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三爷是想暗示我离开纪家庄?
等了许久,天色越黑,繁星一颗颗都冒了出来,却仍不见半个人,纪海生不由得有些质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
城外老林界碑……没错啊,城外就这个林子而已啊,谁知,才思虑间,一个飘忽的身影忽地出现。
不知是天色太昏暗视线不清,还是那个人长得太鬼魅,纪海生看到他时,几乎倒抽口冷气。
那是个年约廿出头的男子,穿着一身合衬的纯白精缎锦衣,绣工极美,只可惜异常削瘦,一张脸,苍白到近无色,甚至可以说泛着微微青光,一双眼深深凹陷,面皮贴骨,站在冷风吹拂的老林中,给人一种摇摇欲坠,重病在身的错觉。
纪海生从没见过气色这么可怕的人,或许说,这种模样,大概也只有身染沉痼,近乎弥留的人才有可能。
「在下纪海生,请问公子……」
「唐,唐月笙,」男子凝望着他,用着干哑至极的声音回答。
「请问唐公子是纪家三爷吩咐海生要见的人吗?」
唐月笙忽地不断干咳,双眸透出复杂的光芒,轻声:「莫、汉、卿……」
这三个字说得轻悄,却硬生生令纪海生怔住了,难道,他竟知道自己过去的身分?!
「你、你怎么知道这名字?」
唐月笙闭上眼休息一会儿,仿彿说每个字都会用去他半条命般,「闽南海域——有谁不知道……莫汉卿这名字……」
「……我是莫汉卿?」纪海生不可置信的反问。
其实,要他相信自己是莫汉卿不难,毕竟那场梦真的作很久了!
可是他怎么也不明白这「莫汉卿」凭什么令整个闽南海域都知晓!
「八道神侩传好汉,汉卿钟凌出闽南!」
「什么?」
唐月笙看他一脸莫名其妙,不禁也露出质疑,仿彿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对象,因此他默然一阵才道:「你的后腰际……是不是有个巴掌大的红胎记?」
后腰?谁能看到自己的后腰有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纪海生诚实的回答。
唐月笙皱皱眉,对于这个答案有些不知所措,然而看纪海生的神情又不像撒谎,便道:「你可以让我看看吗?」
一来纪海生也想确知自己的身分,二来他并不觉得唐月笙有恶意,便点点头开始解起腰带,可却在要脱下衣服时,望到他深邃幽冷的目光正怔怔望着自己,忽然心一跳,莫名其妙感到万分尴尬,不禁退缩道:「呃……那个……我想先知道你和他……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莫汉卿,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唐月笙愣了愣,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随即转开眼神,淡淡道:「你放心,是友非敌。」
「既然是友,难道你还无法确定?」
唐月笙深吸口气,语气有些激动:「那么你又为何无法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对纪海生来说,唐月笙的说法很有意思,如果能知道和他的关系,现在何必讲这么多?只是看他的神情,仿彿两人之前关系匪浅!
纪海生自顾自的思考着,唐月笙看他一脸迷糊,竟然有点火气:「罢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莫汉卿,一旦确定,我自然有办法解决你杀了南洋四霸的事!
哦——纪海生终于明白纪世廉要自己来见他的理由了,原来是要他帮忙处理这件事,不过看唐月笙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实在很怀疑他有这种能耐!
「唐公子要如何处理?」
「这就不用你多操心,总之,若你不是莫汉卿,我是什么也不会管的!」
听他这一说,纪海生登时希望自己非得是那个莫汉卿不可,即便他看起来阴邪冷漠,软弱无力,可是却让人不由自主相信,他真有办法「处理」这件事,因此纪海生不再犹豫的把上衣一脱,缓缓将背转向他。
这里近海,风,更湿寒,纪海生裸着上身,感到有点冷,他克制呼吸,调整内息,压抑着让肌肉不要颤抖,等着唐月笙说话,偏偏,他一句也没说。
就看后腰际有没有胎记,需要这么久吗?
