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成功的勾起前者期待的眼神,蔺怡风以臂托腮,划开一抹媚到骨子里的奸笑,模糊了男与女的分别,仿佛美的本身应该是纯粹而不加界定的:“麻烦不来找我,我们就去找麻烦。既然你我都闲得快要长蘑菇的话……”纤长的手指轻挥,他指向前方的牺牲品,怂恿早就跃跃欲试的贺齐月:“我们就去福记当铺里寻宝吧。看他们掌柜刚刚经过时那慌张闪烁的贼眼,估计是有什么好东西到手了……”
“……”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贺齐月在看清朴素无华的当铺时皱了眉头。
自己无聊归无聊,可也没有必要莫名其妙的去偷别人的东西:“算了吧。”挖出仅剩的良知,贺齐月拒绝了蔺怡风的提议,再一次缩回了角落里独自烦躁:“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没好处的……我才不想和你去偷东西呢!哼!你就是因为从不考虑别人的心情,才会惹来那么多仇家的。”
“哦~”神秘地笑了笑,蔺怡风在听到贺齐月堂而皇之的训斥时并没有生气,只是转而做出了一副伤心的表情,哀怨地舔了舔薄唇:“难道说,我就没有行侠仗义的时候了?”
“……你不是要去那家当铺偷东西吗?”惊讶的睁大眼睛,贺齐月望瞭望当铺又望瞭望蔺怡风,怎么看都觉得后者比较像坏蛋一点。
“我是要去那里偷东西~没错啊。”理直气壮的昂起头,蔺怡风眉也不皱的回答。
“……那叫什么行侠仗义!”无语问苍天的翻了个白眼,贺齐月可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坏事做多了。所以遇到蔺怡风这个“现世报”,让他饱尝当初父皇等人与自己交谈时的痛苦滋味……
见他赌气的别开头去不理睬自己,蔺怡风别有用心的笑了起来,刻意放柔了声音,轻声劝问:“齐月啊~你从宫里出来,身上应该带了些价值连城的配饰吧?”
“……是又如何?你不要打我的坏主意!”心有余悸的向后退了几步,虽然相处不过短短七天,可一路上贺齐月听了太多关于对方的“丰功伟绩”了,以至于当蔺怡风那双凤眼瞄过来时,他自动进入了戒备状态。似乎被这退避三舍的举止刺伤了自尊心,前者的口气略微有了不悦的色彩。冷冷地手回目光,蔺怡风抬了抬下颔,不愠不火的吩咐:“在你身上随便挑样东西,去当掉它吧。”
“……为什么?我们缺钱用了?”出乎意料的答案使贺齐月暂时没有体会到对方的用意,呆呆地由怀里摸出两张五千两面值的银票,他还想解释两句,却被蔺怡风平淡却强硬地打断了。顺手把银票抢到手中,后者看也不看贺齐月气到发白的脸色,再次重复了等同于命令的话语:“……去把它当掉。”
“哼。”不满地盯着鸭霸的蔺怡风,贺齐月边悔恨自己乖乖的亮吃了银票,边庆幸自己亮出的不是十万两面值的那几张。僵持了一会儿,顾及到自己还要依仗对方的武功,见蔺怡风不肯动摇,贺齐月重重的叹了口气,投降地一言不发的向着福记当铺走去。
随着他一步一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蔺怡风凤眼中的笑意也慢慢加深了。仿佛是预料到了片刻后的结果,他端起凉掉的香茗,凑到唇间,没有啄饮,只是为了掩饰唇边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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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后,突然,福记当铺的方向传来了某人熟悉的叫骂。毫不意外的睁开假寐的双眸,蔺怡风站起身,不怀好意的迎向怒气冲冲,俊颜铁青的贺齐月。
咬牙切齿的走出当铺就遇到了拦在面前看热闹的后者,贺齐月最后的矜持也宣告阵亡了!不顾周围人责备的目光,他一把揪着看似弱不禁风的蔺怡风的衣领,宛如把对方和刚刚当铺里的伙计相重合似的拼命摇晃起来:“可恶!欺人太甚了!那帮吃人不骨头的东西——”
有没有搞错啊!他拿去的紫金玉坠可是番邦进贡的极品货,全宫也只有把枚!居然到了福记当铺的高台上,被批得连路边的碎石头都不如,最后不但只肯给他三十两银子,那个伙计还要露出施舍般的鄙视,就算他早在宫里听人提起过天下当铺一般黑吧,可这家当铺也未免黑得太彻底了点!
