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一眼便认出这个女子,正是那二十佳丽中极为出色的茉姬郡主。
只听堂上,憬尔鸢已经发话,“茉姬,陛下特别吩咐我们不可用死囚的待遇来对你,你可知感恩?”她的衣衫整洁,若非手脚被铐,果然看不出有阶下囚的落魄。
“你们即便对我视为上宾,也减不了我心中对你主子的深仇大恨。”茉姬抬起下巴说。
“陛下与你,在这次选妃之前从未见过,哪里会有过节?”
憬尔鸢奇道。
“我与他没有私人恩怨,若说有,那便是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茉姬恨声说道。
华月飞华和扶风坐在那里,不但看得清楚,听得更是真切,也都吃了一惊。
“普萝王妃分明在世,郡主怎么敢胡说?”憬尔鸢轻声斥责。
“如果不是你们陛下的横征暴敛,我们普萝国原本安居南面,哪里会落得宗庙不保、退缩到那毒瘴贫荒之地?我父王怎会被迫称臣?我国百万子民,怎会从此低人一等?如今的普萝,早已不是生我养我的普萝,他难道不是杀死了我母?”茉姬咬牙切齿骂道。
扶风听茉姬言辞激昂、却又有理有节,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华月飞华却只是端着杯盏,缄默不语。
憬尔鸢当初也反对魔帝出兵普萝国,只听他好言劝道:“陛下为了统一魔界,也曾下诏给你父王,是他先行举兵,惹怒了陛下。”
茉姬听完,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泪流满面,她忽然一甩手上链铐,凤目圆睁,“我们普萝与华月同在魔界,为什么从来不曾侵犯其他国家?可你们的陛下却要带兵南下,他的士兵烧我城池、毁我家园,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强盗行径,你还要在这里替他粉饰吗?”
憬尔鸢被茉姬直直盯住,顿时语塞,房同里陷入了奇怪的寂静。
华月飞华虽未现身,此刻也如坐针毡,明明是审问刺客,他却觉得像是自己在被审问。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已反省当初的穷兵黩武,却哪里是一句“年少鲁莽”就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
茉姬收拾了脸上的悲怆,冷笑道:“我要替普萝国的子民报仇,就不怕被他千刀万剐!实话告诉你们,参加选妃大典之前,国都的流寇和南郡的疫病,也都是出自我的安排。”
一听,扶风和华月飞华惊得从座位上一齐站起身起来,面面相觑,而外面的憬尔鸢也提高了声音:“茉姬郡主,这可桩桩都是死罪,你可要想清楚了。”竟是有心帮她脱罪的说法。
“司昭大人,流寇乃是骚扰官员、疫情乃是水源投毒,这些密不外宣的详情,我如果不是主谋,如何得知?要不要我取出剩余的毒药给你验看,那可是我亲手配制,世间独一无二。”茉姬面不改色。
华月一连数月以来的混乱不安,果真都是出于茉姬一人之手!他们不禁都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华月飞华沉思片刻,暗示憬尔鸢先结束审问。
“茉姬郡主如此配合,就请等待陛下圣裁吧!”憬尔鸢说完,命令侍卫带人下去。
“且慢!”茉姬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司昭大人是位正人君子,我有一事相求。”
大家都想知道这连死也不怕的女子,还会有什么牵挂,只听她迟疑半天,这才开口:“一切事情,都是茉姬与郡主府的死士们所为,如有可能,请不要重责我的父王。”
“我会向陛下如实禀报。”憬尔鸢点头。
“成者王侯败者贼,我只怨自己无能。”
茉姬长叹一声,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扶风和华月飞华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不单是我,你们也同情她吧?”扶风忍不住道。
“她刺杀陛下、又重伤了公子您,我们如何饶她?”憬尔鸢拿起卷宗,苦笑道。
“这个案子,如果接律应当如何?”华月飞华摩挲着案上大印,认真询问。
“普萝已是华月属国,图谋弑君,绝无存留在魔界的道理。”憬尔鸢摇头。
“她已经说了是一人图谋,况且并来得手,难道不能放过她的国家?”扶风有心帮茉姬说话。
“主犯株连九族,她是普萝国王的女儿,等于灭国。”
憬尔鸢回答得十分肯定,三人的眉头都紧紧拧住。
华月内部等级森严,大长老们都有维护律法的绝对权威,凡事制肘,即使是魔帝陛下也不可能一意孤行;茉姬的所作所为,几乎没有赦免或者轻罚的可能,但是于情于理,事情的起因在华月飞华的滥杀,真是难办。
是夜,月明星稀。
扶风实在睡不着,起来庭院里散步,没想到腾龙殿里也有一人学他。
“你这么晚不睡,明天不用上朝的吗?”
“你这么晚出来,不也是因为想着白天的审问?”