纪海生有点狐疑,正想回头问,一只冰冷的手忽然就触碰到了他的后肩,让他忍不住挺直了身。
「竟然……有这么多疤?」唐月笙移动着手,在他背后轻抚着,口气充满错愕与不解。
纪海生被他摸得浑身发冷,但心口却激荡着莫名热潮,甚至有些情欲高张,幸好他理智仍在,未免场面变得尴尬,忙道:「我落海被救时,三爷说我全身都让礁岩划伤了。」
他趁机转回身,匆匆穿起衣服,又说:「我的前胸及脸也有伤,尤其是脸部,幸好三爷觉得脸面是见人用的,便让大夫特地弄些好药材来治,不然更糟糕!」
「是吗?」唐月笙显得一脸关切,直盯着他的脸瞧,完全不理会纪海生的不自在。
看唐月笙的样子,似乎本来还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纪海生无法克制心跳,赶忙退一步:「请问唐公子,我是你要找的人吗?」
「应、应该是吧!」唐月笙收起自己的手,有点不肯定。
什么应该是!纪海生急道:「不是说有个胎记就是莫汉卿了吗?你没看到吗?」
「你后背无一处不是伤……不过我想,这世上应该不会有这么相似的人吧!」
唐月笙皱着眉,垂眼思索着。
纪海生呆了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等他再说话,半响,唐月笙终于下了决意:「你跟我走。」
纪海生赶上转身疾走的他,满心莫名其妙:「唐公子,现在要、要去哪?」
「去一个你应该去的地方。」他脚不停步说。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莫汉卿了吗?」纪海生走到他面前,挡了路道:「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吗?还有,我到底是谁?」
唐月笙再次凝望着他,眼神中充满苦涩,这不禁让纪海生有点错愕,正要追问,已见他转开眼,平静道:「闽南海域中,属郑一官势力最强,其次尚有刘香、陆旦、李魁奇、钟斌等……而……你是刘香的人。」
「刘香……就是在福州和郑一官血战南逃的刘香?」
印象中,纪海生好像听纪世廉提过这件事,因此,对于自己是这个身分实在有点惊讶,「我是他的同伙吗?」
「不是同伙,是义子,你是刘香收的义子。」
「原来……我、我也是海寇……」纪海生喃喃念着,脑海中忽地浮出许多片段,是自己站在一艘船上,与几个皮肤黝黑,打着赤膊的汉子,说话谈笑的画面,他闭上限,深深呼吸,甚至觉得自己的脸被咸咸的海风吹拂着,神思一转,他想到自己落海后全身重伤,难道就是在那一场战役出的事?
「那么你呢?你也是我义父收留的吗?」
却见唐月笙淡淡瞧一眼,摇摇头:「不,我是郑一官的……拜把兄弟。」
莫汉卿吓一跳,有些错愕:「那你是来……杀我的?」
唐月笙翻翻眼:「我不是说了,我是来替你解决南洋四霸的事,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莫汉卿一睁开眼,坐起身,定定神,想起昨夜和唐月笙一起住进这客栈里。
当时,唐月笙说,自己是那海寇刘香义子,在福州与郑一官交手那一役,重伤落海,原本是该没命的,没想到却活了下来,至于应该属于对头的他却为何要找寻自己呢?
赶尽杀绝吗?不,莫汉卿思索着他说得理由:「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当时,莫汉卿就感到,这唐月笙虽表面为敌,可是不像会为难自己,否则根本一刀把自己杀了还痛快些。
他跳下床,急奔到他房门口,猛烈的敲打着,完全忘了现在是清晨时分。
不知足因为睡眠不足被叫醒,还是唐月笙本来的身体就很差,当莫汉卿看到开门后的他,脸色竟然比昨天在老林里更苍白,更疲倦时,不由得充满歉意。
「唐公子,你还好吧?是不是吵了你?」莫汉卿意图扶他进去,但唐月笙却在他一碰到自己时,不自在的闪了开。
莫汉卿有点莫名其妙,只道他防卫心甚重,即关上房门,没等两人坐定就说:「唐公子,我想起了一件事,我……好像和郑芝虎的人马交战过……我想,我真的是莫汉卿!」
唐月笙缓坐下来,满脸痛苦的干咳几声,才淡淡道:「你本来就是莫汉卿。」
「但我现在更确定了,不过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我……我好像不是重伤落海,」莫汉卿极力的回想梦中一切,「记得当时,我是被人拍了毒掌,可是据三爷说,福州一役是一年多前的事,可他们救我却是半年前……时间算起来不对,中间那半年……我记不得到底去了哪里……」
唐月笙忽地站起身,脸色泛红道:「是、是吗?」
莫汉卿闭起眼,努力拼凑着,却仍无法忆起失去的半年记忆,不禁愁眉苦脸起来,「唐公子,你可知道那个拍我毒掌的人是谁?」
唐月笙眨眨眼,神情更加不自在:「什、什么拍你毒掌?」
他开始叙述着梦境中那场激烈血腥的战役,或许是顺着语意追寻幻象,一切显得更加真切。
