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更不可理喻!成败由你负责,如果你真的这样做,洛杉矶分公司将不会配合这个企画!"
会议里的争论已经持续了一个上午,一堆员工在门口探头探脑,想要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秘书茉丽好不容易赶走了一些,又看见资深工程师杰若走过来,一手插在昂贵牛仔裤的口袋里,露出前来看好戏的微笑。
她无奈地对梁着摇摇头。副总来洛杉矾上任不过半年,已经不知道第几次隔着广阔的太平洋跟台湾的总经理争论,互不相让。
"怎么回事?"端着一杯咖啡,杰若笑笑地问。
"总经理要开发线上购物,副总大力反对,吵了一个早上,谁也不肯让步。"荣丽透露吵架内容。
"这不是现代潮流吗?有什么好吵的?"杰若奇怪地问。
"总经理要花大笔预算投入网站行销,副总坚持不肯,拿了一堆整理好的资料跟总经理理论,一边发表他研究出来的近五年美国网路行销变迁,一边用犀利的言词反驳,统统都是他的拿手绝活。"
杰若耸耸肩。他是专门从事研发的,这种市场面的东西他向来不管。
侧耳又偷听了几句。幸好有洛杉矾员工参与的会议,大家都用英文交谈,所以她听得津津有味。
茱丽用手理一理自己大波浪卷的金发,湛蓝的眼睛发出慧黠的光,带点疑惑地说:"不过真没想到呢。"
"什么?"
"强势又高傲的总经理,居然可以容忍副总无礼的挑衅,上一任副总就是受不了总经理一意孤行的态度,也不喜欢被一个资历微浅的小伙子管,才会一气之下跳槽到别家公司去。"
"两年前总经理上任这件事好像闹得很大!"
"董事会里两派人马角力,总经理被迫接手,年纪轻轻的就当上总经理,底下有许多人对他不服气,总经理很吃了点苦。"茱丽有点同情地说。
"听说你跟总经理是大学同学?"
"是啊。"
两人的交谈被甩门出来的景贤打断,巨大的摔门声让两人吓了一跳,一齐回头。
景贤甩门出来,步伐匆匆,后面跟着~群被轰炸过的行销组人员,面容憔停、神色惨澹。
景贤经过茱丽身边时,将一堆资料交给她。"帮我快递到台湾,要确定总经理看得到,台湾那边一收到就通知我!"
"约瑟夫,你们又吵架啦?"接过资料,茱丽笑着问。
在分公司里面,不分职位尊卑,大家一律喊名字,"约瑟夫"这个英文名字是景贤来了这里后才取的。
景贤松开紧皱的眉头,叹口气。"没有,我们只是在沟通。"
"三天两头就看到你们在沟通,感情真好。这是台湾人的沟通方式?"杰若笑着调侃。
"去你的!"
低声用英文骂了一声脏话,景贤快步走进办公室,拉下玻璃隔间的百叶窗。
*********
台湾此刻正是夜幕沉沉的黑夜,晓霜将视讯会议系统关上;萤幕上,景贤甩门出去的影像消失,回复黑暗的萤幕,转换成海蓝的身影。
他皱着眉头,经过一场激烈的争论,现在的他沉默不语。
"表哥,你这么独裁,会让景贤大哥讨厌的。"晓霜笑咪咪地说。
"无所谓,他本来就很讨厌我。"
海蓝垂着眼,翻阅着一叠又一叠的会议资料。
眼睛看着别的地方,伸手去摸索咖啡的习惯还是不改;他捏着了左前方的威基伍德咖啡杯。
轻啜一口晓霜泡的黑咖啡,浓稠的液体已经因空调温度而冰冷,不但没让身子暖起来,反而发自内心的感到一股寒意。
"他本来就很讨厌我。"他又说了一遍,没有多加解释的言语,有一种难言的悲哀。
记忆回到两年前。
他手里抓着一张公告直闯入董事长办公室。
"这是什么?"
"公告。"
"上面写什么?"