“耶,你也有于心不安的时候?”
“我是魔帝,君主难为。你叫我怎么办?”
两人斗来斗去,解决不了问题,只好是对坐在棋亭里生闷气,过了一会,扶风先开口:“我想去见见茉姬。”
“我也正有此意,她就在宫牢里,我陪你过去。”华月飞华立即点头。
宫牢里,魔帝陛下亲自驾到,狱卒们诚惶诚恐。
“怎么会有琴音?”华月飞华注意到这里并非一片死寂。
“茉姬郡主每晚这时都会弹琴。”领头的狱卒连忙回禀。
扶风四顾,这宫牢不像他想像中那般阴暗潮湿,却也还是比一般地方冰冷,囚房分布在蛇形通道一侧,盘旋而下。
茉姬是罪大恶极的死囚,本领又高,被憬尔鸢安排在了最下面,两人刚走到门外,茉姬的声音就柔柔的传出。
“请进来吧,门没有关。”
他们推门进去,茉姬坐在长案之后奏曲,手边焚着檀香,看清来人,琴音止息,茉姬微惊。
“不知二位今夜来意?”
“我们冒昧前来,不知是否打扰了郡主的雅兴?”
茉姬起身微微施礼,“来者是客,恕我不能烹茶招待。”她刚一挪脚,扶风已经注意到她脚踝上锁着银链,他猜到那是流光链,难怪宫牢看似如此自由,茉姬纵有天大本事,也割不断这魔物逃跑。
“郡主白天受审之时,我们就在屏风后面。”华月飞华坦诚道。
“我正奇怪,陛下怎会只派憬尔鸢审我。”茉姬一愣,随即笑道。
“今日郡主所求,我会认真考虑,不知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华月飞华又道。
茉姬先是摇摇头,又忽然点头,她抬起脸来。
“我想知道,陛下如何能算准我那晚会再来行刺?”
“其实郡主的心思,也算缜密之至。”华月飞华爽快答道。
原来早在“吹花宴”上,华月飞华第一次注意到茉姬,就对她起了疑心。
赏灯吹花时,她正是席间那个唯一没有忘形的沉静女子;长公主的话,再次提醒华月飞华注意到她,能在他和长公主都没发现的情况下离席,她的身手不可能不快,这不该是一个娇弱郡主的表现,而茉姬在御前对答时的娇憨可爱,更与之前的自制力形成强烈对比,无疑是欲盖弥彰。
那夜之后,茉姬在后宫的一举一动,早都被“暗魅”牢牢注意。华月飞华定计,也将疑点压在她身上大半,她再来行刺之前,他们自然不会毫无防范。
茉姬一句一句听着,直到目瞪口呆,最后只能摇头苦笑:“我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在你眼中居然是漏洞百出。”她站起身来,低头施礼,“多谢陛下告诉我这些,茉姬对你心服口服。”
华月飞华却没有任何成就感,竟有些懊悔他害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子,扶风在一边坐着,也为这女子可惜,始终不发一语,可茉姬却显得十分豁达。
“我已经死也瞑目了,陛下请回吧!”
事到如今,果然是多说无益。
他们要起身,茉姬却指着扶风开口:“这位公子请留步,茉姬有几句话单独跟您说。”
扶风觉得奇怪,茉姬却又笑着对华月飞华说:“陛下应可放心,我被这链子锁住,绝没有可能再伤到他。”
大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了扶风和茉姬。
“不知道郡主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那晚就是大人您被我的鲛丝刀所伤?”茉姬问。
“郡主没有记错。”扶风点头。
荣姬眼波流转,忽然急促咳嗽起来。
“请大人帮我倒一杯茶过来,好吗?”
扶风不疑,从屋子那面的桌上倒好水递过去,茉姬微笑着来接,等他惊觉不对,茉姬的手指已经扣在了扶风的脉门之上。
“你不要做蠢事!”扶风微惊。
华月飞华一定还没走远,茉姬若是想挟持扶风逃跑,根本毫无可能,可茉姬却随即松手。
“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
“你还懂得医理?”扶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放下心来。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扶风等着答案,茉姬喝了一口茶,扫他一眼。
“那天夜里,我都看见了。”
扶风不解。
“你扑过去救他,拦下了那致命的一刀,然后他就疯了一样的死死抱住你,居然当我不存在……当时只要多给我一秒,我也可以一刀劈死他。”
“可是,你没能做到。”扶风毫不怀疑华月飞华当时的危险处境,却笑得自若。
“是,否则你追到天涯海角,也会为他报仇吧?”茉姬晃动杯子,不是不懊恼。
好聪明的女子!
“你说得很对,我会用整个普萝国来陪葬。”扶风赞同地点头。
茉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惨白和恐惧。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淡定的说出那么残忍的话语?难怪他可以站在华月飞华身边,我真的斗不过他吗?
