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留意了,她又想怎样?把东伏羲推给妹妹?
这是不可能的,那小魔王也不是可以被推走的性子,无怪乎她从来没把变成电灯泡的妹妹当一回事。
舒婆娑揉着想得都痛了的脑袋,现在就是说得再多都晚了。
她看着东伏羲,怒力地让自己语气持平,不带任何火气,“你要求公平,很可惜,你要的公平我给不了。”
婚礼行过,木已成舟,不论实质上东伏羲和舒婆亲到底有没有圆房,舒婆舞名义上都已经是东王府的媳妇、他的世子妃。
如今闹出了这么一出大戏,两家人都不是寻常平头百姓人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真的不容易。面子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两府合婚是皇帝舅舅和皇太后作的媒。
婚姻岂能儿戏?这六个字到当今圣上面前,更加沉重了。
“我要什么鬼公平?小爷我要的是你的一句话,你心里有没有我?还愿不愿意嫁给我?至于其他的事情,由我来想办法。”
“夫妻也是需要缘分的,世子,我并不是你的——”良配。
她还没说完整句话,就被东伏羲粗暴的打断。
他捏着舒婆娑的下巴,“你要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看我怎么整治你。还有,你这是叫小爷将错就错,将就舒婆舞那个蠢女人吗?凭什么要我将就她?”
说整冶,他是真的敢这么做,年纪小时,他常恶作剧,除了宁馨长公主和舒谈,长公主府里的人几乎没人躲得过。
东伏羲的这些恶习,直到十岁过去才慢慢少了。
舒婆娑没说话,静静她看着他,见他气得嘴角都在哆嗦,脸色铁青,可箝住她下巴的手却连弄痛她都不曾。
说实话,她对他的感觉是错综复杂的,他的不成熟很难让一个女子欣赏,但是他对她的好又是毋庸置疑,他每每在外头得了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第一个拿到她面前来,说他邀功,不过也只是想得到她小小的替美。
她的心是肉做的,对一个跟着她屁股后面跑了好些年的少年,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不可能。
她也苦恼过,灵魂老迈的她,想要的是一个可以一起踏实过日子的人,不是个性浮躁、永远像个孩子般幼稚的男人。
不过他除了个性上的缺点,几乎是完美情人,他的桃花虽然没少过,但是胆敢追着他跑的,要不被他弄哭了,要不被他吓跑了,根本不用担心他有二心,这家伙在她这里是打死都不走的。
东伏羲正在咬牙切齿地暗忖,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他都焐了多少年了,为什么她的心怎么焐都焐不热?
明明他长得不差,朝着女子随便勾勾手指,别人就来了,这一招却在这丫头身上完全使不上力,她到底是看不上自己哪一点?
“阿羲,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舒婆娑放软了声调,用儿时叫他的方式轻唤他,这种叫法是最后一回了,这一夜过去,他们又得回到各自的身分,两小无猜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喜欢一个人要什么道理?小爷就是看你顺眼,那些个千金闺秀没一个像你,每次小爷听她们讲话就一身鸡皮疙瘩。”
而她不会,她看似冷淡,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但是对亲近的人、对小动物散发的热情叫人不容忽视。
与人为善,听起来当弱,但是她心中自有一把尺,不欺善怕恶,不随谁起舞,遇上过分的事却也不会退让。她像一竿青竹,压得弯,折不断,低头弯腰的时候不是谦卑,不是懦弱,是策略。
他的妻子不需要能文能武,进得厨房,入得厅堂,她只需要入他的眼,而那个人,就是看似不争不求的她。
“小爷我只要你,为你搅乱这片天也在所不惜。”
“你说完了?”舒婆娑知道自己跟他说什么也没用,没办法阻止他,现在的她什么都还没厘清,她能对他说什么?
这是个无解题,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没,”他忽然放软了态度,可怜兮兮的恳求着,“我知道我这会儿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这不是不想让你生我的气吗。我没能护住你,让你遭了难,还把我们的亲事搅成一出闹剧,阿娑,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只要这一句。”
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不必很多,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看着东伏羲澄澈如水晶的眼眸,看出他眼中透露的讯息,舒婆娑对于他的执着很无奈,心中却不自觉感到欢喜,眼睛悄悄弯起,嘴角微勾,她真心实意地点了头。
舒婆娑不知道自己昨夜是怎么回来的,等到她再度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
如今她身边的事有两个大丫头替她打理,两个都是能干的,她茶来伸手,饱来张口,连根指头也不必动,#点妥当后便提起裙子,迈开步子下楼。
她一下去,就见东伏羲已等在大堂,他那满面春风,宛如被雨水滋润过的神情是怎么回事?打了照面,她有礼地施了一礼,便与他错身而过,昨夜的温情彷佛只是一个错觉或者是一抹痕迹而已。
被这般漠视,东伏羲有些不悦,但想到她昨夜可是表示喜欢自己的,那代表自己的感情不是一厢情愿。现在他们的身分微妙,不怪她如此冷淡。
他唤道:“阿娑。”
舒婆娑轻巧站定,看着他那春光明媚的脸,没有说话。
虽然凭良心说,那桩婚事他没什么错,但或许是因为昨日第一次面对了自己的真心,今日再想起那桩婚事,她心里就有股酸意与邪火。
她冷冷地道:“这称呼往后不适合用了,我似乎该改称呼世子妹婿才是。”不刺他一刺,难解他去娶别人的怒火。
是的,她也是有脾气的人,说也奇怪,人人都以为她个性淡然温和,然而她不易见的脾气,每次到他身上就很容易不管不顾地撒出来。
不等东伏羲说话,舒婆娑断然地走开东伏羲大受打击,原本灿烂如花开般的笑脸,一下全枯萎了,整张脸如同黑锅。明明昨夜他们还花前月下,怎么一早就亮爪子给他看,翻脸就跟翻书一样?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他好冤枉啊……
哼哼,小爷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要退了这桩破婚事!
第八章回京不理糟心事(1)
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驶离县城,扬起一片尘土,宿的都是驿站,吃喝有人料理,就怕侍候得不够尽心。
三日后亥时初,马车到达宁馨长公主府门口。
东伏羲觉得送舒婆娑回程的路与去时相比,似乎格外的久。
这三天,除了那一夜两人短暂地说了会儿的话外,沿途他想见缝插针都找不到机会,那两个该死的丫鬟像老母鸡似的把阿娑护得牢牢的,还有该死的舒全,只要他一靠近,就会被客气地请走,这当他是瘟疫吗?呸!
东伏羲觉得度日如年,一天比一天难挨,直到京城,运气欠佳的他始终没能和舒婆娑说上话。
看着那一袭水蓝色身影一步步没入灯火通明的长公主府,她似乎停了停,但是随即被蜂拥而来的人潮淹没。
长公主府的大门被重重关上,东伏羲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仰头看着头顶的一轮明月,半晌后才上马。
如墨般漆黑的夜里,一骑宛如箭矢般飞驰穿过京畿大街。
长公主府里,灯火一盏盏蜿蜒成一条灯海,舒婆娑被簇拥着进门,脚刚迈进去,就见到宁馨长公主不顾形象地飞扑过来宁馨长公主搂住她,泣道:“女儿啊,你都好好的吧?想死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