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古毅在陌生的房间醒来,低头瞧身上穿着整齐,不过搞不清楚衣裳是谁的?
脑中的记忆渐渐回笼,才赫然惊觉这是葵的家。
花葵进房站在床沿,低头在那愕然的小老鼠脸上偷香。他昨夜可是非常安分,没奸了小老鼠。
小老鼠真能睡,将近晌午才醒来。唇舌离开他粉嫩的脸颊,花葵说道:“快下床,我带你去吃饭。”虎视眈眈,有股冲动想将憨厚的小老鼠扑倒在床。
郝古毅探出头,不禁讶然,地上怎会有双和以前相同的鞋?
“还发什么傻,快把鞋穿上,我带你出去。”再继续慢吞吞,他们俩都甭出去了。
葵又说他傻……。郝古毅缩回脚,自然的排斥穿鞋。“葵,我想回家煮饭给爷爷吃、喂大鸡、小鸡。”
小老鼠起床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煞风景,俊美的五官一瞬变了颜色。花葵瞪着那水汪汪的眼,登时心软没发作脾气--暗敛了神色,他信口胡诌:“你不用担心爷爷和小鸡饿死,我会派人回去做饭和喂鸡。现在,你乖乖的跟我去吃饭,嗯?”
“真的吗?”郝古毅抚着扁平的肚子,左右为难要不要听话。
花葵皮笑肉不笑的鬼扯:“当然是真的。”他哪管老废物的死活,小老鼠的身上有不少挨揍的痕迹,老废物很该死。
花葵可没那情逸致跟小老鼠瞎耗,他不耐烦的叫:“真他奶奶的,动作快点,菜都凉了。”
“我要回家……”郝古毅别过脸庞,也讨厌葵凶他。
花葵的眉心一拧,思忖小老鼠也会闹别扭,真他奶奶的不好拐。
咬咬牙,他干脆折腰提鞋直接塞进小老鼠的一双脚,尺寸刚好,果然没买错。
“哼,”花葵受够了小老鼠开口、闭口就是要回家,立刻端起冷血老妈子的架势,下最后通牒。“你再不吃点东西,就休想回去。”
“我要回家……。”
郝古毅低着头,揉揉湿润的眼眸,抿紧的唇没有说出他不喜欢被葵牵着走,不想听葵的话,不想待在葵的家,葵第一次欺负他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讨厌……”
细微的声音入耳,花葵骤然停下,回头眯缝着眼,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郝古毅抬起头来,讨厌葵变成鬼--
“我讨厌葵。”他抽回手,望着葵,明白了一件事实。“原来葵喜欢塞东西,就是欺负和玩弄我……”他是傻,到现在才搞清楚葵玩弄了他好多次……
轰!
花葵一瞬呆若木鸡的杵着,须臾,脑中反覆思索小老鼠的话--怎变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碰!”
花葵一拳捶向墙面,犀利的眼狠狠一瞪,瞬间煞气四射--郝古毅浑身一震的贴靠在墙,发白的脸庞转向,开口仍是说着:“我讨厌葵。”执拗又坚定的语气,讨厌的情绪渐渐在心底扎了根,无法理解他的傻让人觉得好玩吗。
葵会弄痛他的身体,可是他没有做坏事,葵为什么喜欢欺负他……
偷偷瞥了葵一眼;想着葵会盖鸡窝、会买糖、会买菜、会牵着他的手回家……对他好,是因为喜欢塞东西、玩弄他。
‘你这蠢东西,别人用几颗糖就拐你脱裤子,你你你……存心气死我!’爷爷痛心的言语苛责在在刺激着他认清事实。“不要生气……”郝古毅喃喃自语,想着自己太傻的关系才搞不清楚葵买糖拐他脱裤子欺负……
心里沉甸甸的,无法理解因为傻,所以好多人会嘲笑他;也因为傻,葵会欺负他……
“走开。”
见他卷翘的眼睫轻颤,眼角湿润,一副要哭不哭的好不可怜兮兮……。花葵沉声问道:“你就这么怕我和讨厌我?”他不否认以前对小老鼠的玩弄心态恶劣。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只想要小老鼠也喜欢他而已。
“你给我搞清楚,我是对你好!”他强调。
“葵不好。”郝古毅坚持这份认知。
花葵凑近他的侧脸,点燃的火苗渐渐在胸口蔓延,牙齿磨阿磨的吼:“不准讨厌我。”霸道的命令小老鼠该听话。
郝古毅抿紧唇,不再听信葵说的话,“我讨厌你。”
花葵再度感到吃惊,蠢老鼠不识好歹……
“你……真他奶奶的!”他碎了声。揽腰拖着蠢老鼠,直接带往二楼的宴厅之所--“快吃饭!”花葵把他拽到椅子上坐好,扣住他的下颚,塞一块肉入他的嘴。蠢老鼠虽搞不清楚他的好,但他可没忘蠢老鼠空腹已久。
“喀!”搁下筷箸,他威胁警告:“少在跟我罗唆你多讨厌我,我当你在放屁!再让我听见你的蠢话,否则我就把你拖到里面去奸了!”