“很好,你有本事,一辈子好好守着他。”茉姬吸了一口气说。
“多谢郡主提醒,我会记下。”扶风不愿纠缠,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郡主请歇息。”
他刚刚走到门边,茉姬的声音忽然追了出来,带着一丝阴森笑意。
“你该知道,好的东西,人人都想要。”
扶风一愣,屋子里寂静十分,只是个错觉吗?他摇摇头,伸手去拉门扣。
“我不会死,你相信吗?”
这一次,笃定的声音仿佛从冰层下爬上来,与四面的清冷空气交融在一起……
明明不可能,却真像一句忏语,扶风靠在门外,屋子里的灯光慢慢熄灭,他有种被噩梦追赶的错觉。
“扶风,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
华月飞华就在不远处等着扶风,他把手交给对方,狂跳的心脏慢慢落回原位。
“带我回去。”
“她对你说了什么?你一直魂不守舍。”半路上,华月飞华突然停下脚步。
“如果可能的话,你会喜欢茉姬吗?”茉风轻声问道。
“就算我们都佩服她的勇气、可怜她的下场,可是,那些最多只是同情。”华月飞华毫不犹豫地摇头
扶风低着头,他有一种非常糟糕的预感,也知道那是关于茉姬的,可是他不想因为过个来影响华月飞华的判断,更怕会累及无辜,忽然,扶风冰冷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掌轻轻包裹起来,他抬头,华月飞华就站在他面前,低低的声音中满是恳切。
“请你相信我,可以吗?不要再这样不安,我答应你,永远在你身边、永远不会让你再伤心。”
这样的甜蜜言语,扶风这些天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却只有刚刚这句,好像是真的刻进他的心底,可这段两生两世的纠缠,究竟是缘还是孽?他们,真的可以走在一起?
似乎明白爱人的想法,“你是我的,不管是劫数还是命运,我认了。”感受到扶风的不安,华月飞华心痛莫名,却只能将他抱得紧些,再紧些……
“飞华,可我从不相信命运。”看到华月飞华眼中的无奈,扶风笑了,“我相信你。”
“这一世,我不会再辜负你。”华月飞华绵绵密密的吻着爱人的眉眼,宣誓般的说。
**凡◇间◇独◇家◇制◇作**
执法院终于做出裁断,茉姬死罪、择日问斩。可是,就在大家为茉姬遗憾的时候,加急军报从南面带来了普萝国大军犯境的消息。
早朝刚刚结束,华月飞华召憬尔鸢和夜笙庭到兵阁急议。
“大臣们多半主张出兵。”华月飞华皱眉。
“陛下,普萝国王得到了茉姬将要被处死的消息,以此号召全国大兴‘哀兵之师’,我们即使派兵去镇压,恐怕也是一场苦战。”
憬尔鸢上前一步禀报,华月飞华点头,今非昔比,他不愿意多造杀孽。
“好不容易说服了长老们只杀茉姬,真要出兵,我们岂不是自掴嘴巴?”夜笙庭有些愤愤不平。
“普萝国在南面,怎么还有西北军报?”华月飞华随手拿出加急军报。
“怪只怪普萝国王糊涂,还要去策反其他属国,情势已经由不得我们。”
叛军成员以普萝国为首,有南面的修蒂国、北面的华阳郡国、大溪国、西面的德普国。这些魔界小国,经过数年休养生息,早已蠢蠢欲动。
华月飞华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一个茉姬,居然能导发这样一场规模庞大的叛乱。
“边境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夜笙庭有些按捺不住。
“没有陛下的命令,驻军暂时没有出兵,只是叛军气焰嚣张。”憬尔鸢摇头叹气。
“这些小国,简直以卵击石,不知死活!”夜笙庭气得大骂。
憬尔鸢满脸忧色,华月飞华沉思良久,才认真吩咐:
“司昭先派人到边关传旨,命令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这事看来需要从长计议。”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进来禀报,“长公主派人来请陛下过去,说有要事相商。”
在场众人立刻明白,嘉檀长公主看似闲居深官,其实明察秋毫,这事多半瞒不过她。
**凡◇间◇独◇家◇制◇作**
女官在前面带路,却将华月飞华领到福兮宫后的御湖边,伸手遥遥指引。
“陛下请上船,长公主就在湖心的泠香台上等您。”
华月飞华点头,弃岸登舟,湖面碧波粼粼,小船转眼已到泠香台下,嘉檀长公主一个人在亭中,华月飞华过去请安。
“这里清幽雅致,湖色天光一碧如玉,外婆您真是会享受。”
长公主但笑不语,先抬手沏茶。亭案上摆着整套的玄瓷茶具,炭鼎上的山雪水刚好煮沸开来,她先在两只小巧的蟠桃盏里注入沸水,又用细竹条将上好的嫩茶叶拨入茶壶,两次冲泡之后,才缓缓向温好的盏里倾注茶汁。
盏中升起氤氲自雾,华月飞华闻到一缕沁人心脾的茶香。
“外婆,这莫非就是禁地中才有的‘紫月春’?”