想到这,他忘记了自己上一秒的坚持,几乎胁迫的逼视向一派轻松的后者,从喉咙婶处发出不容质疑的命令:“要偷要抢随便你!我贺齐月支持到底——”
“……”高深莫测的挑眉一笑,蔺怡风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只是拍来贺齐月桎梏自己的手掌,凉凉地吐出让对方再度冻结的问题:“你身上有没有更值钱的东西呢?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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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垂头丧气的拖着脚步走到刚刚发誓这辈子也不会再进的当铺里,贺齐月万不得已的拿出怀里珍藏的有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寒着一张俊颜,用不共戴天的仇恨眼神瞪了高高在上的当铺伙计一眼,才不甘不愿的遵从蔺怡风的嘱咐,见心爱之物放到台子上:“喂!我要当这个夜明珠……”
“什么夜明珠啊,破石头一块也拿来当宝贝!哼!”从鼻子里哼出千篇一律的台词,伙计看都没看就把贺齐月从皇帝那里连偷带骗弄到手的稀世珍宝评得分文不值!
咬紧下唇,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但在安闲伙计用肥得流油的脏手抓起自己的夜明珠,还不停地咒骂他当的是假货时,贺齐月唯一的念头就是扑过去咬死对方!
幸好福记当铺的伙计见得世面,很快就认得出手里的东西价值连城,立刻脸色大变的将夜明珠收到袖子里,回避着贺齐月吃人似的目光,阴阳怪气的拨拉起算盘:“劣质玉石一枚,破损多处,杂质繁多,顾念本当铺慈悲为怀,济人于危难,算你五十两银子,还不谢谢我们掌柜,要不是他老人家吃齐念佛,常存素心,你着破石头连十个钱都不值!哼。”
“……你们……”在那张轻飘飘的五十两银票从高过头的柜台上丢下了的时候,贺齐月眼前猛地发黑,险些被活生生气昏过去!太过分了!孰可忍,孰不可忍!不管蔺怡风还有什么计划他都不管了!如果让夜明珠被这样拿走,他不知——
“拿回来!我不当了!”义愤填膺的伸出手,贺齐月刚想扯住伙计的袖子,就被角落里冲过来的两个中年男子一左一右架起了胳膊!好整以暇的敲打着桌子,伙计冷笑着讽刺还在挣扎的贺齐月道:“当票既出,恕不退还。想赎?可以~拿五万两黄金来。我可以考虑考虑!想闹事嘛~来人啊!给我把这臭小子打出去——”
“你们敢——”瞪大眼睛想要端出太子的气魄,可还不等贺齐月把话说完整,就被中年护院踹倒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浑身的剧痛抵不了心头的怒火,贺齐月忍着周身要散架的冲击,狼狈不堪的爬起身来,站稳之前就又是一个踉跄的坐倒在地。双眸尽赤地眼睁望着福记当铺的招牌在风中嚣张的摇曳,他深吸几口气,倔强的要再度尝试,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按在肩上。
出奇和蔼的弯下腰,蔺怡风的手轻柔的拂过前者的腰身,关切的眯起了眸子略见急切的询问:“你的腿没事吧?还能走吗?”
“还、还好……”感动地扶着对方的削肩站起身,贺齐月活动了几下腿脚,安心的叹息道。正当他想收回前言,赞赏一下蔺怡风的体贴时,突然,后者猛推了他后背一把,在他耳边坏笑着叮嘱道:“既然能走的话,那就赶快跑吧……”
“跑?我为什么要跑?”不知所措的扑跌了一下,贺齐月隐隐约约捕捉到了某种不善的讯息,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蔺怡风已经指着他的腰部高叫了起来:“快来人哦~有人偷福记当铺的东西了——”
“什么!?”低头发现自己的腰上不知何时被蔺怡风挂了一块玉佩,贺齐月暗骂自己大意,想要抬头解释,就见当铺里的两个护院风风火火的追了出来,每人手里都握着足以大断自己腿的木棍!
