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谁惹我们老大心情不好了?”绰号小四的朋友问道。“不是说好跷课出来找乐子吗?”
“要抽你们自己抽。”司冠推开送上来的第二根烟。“我没兴趣。”昨天一身烟味跑到方慕白他家才知道他有轻微气喘,自己一身的烟味害他老毛病又犯,咳了一个晚上,连带搞得住在隔壁的他一整个晚上睡不好,心情到现在还很糟。
“嘿,老大,那里有个妞很漂亮哩,唷,北一女的制服哩!是个漂亮姐姐喔。”小四吆喝道。
“哼,那又怎样?”跟着一块混,要人家称她小茜的女国中生娇声哼出气,“人家会看上你们吗?小、弟、弟。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想定,想追人家北一女的,丑小鸭就是丑小鸭,小肖想做天鹅啦!”
“喂,小茜,那你不就是丑小鸭了吗?老跟着我们混。”绰号老吴的国中生笑指着她,立刻气红一张生涩的俏脸。
“我呸!我跟的是司冠,才不是你们!”打从第一眼看到司冠,就喜欢他满身的江湖气息,就像电视上黑社会老大一样,将来他一定能在帮派闯出名堂,到时侯身为她的女人的她——一个酷哥、一个美艳女郎——多绮丽的画面哪!“人家喜欢的是司冠,才不是你们这种小萝卜头。”
“啐!你以为自己长得多漂亮啊......”此起彼落的攻讦有男有女,一串串,都是专属年少国中生才有的语句。司冠听在耳里,昨天延续到现在的差劲心情更是烦躁到极点。妈的!这些家伙平常已经够吵,现在更是吵死人。
“喂喂,那个北一女的身边有人了啦!”一直在注意目标的小四惋惜地叫出声。“呜......我少男芳心......”佯装出的楚楚可怜逗笑在场所有人。小茜看向对街绿色制服的身影。“看吧看吧,北一女的就是要配那种斯斯文文的男人,我的司冠将来是雄壮威武的帮派老大,那种只会死读书的女人看到司冠不吓哭才怪。”
“喂,你在说我们老大很恐怖啊?”
“我才没那个意思,我是说那种书呆子配不上司冠啦!”
“就算是书呆子也长得比你漂亮,你还有什么话说?不会读书又长得这副德行,还想当我们老大的女朋友?唔......想到我就起鸡皮疙瘩。”
“小四!”
“吵死了!”司冠终于忍不住大吼,不耐烦地别开眼,不看围在身边的跟班,不经意扫到寻街,熟悉的身影定住他本欲收回的视线。那个人是——
“司冠?”首先看到的就是小茜,顺着司冠的视线看过去,再说话时,她的声音很紧张。“你真的看上那个女的?”不会吧!在学校很多人向他告白他都不理的,怎么会突然就看上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比他们都大的高中生。
“以我们老大的眼光,怎么会看上你?”小四在旁不忘揶揄。不理他们叽叽喳喳又没营养的话,司冠走向对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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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吧?你还在咳耶。”文菁关心地问道,细眉皱紧。
“我――咳咳,我没事,已经好很多了.”方慕白扬掌拒绝她的搀扶,退开必要距离.“我吸只是不习惯这么浓郁的香水味。”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过敏,早知道就不请你陪我去选母亲节礼物了。”
“没关系,咳咳!我没事。”方慕白之前咳了一个晚上咳到现在声音都哑掉的粗哑嗓音吐出不介意的话语,“送礼物给母亲是很好的事,能帮上忙我也......咳咳,很高兴。”
“谢谢你。”文菁开心难抑地勾住方慕白手臂,教他拉开也不是不拉开又觉得奇怪,很是尴尬。
“文菁,你的......"
“方慕白!”不客气的声音打断他的话,从对街冲来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方慕白咳了咳,笑道:“是你啊。”
司冠先是看看他身边的文菁,难免看见两个人相依相偎的亲密样,不自觉皱眉,嘴边却不老实地哼出笑意,“你马子?”