长公主点点头,华月飞华伸手取过一杯,仔细端详起来,白得几乎透明的杯子里盛着紫玉色的茶汁,光线从杯壁的四面透过,竟然折射出淡淡银绿的光泽,恰似那旖旎春光……如此神奇,难怪人赞“千金易得、一叶难求”。
“果然是好茶,托外婆的福,孙儿也得了难得的口福。”华月飞华口中奉承,心里却很清楚,今天这茶,恐怕不是随便好喝的。
果然,茶过一盏,长公主言归正题。
“我听说,华儿要替自己选的三位佳丽赐婚?”
“孙儿并不敢委屈她们,郑内府的小吕侯爷风流倜傥、今科殿试的第一名文采绝世、左小将军更是百里挑一的将帅之才,孙儿都封了县主送嫁。”华月飞华陪笑。
“虽说是乘龙快婿,也要她们的父兄忠厚,吃了亏也不作声。”
似乎是赞许,只是口气不善,华月飞华暗暗准备说辞。
长公主端起茶盏,慢声道:“只是,魔帝登基以来的第一场选妃大典,居然将自己的准妃子赐给臣子,你叫咱们华月的脸往哪搁?”
“外婆教训得极是……”华月飞华习惯的敷衍。
“陛下——”
一声喝斥,华月飞华立刻噤声,他从未见过外婆认真动怒,不是不惊讶。
“陛下,您一向恣意妄为,华月社稷在您眼中不过儿戏,难道老婆子真是耳聋眼盲?”
这话说得极重,华月飞华心中有数。
“华儿,你要听外婆的话。我已经和长老们商量过,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长公主缓了脸色,
“外婆请说。”华月飞华连忙点头。
“茉姬虽然曾经行刺于你,但她的心迹可感、可悯。”长公主轻轻吹开茶雾,慢慢说道:“我看着这孩子样样都是人尖子,你能娶她是你的福分。”竟不是商量的语气。
“要我娶茉姬?”华月飞华急了。
“如今三境作乱,也是你当初好大喜功之过。茉姬是个好姑娘,你即刻立她为后,普萝国必定带头退兵,叛军顿作鸟兽散去,我们不必损耗一兵一卒,也免造杀孽,这样,你以为如何?”长公主好言好语。
“这绝对没有可能!”华月飞华扭头不悦。
“那么茉姬就要死,你只好先御驾亲征,回来再行选妃。”
终究是帝王家长,予给予夺。
“请恕孙儿不孝。”华月飞华大力摇头。
“陛下,真办不到吗?”长公主竟不生气了,她转到华月飞华身后,将手轻轻压在他的肩上。“你别忘了,你的父皇尚在妃陵隐居,你还有三位兄弟……”
什么都说明白了,这一刻,华月飞华如堕冰窖。
“您和大长老们要我禅位?”
“我是华月的大祭司,长老们的意见我不能半句不听。华儿,皇家无六亲,一切都是为了宗室,你不要让外婆再为难。”长公主苦笑。
华月飞华做梦也没想到,“皇家无六亲”这句话,居然会从外婆口中得到印证!曾经,他以为外婆是世界上最疼他让他的亲人;曾经,他以为自己是华月魔帝,他说什么做什么,风雨雷电皆是天恩;他的铁蹄,踏破过天、鬼两界的都城,他执掌着所有人的生死,却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
嘉檀长公主一手扶华月飞华登上魔带之位,如今也要一手拉他下来。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工具”,一个长老们用来统治着华月的工具、一个随时都可以替换的工具。
“外婆,我不会与您敌对。”华月飞华用力吸了一口气,涨得胸膛生疼。
“我一直都知道的,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世间最孝顺的孩子。”长公主已经留下泪来。
孝顺?
华月飞华只觉得可悲,母亲出嫁前夜,是否也听到过这句话呢?这便是母亲一生悲凉凄苦的定论吧?
“华儿,我今早已经吩咐女官将茉姬郡主请到金雀宫居住,择日就可以替你们完婚。”长公主的声音近在华月飞华耳边,却好像远在天外,“你也做些准备,不要怠慢了人家姑娘。”
果然,连个反抗或者选择的机会都没留给他,没什么好说的了,华月飞华惨笑着站起身来。
“外婆,这几天朝廷事忙,容孙儿缓缓。”
“陛下……”
摆了摆手,华月飞华不再看长公主,脚步不稳的走出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