终于体会到蔺怡风仇人的切肤之痛,贺齐月怨毒的横了轻松自在作壁上观的罪魁祸首一眼,边叫骂着“我会报仇的——”边头也不回的向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当然,尾随着两个准备把他拆吃入腹的壮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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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气喘嘘嘘的跑回来,贺齐月顾不上还没把气喘顺,就立刻抬头对躺在树干上一派悠然的蔺怡风疯狂的咆哮起来:“可恶!你想害死我啊!他们追了九条街耶!九条街——!”
要不是他躲得够快,现在这张用来混吃混喝的俊颜就要被揍得连他父皇都认不出来了!越想越生气,再加上胸腔的疼痛,贺齐月几乎要忘记自己不会爬树的事实了,只想手脚并用的窜到树上把蔺怡风拖下来揍到解恨为止。
垂下眼帘把他的恼怒全部看在眼里,蔺怡风不着痕迹的露出浅笑,翻身灵巧优美的跃下树来,抢在贺齐月出拳之前,将夜明珠、紫金玉佩以及一把朴实无华的弯刀递到了后者的身前。
夹风而至的拳头硬生生的停在离蔺怡风的秀美容颜不到一寸的位置上,对方毫无恐惧的平和神态抵消了贺齐月激动的心情。懊恼的暗叱了几句,他接过自己的夜明珠和玉佩,力气用尽的席地而坐,怨恨的白了笑逐言开的前者一眼,凉凉的讽刺道:“恭喜你,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害我逃得优雅全无,就为了这么一柄不值几文钱的破刀!早知道他们把这种东西当宝贝,我随便从宫里抓个几把出来,岂不是就可以发达了!”
“……确实,我也很奇怪,这把刀的锋刃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顶多雕工还算差强人意。可是,这个确实是我跟踪拿着你的夜明珠准备入库的掌柜,在暗墙里发现的。”接过被贺齐月把玩的弯刀,蔺怡风微微蹙起眉头,似乎也很难说服自己。不过,顿了顿,他还是将刀收到了行囊之中:“也罢,我已经在暗墙里留下了‘天下第一庄’的字条,等他们发现东西被偷,自然会有所反应。到时候看看他们的举动,就知道这把刀究竟珍贵在哪里了。”
“……你不怕你的师弟们遭遇无妄之灾吗!?”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对于前者毫无兄弟爱的本性虽然早有所闻,但亲眼目睹的震撼程度远远大于贺齐月的接受范围,抓过就要动身离开的蔺怡风,他忙不迭的抗议:“如果福记当铺找上他们怎么办!?”