呿!
他只手托腮,无视于章腾和田大老板也在。犀利的目光紧锁住蠢老鼠,看他敢不吃,哼哼……他一定大开杀戒。
郝古毅瞠目结舌,以为葵要脱他的裤子给别人看……吓!他不断摇着头,说:“不可以……”
“那就听话,吃饭。”花葵拿起筷子夹了一堆菜入碗里,再度掠下警告:“你没吃完就试试看。”
一道道冰冷的气息喷在脸上,郝古毅捧着碗,眨眨水汪汪的眼,乖乖的咀嚼食物,也更讨厌葵……
花葵感到满意的一哂,唇轻刷过小老鼠的鼻尖,不在乎他人诧异的目光;他存心召告众人--小老鼠是他的。无论小老鼠喜欢与否,他恶霸的据为己有。
刹那,脸上勾起邪肆的笑容面对客人,“咱们要谈什么?”瞬间转移话题与谈笑风生般的模样教人顿时无所适从。
不禁令人费解,花爷究竟有几种样貌。
舒展眉心,妖眼藏笑,花葵早已预料挑衅老女人之后的反应。
“怎么,章爷受到令堂的压力,想中止纺织坊与田大老板的合作关系?”
他在契约上有附加一条明定,纺织的原料须与永旗商行交易。表面上是穿针引线为永旗商行带来获利,实际上是断了其他商行的财路。
“花爷,我今日来此,并非出尔反尔。”
“哦。”花葵沉思了会儿,问道:“章爷想谈什么?若是生意上的砸碎琐事,咱们在纺织坊里商讨不也一样。”
“不……”章腾摇了摇头,道:“织坊里人多嘴杂,难免传入我娘的耳,就怕她老人家插手干预。”
“碰!”
花葵一捶桌面,当场翻脸怒喝:“章爷,咱们敲定的事,可不包括让女人在旁边罗罗嗦嗦。”
章腾一时语塞,除了心虚之外,也深感莫可奈何。“我娘在家族里掌权,大小之事非听她的话不可。”
“那是你的家务事。”他不禁摇摇头,“啧啧……”可见老女人气得不轻。
收厉色,“呵,”花葵无动于衷的冷笑,两指尖轻弹着桌面,精明的脑子转着最终目的。“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咱们何不干脆些,反正你有两家纺织坊,咱们俩拆伙各自打理。而我这人也不贪心,我只要其中的旧坊。如此一来,你回去之后也有个交代。”可别当他是傻子,章腾会特地派人来约他……呿!