"升你为总经理。"
父子俩一问一答,看来颇有默契,向董事长脸上有着得意的微笑。
海蓝气得全身发抖!"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那个表哥真不像话,带了一堆亲信进来,弄得金家乌烟瘴气的;你几个姨丈为了这件事闹得很不愉快。黎家已经让步,所以我们决定提前让你接手,重整一下高层的人事。"
金家科技是由黎家、向家、章家三方出资,三家是表亲;前任总经理黎耿豪是海蓝的表哥,接掌金家期间因为野心太大,太过急速扩充自己的势力,长辈屡屡劝阻不听,现在果然被逐出门去。
这些海蓝当然知道,但他对这类争权夺利的事情没有感觉,他在乎的是自己的生活。
"我不要当总经理!你不能用一张公告就毁掉我用两年建立起来的生活,你要我怎么走出去面对我的同事们!"
尤其是景贤,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里,海蓝简直想躲在董事长室中,一辈子都不用出去面对现实。
"同事?"向董事长嗤笑一声,"他们以后都是你的手下了,你不用学着面对他们,你只要学会领导他们就好了。"
"他们是我的朋友,"
海蓝握拳,大骂可恶,心里却知道绝对不可能动摇父亲的意志。
"不要的话你就滚出金家科技。走或留你随便选一个。算一算,晓月也快要从美国留学回来,你不做,自然会有人取代。"
晓月是晓霜的姐姐,在美国攻读财务管理博士学位,那个娇滴滴的章家大小姐来管理金家科技?海蓝无法想像!
"死老头,我考虑一下,回家再找你算帐!"很美式作风的咒骂完,海蓝甩门出去。
回到八楼研发部,海蓝心虚地低着头,不敢与其他人的眼睛接触。
经过楼梯间,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真没想到吧?那个在你身边跟进跟出的好手下,居然连升五级变成总经理。"
"嗯。"那淡淡的应声,引起海蓝全神贯注地倾听。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跑到我们这里来工作?你刚刚那一句说得更妙,太子殿下微服出巡,哈哈哈。"
"其询,不要谈他了,反正从今天开始,他已经不是我们中的一分子,就当这两年不存在吧。"
"你真无情,你跟海蓝不是感情很好吗?"
"我讨厌被骗,整整被骗了两年,你当我以后还会把他当朋友看吗?"景贤冷冷的语气跟大楼中的空调一样教人发凉。
抚住胸口,海蓝用手温暖那颗快要结冻的心。
简单的一句话,他却被伤得彻底。
看来自己比想像中脆弱多了。他静静地站在墙角,等着两人谈完。
他要第一时间跟景贤解释清楚。两年的靠近,他绝不容许被一张薄薄的公告毁掉他建立的一切情感。
詹其询抽完一根烟后先行离开,留下站在楼梯间发呆的景贤。
景贤平常最讨厌落味,经过烟雾弥漫的楼梯间也是匆匆走过,今天想事情想得出神,所以并没有在意身边的恶劣环境。
"景贤。"
海蓝走过去,站在景贤身侧,等他从沉思中惊醒,抬头看他。
"是你啊。"
景贤看他一眼后就别开股,用侧睑对着他,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让海蓝支支吾吾起来,原本的决心化作碎片。
海蓝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生怕景贤听不到似地扬声道:"我想要离开这里!"
这句话果然引起景贤的注意,他转过身子,发现海蓝的表情是认真的。
"去哪里?"
"我不想受我父亲的摆布,我想出去创一番自己的事业,一切从头做起。"
海蓝更不想受景贤歧视,他绝非有意欺骗他,如果离开这里可以让景贤原谅他,他千情万愿。
"何必呢?待在这里可以少奋斗二十年,要是自己出去创业,你以为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有现在全家的规模?"
景贤就事论事的回话,心里头其实也是一片挣扎。
明明心里气海蓝气得半死,可是听到他要放弃这个机会,还是忍不住要劝他把握机会。
"起码那会是我自己的事业,不用被人说我只是个承袭先人余荫的公子哥!"
"你不是吗?"