“放心,我们天下第一庄的名字也不是白叫的。”心安理得的笑了笑,蔺怡风故作深沉的凝视向远方:“想当初,少林寺一百零八罗汉蹲在门外连续念了七七四十九天大悲咒,武当派掌门率二百弟子围着庄子焚烧了十天十夜的苦涎香,天一教下毒污染了全庄所有的饮食用水,长乐坊的老鸨带姑娘们骂街到了祖宗十八代……多少苦难他们都撑得下来了,这点小问题难不住他们啦。放心好了……”
“……你这家伙……为什么还没有被雷劈死啊!”可以想象以上惨无人道的事实,贺齐月无限同情的顺着蔺怡风的目光扫了一眼,在心里为素昧平生的天下第一庄众位劳苦功高的师弟们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见后者没有争论,仿佛是懒得再和难以沟通的对方多做辩驳,贺齐月把玩着手里的夜明珠,揉着跑得酸痛的腿站直身体,白了丝毫都不同情自己、快步走在前方的蔺怡风一眼,他故意很大声的抱怨着追了过去:“喂!等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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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啊,呵呵。”专注于彼此打闹的二人在你追我赶中没有留意到,此时此刻就在他们不远处的矮墙背后,正有一道高挑的身影在默默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发现二人渐行渐远,哪个抚唇沉吟的帅气青年潇洒的阔步走了出来,眯起细长的锐利眸子,定定地凝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许久,阴冷一笑。缓缓松开环臂抱胸的双手,他随意地撩了撩垂在额前的黑密乌发,露出与风吹雨打无缘的脸庞,用半是埋怨半是挑逗的嗓音喃喃自语道:“太冷淡了哦……我的太子殿下……实在是太冷淡了呢……”
脑海里确认了一下刚刚入目的夜明珠,青年可以肯定那个一身素服,看似毫无皇族风范的贺齐月就是自己寻找多时的当朝太子,在欣慰之余,一抹让人胆颤心惊的冷笑浮现在他端正的五官上。沉默不语的向守侯在侧的手下们示意了一下,青年套过部下递上来的夜行衣,率先走入了黄昏朦胧的暮色中去,只给斜阳余下了几丝似有若无的淡雅笑声……
“再次相逢后又是夜袭~真是孽缘呐……我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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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折腾了整一个白天,对于没有迈出宫门几次的贺齐月来说,已经是彻彻底底地筋疲力尽了。他迫不及待的冲上楼去,倒在最近的一间空房的软塌上!见状,蔺怡风不怀好意的踱过来,闲闲地倚在门框边,嘲弄霸占了整张床的前者:“怎么了?今晚依然不用我陪寝了吗?齐月~”
“……现在吵架的话,你胜之不武……”将头闷在软绵绵的被褥里,浑身松懈得只想会周公。贺齐月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打起精神和蔺怡风斗嘴,颤颤微微地扬起一只手臂,做出投降的姿势后,他想也不想地亮出底牌:“反正你我都知道是情势所逼才‘双宿双飞’的,都过了七天了,你还对这个烂笑话乐此不疲啊!去睡你自己的房间啦——”
“真是的~明明是某人那天在树下抱着我的腿,哭喊着叫我不要离开他的。”挑了挑眉,前者的气若游丝印发了后者的征服欲,蔺怡风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抱怨了两句后主动放弃了今天例行公事的折磨:“太子殿下还真是薄幸啊~也罢~那我就去隔壁屋了哦~出了什么事可不要恨我……”
“……离你远的地方才是真正安全的。”深有感触的叹息了一口,贺齐月懒洋洋地爬上床,合上疲惫的双眸,伴着蔺怡风关门的声音渐渐进入了梦乡。浑浑噩噩,半睡半醒之间,白天的争执、九条街的奔跑、伙计势利的嘴脸、护院粗鲁的拳脚,所有的片断依次涌上心头,又依次模糊了。好象什么都是真的,又仿佛全部只是黄粱一梦。似乎再睁开眼睛,他就回到了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在轻纱幔帐中,看到的还是熟悉亲切的面容……
“太子殿下,请醒醒,我的太子殿下……”好痒啊!是谁那么讨厌,不停的在轻拍自己的脸颊。肯定又是蔺怡风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坏家伙,还嫌白天折腾的自己不过本吗!?到了晚上也不让自己安顿。嘟囔着翻了个身,胡乱地抓过被子连头盖住自己,贺齐月刚打算消极抵抗对方的侵扰,就被猛地揽肩抱了起来!
“又要干什么啊——”懊恼的翻了个白眼,贺齐月在心里将所会的骂人词汇总结了一遍,刚要准备开始炮轰,就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蔺怡风是不会用“我的太子殿下”这么肉麻的称呼方式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会用这么恶心的词打招呼的人,只有从太学开始就和自己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罗、罗煜吗!?”
