他的,她瞧她的,各不相干,何必硬是把她钳在腰间狂奔?承平气得又跳又叫,好不易才挣开他强力的手臂,往四周一看,这鲁汉子居然带著她跑到一座早巳荒废的园子里。
「都是你啦!硬扯上我,人家还没瞧到好戏呢!」承平恨恨地往旁一瞪。
风潇剑像是三魂去了七魄,傻楞楞反问:「什么好戏?」
「就……」她捂著小嘴嘿嘿嘻笑,用双手比出个下流的姿势来。
「你、你一个小姑娘哪里晓得这些?」这回风潇剑反应不差,立刻明白那手势代表的是什么,脸面登时像烧烫的炭般火红。
纵未曾经历男女之事,可身为男人的他又岂会不明白,不解情事,并不代表毫无所感。
心思纷乱,方才一幕幕光景频频在脑中缭绕不去,加上承平刻意撩拨,风潇剑只觉心口越发火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激荡。
晃眼四周,荒草丛生的此处不就是当日跟踪而来的地方吗?一闪即逝的片段情景不意合对上,突觉处于赵管身下悲喜交替的模样很是熟悉,那眉唇及那清俊实是像极了某个人……
没来由的,脑子里浮起一张始终淡然平静的容颜。
「我问你,刚和太子一块儿的那人是谁?」好熟好熟啊,实在眼熟到像是方才不小心压在身下的人,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起那人是不是有个流落在外的小弟。
倘或真如此,倒也是喜事一桩。
「子矜吗?」承平楞了下,抬眼见到他两颊漾出的可疑红晕,小嘴随即弯起姣好的弧度,甜甜笑道:「他是太子哥哥早年纳入宫的娈童,向来同枕同寝,太子哥哥可溺著他呢!」瞥眼过去,她刻意捧起自个儿的脸蛋,用足以让他听见的音量喃道:「我猜,他们肯定每日都这么相好。唉呀,浓情蜜意的,真像对小夫妻,著实令人羡慕,你说是不是呀?」她转脸嘻笑。
「你还说、你还说!」他激动得大吼,努力克制想捣住她嘴巴的冲动。
「这有什么说不得的?」她是宫里长大的孩子,除了耳畔常闻的诸多宫闱秘辛,此等私情淫秽之事也见得不少,何需这般大惊小怪?满脸的不以为意,承平自鼻间哼出一声气,自管坐在长满青苔的石凳上,撩高裙摆摇晃小脚,不时把未能交付出去的玉佩放在掌心把玩。
一见那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玉佩,风潇剑立刻夺拿在手,睨眼哼道:「好哇,你偷东西!」
「才不是!这玉是母后给我的,本公主要什么有什么,做啥偷你的破烂东西?」承平发急地冲上前,鼓起腮帮子,怒气冲冲地朝他伸手喝斥:「快还来!」
「别蒙我了,这玩意儿明明是我兄弟的,怎么说是你母后给的?」风潇剑压根不信,只把玉随手系在腰间,高声带笑地说:「总之,我拿走了。」身形一跃,双足几乎不点屋瓦亦毋须任何东西撑持,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不行不行,那是母后托我还给太子哥哥的──喂,你不能拿走,那是太子哥哥的玉啊!」承平仰头大喊,可惜早巳人去楼空不见影,徒留闷气在心头。
这下可怎么是好?玉不见了,她得拿什么还给太子哥哥?紧咬下唇,承平捻弄著袖摆的系带,心里不住暗自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