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让海蓝的心几乎冻结。他呆若木鸡地听景贤低声道:"你隐瞒真相加入
我们,不就是要先了解公司、摸清楚我们之间的底细,好方便你回后管理?你跟我们称兄道弟攀关系,不就是想要先建立好自己的人脉、培养幕僚?"
"不是的!"
透骨的寒冷让他连反驳都觉得困难。
"那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们真相?有多少机会你可以说,你却什么都不说。"
景贤不是故意用这么冷淡的口气,但因为心里的怒气无处渲泄,所以声音听起来充满敌意。
"我是……"
"说什么要跟我一起工作!都是谎话罢了!"
景贤回想起海蓝跟在身边时的开朗、热诚,更是激动。早知有今日,何必当初?
他怎么能骗得这么自然?!
"不是!"
"现在你贵为总经理,谁敢高攀?"
可不可以收回你冷漠的表情?海蓝看过因工作而大发雷霆的景贤,更看过他斥责组员的模样,却从没有看过此时这般的表情。
刚毅严肃的脸紧绷,眼梢有一种看透世情的萧索,嘴角却带着一丝不屑。"你要出去创业,你有这个能力吗?"
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海蓝讨厌这种被瞧不起的感觉。
"你觉得我能力不足?"
景贤回视他,没有回答。他并没有这个意思。
但海蓝激动起来,大声辩解:"我既然从基层做起,就绝对没有一步登天的打算,我只想待在你……你们身边,"他试图坦白自己的真心,却转了个弯又遮掩过去。
"实际一点吧!你真要跟我们以实力竞争职位往上爬,还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还不如接下总经理的位子,起码少奋斗十年。"
一股又气又恼又带着自傲的怒火在海蓝心中燃烧!他这两年跟在景贤身边,难道没有让他肯定自己的能力?
"劝你……还是接下这个位子吧。这是一个好机会,一般人一生难逢,你不必跟着我们努力往上爬。"景贤越过海蓝,往外面走去。
对景贤来说,这是一句忠告,但听在海蓝耳里,却是一句骂人不带脏字的讽刺,讥笑自己一步登天、承袭先人余荫。
"景贤,我不想当总经理,我说过我只希望和大家一起工作、一起让公司成长,这件事我事先一无所知,我还是维持原状。"海蓝尽最后的努力,希望让景贤明了自己的苦衷。
"老实说,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欢迎你继续待在我们组里。"
景贤淡然地走了。好无情的男人!两年的相交,却可以因为一张公告就撇得干干净净,不听他的任何解释。
心灰意冷的海蓝,反而激起一股斗志,本来不想接手的职位也成为他证明实力的最好机会。
他要做给景贤看,他绝对有能力掌管一家公司!
海蓝在那一次的谈话后,乖乖接手了金家科技,任性地把景贤调来当他的秘书。
小部分原因是因为泄愤,大部分则是以为这样可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但结果并非如此。
在景贤任职秘书期间,不管海蓝怎么对他--对他客气、对他严厉,他都只是冷漠应对。
骑虎难下的海蓝,再次任性地提出以职位交换感情,以为最重事业的景贤会答应自己荒谬的要求,却惨遭滑铁卢。
"他真的很讨厌我!"
海蓝沉痛地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任性所造成!
晓霜默默地坐在表哥身旁,善解人意的她并没有试着说一些多余的话来排解海蓝的心事。
海蓝出身富家,物质上应有尽有,但在感情方面却一路坎坷。晓霜曾经在美国与海蓝生活一段时间,对于海蓝的感情生活比海蓝其他亲人都要了解。
她望着海蓝,轻声且同情地说:"表哥,你有一对忧郁的眼睛。"
海蓝闻言一怔!忧郁又岂是一天两天呢?
因为以前曾经受过的伤痛,让他对情感的追求采迂回方式;在其它的事情上坦率的他,独独对情感难言。
"可是,这双忧郁的眼睛跟你的情感,景贤大哥从来没有看见吧?"