“……很高兴太子殿下还记得下官。”好气又好笑的捂住对方险些尖叫出出声的嘴,罗煜的笑容很凛冽硬气,却也带着几许老友相逢的温柔:“不过,关于传闻中您和男人的暧昧关系,我是不会承认的哦~我的太子殿下……”
“谁是你的太子殿下啊!”手脚并用的挣脱开前者有力的压迫,贺齐月全力推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青年,俊眉急皱地翻身而起,戒备的盯向来者隐含春风般的笑意的双眸。叫他那双桃花眼一瞪,罗煜不得已承认了自己行为的逾越,老老实实跳下床,乖乖的坐到旁边的圆凳上,翘起二郎腿,风流佳公子的气质应运而生:“……是不是想要解释一下呢~我的太子殿下。属下记得自己只不过是离开朝廷做了四个月的钦差而已,怎么您连‘性趣’都截然不同了呢?”
“这关你什么事!”暗叹不妙的变了脸色,贺齐月不由自主的移开了和前者对视的桃花眼,心虚的咬紧下唇,五指收拢,攒起无辜的被褥:“你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吗!?中途跑出来找我,该当何罪!”这下可惨了!他好不容易牺牲色相瞒住了大伙,可那堪称完美的演技到了熟知自己本性的罗煜眼里,根本就不攻自破!
偷望只抵唇沉思的对方,贺齐月下意识的向墙壁靠拢,指望可以惊动隔壁浅眠的蔺怡风。然而,他任何微笑的举动都逃不过罗煜猎鹰般敏锐的双耨,在注意到他做贼似的移动的同时,前者划开了然的冷笑:“您放心,皇上急召属下回朝,为的就是把一时‘鬼迷心窍’的您带回去反省。”顿了顿,不等贺齐月抗议,罗煜笑容可掬的插嘴道:“我就说嘛~我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呢?若要喜欢,也应该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的喜欢上风流倜傥的属下我才对嘛。呵呵……”
“……”心灰意冷的趴倒在床上,经验告诉贺齐月,想要让罗煜停止他那没有人觉得好笑的笑话,唯一的方法就是痛痛快快地供出对方想知道的全部内情。不然的话,被抓回去继承皇位到无聊死之前,他就会被气得经脉尽碎,立扑当场了!
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后者闪烁起词的深邃眼眸,从中读不出对方所持的立场,为了后半生着想,贺齐月还是决定小心翼翼的把话先问个明白:“说清楚……你为什么会站在父皇那一边的!我以为你是支持我的人呢。”
“唉唉……会做皇上的走狗,还不是因为……”在贺齐月不满的斥责声中垂下头,罗煜拂开遮挡住视线的刘海,深沉地收敛了笑容:“……我可是最最期待您能登上皇位的人啊,我的太子殿下。”
闻言,贺齐月懊恼的翻了个身,侧向不用直视罗煜的方向,好象怕被那双如刀的眸子瞪伤似的,叹了口气:“不是吧……威远侯还没有放弃副复国的旧梦啊……饶了我吧!”
说起来,罗煜的身世也真是坎坷。父亲是前朝的顾名大臣,眼看国之将亡,临危时刻,前朝的亡国之君将报仇雪恨,光复旧朝的使命托付了忠心耿耿的大臣后就引剑自刎了。而罗煜的父亲将计就计,开门投敌,因对贺家王朝有功,官封一等威远侯。
可惜,舒适的生活并没有磨损起颠覆的野心,身为他的儿子,罗煜从懂事开始就知道把寻找前朝皇室血脉光复旧朝的任务埋在心底了。好好一个俊俏的孩子,背负了那么重的责任,浑身就像被阴暗包裹了那样,给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而贺齐月偏偏就是对这个同龄人的以眼杀人免疫,顶着太监和宫女的阻拦,三天两头的跑过来捉弄不与人交流,自我封闭的罗煜。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冷静早熟的孩子也爆发了,冲过来不顾一切的和贺齐月打成了一团!
