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婆娑扶着额,见玉玦那样激动,遂改变了话题,“如今婆舞还留在府里吗?”
见说起了正事,玉玦赶紧用帕子抹了泪,端正神色,“世子爷新婚夜挟持延平郡主回府里对质后,就把延平郡主撂下不管了,东王爷更坦言延平郡主不是他想要的儿媳妇。之后延平郡主在府里又哭又闹,几回上吊都被救了下来,驸马没办法,亲自去了东王府两趟,可东王爷只是客气地请他喝了茶,他就被请出门了,连世子爷的面都没见着。驸马那脸色……”比春天各色花朵还要精彩。
舒婆娑颔首,舅舅这已经算是非常客气的软钉子了,没有上门来要求公道,应该连重话也没说上几句,他能忍到这步田地,是不想弄坏两家的关系,算是非常大度了。
她并不知道东王爷对舒婆舞的印象是坏到底了,所以不管舒谈上门如何说尽好话,要他把一个搅家精请回来,门都没有!
舒婆娑心想着,一手主导这出调包戏码、把全家人整治得快活不下去的舒婆舞,应该没想到诡计会这么快被柝穿,甫进夫家的门,还没拆封,就被退货了。
这妹妹,自己真的小看她了。
舒婆娑既没有放话要怎么处置玉珊和玉诱两个丫头,也没有对府中的境况做出什么评论,她只是一连喝了两盏茶。
这时,玉珪进门,将一碗干面和一碗羊肉饱蚀汤呈了上来。
白白的过水面条,浇上香菇卤肉,撒上香芹和葱花,油亮亮的透着鲜香。而馄纯皮薄如纸,肉馅鲜嫩,味道爽口。
舒婆娑立刻吃了个精光,满足地笑道:“玉珪,有你真好!”
玉珪笑得非常可人,“婢子知道。”
郡主只要觉得她煮的菜好吃,都会来上这么一句。
吃饱喝足,舒婆娑倒头就睡。
玉玦轻手轻脚的替她盖上薄被,关上门,守在外头。
第七章夜半私语认清心意(2)
或许是知道即将回家,心头大定,舒婆娑这一睡便睡得颇沉。
昏昏沉沉中,她感觉到身子一轻,腾空了起来,接着好像……在飞?
她猛地睁开眼,狂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哪还有睡意,清醒后只感觉到自己被护得严严实实的,脸挨着一堵结实的胸膛。
“抱紧我,别撒手。”
这声音,她就算闭着眼都知道是谁。
她并不害怕,只问:“你想带我去哪?”也不知为何,不论东伏羲做出多荒谬的事,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他伤害。
“出来吹吹风,陪我说点话。”他有一肚子话想跟她讲,但是从小屯山到县城这一路,有个碍眼的舒全在,他根本没办法说。
原本他想一脚把人踹了,可他硬是忍了,有些事情非得借舒全的嘴说出来。但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再怎么着,现在也该轮到他了不是?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放我下去。”她捶了东伏羲的胸口一记,因为勉强抬起头来,吃了一大口风,呛得她咳嗽连连。
臭混蛋!三更半夜有什么好聊的,也不想想她身上就穿了件中衣和纱裤睡觉,这会儿能见人吗?东伏羲的喉头突然发出低低的笑声,他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安抚道:“甭急,我这不替你裹着斗篷吗,不必担心被谁瞧去了。”她的美好只有他能独享,要是可以,他连她的一根头发都不想被人看去。
“混帐,你把我带出来,我那两个丫头呢?”东伏羲藉着月色看向她,她的眸子因为怒火显得生气勃勃,令他忍不住低首啄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这个登徒子,若不是她的两只胳臂都被困在斗篷里,动弹不得,她一定给他苦头吃!“只是下了点让她们好睡觉的药,她们还得感谢我呢,等你回去,或许她们就醒了。”东伏羲怕真的惹恼了她,脚下更轻快地踏在夜半无人、只有月娘清辉照映的瓦片上。
他如履平地,衣袂翩然,最后把舒婆娑放在一处平坦的屋瓦上。
那是一处寺庙中的高楼,一面陈旧斑驳的大鼓挂在楼顶,背后是一轮几乎贴着他们身影的圆月。
舒婆娑一站定,那夜晚特有的清凉气息便拂面而来,万簌倶寂,就连呼吸都小心了几分,好像整个世界再也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
“要是怕脚滑就坐着吧,在这里不会有事。”东伏羲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瓦片上,“当然,靠紧小爷我更能确保你安全无虞。”
舒婆娑拉紧了斗篷,吸了口气,站稳脚步,看也不看他殷勤铺在瓦片上的衣服和他故作示好的双臂,只道:“有话快说。”
他会带她到这里来,无非就是看准这么高的地方她跑不掉,混蛋、混蛋、狡猾的大混蛋!
看她一脸冷淡,脸上一点以往的娇憨都没有,东伏羲却不紧张,他只怕舒婆娑不和他说话,肯开口,他就放下一半的心他收起嘻皮笑脸,“你听了一路舒全的话,也该听听我这当事者说说。”
“你还有理了?”舒婆娑的笑容很冷。
“为什么不?我也是受害人,你对我可得公平点,小爷我一心一意想娶进门的人是你,可不是你妹子。那个臭女人,以为跟你长了有几分相似就能来糊弄我,她当小爷的眼珠是琉璃珠子,装饰用的吗?要是你和她我都分不出来,你用石子砸我,我都没话说。”他慷慨陈辞。
舒家的四个孩子,除了老么舒牟然这老来子,其他三人都只相隔一岁,也不知是怎么着,他们不只遗传了皇室的好相貌,两姊妹更是有九成相似,不认识她们的人,乍看之下,往往分不清谁是姊姊,谁是妹妹。
舒婆娑也知道自己和妹妹的相似之处,她并不在乎有个和自己相似的妹妹,对她来说,人再相似,行动、说话、言谈也不可能一模一样,这种事就连双胞胎也不容易做到。
她不在意,舒婆舞却不高兴,总想着凭什么她要和姊姊长得像?最气人的是,每个人最后一定会这么说——原来是妹妹肖似姊姊呢。
她怎么那么倒楣,晚舒婆娑一年生,就什么都要输给她?
舒婆娑不知道舒婆舞那么争强好胜,只知道舒婆舞开始微妙地和自己在衣着打扮上区隔开来。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她们不是双胞胎,不需要一模一样的装扮讨女人欢心,妹妹有自己的想法与风格,没什么不好。
尽管她们有所区别,可不熟识的人仍认不出来,不过说也奇怪,东伏羲自从第一回来长公主府见过她们姊妹后,便知道谁是姊姊,谁是妹妹,从来没有错认过。
舒婆娑曾问过他为什么,他只道:“你蠢呐,小爷我英明神武,就是个人,哪可能认不出来?你当小爷眼睛有问题吗?”
好吧,他就是个来打击别人壮大自己能力的混球,之后她便懒得去探究这件事了。
她想来想去,妹妹对东伏羲上心,大概就是从他到自家府里走动,甚至不拘男女大防的在后院来来去去之后开始的。
她怎么那么迟钝,一点都没有发视妹妹对他的态度和表现不一样?
其实现在细想下来,最明显的就是只要东伏羲在她屋里,妹妹来作客时,头上本来就琳浪满目的珠翠会更显华丽,就算整个发上已经簪满珠钗,妹妹还是要多缀朵内造的堆纱绡花,彰显自己的美貌,这是分明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她两世为人,这么明显的改变都看不出来,简真是白活了,还蠢到家,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