八成都是老女人的意思。
章腾不禁感到讶异。他来此就是要和花爷谈论分开经营的事项,这是老人家在无法买回纺织坊的经营权后,所下的命令。
兄长们几经思量与商讨,与其梗着外人令老人家的心里不舒坦;凤仙在家族里也没好日子可过;而他左右为难在两个挚爱的女人当中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切因纺织生意而起,不如与花爷拆伙各自分道扬镳。
他本有心理准备,花爷会要求新坊。毕竟大规模,且获利盈馀是旧坊的一倍之多。
“花爷选择旧坊可是吃了亏。要不,我拿出一笔银两来贴给花爷这吃亏的部份。”
“不必。”花葵点醒道:“当初,章爷早已给了一笔银两当聘礼。这笔钱足以来抵新旧纺织坊的价值落差。咱们这笔交易公平得很;我卖人,你拿纺织坊来买。谁也没吃亏不是么。”
田大老板暗中捏了一把冷汗,终于松口气,“如此最好,谁也没占谁的便宜。但是这纺织坊的原料商货……”
花葵不待他说完,猝然打断未竟的话。“田大老板大可放心,咱们会继续合作。至于章爷肯不肯,就看他的意思。”他立刻分得清清楚楚、划清界线。
田大老板点点头,“这事不勉强,章爷做不了主,我能明白。”他暗贬章腾无能。商行的营运少赚大笔银两进帐,花爷给的酬劳也会减少。
真不甘心。田大老板“嘿嘿……”干笑两声来缓和尴尬的气氛,其内心却非常不爽快。
花葵一声令下,“这顿饭由我来请,两位若没事,我可不奉陪了。锦文,送客。”
卓锦文立刻入宴厅内请两位贵客离开,其恭敬的姿态教人看不出他对章爷感到一丝同情。
主子利用他人的弱点来强取豪夺;生意人不可避免来烟花之地饮酒作乐,逐步落入陷阱……
郝古毅听不懂葵在谈些什么。他仰起脸来,望着一个矮胖、一个高瘦的爷们离座。其中一人的眼睛有点像葵。
脑袋瓜傻愣愣的往前倾,对上葵的双眼,郝古毅口齿不清的咕哝:“好像……可是葵的眼睛会笑……”
花葵提袖为他擦去唇边的油渍,随手抄起一杯酒入口,凑近的唇来势汹汹贴上小老鼠微启的嘴,同时两手一提,起身将小老鼠拖抱来怀里,带往屏风后--彩绘花开富贵的大型屏风遮掩内室的春光外泄,郝古毅被放在墙边搁着的高脚花几之上,叉开的双腿间容纳花葵置身其中,糊里糊涂的吞咽送入口中的酒,揪着花葵的衣袍,待他能喘口气的之后,皱眉轻呼:“不要……”
花葵凝视他渐渐酡红的脸庞,真想把小老鼠给灌醉。“跟我说好。”指尖描绘被吻得肿胀的唇,理智一点一滴丧失,“小老鼠……”轻唤着,细碎的吻着,含住他小巧的耳垂啃啮。
“啊……葵,不要欺负我。”郝古毅一手推着葵挤压的身体,另一手抹眼泪。“爷爷会打……”
“铿!”
突的受到神经崩断的刺激,俊美的五官赫然抬起,小老鼠就在怀里抖瑟不已,这么可怜兮兮……。
真他奶奶的来摧残他鲜少的理性,本能的兽性勃起,差点辣手摧‘草’。压制欲望攀升,花葵保证道:“我不会再让爷爷打你,连动根寒毛都不行。不只爷爷,任何人都不可以。懂了没?”
郝古毅显得更慌张,眼泪扑簌簌的掉,一边擦、一边叫:“走开,不要欺负我……爷爷会生气。”
他才火……
欲火、怒火一瞬窜上头顶,热气腾腾、沸腾滚滚……。花葵咬咬牙,额头抵着他的,骂:“你就不能配合点?等你满足我之后,再来跟我罗唆些杂七杂八;无论你要吃糖、要买母鸡、要卖油、要照顾爷爷或种些小花,我都会顺着你。只要你不讨厌我,乖乖的让我爱就好了。不是欺负和玩弄,搞清楚了没有?”他说了一大串废话来求爱,天晓得能收到多少效果。
饱受惊吓,氤氲的眼瞳映入葵白白的脸,尖尖的鼻子磨着他的,嘴巴啄着他的,眼睛闭上没有瞪着,不太像鬼了。
郝古毅求他,“不要欺负我,我会怕……”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他不喜欢这里,好想回家……
“别怕我。”
花葵动手解开他的衣领,俯头枕在他的颈项,妖美的眼眸映入金链子上串着三文铜板,究竟象征着谁霸占了谁?