当两个锦衣玉缎的男孩折腾得像两只红了眼的小狗般被拉开时,望着脏兮兮的彼此,罗煜第一次轻松的笑了,而则名正言顺的充当了他此后生活中爱恨交织的大麻烦!不知是不是积压了太多的欢愉,开朗后的罗煜比贺齐月整人的本领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在两个少年齐心协力把宫里搞得鸡飞狗跳的同时,苦于找不到前朝最后一点血脉——早年失踪的卫陵公主,罗父愤慨了。先是严厉惩罚和仇人之子玩得如漆似胶的儿子跪了三天祠堂,接着,威远侯竟然命令只有十一岁的罗煜去刺杀昔日的好朋友,身为当朝太子的贺齐月!
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摸入贺齐月的寝宫里,罗煜的刀多少次举起又多少次无力的放下。正当他决心以自己的死来摆脱杀掉朋友兼仇人之子的太子时,不知何时已经醒转的贺齐月笑眯眯的牢牢抓住了他握刀的手腕!
“就算白天打赌输了也用不着这么深仇大恨吧~煜~!”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拜托,你拿把刀在我头上比划了一个多时辰了,我睡得再沉也被你吵起来了啦。”苦笑着将刀夺过来扔到远处,贺齐月穿著丝袍爬起身,蹲在跪倒床下的罗煜身前,好奇的歪歪脑袋:“为什么要杀我呢?还是你专程跑过来就是自杀给我看的?”
“……你,你知道什么!我们是根本不可以做朋友的!”被他吊儿郎当的戏谑戳破了最后一线防卫,罗煜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恨恨的抱住后者的双肩,大滴大滴炽热的眼泪垂落在对方的胸膛:“你是灭我奉朝的罪魁祸首的儿子,我是受命要忍辱负重报得此仇的遗臣的儿子!你干嘛非要闯入我的世界!明明身为太子的你高高在上,不必要理会我这么一个不招人喜欢的小孩的!你凭什么非要招惹我!为什么非要我心甘情愿的做你的死党——为什么!”
“那个……我觉得我们很适合做朋友,不是吗?”咀嚼着对方一股脑塞过来的信息,贺齐月扬头望瞭望高耸的房梁,不假思索地,平静的回答道:“而且我们合作之下,不是做了不少让大人们头疼的恶作剧吗?你也开心,我也高兴,那么我们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好?”当然,至于其它人欲哭无泪的反应就不在他的考虑中了。
“可是……我必须得找到前朝皇室的遗族,再杀掉你们啊……”
“那么,你们找到了吗?”
“……还没有……”
“那不就结了!既然还没有找到,你也不用急着报仇嘛。在你找到那个什么遗族之前,我们照样做我们的朋友不就成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啊——”
“但那一天还没来到,不是吗?”
呆呆的望着贺齐月释然的奸笑,搞不清楚对方是聪明还是彻底的愚蠢,罗煜想不明白,所以他不在想下去了!再一次用力抱紧生命中第一个真正的朋友,罗煜感受着对方稳重有力的回抱,渐渐地,一颗以为破碎了的心又缝补了起来。从今天起,他再也不会怨恨上苍的无情了,他再也不会责怪自己命运的多舛了!他是多么幸运啊,能过遇到这样一个人,和这样一个人成为朋友!即使最后的一天终于来临,但在这之前,让他安心的享受一世为人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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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那个繁星密布的长夜里,两个少年的顾虑,是丝毫没有意义的……
大概是怕了这两个家伙到地府去扰乱安定,冥冥中,身为前朝唯一血脉的卫陵公主,居然就是当朝的皇后娘娘。去追究为什么逃难的公主会爱上起义的领袖已经不重要了,关键在于,罗家苦苦追寻的遗族,竟然就是他们潜心谋害的仇家!罗煜那晚险些杀害的朋友,也变成了他应该悉心守护的少主人!在探听到这令人无言以对的巧合时,已经十六岁的二人毫无成熟形象的纵声大笑,笑得连骨头都要被震碎了般纷纷瘫倒在绿油油的草海里。
“我的太子殿下啊……”就是在那一时刻,这声让人耳朵发麻的呼唤成为了罗煜的口头禅,纵使贺齐月如何威逼利诱,对方也再没有改过来。所以对方坚持要让自己登上皇位的用心良苦,贺齐月也并非无法理解。只是……
“我的太子殿下?您还好吗?果然,九条街也太勉强了点啊……”漫长的回溯被罗煜夹杂着讽刺的担忧呼唤打断。楞了一下,贺齐月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等等!你知道我被人拿棍子追打了九条街为什么不去救我!?”
