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开始计画明年总复习的时程表、有些人还想趁机办个毕业旅行,当然,晋元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将会跟家人出国去度假;而唐汉尧,也跟往常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回山上做什么……“现在老师公布下学期、也就是三年级时班上同学的座号,这次变动不大,希望同学再好好努力,更上一层楼。”
“一号颜行俊、二号唐汉尧,三号潘可钦……十六号夏晋元、十七号……”
导师拿着班上刚出炉的班级名条站在台上依序念着,一号到五十号是依照二年级下学期,大家成绩的好坏统计而成,一号当然是成绩最优的,而五十号……就是所谓的“炉主”。
这一次,夏晋元从十八号晋升到十六号,而唐汉尧则是稳坐亚军宝座。至于潘可钦……又饮恨了!从一年级到现在,他老是紧跟在唐汉尧后面,其实他功课已经够好了,进入国立大学也不成问题,偏偏就只是咽不下一口气,他嫉妒唐汉尧的外表比他出色,他嫉妒老师老推荐他当班长,他嫉妒……晋元会偷偷注视他,他……这两年来,一直在跟假想敌作战,他……只是一直在跟自己的幻象拔河。
这些点滴,晋元都看在眼底,但是没有能力跟立场去改变他,晋元只是默默的经营他全方位的友谊,功课好的、功课稍差的,当然还包括座号四十几号的同学。
在晋元的眼中,没有“好”同学、“坏”同学之分,只有真不真心、交不交心的朋友……其实座号这样安排的方式,只是想警惕班上每个同学,并不是到时候大学联考放榜就一定是一号第一志愿,二号如何如何……但是,它还是有它一定的指标作用在,依照惯例,一到十五号同学,大概可以上国立大学,而最后的十个,也常常是名落孙山的那几位。
如果挤进前十五名,老师常说,你已经几乎拿到了入主国立大学的许可证了。但是,由历届学长姐看来,出乎意料的也不是没有,听说有一年,曾经有一个三十几号的同学,竟然也考上国立大学还颇知名的科系,这让全校师生都跌破了眼镜;当然也曾经有八号的深长,最后连一间私立大学也没有。
考运!命运!唉!都是命……老师每念一号,台下仍有数十颗心一直悬着放不下来。
这是这个班每个学期末的重头戏,无关荣辱、无关优劣,进行的只是一个有趣、有情的游戏,至少,在晋元的心中是如此……“四十八号……黄善德。”
“YA!”
“哈哈!”
黄善德一句“YA”把全班逗的好开心,因为他已经从上学期的五十号跃升到四十八了,那种喜悦……平常人很难体会吧!“四十九号……紧张、紧张……”
连老师也跟大家开起玩笑了。
“哈哈!”
大家很想知道今年的“炉主”是谁,既然黄善德拱手退让了,那……是柳哥柳强威,还是睡神康国彬呢?“四十九号……得奖的是……”
这个开奖典礼俨然比金曲奖还能抓住班上同学的心,有人摩拳擦掌、有人心跳几乎快停止,就连导师扮演的主持人角色,也是堪称一绝。
“得将的是……还是让我们先看看入围的有……”
“呵呵!”
“唉哟!”
“喔!”
同学的惊呼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柳哥!柳哥!”晋元希望得奖的是柳哥,虽然他知道柳哥本来就不爱念书,但是,四十九号总比“炉主”来的名气好多了。
“四十九号……得奖的是……让我们恭喜……康国彬!”
“啊——”二年四班的欢呼声响彻云霄,有人抢着跟柳哥握手,有人拍拍康国彬的胸脯,不知道是在庆祝得奖人,还是在欢迎暑假的到来……班上一团混乱,不过笑着的夏晋元却很清醒,他试图寻找那一对闪躲、神秘的眼神,其实这半年来都是如此,有意无意,不管白日夜幕,只要有机会,不论是教室、走廊或是操场,甚至是晒衣间,哪怕只是多渺茫,晋元还是愿意在风中捕捉阿汉那双不敢坦白的眼神,没有一次成功,不过也从没放弃……八月初的傍晚,太阳落的不太快,回寝室的路上,影子在地上还映的好长、好长!晋元故意放慢速度,他知道大家归心似箭的心情,只有落后大家,才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终于,他再一次鼓起勇气,绕过大楼前的玄关,晋元绕远路上了三楼,他知道可钦一定在三五一寝室等着一起回家。
但是,现在晋元不这么想,反正家里也没人,早一天晚一天,没人在乎。
晋元躲在三五五寝室旁的楼梯转角,他知道没有人会经过这里,因为,大伙儿走惯了三五一旁的大楼梯,只有在这里,才可以躲过大家的目光……“阿汉!”