“少胡说。”方慕白乘机挣开文菁的勾搂,藉由接近司冠和文菁拉开距离。“她是我家教学生。”
“啧啧,北一女的,配你这个大学生不是正好。”司冠难掩介意,墨黑的眼直盯着文菁。
“咳!咳咳,你在说什么啊。”方慕白啼笑皆非,伸手拍上他发顶,揉乱他一头不羁的黑发,转向文菁。“他是住在......咳,我隔壁的邻居,叫司冠.”
“还在咳?”司冠皱眉看他。“昨天还咳不够啊?”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方老师都已经咳到声音哑成这样,难道你还听不出来?”文菁替暗恋的家教老师抱不平。“人家身体不舒服,你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谁叫他笨,有气喘还被你拉进什么香水店,嗟!做好人也要有个限度,咳死怎么办?”妈的!昨天被他害得咳了一个晚上,今天还当好人陪这个女人进什么香水店,不咳死才有鬼。
“我......咳咳,我没事。”方慕白说道,致力浇熄双方一触即发的战火。“你们别吵了。”
“方老师,他......”
“司冠只是替我担心,不是故意这么说。”方慕白为他辩解道。“要送给你妈妈的礼物已经选好了,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可是......”
“听到了没啊,方慕白都说不送你回去了还赖在这做什么?”司冠风凉嘲弄眼前年纪一定比他大的北一女学生,哼哼笑道:“女生就是这样缠人麻烦!”
“你这个......哼!”跟他计较不就显得她气度小吗?不过就是一个国中小鬼头而已又能怎么样?想了想,文菁回复甜甜的笑容,“方老师,我就先回去了,你也要保重身体,明天见。”
“明天见。”方慕白客气地回应。
“啐!恶心!做作!”
“司冠!”方慕白开口喝道,替他向文菁陪不是。“抱歉,司冠就是不会说话,你不要介意。”
“我怎么可能......”“不介意”三个字在嘴里硬是煞住,瞪着司冠,文菁心里起了另一个盘算。好个死小鬼!不过......呵呵,他也给了她机会喔。“方老师,如果你明天留在我家吃饭我就不介意,好不好?”
“这个......”没料到她会出这招,方慕白楞住。
“喂,是我说你恶心做作,干他什么事啊!”如果有错也错在他,关方慕白什么事?啐!这个女生不但碍眼,还很讨厌!“你这个女人真的很麻烦,又......唔......”
方慕白赶紧在司冠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捂住他嘴巴,陪笑说:“我知道了,明天就麻烦你妈妈了。”
文菁满意地点点头,踏着愉快的步伐回家。
司冠好不容易拉下捂住他嘴巴的手掌,转身朝他就是大吼:“你、你这个笨蛋,看不出来她对你有意思吗?要是明天她在你饭里下药你怎么办!”
下药?“咳咳!你从哪儿学来这字眼?”下药?不觉得想太多了吗?方慕白顿觉啼笑皆非。“没那么严重,只是一顿便饭。”
“老大!”
一群国中孩子跑到他们面前,截断司冠欲出口的话。真是缠人工合成!“跟来干嘛!”
方慕白又咳了几声,待比较稳定后问:“你朋友?”
“算是吧!”司冠不耐烦地挥手。老实说,他不想让他看见这群打混缠人的家伙,有种很丢脸的感觉。
“你们好,我是......咳咳咳!”
“不要再说话了。”咳成这样还在呼什么见鬼的礼貌。司冠伸手拍上他背脊,帮他顺气,另一手探进口袋拿出今早转进保建中心跟校医要来的喉糖。“这是喉糖,校医老头说可以让喉咙舒服一点。”
“老大?”
从来没有看过司冠照顾人的小四一伙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司冠撕列锡箔,亲手将喉糖这进眼前这斯文男人的嘴里。“好一点了没?”