若无其事地点出了这个问题点,晚霜脸上浮现神秘的微笑。
海蓝没有看见,他只是一味愤恨自己的任性与骄傲。
太过胆怯、太过任性,所以才让两人走到这个僵局。
看向窗外,本应属于夜晚的天空,虽然并未全然变黑,但也绝对不是令人温暖的颜色。
被城市光害遮掩掉的星空,就如那些任性与骄傲所遮掩的真心,没有人看见。
*********
此刻的洛杉矶正是红光满天,车潮向着城外而去,绚烂如地上流星。
大家都在回家的路上。
放了满满的文件进公事包,提起笔记型电脑,景贤准备回家继续加班。茱丽站在门口跟他道别时,还是不禁摇头。真是个名不虚传的工作狂,每次叫他不要太过劳累,得到的回答却是:"我在台湾的工作量是这里的两倍。"
真不知道他在台湾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约瑟夫,要回去了?希望你有一个美妙充实的夜晚。"她眼睛望着鼓胀的公事包,这些要做到什么时候?
"嗯,晚安。"景贤知道荣丽正用眼神表现她的关心,不过自己对工作一向执着,不听人劝。
他微笑点了头,迈步往电梯方向走,又被他尽责的秘书拦下。
"等等!这张邀请函是给你的。我办了一个圣诞派对。"
将手上准备好的邀请函塞到景贤手上、料定景贤根本忘记了耶诞节的存在。
"耶诞要到了吗?"景贤愣了一下,在脑中翻了一下行事历,果然一个星期之后就是耶诞假期。
"呵,就知道你忘记了这个假期。派对在我家举行,很多同事都会过来,希望你也能来享受一下圣诞气氛。"
翻开手工精细的邀请函,茱丽一手漂亮的钢笔字,让整张邀请函散发一种温暖的质感。
景贤没想到耶诞假期要怎么过,他脑中塞得满满的都是公司产品的研发进度跟企画执行问题。到洛杉矶半年,他甚至不曾好好观赏过洛杉矶的街道,上下班总是在车上以看报纸度过。
"人多吗?"
茱丽很兴奋地保证:"我邀请了很多人,绝对热闹!"
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反倒让景贤打退堂鼓,他讨厌人多的环境。
"我不太会应付人多的场合,谢谢你的邀请,但是……"
"这怎么行!当副总还是要学着跟人交际啊。"
"我还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就好。"
"不行、不行!"拿出秘书的坚持,茱丽硬是交代:"你记得要准时到,我会帮你介绍几个好女孩,你总不能每天关在家里看公事。"
"不用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像我这样漂亮的,可以吗?"
被工作压得精神紧绷的景贤,被逗笑了。
茱丽对自己的美貌向来自信,二十八岁的成熟脸庞,拥有深刻轮廓的现代美,她早婚,所以现在已经有个八岁的女儿。
景贤见过茱丽的丈夫,是个成熟稳重的白领阶级。一个人拥有幸福婚姻时,就格外喜欢宣扬婚姻的好处,这句话果真不假。
他笑着拒绝:"不用了,我对谈恋爱没兴趣。"
接近三十岁,每隔一阵子就有人要帮他作媒,没想到到了美国还是逃不掉这种命运。
身在异乡,他整个心思依然只有工作,一个人生活的孤单并没有让他兴起恋爱的愿望。
看出景贤的坚持,不过荣丽还是一再重复:"来一趟,多认识一些人,你一个人在这里,多一些朋友总是好事。"
"再说吧。"
景贤慎重地把邀请函收进西装口袋,这表示他会考虑;茱丽也知道他的个性,满意地点点头,目送他走出办公室。
窗外的夜已经降临,暮色沉沉,许多照在大楼的投射灯亮起,又是一个璀璨的夜。
*********
景贤住在一栋三层楼的独栋洋房,前院有个小巧的花圃,后院设置了一座宽大泳池。
原本景贤唯一的娱乐就是下班之后在泳池游个几趟,现在已是深冬,他水冰得连脚都踩不下去。
每天下班之后,景贤就只是窝在客厅沙发上看书。
这个住宅区相当宁静,夜里几乎静到悄无声息的地步,如果不开音乐,一个人静静在房内念书、看报,会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凄清。
幸好景贤从来不怕孤独,反而乐得清静。
他其实知道自己是别人眼中的怪人,脱离了秘书生活之后,他再也不用一天接上百通电话与人周旋,性情更加孤僻了起来。
夜里一通电话响起,景贤刚吃完自己料理的晚餐。
景贤接起电话:"Hello!"