晋元悄悄走进三五五寝室,其他人都走光了,他在门后轻轻的喊着。
阿汉先是愣住,当然,那是因为没有人在学校这样喊过他。
“阿汉,半年了,可以跟我说为什么吗?”
“你在说什么?”
阿汉没有回头看是谁,因为他一定知道是谁。
“你明知故问!”
“夏晋元,刚刚潘可钦来这里找过你,他等你一起回家。”
“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为什么故意不理我?我有做错什么吗?还是你……觉得我太娘娘腔,看不起我?”晋元连自尊都放下了,有谁喜欢在朋友面前说自己娘娘腔。
“不要乱说,我从来不觉得。”
“那你说啊,难道这半年来你都没话想跟我说?难道你忘了我去你家桂花园采过茶叶?”
“这有关系吗?”
“难道……你不想交我这个朋友?”
“我……”
“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是好朋友,你知道今年元旦我在医院醒来,看见是柳哥在照顾我,我……有多讶异、多难过吗?”
“谁照顾不都一样,能好起来最重要。”阿汉回道。
“你觉得我好起来重要吗?”
“你今天是怎么了?不像平常的你!”
“这半年来你也不像在山上的你啊!”
“合则来,不合则散,就这么简单,这是我交友的原则。”
“阿汉,那我们班,你当谁是朋友了?”
“我……这是我的事!”
“你一定要这样吗?我应该不难相处吧?”其实要晋元说出这些话,也是很不可思议的,如果不是为眼前这个怪人,晋元也不可能跟别人争说自己多好相处。
“你好相处不用我来证明,班上每一个人都知道。”
“就差你啊,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呵!原来你是想证明自己的魅……能力。”
“不是、不是!你知道的,我只是想搞清楚你、了解你……”
“夏晋元,你直接说,你想表达什么?”
“我……可不可以再跟你回山上?”晋元知道,唯有这样才可以解开所有的谜,才可以交定这个朋友。
“你上去做什么?桂花又还没开!”
“我又不是为了桂花……”
“那……山上有你的朋友吗?”阿汉再问。
“不管啦,我就是想去。你啊!你是我朋友!”
“你要去可以,开学前,那时候桂花应该开了,到时候……”
“真的?那八月底,开学前一个周末,我去山上找你!”
“再说吧,也许那时候你早忘了。”
“才不会,我就跟我妈说要提早一个礼拜到学校,他们走了之后,我就溜去找你!”
“嗯……你不怕晕车?不怕绕山路吗?”
“我……公车司机救我一命,我要学会坐公车来报答他!”“哈哈……”
“晋元,你跑去哪?我找你很久了耶!”潘可钦闻声赶到了。“唐汉尧,我刚刚问你有没有看到他,你还说没有!”潘可钦跟晋元说完话,马上就转头数落着阿汉。
“可钦!别闹,我刚进来,刚刚肚子痛,我去洗手间了。”
对付可钦,晋元是绰绰有余的,两个人虽然是好朋友,但潘可钦都只有让步的分,反正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夏晋元他就是没辙。
“好点没?还痛不痛?”
“嗯。”晋元的表情眼神就是一副落寞、难过的样子,很逼真。
“你打包好了没?我们回家吧!”
“可钦,刚刚我妈打电话来,也说明天会来接我,今晚她跟我爸有事要出去,没人在家……”
“那怎么办?今天你还要住学校吗?还是你跟我……”
“没关系,今天还有几个同学跟老师还在宿舍啊,不用担心我啦,你先回去!”
“可是我……”
“晚上回家等我电话,不能溜出去玩喔,我只响三声,如果你没接,就是……爽约!”
“不会、不会!你一定要打来。”
“呼!”晋元松了一口气。
“你跟潘可钦很好喔?”
“那你会不会吃醋?”晋元把脸侧在阿汉眼前。
“无聊。”
“你不敢回答!”
“夏晋元,你很厉害!”
“嗯,被我猜对了吧?”晋元露出了得意的招牌笑容,就是阿汉之前说的不可一世那副模样。
“你很厉害耶,跟半年前一样幼稚,玩笑也没变过,很会保养……”
“唐汉尧,你又来了,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半年前喜欢泼人家冷水,现在还是一样喜欢扫兴。”
“时间改变不了我,三年后,五年后,我都是这样。”
“你……到底是怎样啊?有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我……我都说我想跟你回山上了!”