“或许,你一辈子也不懂这三文钱的涵义,我想要你也喜欢我,你能懂吗?”
郝古毅摇摇头,听不懂葵说了一大堆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喜欢葵,放开我……”他怕被打,比葵乱塞东西还要怕。
他在污染他的天真纯良,呵,花葵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恋上单纯的蠢老鼠,那心里头能有他的存在吗……
动手扯开他身下的束缚,强健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腰,一手撩开衣袍,将欲望抵在他稚嫩的入口处厮磨。
“我是疯了才会一直想奸了你……”一寸寸的挤入填满他的体内,官能的欢愉如排山倒海袭卷而来,倾前用力一挺,压着令人心碎的小老鼠,连连呼痛的声音围绕在耳畔,唤不醒溃散的理智,却唤醒了一种叫寂寞的东西--强占的身体虽甜,进出、抽辙之间,浓浓的苦涩滋味却盈满于心灵的缺口,他是疯了才会自作孽……
屏风外--
另一道寂寞空间,段玉的脸色唰的惨白--
敛下眼,凝视桌上的残羹菜肴,心想多么讽刺……
空有摘星楼的红牌头衔,却吸引不了想要的男人注意,连伴在身边伺候的机会都不给,早说明他已被玩腻……
郝爷爷盼了三天,昏花的老眼终于见到男人带孙子回家。
他饿得发昏,瘸老的身子不稳,杵着手杖一拐一拐的步上前,孙子却在前方不远处停下。
郝爷爷喊:“古毅……”
郝古毅低着头,小声的说着:“爷爷,不要骂我,我有乖,有听话把油卖完。可是油桶没有了,钱也掉光了……”想到葵好坏,他讨厌葵,欲抽回手,不肯让葵握着。
“啧,”花葵紧紧一握,不让掌心下的手继续挣扎。他低头开骂:“你干什么,我们都什么关系了,你怕被别人看见也未免太迟。”明知蠢老鼠听不懂,他存心说给老废物听。
清澈又无辜的眼染上蒙蒙雾气,葵又好凶,“讨厌……”
花葵轻“哼”,听多了蠢老鼠只会说讨厌,他不痛不痒的“嗟”了声。当下,拧眉瞪着老废物撂警告:“我将人带回可不是让你骂的,小老鼠若再出了什么差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葵,不要凶爷爷……”郝古毅闷声说道,不喜欢葵也欺负爷爷。
郝爷爷怕男人粗声恶气,已经明白孙子受人欺负的原因,但仍无法接受呆傻的孙子怎会令环境复杂的男人看上眼。
瞧孙子的穿着焕然一新,猜测这些天,孙子都跟男人在一起。
顿了步伐,迎视男人阴沉的脸色,郝爷爷乞怜般的问道:“难道你就不能放过他么?”
“呵。”花葵勾唇一哂,挑眉问道:“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喜欢小老鼠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么。你怎不想想你一脚都快踏进棺材,人生还剩下多少日子可过,你真希望小老鼠以后没人宠、没人照顾、孤单一人受欺负?”他从不认为自己欺负人。
郝爷爷怔忡了好一会--
不是没有想过这问题,可……他怎能接受环境复杂的男人和他的孙子在一起。
为了阻止错误继续发生,郝爷爷不顾油然而生的恐惧感,纠正道:“有违伦常之事就不应该做。爷,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孙子。更何况,他有谋生的能力,三餐绝对饿不死。即使将来是孤单一人也强过受人耻笑……”
花葵闻言,一肚子鸟气都冒出火来了。
“你这老糊涂!”
