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这样的讨好不在意料之中,不过仔细一想,也是他的一片诚心……
华皇把玩着药瓷子。「俪人,你该不是北慎国派来的细作吧?这么替他说话,说得我都舒心了。」
俪人马上低颜请罪。「公主,俪人只是有话直说,不是有心,更不可能把心向着北慎国,您千万别生气。」
她怎么会不懂她的公主呢,从小被李厚娇宠着长大,难免有些脾气,不过公主虽然心直口快,但心地很好,很照顾她们这些女官,平常恼人也是三秒云烟,风吹过就算了,所以她也敢时不时与公主斗嘴呀!
不过,照她看来,公主对于那个肃王真的是上了心,不然怎么会气得有点久呢……
「我没生气。」华皇依然把玩着药瓷子,却笑了。「好吧,待我去问问肃王,这里头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帖药,若有,就把它赏给你吧!」
见状,俪人偷偷闷笑。「俪人谢过公主。」
隔日,华皇再次前往锦亨园,却正巧遇上北宫澈踏出锦亨园,上街闲逛。
他英挺高大的身姿在人群中如此显目,她脚步不自觉地跟上。
他出园做什么?他是不是真如俪人说的那样?好奇的心思让她毫不犹豫地跟踪他,偷偷注意他的行动。
跟了几个街口,她瞧见他走入一间谷粮店,便奇怪地躲在店门外看他。
「掌柜,我想买些广朝本地种的谷种,可否拿一些让我看看?」
「当然,您稍等。」掌柜转身,随即拣了几样谷种给他。「这都是常种的谷种,一年二熟,不拘土性。」
「这些谷种我见过,虽是一年二熟,可是性吃水,我家的土地偏偏雨水不甚丰沛,可有更耐旱的谷种?」
「那没有,这已经是广朝最好的谷种了,广朝人人都种这谷,若要耐旱,不如您看看其它榖物的种子?」
「好,麻烦掌柜。」
两人随即走远,离开了华皇的视线,她站直身,困惑地蹙起蛾眉。
他身为北慎国储君,不逛酒楼,不买珍宝……看什么谷种?
而且他似乎熟谙谷物,莫非他在北慎国时也跟农民下田农作?
这倒是令她十分惊讶,没想到他表面贵为王储,却有不为外人知的心肠,肯与民同苦?
这时,北宫澈已走出店外,刚好撞见了华皇沉思的身影。
「俪人姑娘?!」
华皇吓了一跳,因为自己跟踪被逮,于是心虚地抢白。「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鬼鬼祟祟的是你吧?竟然能在街上与我碰者,莫非是跟纵我?」
「我是要到锦亨园,没想到见殿下出来,喊了几声也不见殿下回头,所以才跟过来看看的。」才不能让他知道她跟踪他呢。「敢问肃王殿下在这里做什么?」
「我?买谷啊。」
听着就可疑,华皇微眯起眼。「殿下莫非嫌锦亨园准备的米饭不对胃口,否则买什么谷?要知道这可是广朝土地,你虽身为待选的驸马,可目前还是北慎国的人,只要形迹可疑,我也可以呈报皇上的。」
他虽是三国王储,但三国本为广朝的属国,自广武帝以来唯李家人是尊,否则不会父皇一道旨下,三国太子便愿意入朝候宠。
然而,父皇表面威慑三国,心中却忌惮他们的势力,她自然也知道要多提防他们几分。
第2章(2)
北宫澈因她迫来的慧黠大眼而微怔,没想到她区区女官,对他倒也尊贵不拘,有疑必问,该说她有过人勇气,还是果真是她的公主主子太宠她了?
不过,他倒也不怒,反而喜欢她这般的直接。
「老实跟俪人姑娘说吧,我们北慎国山多缺良土,又夏多旱、冬多雪,平日种的谷种只能一获,难以让百姓维生。而广朝地大物博,所以我此趟亲来广朝,也想找找其它适合的谷种,看能不能带回去试着耕种。」
原来……他真有此爱民之心?
华皇难掩惊讶,一开始的心防也被他这看不出来的仁心所震撼。「果真如此……殿下便不该如此费力,你大可以告诉公主,让公主想方设法,毕竟宫里有专设谷粮监,天下百纳的谷种,肯定比你知道的还多。」
原来他并非她认为的那种养尊处优的王储,反而亲民懂民,能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此时的她居然有些欣慰自己听进了俪人的劝。
当然,她也想过这是不是他营造的假象,但又认为不太可能,毕竟他不知道今日她要上锦亨园,两人是偶遇,怎么想都没那可能。
他笑问:「公主怎么可能帮我呢?」
「为何不可能?」
「我得罪俪人姑娘在先,我想……你肯定在公主面前说我坏话了。」
「我才不是那般谗言的人。」华皇慨然否认。虽然他这么想是没错,可她也是知错能改,并非小心眼的人。
「我虽然是女官,可也知道本分道理,殿下既是公主的驸马人选,便只有公主能评,怎容得我随意贬抑?」
「没想到俪人姑娘虽是女子,却胸秉大义,还有如此好心肠,愿意为我替百姓谋福,是我小看了俪人姑娘,请俪人姑娘恕罪。」北宫澈对她揖礼。
华皇听到他这么赞美,芳心也柔了,想来他并非如她一开始以为的无礼而已。
于是她低敛目光,盛气娇容也软化柔和。「其实……我也觉得之前是我过于小家子气,把殿下的好心送药视为冒犯,也请殿下原谅俪人,接受我的谢意吧。」
北宫澈本想闹闹她,可见她主动低声道歉,在自己面前放下身段,一时间,他也忘了坏心眼,笑开了。「既然我们都有错,不如就别提前事了。老实说,俪人姑娘用不到那些药,我反而开心,代表俪人姑娘天生丽质,又有一副好心肠,正是姑娘的福气。」
「殿下这会儿也会褒人了?」华皇的心湖虽被说得涟漪徐生,可玉容依然自持。「就不怕我告诉公主,说殿下赞美我漂壳心善,怕是花言巧语之徒?」
「俪人姑娘不是说过不进谗言?我又何惧之有?」
华皇反身看他,终于忍不住对他露出轻柔娇笑。「好吧,看在我误会殿下一次的分上,这事我会找机会跟公主提,看她愿不愿意帮你。」
或许,她大可平心与北宫澈相处,也好好了解他的为人,反正对她也并无损失。
「多谢俪人姑娘——」
「殿下也别谢得太早,我只说要帮你提,至于公主帮不帮,得全看她的意思。」
北宫澈的黑眸直视她,目光紧锁着她,凛声认真表示。「只要俪人姑娘真心肯帮我,我便感激不尽了。」
一接触到他正直凛然的目光,华皇只觉自己彷佛又回到那日朝上;那日他看她的目光也是这般强烈、不可撼动,让她怔愣得连萧重熙都忘了……
如今他看她,让她再次有了同样悸动,心湖被他的目光震动,一股麻意甚至直上心头……
她立即别开目光,却说不清这心慌又羞窘的情绪是为了什么。
「既然我回答了俪人姑娘一个问题,那也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北宫澈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向她道。
华皇不敢迎视他了,怕又乱了心拍,于是故意稍微转开头。「殿下有问题,就请问吧!」
他见她转开,只好把俊脸凑近她,当他的微热气息吹拂在她细嫩敏感的耳畔,华皇忍不住转回头,这一回头,她的双眸再度与他的视线对个正着,她冷不防抽了口气,胸中立即再度震动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