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尖叫声四起,后头的禁卫军瞬时涌上。
“该死、该死的!”徐泽渊咒骂,手没停,飞快点住周念霜几个大穴止血,“你傻了吗?这时候你犯什么傻!我说过,你护着自个儿就成的!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
点了大穴后,他手在颤抖,周念霜白着一张脸竟还能对他笑,她身子软下来,徐泽渊紧抱住她让她半躺下来。
穿透她身上的箭,得先拔出来……
点住大穴,血仍汩汩冒出染红他的手,他沙哑低声道:“你忍一忍!”
“全退下去!”这时禁卫军往前,被徐泽渊斥退,“张三!你身上匕首拿来!”
愣住的江植清回过神,赶紧将腰间匕首递出。
“念霜,你忍忍。”接过匕首,他手颤不止,吸了口气,运力削断箭头,一瞬间从后背拔出长箭,血不停不停冒出来,他让她在石地板躺平。
惯使左手的徐泽渊一把撕下右臂衣裳,将布料撕成一条条,“张三!你身上的止血药、金创药全掏出来!”
江植清又是一愣,连他身上有些什么,死王也知道……
他赶紧将不多的药掏出来,徐泽渊接过,全往周念霜左胸伤口倒,接着拿布条,一道又一道缠住冒血的伤口。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怔了,亭子内外,大臣、妃嫔们不知何时已跪满一地。此时,有道黑影越潭飞点菱叶而来,转眼落在周念霜倒下的身子边。
“霜儿!为什么要替他挡死王,今日—”徐豫书抬头瞧,想说的话刹那凝住,他看见死王右臂上的胎印……血红龙印?“王兄?”
徐泽渊神色复杂地瞧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他低头望着周念霜,只见她唇色惨白,似是十分勉力才能睁着眼,她费力伸手,彷佛想碰触他。
徐泽渊拉来她的手抵在脸上,这才想起太医,转头发现后头跪了一片,他急吼,“汤武!去传太医。”
一旁小内监跪着慌答,“汤公公早已奔去太医院了。”
“泽渊……”周念霜终于开口,她不知道箭穿透身子会是这样的痛,痛到说不出话、发不出声,好不容易痛才缓了缓,她却觉得所有力气正一点一点往外流。
听见她喊了名字,徐豫书彻底怔住,真是王兄……
徐泽渊心里又气又疼,说不出的滋味搅得他心乱,握紧她的手低喊,“你是傻子吗!我不是让李四告诉你了,你只管护住自己就成,一切我自有打算!”
“你说过,我大概要拿命才能证明……没想到,我真有机会……你信不信我……”她虚软地笑,神思有些飘忽,只想着如今他信不信她了?“我没多想,只是不想见你受伤……”
“我信,我信了!”徐泽渊抓紧她的手,没让她再说,她看起来像随时会昏过去。“你不需要拿自己的命……”他痛得快不能呼吸,她居然拿自己的命护他……从来没有过的痛,此刻狠狠切割着他的心。
“我早晚……”会死的。能为他做点什么,甚至为他死,都强过不明不白死去好。只是她没想到一年没满,还差大半月,她就要死了……真的好痛……
现下回想起来,上次死法痛快许多,没感受多久的痛,阎王爷便来接魂。
那阎王爷……俊俏得很,不知这回……是不是他……她缓缓闭上眼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
远远地,她听见徐泽渊的声音。
“周念霜、周念霜、周念霜……不准你死,听见没?太医、太医……”
她又听见徐豫书声音。
“霜儿、霜儿……对不住……”小时候,她要是病了,阿书便会这样喊她霜儿,哄她喝药、吃糖。
阿书……该说对不住的,是我才对。
一片黑暗袭来,她再也听不见什么了。
第10章(2)
江植仁眼眶乌了一圈,嘴角渗血,是方才在桂竹林里与徐豫书开打的结果。
徐豫书在半月前接到绘像,认定南国新王是徐泽渊,因此决定选在宫宴日暗杀死王。
徐泽渊由江植仁那里得到消息,将计就计让江植仁放徐豫书混入王宫中,特意要江植仁带徐豫书暗伏于桂竹林。
原本禁卫军拿了徐豫书,徐泽渊却淡淡一句,“那是本王的弟弟。”,便没人敢动了。
周念霜昏过去后,徐泽渊抱着周念霜从梧桐亭直奔毓芳殿,徐豫书始终跟在他们身后不发一言。进了毓芳殿,太医、女医官以治伤为由,将所有人请出寝殿。
毓芳殿偏厅里,徐泽渊抹把脸,江植仁走来,神色有一万分自责,顾不得所有人在场,朝他跪下来。
“请皇上责罚!”
今日张辅君于宫宴前宣旨,宫宴后,王上即改称皇上。两日后,新帝正式登基,承继辕朝大统,徐泽渊真正的身世,在两日后将宣昭公诸于世。
徐豫书面色复杂,隐隐明白了什么。
“起来吧。不是你的错,是皇后太傻。”徐泽渊叹口气,太医在寝殿里头医治,不知情况如何,“况且,醇王爷已经教训过你。”他睐了眼徐豫书,心里五味杂陈。
醇王爷……徐豫书心头震荡,他多少年没听过这个称号?果然是王兄,若他还有什么疑虑,也在那句话后消逝。
“王兄!”徐豫书百感交集,喊了声。
徐泽渊走来,深深看了他,沙哑道:“阿书弟弟,醇王府地道外一别十余年,阿书如今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男子汉是不哭的。”
他的阿书弟弟双眼泛红,真情流露,一如当年性子纯良。
“王兄,请受阿书一拜。”徐豫书跪下拜了,眼泪直落,没想到再重逢会是这种景况。
徐泽渊扶起徐豫书,对其他人说:“你们退下去,朕与醇王爷有话要说,张三、李四,守在外头,别让人进偏厅。”
“是。”
遣退所有人后,徐泽渊拉着徐豫书坐下,两人沉默片刻。
“我以为王兄是南国新王……”一会儿,徐豫书开口道。
“那是我让人刻意给你的假消息,对不住,阿书。咱兄弟一别十余年,我没把握阿书弟弟仍是原来的阿书弟弟。”
“南国新王是王兄的人?”徐豫书问。
“是。正式登基后,南国新王即会递上降书与贺章。”
“为何让我误以为新王是王兄?”
“我必须知道阿书是否想争大位,你若有争大位的心,我会是你争位最大的阻碍,你自当先扫除阻碍成为辕朝正统唯一血脉。你若先往南国去,我便—”
“便与南国新王连手取下我?王兄果然思虑周密。”徐豫书接话,苦笑。
“但阿书没去南国,反而先入宫,阿书是否想先杀了我,再迎南国新王入京都?”徐泽渊笑了笑。
“确实如此想。”
“十余年了,阿书还是认我这个哥哥。”
“既然植仁是王兄的人,当知我不会往南国去,王兄又何苦拿自己冒险?让我入王宫,差点伤及王兄。”
“不到最后关头,为兄难以轻易相信旁人。对不住,我必须真切看见你的反应,才能确定阿书是否仍是原来的阿书,仍是那个说,我若死,他也不肯独活的好弟弟。
“原来的计划是,植仁的箭往我右上臂过去,我会以疗伤为由撕下右臂服,植仁再同你入梧桐亭杀我。我想亲眼看看你瞧见龙印时的反应,若你即刻停了杀念,认了我,便是心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