“啊啊~我是听线人说有人拿宫里的东西去典当才赶到福记当铺去的。”露齿一笑,罗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结果看见我的太子殿下跑得那么尽兴,实在不好意思打搅啊~”
“你这家伙!难道不考虑我万一被人打残了怎么办吗!?”剑眉倒竖的磨起牙,贺齐月怨恨地揪起罗煜的衣领,泄愤的猛晃起来:“还说什么要我继承皇位呢,一点诚意都没有……”
“关于诚意方面嘛……”纵容的任对方抓着自己摇晃,罗煜别有用心的瞥了安安静静的隔墙一眼,淡淡地反问:“我印象中,太子殿下的小情人不也在不远处袖手旁观吗?而且,既然你们是爱侣,分床而眠的话,不是有点太冷淡了吗?我的太子殿下啊……”毫不意外的在贺齐月脸上看到了惶恐,罗煜的呕深了几分:“还是说~从一开始你们的恩爱缠绵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呢?……以我认识的太子来讲,为了不做所谓吃力不讨好的九五之尊,装出断袖龙阳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呃……”有个太了解自己的人是种灾难。在心里哀叹着,贺齐月手足无措的想要解释,可面对罗煜仿佛洞悉了全部的鹰眸,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也构思不出可以瞒过对方的完全之策。
见状,后者早有所料的讽笑了两声,环臂抱胸,一步步将贺齐月逼靠在了墙角。温润的鼻息扑打在前者泛白的颈项间,罗煜舔了舔唇,暧昧的将头看在了最恨自己此种混淆视听举止的贺齐月肩上:“我的太子殿下啊……你就那么讨厌皇帝的宝座吗?这可伤脑筋了,在我的立场看来,你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选哦!不然的话,很难保证我父亲不会做出什么逾越之举,坏了天下还不满二十年的太平。”
“……天下大乱不正是你的嗜好吗?”瞪圆桃花眼,贺齐月输人不输阵的漾开诡异的笑容,僵硬着身体扛住对方的重量。
“……”抿起唇,罗煜想要忍耐,可还是抱住贺齐月的腰身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应该说是我们的坏习惯吧!……只不过,这回要让你失望了哦,我的太子殿下……”笑没有出现在罗煜如锋刃般的鹰眸里,整顿了一下精神,他重新恢复了严肃的状态,一本正经的盯着贺齐月闪躲的桃花眼,一字一顿的肯定道:“不好意思呢,我的太子殿下……我们罗家只承认您一个人的储君地位。亏的皇上不弃,让威远侯担任了九城兵马司的职位,也幸得太子您的赏识,推荐下官率领了全部禁军……但如果那万人之上的角色不是您的话……”
“罗煜,你在威胁我吗?”皱头,贺齐月并未恐惧,在好友的怀抱里,他很清楚自己有多么安全。只是对方此时说话的态度令他烦恼,他知道罗煜没有夸张,他也清楚自己对皇位毫无兴趣,可他却想不出办法,把这两个矛盾融合起来。
“我这么舍得威胁您呢?我的太子殿下……”暧昧地笑了笑,罗煜体贴入微的将贺齐月透支的身体扶抱住,没有情欲色彩的替对方按摩酸痛的大腿:“只可惜,既然您不是喜好男色的人,就没什么理由再拒绝我这个正当的请求了吧……”
“这、这个嘛……哈、哈哈……”干笑了两声,心虚地缩了缩腿,就在贺齐月焦急而不得章法的危急时刻,一声宛如来自地狱深处的天籁解救了他的困境。
玩味地挑高秀眉,蔺怡风眯起的凤眼里闪着不善的光芒,仪态万千的倚门而立,他瞥了屋里两人引人遐想的姿势一眼,举袖掩唇,凉凉地笑道:“这样不行啊,殿下……我可是会吃醋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