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预感,通常该死的准确……可会有什么事呢?
他几乎滴水不漏地护妥了她,她亦无病痛不适,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他没思虑到的?
“问过,娘娘仅是摇头,没回答。”江植仁答道,关于这事,他也十分好奇。
“好吧,徒儿可回毓芳殿了。”死王点点头道。
“是。”江植仁应。
“对了,既然徒儿认了本王这个师傅,咱们找个黄道吉日将拜师礼行了,该做的礼数还是要做足的。”
“……”虽然王上功夫深不可测,可他真没想要认这种骨子里像足流氓痞子似的皇帝师傅啊!
“今晚一更左右,本王会去趟毓芳殿。估计以你们兄弟俩三脚猫的本事,应是不会发现,不过本王还是跟徒儿提一提。”
江植仁再次被无情地侮辱了,尽管凭他与兄长的本事,确实无法察觉王上有意隐匿的声息。
“徒儿赶紧回毓芳殿吧。”他挥挥手,遣退了笨徒弟。
才刚打过一更,毓芳殿里悄无声响,寝榻上的美人儿已然入睡,气息平缓。
一身墨黑的死王掀起寝榻边的绸纱,月光从偏窗撒进来,尽管光线不明,他却能清楚明白看见榻上睡沉的美人。
她眉头微锁,彷佛梦里有扰人的事,令她睡不香甜。
他无声坐下来,拇指轻轻抚过美人微锁眉心,她正梦着什么呢?
瞧她的睡颜,他有丝恍惚,床上的人转了转头,低低喃出模糊的两字语音。
“泽渊……”
听清那一刹,他心揪了起来,像让那两个字给烫着,收回指掌。
好一会儿过去,他的拇指滑上粉嫩肤颊,无声启唇喃道:“傻气。”
可周念霜跟他,究竟谁才真正傻气徐泽渊扯了抹苦笑,这辈子没对谁如此割舍不下、牵肠挂肚,又气得牙痒痒的!不知不觉,他的百般心思都只为了她。
不走就不走吧。
既然要留,不管她心里还有谁,他已打定主意,往后要作死装不知了。
周念霜,这辈子你只能抵给本王了,已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走的……
许久,他极轻地在她颊上印下一记浅吻,她的香气袭上来,让他生出眷恋,唇角勾出漂亮的弯弧,心满意足想着—宫宴日过后,周念霜就是他的了。
第10章(1)
宫宴这日,朝廷重臣依品级入席,日前已陆续封了位分的妃嫔分列两旁,新帝最后入宴厅,周念霜一早打点好,待内侍通传,便跟在徐泽渊身后入宴厅。
两人依序走上大位,徐泽渊朝周念霜笑了笑,道:“这身新服,很适合皇后。”
新服早在一月前赶制,那时他们俩正闹不愉快,他其实没半点把握她会留下来,却仍让人缝制了新服。
压入金丝银线的紫红新服,灿亮的牡丹花栩栩如生,开得艳丽,她肤色白,紫红新服衬得她整个人更加纤白娇美。
“手来。”他朝她伸出手,周念霜二话不说便将手迭上他掌心。
一个月余,两人没见面,掌心交触的刹那,她说不清心里滋味。
已入席等待的美人们与朝臣沉默的看着他们,神色不一,或嫉妒、或心羡、或有不满,王上还未正式登基,却已要百官、嫔妃尊她为后!
握紧她手后,徐泽渊朝堂下望过一圈,众人的眼色,他瞧得分明却不甚在意,他想守护的人,谁也动不得,除非他允许。
谁想算计,也算计不过他。这段时日得意过的人,八成仍以为往后依旧能得意;算计过周念霜的,以为日后仍可在他眼皮底下动心机……那真是蠢到了极点,正合他意、中了他计,让他有十足理由拔除祸患。
“周念霜”这步棋实在太好用了,可惜好用到,连他都将自己的心赔了进去。
“皇后这阵子清瘦许多,一会儿多用些膳点,本王特意让御膳房准备几道皇后喜欢的。”
周念霜垂首浅笑,唉,演戏并非艰难,只是觉得累人。
可除了陪他做做戏,她也帮不了他什么,不知今日会有什么事?
