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也觉得亲事办得太过匆促,只是看到韩柏川对她使眼色,她意会的将反对的话给进肚子里,不过她心中有了主意,就算简办也不能委屈小俩口,顾不得席面还未散,就急巴巴的说道:“老韩,快吃一吃,咱们快回去准备小俩口拜堂的牲礼,顺便给毛毛写封信,姊姊出嫁,他可不能不回来。”
韩柏川知道程氏的性子急,拿起桌上的酒杯,敬了张秀才一杯,“老大哥,你也瞧见了,我家娘子就是这德行,我先走一步。”
“韩大夫慢走。”张秀才喝完酒,双手一拱。
战君泽压住要起身的张沁玥,自个儿起身亲送人到了外头。
韩柏川让程氏先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对战君泽说道:“少爷快进去吧。”
“今日多谢师父。”
程氏在马车上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根本是算计好的,要将这门亲事尽快定下,她原打算要问个清楚,但又想,人都住到了一个屋檐下,早点定下名分也好,倒也不纠结了,只不忘对着战君泽提醒道:“少爷,这两日得空可得带玥姊儿进城一趟,虽说是简办,也得给人家姑娘家买些东西,别委屈了人家。”
战君泽点了点头。
程氏满意的一笑,这才与韩柏川一同离去。
送走张秀才一家之后,张沁玥也没进屋去收拾,而是走到了后院。
张家屯的夜很静,她在后院看着依靠在一起的一驴一马,而桂花开了,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香气。
战君泽洗好碗筷,收拾好屋子,这才到后院找人。
看着她发呆似的盯着院中的桂花树,他从她身后环抱住她,“第一眼见你时,你身上便带着桂花香气。”
她低下头,手覆在他环在她腰前的大手,“阿洛从小就爱捣鼓些古古怪怪的玩意儿,这棵桂花是死去的张大爷小时候就种下的,如今开得好,每到秋日满园花香,阿洛有一年拿来做香脂,自个儿用,也给我用。”她口中说的“张大爷”是指张汉。
战君泽闻言,脑海中浮现了张洛的容貌,他是没闻过张洛身上有什么香气,不过他那张脸……“自小就爱美,难怪长得像个姑娘似的。”
沁玥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他做的脂膏再好用,也改变不了容貌,他的长相是天生的,男生女相,自小便是个漂亮的孩子。”她再谈起弟弟,心里依然会疼,他毕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但如今有了战君泽,这份伤痛终会慢慢转淡,“地窖倒是还放了些他揉拈用来做香脂的桂花香露,但他之前给我留的香脂已经快没了。”
她语气中的遗憾让他的心一紧,他将她轻轻的转过身,低头瞅着她,“有香露,再找人做便是。”
她微敛下眼,幽幽的道:“就算如此,也只是相似,永远不会一样……”
战君泽不愿看她神情低落,却也明白,他可以给她一切,除了张洛……
他低下头,轻柔的吻上她的唇,“这辈子,我会好好待你。”
他眼眸中的怜爱没有隐藏,让她相信将来不论面临任何苦难,都会有他在一旁。
“我本想将亲事定在开春之后,是因为村长的儿媳妇李春花,我怀疑她盗卖公粮。”
战君泽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处置李代海前,他已派人查明前因后果,李春花与其子是帮凶,难辞其咎。
他向来不是个大度善心之人,与其耍嘴上功夫,他更相信手中的刀剑,他沾染的血腥杀戮不少,多一人少一人,对他而言并无不同,只是在张沁玥面前,他想隐藏本性,不愿她与旁人一般对他心生畏惧,但他骨子里还是个狂人。
他的大手轻轻拨着她的发,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状似不以为意的开口,“说清楚。”
“村里公仓的地窖里一年四季都储存不少粮食,是为了天灾来时,村民得以安然度过。冬日时,蔬果本就少,城里的商户、酒楼或有钱人家为了吃口巧,都愿意花大笔银两买蔬果,若是遇上寒灾或是大雪多日,价格会更高,李春花贪财,这么些年肯定从中买卖得到好处,尝了甜头,今年肯定也不会放过。”她略微苦恼的看着他,“我不想任她糟蹋村民的辛劳,偏偏我与你成亲后便要前往嘉峪关,所以才想着可否等捉住她的小辫子后再成亲。”
他弯下腰,鼻尖都要挨上她,“就凭你这小胳臂、小腿的,还想捉人?”
他嘲弄的语调,令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他扬了下嘴角,在她紧抿的嘴上亲了一口。“这件事交给我。”
她原想反对,但思及他说一不二的性子,也由不得她,便乖巧的点头,“好。”
他最爱的便是她像个孩子般可人乖巧,他环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抬起,让两人的脸一般高,他克制不住的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我得跟你说个事儿。”
她双脚悬空,有些心惊胆跳,只能用双手撑着他的肩头。
“这次回来迟了几日,是因为我在京城救了个人,她是平王的闺女,瑶华郡主。”
张沁玥虽没见过平王,却也知道他是当今圣上的七弟,当年皇子相争,平王助当今圣上登基,从龙有功,受封平王,封地就在西北,驻守晋州,离甘州城约一日的路程,只不过五年前凉州寒灾,平王未能即时控制实情,反被属下欺瞒,最终被圣上降罪削藩,从封地返京。如今西北各州城才会由朝廷指派的将领守卫,就如同土皇帝似的,只是战君泽透露的讯息令她心中隐隐不快,“听来是英雄救美,实为美谈。”
她脸上的神情取悦了他,“就知你心眼小,我便先向你坦诚,以免日后从旁人口中得知,耍起脾气。”
说得她很不懂事似的,她推了推他,要他放她下来。
他却不放,继续说道:“所以你就趁着这次有人替你作了主,快快跟我成亲拜堂,把我定下来。别管李春花还是李杏花的事儿,不然等我被旁人抢走时,可有你哭的时候。”
张沁玥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你这是在告诉我,郡主真对你有意?”
他点头,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他向来好恶分明,纵使是郡主,他不喜,也没给她颜面,执拗坚持自己已有婚约在身,郡主闹得满城风雨,事情还未了断,那时他收到了韩大夫的信,便不想理会,立刻连夜离开京城。
“所以今日张大爷和师父会突然要我们赶紧拜堂成亲,是你已经先给他们通过气?”
战君泽被猜中心思,不见心虚,反而一脸赞赏,“我媳妇儿是个聪明的。”
她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算计她竟还洋洋自得。
她可爱的眼神让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以后若有机会遇上她,她不知进退,你也无须给她颜面。”
张沁玥咕哝着道:“人家可是郡主。”
“可是你是我媳妇儿,我的功勋是战场杀敌而来,我的妻子不需要因为我而向他人低头。”
他不可一世、理所当然的回答,令她忍不住笑了。
“郡主刁蛮,但有个明理的父王压着,只要有理,你教训她,我保你无事,若她真敢动粗,你就打回去,别让人给欺负了。”战君泽处理事情很坦率也很简单,就是一惯的粗暴。
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目光,她点点头,心中满是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