“桂花真的还没开,你现在上去……也没地方去。”
“我只是想跟你说话,多多认识你而已。”
“呵,你话还嫌不够多啊!”
“我上课讲话还不都是为了吸引你注意,我知道你故意不理我啦,你……一定发生什么事对不对?”
“你今天不回家?明天你爸妈才过来接你?”阿汉又再度把话题转开了。
“嘘!骗可钦的,我不这么说他怎么会先回去。”
“喔,骗他……”
“阿汉,我可没骗过你喔。”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阿汉终于问句像样的话了。
“其实今天我是该回去,但是,如果你明天才回山上,我可以跟我妈说我明天再回去,留下来陪你罗……”
“我本来就打算明天再回去!”
“真的?”
“呵,你高兴什么?”
“那……待会儿我请你吃晚饭,晚一点你请我……睡觉!”
“请你睡觉?不懂?”阿汉不解的问。
“呵呵!跟你开玩笑的啦,我是想……你可以邀请我过来睡你旁边!”
“我不做这种邀请。”
“唉呦!你真的很讨厌咧!反正旁边床位也是空着……”
“你要过来就过来,我才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唐汉尧,你……那我就……还是过来陪你好了……”反了、反了!别人遇到夏晋元都没辙,偏扁遇到唐汉尧,晋元就只有吃闷亏的分,这是什么世界啊?
“阿汉,桂花什么时候开啊?”
躺在阿汉隔壁的床位,虽然没有像去年在山上紧靠在一起,不过,这已经是这半年来,最……不陌生的距离了。
“各地的花季不尽相同,我家的桂花,开在九月到隔年五月。”
“那为什么是八月桂花香?你家的桂花就爱搞特别,难不成台湾也有时差吗?”
“呵呵,又胡扯……”
“时间改变不了我,三年后、五年后,我都是这样。”这不是傍晚阿汉才说过的话吗?哈哈!“夏晋元……”阿汉终于转头看着他。“怎样?认输了?”
“输什么?我又没跟你打赌。”
“这次是你主动转头看我,所以你输了……”
“受不了你!”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小气鬼!”
“我又没生气。”
“真的?以后不要无缘无故不理我好不好?”
“当然是有理由才不理你……”
“喔——你自己说的!我就知道一定有原因……”晋元兴奋的翻过身,手肘顶着床铺,侧过头望着阿汉。
“我……我是说,以后不理你一定会有理由。”
“我知道你有秘密啦,反正就不当我是朋友……”
“随你怎么想。”
“唐汉尧!”反正只要阿汉不吵不闹,晋元就没辙,所以火气就越大。
“又怎么了?”
“你……还没说为什么是八月桂花香?”晋元真的被他打败了,可是又找不到正当理由反驳他,他是那么……高傲的那么理所当然。
“国历九月是农历几月?”
“应该是八月,我的生日……国历在九月,农历是八月。”
“所以……了解吧?”
“所以八月桂花香,是指农历的八月?”
“嗯!应该是。”
“哈哈!应该?看来你也没多行!”
“没多行?那这样呢!”阿汉一跃!大约只花了两秒,就把晋元反扑在床上。
“啊,不要啦……”
这是第一次阿汉主动跟晋元有肉体上的接触,虽然方式不太浪漫,不过这样的夏夜,两个半裸的身躯叠在一块儿,终究还是个会让人遐想的夏天……“我行不行啊?”难得听见阿汉的口气有抑扬顿挫。
“不行!不行!”
“那这样呢?”阿汉像日本相扑选手一样,一只手捉着对方的手,另一只手扳着他的脚。
“啊!你不行,你这个男人不行!”
晋元只有惨叫的分,不过嘴里偏偏就不认输。
“喂!”晋元的头趁机往上扬,表情狰狞、狠狠地在阿汉胸膛咬上一口,阿汉吼了一声。
“哈哈!”不知道阿汉是真的痛还是吓一跳,这样一叫倒把晋元逗得很开心!“夏晋元,好恶心,都是口水!”
“怎条?香不香啊!哈哈!”
“怎么办?”阿汉站起来微蹲着,像在锅鼎上煎鱼一样,一股劲儿把晋元翻过来,然后就跨在晋元身上,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一滩黏稠液体。
“放心,我来处理!”
晋元做了个仰卧起坐标准动作,靠着腰力,上半身突然弹起来,嘴巴作势要舔掉那一口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