“谢王上关心。”她福身行礼。
“大家都坐下吧,今日也算是家宴,诸位爱卿的女儿、姊妹们在宫里伺候本王,诸位都是本王的家人,家人之间不必过于拘礼,大伙开心吃喝便是。往后,本王还需各位爱卿尽心尽力帮忙朝政。全坐下吧,皇后也坐。”徐泽渊特意朝她笑了一笑。
旁人瞧着哪里感觉不到王上的偏爱。
“谢王上。”众人喊道,陆续落坐。
席间,随着膳点一道道上来,饮过几杯美酒,原本拘束的气氛松缓许多。
周念霜心里挂着事,眉目低掩地左顾右盼,那淡淡不安的模样全落入徐泽渊眼底。
徐泽渊多饮了几杯美酒,再进过甜糕后,他对堂下众人道:“本王今日心情好,饮多了,一会儿想到御花园走走,散散酒气。近日垂丝海棠花开正盛,诸位也同本王到御花园赏会儿花。”
“是。”
他站了起来,拉上周念霜的手朝宴厅外走,一干人在后头随行。
被拉上的周念霜不知怎么回事,心怦怦地跳快了,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入梧桐亭路径两旁各植五十九棵梧桐树,开春走在梧桐树下的石径,迎面拂过的风略感微凉,往梧桐亭看出去是一片浅池,养了整潭红菱。
不开花的时节,潭面满布着油亮绿叶,阳光好的日子,望过去像一袭柔软水亮的绿毯子,遇上花季,白的、粉的小花开在绿叶上,小蝶轻扑,又是另一番景色。
入夏后,菱叶下结出一颗颗红菱,蒸煮后即可食用,清香微甜爽口。
隔着红菱潭,梧桐亭对面是片茂密的桂竹林,林子里仅一条青石板小径,寻常时甚少有人入桂竹林,密麻漫长的桂竹林,由梧桐亭看过去好似一幅绵密穿不透的绿布景。
这日天朗气清,湛蓝晴空仅几丝白云浮游,日光筛在红菱潭、桂竹林上,从亭子里远望,景致悦目。
徐泽渊一路拉紧了周念霜,让周念霜行在他左侧,两人入了梧桐亭,后头一行人也缓步跟上。
“王上不是想看垂丝海棠?”周念霜低问。
梧桐亭子里,徐泽渊瞧了瞧对面的桂竹林,转过来朝周念霜轻笑,左手暗暗使了点力握紧她的手,似乎是想安她的心。
“皇后记着本王说的每句话?”他语尾轻扬,“难怪本王要特别疼宠皇后。本王过去说的话,想必皇后也牢牢记着。本王近日忙,冷落皇后好一阵子,皇后莫怪。”
他抬起她的手,不顾身后一行人个个双眼灼灼的盯着,将她纤白软嫩的手背往唇边送,重重地亲下一记。
那亲昵举动若由别人行之,绝对是轻浮有违礼数,然而徐泽渊一向轻浮不拘礼数惯了,后头一干大臣们心里不是滋味,妃嫔们更不是滋味,却没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亲吻过后,徐泽渊若无其事道:“本王刚瞧今日梧桐亭景色不错,日光照在红菱潭上,那波绿叶特别好看。本王忽然想起几月前有回同皇后下棋,皇后说了红菱的滋味甚是可口,待入夏结了红菱果,本王想同皇后坐上小舟采一篮红菱,皇后可愿亲手蒸煮,剥几颗香甜红菱喂本王?”
“王上若想,臣妾愿意。”周念霜浅笑,正要福身行礼,眼角却不经意扫见对面茂密的桂竹林丛里好似有一闪光亮。
几乎是眨眼间,一道银光飞箭朝徐泽渊而来,周念霜跟徐豫书练了一年功夫,功夫不算上乘,但身子灵活反应不差,眼角扫到飞箭,她几乎没多想便直接扑上徐泽渊,整个人紧紧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