他记起自己曾叫一个灰发干瘦的中年汉子为义父,同时还叫他逃亡,还有手上曾握着一对沉重却锋锐的绝世宝刀双天阔……说到事情最后,他感到一阵恶寒袭身「刚开始,我一直以为中了招式,可是马上就明白那应该是毒掌,」莫汉卿若有所思,「因为那寒气攻心太快,我想,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人的内力,阴劲这么强,更何况……伤我的好像还是个年轻人……」
「你、你记得他的样子?」
那白袍飘飘的衣角、银辉生光的手套,还有、还有一张清雅绝尘的脸蛋……
很俊、很迷人……
思及此,莫汉卿忍不住抬眼瞧着唐月笙,感到心里怦怦跳着,有些热血沸腾;他实在说不出口,印象中,那个男人不止拍了自己一记阴寒毒辣的掌气,在某些夜里,还曾火热的挑拨过自己的情欲。
「他穿一身白,双手带着很特别的白色手套……」
唐月笙缓缓坐下,将脸转向一边,脸色越加铁青:「我不知道,没有印象。」
莫汉卿并不笨,一看就明白唐月笙在撒谎,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么追问下去,他也不会说,不由得有些颓丧道:「这样啊……那,我想,我还是先回纪家庄好了。」
「你要回去?」唐月笙不顾全身的不舒畅,当场站起身,睨着他:「你回去做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会帮你处理南洋四霸的事吗?而且你也答应我,要跟我走!」
「是没错……但我还是不放心,况且……」
「况且什么?」
「如果你真是郑一官底下的人,那么,你连能伤我的人都不知道了,那南洋四霸的事,你真有力量处理吗?」
不知为什么,莫汉卿几乎能肯定唐月笙要自己跟他走的决心,尽管不知他意欲为何,因此,为帮自己了解更多真相,他不得不要起手段,逼问着,「再说,你已说我有个义父了,我似乎该先去寻他才是!」
这几句话果然掐到唐月笙的要脉,他完全不顾自身的虚弱,激动道:「你以为每个人都有火焰腰牌吗?」
「火焰腰牌……」哦,原来纪三爷手中那个烈焰铁牌是他的!
唐月笙抬起下巴,一副神气道:「总舵主底下有金、木、水、火、上,五大分舵,而只有分舵舵主才配拥有铁牌,那四个下三滥只不过是土舵底下的小啰喽,要我说话去处理,已经是抬高了他们身分!」
看他的神情,莫汉卿不想怀疑他就是火舵舵主,但他从头到尾都这么病病殃殃,弱不胜衣的模样,实在难以教人信任。
唐月笙瞧他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有点怒气攻心,愤怒的自怀里掏出一枝两寸长的短笛,凑到嘴巴,临空吹了几下,刹时,一阵尖锐刺耳的笛声,了亮的响起,但笛声静止,他却没命的开始咳嗽起来。
「唐舵主!」莫汉卿赶紧扶住他,担心道:「你还好吧!」
唐月笙边咳边生气的把他推开,自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红色瓷瓶,朝嘴里倒了几口药粉,折腾老半天才止了咳,可是不断粗喘气的模样,让人替他孱弱的身体更加担忧。
就目前看来,他的来意倒还算和善,因此莫汉卿不禁有些内疚自己对他的无礼逼问,才想道歉,门口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却细腻的声音:「舵主有何吩咐?」
唐月笙扯下腰牌,朝门纸上直接砸了出去,怒气冲冲道:「去,拿我的腰牌,去找陆舵主,跟他说,那南海四虫对我不敬,所以我把他们全杀了,有什么不满意请他来找我!」
门外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舵主,可是万一……」
「去,我叫你去就去!」唐月笙哑着声说。
感觉得出来,外面的人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接受命令,只是走时仍满口不放心道:「舵主,请、请千万保重,属下去去就来!」
莫汉卿为让这通风报信的人放心,不禁脱口:「这位兄弟,汉卿会照顾贵舵主,请您放心!」
「我不需要你费心!」外头没回音,可是唐月笙却送他一个大白眼,对他的好意完全不领情。
不知怎么,若非这唐月笙因病形销骨立至容颜尽毁,这动作表情,看在莫汉卿眼里还真是万种风情,而且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你在看什么?」唐月笙对于他的注目礼更加不悦。
莫汉卿被他喊醒神,当场白牙一露,笑道:「唐舵主,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我想,我们必定有很深的交情,否则以你我立场敌对,你实在没有必要为我出头,不是吗?」
「你期望我们是什么交情?」唐月笙冷笑着,「如果我说,我只是要利用你保命呢?」
「保命?」莫汉卿想也不想的回答:「不管如何,现在唐舵主也算有恩于我,若不是我记忆全失,急于知道过去,否则只要您说一句话,就是上刀山下油锅,莫某也无怨无悔!