“喉咙舒服多了。”方慕白笑道。这小子变得有点体贴了呵,好现象。“谢谢。”
谢谢?生平头一遭有人跟他说谢谢,司冠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当场怔住。
“你要说‘不客气’。”方慕白似乎知道他不擅回应,乘机教导。他点头,傻傻跟着说:“不客气。”
“老大!”破天荒头一遭!他们心目中叛逆狂妄的老大竟然这么听这个男人的话!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能让老大这么听话?好厉害!天真的想法里将方慕白视为更厉害的帮派老大――他们老大的老大。
感受到众多佩服目光,方慕白有点不明就里。“你们怎么这样看我?”
“你是老大的老大?”小四傻傻的说出大家心里想的事。
“老大的老大?”方慕白看向司冠。“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这群笨蛋!司冠狠狠瞪爱说话的小四一眼,推着方慕白就要离开。“回去了啦!人不舒服就要认份窝在家里休息,少走出来找罪受苦!”说到底,他仍然介意方慕白跟文菁相偕走在街上的事。年少的他没人细想自己介意的原因,只是很不喜欢那画面,觉得很刺眼。
“那你的朋友......”被推着的方慕白还是想认识那群孩子,想知道在那群孩子眼中的司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们自己知道要干嘛啦!”现他们那么多。司冠愈想愈不平,推的力气更是加重不少。“用不着现他们。”
“你啊―――”拿他没辙,方慕白只好顺他的意走,同时将他拉到身侧。“不要推我,我走就是了。”
“那还差不多。”司冠这才满意地点头,早忘了身后一票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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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在吵什么?
意识到外头的声音已是黄昏,方慕白放下手边的书,起身打开门走到川廊向下望,看见三三两两愈聚集愈多的邻居,心里正觉得奇怪,又看见被围在中心的人是司冠和他的母亲陈静美,立刻关门跑下楼。才刚到他这抱走小猫说要出去玩的司冠,怎么一下子被邻居们团团围住?疑惑才起,耳边就传来邻居的叫骂。
“你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做错事还不老实!明明偷了我的戒指还嘴硬说没有!你看你孩子是怎么教的,竟然会偷别人的东西!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当人家母亲的!我看八成是你叫他偷的!”住在一楼失主气急败坏叫骂。
“我怎么可能叫他偷你的东西,李太太。”陈静美急忙解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阿冠,你是不是偷了李妈妈的戒指,快交出来!”
“我什么都没做!见鬼的,谁要偷她的东西方!”
“听听看这是什么话!”丢了戒指的李太太尖声高叫,“我进厨房之前还看到我的戒指好端端放在后面洗衣机旁边,你一经过暗巷我的戒指就不见了,不是你偷还有谁会偷!明明就是你偷的!”
“我没有!”
“阿冠,把东西还给人家!不要再让我这么丢脸!”有这种偷东西的儿子,陈美静觉得丢脸到家。将来怎么还住得下去!“快还给人家!”
“我没有偷要还个屁啊!”甩开母亲的手,司冠急叫。妈的!他没偷就是没偷,要交什么东西出来!
“没偷东西那你到暗巷做什么!”
“我找猫不行啊!”
“找猫?你什么时侯养猫了,我怎么不知道。”不但偷东西还说谎。“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儿子?偷了人家东西还说谎!阿冠,快把东西交出来!”
“我没有偷!”惟一的辩解也是惟一的实话,为什么没有人相信他!“妈,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难道连你都不相信我!”
“你跟你爸都是一个样,在外头只会惹事生非,要我怎么相信你!”心慌意乱只想赶快解决事情的陈美静想也没想便脱口说出伤人至极的话。
司冠闻言,木然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久久才哼出冷笑,“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一直把他当成老爸那种人,一直以为他......“原来你是这样看待你儿子,一个惹事生非的混帐。”
“我......”他凄然的表情让陈美静回复些许冷静,天,她刚说了什么?
“你也认为东西是我偷的?”没有人相信他是无辜的。司冠冷然的目光扫过身周围住他的人,心时冷冷地想:这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没有一个!