他骂:“你就怕他受人耻笑,还真是天大的笑话!他跟我在一起,我有哪点亏待他了?你只知道要他出去卖油,你有没有想过他的脑子蠢到只有吃亏的份,一天卖油下来也只不过净赚那几个子,他还得养你、被你给拖累。你还真好意思说些别人会笑话他,我怎不见你这做爷爷的为他出头。两天前,你不仅要他卖油,也动手打他,真他奶奶的……若不是看在你是他爷爷的份上,我可不会饶过你。”
吓!
郝爷爷登时哑口无言。
“怎么,没话说了?”花葵挑眉问道:“我丢了他的油桶,你倒是告诉我,他以后该如何谋生?破窝里什么都没有,就算把屋子卖了都还不见得有人肯要。莫非……你要他出去当乞丐?”
“这……”
“这什么,怎不继续说废话来着?”他洗耳恭听。
听男人提到现实问题,郝爷爷不禁感到心伤与难过。
他年事已高,无力解决问题。每天奢望的不就是唯一的孙子有人怜惜么。
然,男人是否当真,这事儿谁又能保证?
将来,男人一旦没了心,他的孙子又该何去何从?
他可没忘人是傻瓜。郝爷爷深深叹了一口气,求道:“爷,我求你放过我们爷孙俩。古毅什么也不懂,不会嫌日子苦,一直以来我们爷孙俩过得虽穷,却没怨过什么。”
“你这老糊涂真忍心让他没好日子可过?!”花葵愈说愈火大,老废物瞎了眼来阻止他宠人。“你给我搞清楚现在是谁在养你,我让你吃好药,身子硬朗多了就作怪。”
他呿了声,又骂:“你少干涉我的事,若还有什么不满,就收拾包袱滚出去,我绝不拦你。”他警告老废物该认份些,他是看在谁的面子才养这些人、鸡。
郝古毅慌张的神情来回穿梭在爷爷和葵的身上,知道他们在说跟自己有关的事,可是葵好凶……
“不要骂爷爷,葵……”他感到无所适从,手挣扎着要脱离葵的箝制,“放手,爷爷会生气。”
此举简直是火上添油,花葵立刻转移目标,怒问:“你就只在乎爷爷会生气,难道你的蠢脑子就容不下我么?”凛着脸色凑近那蠢脑袋,还搞不清楚他在排除该死的阻碍。
郝古毅惊慌失措的推着硬梆梆的胸膛,他不喜欢葵靠近,怕爷爷会打他,本能的反应就是要葵离开,他大声嚷嚷:“葵不要跟我回家。”
轰!
花葵一瞬遭受到打击;蠢老鼠除了讨厌他之外,还不愿跟他住一起……
他松了力道,任蠢老鼠溜出掌心。
人站在屋外看着他们爷孙俩互相扶持一起进屋,眼前的破窝里只存在蠢老鼠对爷爷的亲情,完全无视于他的喜欢之情……
渐渐抡紧拳头,迅速燃起的怒火在胸口愈炽愈旺--在门外停驻了许久,始终不见蠢老鼠出来探他一眼,渐渐感到失望的情绪浇熄了所有怒火,花葵不禁轻叹息,旋身离开了破窝--
郝古毅抱着竹筒被赶出商铺外,脚下踉跄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门口。仰起来的小脸显得不知所措,大叔好凶。
“去去去,”卖桧木桶的老板挥手像赶苍蝇似的碎了句:“你这卖油的傻子拿那几个子就想来买桶子,你是吃饱撑着来开我玩笑么。”
嗟,算算那竹筒里的铜板,只有百多个子而已,能买啥啊。
“呿!”老板一翻白眼,摆得脸色臭得很,卖油的傻子一早就来触他的霉头,今天的生意肯定会差。
郝古毅低头四处找寻,爬到不远处将掉出手中的竹筒捡回。站起身来,回头瞧老板走进屋,他喃喃自语:“钱不够么……”
他想不透这些好多钱不能换新的油桶回家。
茫然无措的望着四周的商店铺,想起葵买东西都不会被赶出门。因为葵的钱跟他的不一样。“我只有这些……”
他睡前都会算钱,发觉钱都一样,既没有变多也没有减少。仍想不透为什么以前会多呢……
神色黯然的走在路上,心慌慌的不知该怎么办?