莫汉卿神情诚恳,可这句话听在唐月笙耳里却万分不受用,当场没好气道:「轻诺寡信,死性难改!」
听到这句话,要说以前两个人没什么关系,真的很难了,莫汉卿才想追问,唐月笙已拉下一张脸:「我也不要你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你同我到四川甘泉山!」
「四川甘泉山……」
「看来,你真的什么记性都没了!」瞧他一脸迟疑,唐月笙不可置信看着他好半天,才一脸无奈道:「罢了,咱们先上四川再说吧,至于你义父,待我们找到心法后,自会随你去寻的!」
唐月笙转望窗口,清晨的薄雾已渐渐散开,暖暖的光线斜斜照了进来,「反正现在都被你吵起来,我也睡不着了。」他起身走向床铺,在里头摸了摸,慎重的拿出一个廿寸长,三寸宽,相当厚实,用着蓝布包裹的方盒。
蓝布包里的东西感觉非常沉重,因此他搬得有点吃力,奸不容易走到桌旁,蓝布包几乎是从他手中跌到桌面,他粗喘气,指着蓝布包道:「这东西给你。」
「给我?」莫汉卿有些莫名其妙,但仍试着将布包解开,里头是一个破旧的木制方盒,一开启,他不禁呆住了:盒里严严实实躺着两把银光闪跃,肃穆杀气的弯刀,正是梦中那锋芒锐利的双天阔。
双天阔是江湖中颇具知名的宝器之一,也是练武之人日思夜想必得之物,而唐月笙却这么轻易的把它交给自己,尤其看他的神情,活像它是什么累赘,而今好不容易找到人可以脱手的轻松。
唐月笙完全漠视他的惊注,淡淡道:「你拿起来,感觉看看。」
莫汉卿点点头,将双天阔拿了出来,掂了掂,衷心感受着它的重量,缓缓在空中挥动几下,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令他莫名兴奋,也让他的心越跳越快,他确定,那场梦,那场战役,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去试试。」唐月笙难得露出鼓励的温柔笑意。
莫汉卿当场奔出门外,看着厢房外的花园无人,开始比划起来。
自神智清醒后,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有股力量在体内窜动,可是,在纪家庄的日子,从未真正的动到武,因此他一直无法知道那股力量的极限。
直到几天前,第一次奋力施展拳脚时,竟就杀了那南洋四霸,夜里,对于那潜藏于内心深处的力量,真是既感不安又期待。
唐月笙眼见他双刀越使越凌厉,进退步伐也越和谐,嘴角的笑意不禁更加浓烈,顺手便从墙角老树折下一段树枝,闪身进他的刀圈里,与他比划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冰火门是由少林破教而出的八道禅师所创,他将其一身所学,融会成冰剑十二式及火刀九式,一为阴柔,一为刚猛,无法同时学习,」唐月笙边说,树枝在他手上越灵活的转动着,「我现在引导你的就是火刀九式,现在,你只需将内力灌进刀锋,我想应该更能增其威力!」
一开始,莫汉卿还怕自己会失手伤了他,因此特意放慢动作,但没多久就发现,唐月笙虽无施展内力又手持树枝,却招招克己,这才放心的与他比划,就这么打了几轮,直到缓缓收势,已是热汗淋漓。
「我刚使的就是冰剑十二式,这两种招式既相生也相克,想一较高下,就看谁熟练!」唐月笙青白的脸难得呈现健康的红润,但已是气喘嘘嘘。
莫汉卿体力充沛毫不觉累,却因双手已完全忆起舞刀弄剑的岁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两人一进房里,唐月笙开始收拾包袱,「那我们也差不多该启程了。
现在双手握着宝刀,似乎已没什么理由能拒绝,莫汉卿认份的点点头,边收着双天阔,边道:「唐舵主,我想留个口信给纪三爷,跟他说我跟你离开纪家庄,要去……」
他想到现在要去哪也不知道,便抬眼望着唐月笙。
「你不用留口信了,」唐月笙冷嗤一声:莫汉卿愣了愣,还想说话,唐月笙又道:「你以为他们会在意你去哪里?他们啊,恨不得你最好不要回去,省得拖累他们!」
莫汉卿实在不愿相信纪家庄的人会那么世故,可是回想当初自己回庄时,举家那冷漠以对的模样,似乎又无法不相信,不禁长长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该怎么。
唐月笙自己背起一个包袱,另一个扔了给他,走到门口,又道:「我们是海寇,一辈子也不可能是平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