“到底怎么回事?”穿过人群来到中心,方慕白问情绪激动的李太太。
“你来的正好!”李太太抓着他,一手指向司冠。“你、你是学法律的,告诉他偷东西是什么罪要坐几年牢。”
“偷东西?”方慕白看向司冠。司冠莫名起了寒颤。他也一定不会相信他,哼,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他是会跟人打架,但从来就没有偷过东西,而且,会打架也是那些人自己找上门挑衅,他根本没有主动找人打架过!
“李太太,你是说司冠偷东西?”方慕白的声音拉回他怨怼失神的心思。
“对,就是他!偷了我的结婚戒指!”
方慕白扳开手臂上邻居紧扣的手指,仿佛她刚说了个大笑话似地失笑道:“怎么可能,司冠不会偷别人的东西。”一句话,让凉了心的司冠愣在原地,也让在场凑热闹的邻居议论纷纷。他有没有听错?方慕白说―――
“一定是他,我放在洗衣机旁边的戒指是在他经过后头那条死巷子以后才不见的!”李太太气红脖子直叫,“你是念法律的,怎么帮这种偷东西又说谎的坏孩子说话!”
“我没有偷东西也没有说谎!”妈的!这死肥婆硬是把事情怪到他头上。“我到后巷是要找我的猫。”
“小老虎不见了?”方慕白问,这才发现名叫小老虎的猫不在司冠怀里。
“刚才听到它叫一声,然后就跑走了。“司冠抿嘴道。亏他还那么照顾它。
“把我的戒指还我!”被冷落的李太太急叫。
“李太太,我相信司冠没有偷你的戒指。”方慕白好言以告并问:“你家洗衣机放哪儿,为什么确定是司冠偷的?”
“就放在后面啊,他一定是走到后巷看见我的戒指。“
“我没有偷!老太婆,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听提懂!”
“司冠。”方慕白按住激动的司冠,将他勾在身边。“我想我能找出你的戒指,李太太。”
“找出我的戒指?”李太太一脸不解。“难道不是他偷的?”
“当然不是。“方慕白笑看身边的司冠,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笃定的话再度道出:“司冠不可能偷东西。”
他......相信他?司冠傻眼地看着他,确定自己听见他说他不可能偷东西的话。
“方便的话,让我去看看你的洗衣机好吗?”斯文的笑脸十分有礼地提出请求,让人想拒绝也难。
李太太领着方慕白和司冠,以及一些交情比较好又爱凑热闹的邻居到后院,洗衣机就摆在和防火巷隔一道水泥墙的角落。
“我就放在这里。“李太太指着洗衣机旁边的窗棂。
方慕白放开司冠走到洗衣机四周看了看,朝司冠勾勾手指。“来,帮我搬开这台洗衣机。”
不疑有他,司冠上前,和他合力搬开沉重的洗衣机,露出满是灰尘泥泞的墙角。果然在这。方慕白侧身弯下腰去,捡起角落闪闪发亮的一只戒指。“这是不是你的戒指?”
“怎、怎么可能!”李太太尖叫上前,拿回戒指猛瞧。“真的是我的戒指!”
“我想是你在拿衣服的时侯不小心让戒指掉到地上而没的察觉,这种事常常会有,你误会司冠了。”
“死肥婆!我早说没有偷你的什么鬼戒指。”洗脱嫌疑的司冠更是怒不可抑,“妈的,自己东西弄不见还怪人!你这个肥婆,我――”
“好了。”方慕白勾住他的肩膀,不让易怒的他找上对方算帐。“我想各位都看到了,司冠脾气虽然暴燥,但绝对不会偷东西,希望各位不要再误会他了。”
看戏的邻居私下耳语,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而陈美静,司冠的母亲,躲在邻居中始终没有出面。
方慕白很轻易就找到她瘦弱的身影,看向司冠,只见他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只是一张介于少年与大人之间的脸充满怒气以及憎恨,让对到他目光的陈美静更是缩起身子。
不能让他这么回去。方慕白心想,决定先拉他到自己的住处设法摆平他难消的怒气再说。否则难保他这个火爆的浪子脾性会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