"喂!是二哥吗?"
电话那端传来的是中文,景等在电话那端难得爽朗的笑,夹着越洋电话的沙沙声,放大声音问:"二哥,你新年要不要回来?"
"就几天而已,飞过去又飞回来,大部分时间都在飞机上,没必要浪费时间。"
"我就猜到你会这样回答,都跟爸妈这样说了,可是他们不信,一定要我问问看。"
"你回去传话吧。"
"好!"
"没事了吧?"景贤无聊的口气,如果不是景芋熟知他的个性,真会以为他在生气。
"没事了,拜!"俏皮的告别,景等挂上了电话,整个交谈过程,并没有询问景贤在美国的生活状况,也没对他的工作关心一下,撒家人的感情老是淡薄得让外人难解。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大家各保持一段距离,但如果一发生问题,却比任何家庭都要同仇敌汽。
夜里的湿气让自己的鼻子感觉不舒服,但开了室内暖气之后,空气又干燥得让身体像着了火,非得挤命注入水分才能解决干旱。
喝下今晚第五杯水,电话又响了,急促的电话声再一次打断夜里的宁静。
以为又是景芊,景贤拿起电话,直接用中文说:"喂。"
"喂"
对方也是用中文,但却是个男人,夹在一阵杂音之后的短促发音,让景贤认不出来是谁。
一边抱怨线路的老旧,景贤提高声音问:"请问是哪位?"
"景贤。"
"是海蓝吗?"景贤终于认出那个声音,因为这遥远的距离,让他的声音显得有点飘忽。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问出这句话后,景贤下意识看了墙上的时钟。不过九点,这句话太过严厉了一些,像是在责备他似的。
"对不起,打扰你了。"
海蓝的声音有种拘谨的紧张,让景贤怀疑他是否是来谈和的。自从两人上星期因为网路行销的问题吵了一架后就没有再联络过。
景贤将他搜集的美国各大网站广告费与收益的比较表送回台湾,也还没有得到进~步的反应。
"有事吗?"
"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说吧。"
"圣诞假期你会不会回来?"
居然出现跟刚刚有异曲同工之妙的问题!这让景贤不禁一笑。景芊是奉了老父老母之命,却不知道向海蓝这么问有何意图?
"不会。"
对方静了几秒,景贤以为他没听到,于是又说了一遍:"我不会回去。"
"我听到了。"
向海蓝的口气不是很开心,他闷闷地说:"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总公司今年包下了一间五星级饭店开圣诞舞会,问问看你是否出席,既然你不回来,那也无所谓。"
他低着声音,连珠炮似地一古脑儿把话说完,然后又沉默下来,气氛显得尴尬。
"还有事吗?"想不出对话的景贤,顺口又是一句冷淡的言语。这句话在撒家小孩的对话当中只是单纯的问句,可是在别人耳中,怎么听就是一道逐客令。
"没有,工作不忙。"
"难怪有空打电话来。"淡淡的嘲讽让空气更加冰冻。
这绝非是景贤故意营造出来的气氛。
电话那端口气又放软了一些:"如果公司出机票钱,你不介意回来一趟吧?"
"问题不在钱。网路行销我正研究到一半,没时间拿来浪费。"
"多放你几天假,回来也可以顺道休息几天,如果你愿意,我就叫晓霜帮你安排。"
两人说话内容根本没交集。景贤觉得好笑,真不知道两人当初是如何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总经理,很抱歉我真的没时间参加,谢谢你的好意,代我向晓霜问候一声。"
"叫我海蓝。"
"海蓝,我真的没空回去,谢谢你的邀请。"
"好吧……再见。
很突兀的结束方式,电话突然被挂断,余留的嘟嘟声回荡在耳边。
"怪人!"
景贤埋怨了一句,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把心思拉回文件,继续进行市场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