他想卖油赚钱,可是家里只有一个破油桶,想到葵会钉木头,不知道会不会帮他做个新的油桶……
低着头,盲目的走,他一直在想会欺负他的葵会买糖。抬眸望着对街,不见卖糖的人,也不见葵的身影……
郝古毅呆傻的站在原地,殊不知另一双眼早已落在身上,移不开……
花葵不着痕迹的调回视线,将心思放在前阵子顶下的一家店铺,由于前任店主早已收起生意且有意举家搬迁至南方,遂将这旧店铺转让或售出。
旧店铺经过半个月的大肆修缮后,田大老板鞠躬哈腰的请花爷率先入内验收成果,同时也说明:“花爷,这店铺内的木工都已经做好,木匠也依造您指示的方位钉制一个柜台。柜台后的空间宽敞,墙上的木架是固定式的,搁放的桧木油桶在昨儿个已经运来,每个油桶底部都制有活栓控制开关,搁在架上盛装油入瓶内是非常方便的,店铺后有间小仓库可以存放运来的油。这油铺店面的所需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您择吉日开张。”
淡淡的桧木香弥漫在屋内,花葵一一检视店铺布置是否有遗漏的地方。尔后,“嗯。”了声,不禁思忖:田大老板不愧是他养的忠狗,有钱能使鬼推磨,那跑腿的功夫可不是盖的。
他由袖内取出该给田大老板应得的报酬,说道:“这阵子我在楼里和纺织坊里两头忙,多亏了你的助力与监督,这家铺子果然令我满意。”
“好说、好说。”田大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巴结道:“凡是爷的吩咐,我一定尽力去做,这是应该。”
他跟随其后,陪同花爷一起到店铺后面观看,这家铺子连接住宅;设有厨房、两处厢房、大厅和空旷的院子。虽是旧宅,但经过重新布置后焕然一新,倒也没得挑剔。
“这儿的空地可不小,可以养鸡和种植花草。”
花葵的唇弯起一道弧度,打算将他的小老鼠抓来此地住下,当然也包括甩不开的老废物和一群鸡。
两人回到店铺,田大老板又继续说明:“这油的来源,我已经跟制油的刘老字号商谈妥,永旗商行提供制油的胡麻、莱菔子、菘叶子和黄豆等原料,配合刘老字号制油的技术和人力,双方达成互惠的合作关系。至于获利就依造两方买卖分别计算,彼此压低一般行情价格,营利减少些,但谁也不吃亏。”
“可是双方的卖油价皆可比一般的油价还低,如此一来,能招揽更多的顾客上门。”
油分好几等;无论在食用或是一般常用,生活所需皆少不了。精打细算这门生意绝不会赔。
然,他在乎的并非赚钱与否。为生计铺路,免去蠢老鼠承受风吹日晒或雨淋而挨家挨户的卖油。
花葵踱出店铺外,视线搜寻蠢老鼠的身影,在对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再也见不着蠢老鼠……
郝古毅在后院子里撒鸡饲料,另外放了一小碟子饲料给大公鸡,添加鸡窝内的水之后,赶忙将大公鸡窝锁上。
葵说过大公鸡会啄小鸡,不可以放出来。
抬头望着天上的太阳,不用多久就会消失。郝古毅很自然的想到葵会买菜回家。
起身拍拍衣裳,他回到屋内,看爷爷坐在椅子上打盹,他不敢吵醒爷爷,蹑手蹑脚步出门外,郝古毅坐在门口,低头笔划着手指数数--他搞不清楚到底是过了几个前天又前天……葵已经没有来欺负他了。
远远的一道人影逐渐靠近,郝古毅望着对方来到眼前,不陌生的人总是对他微笑,交给他一袋食物之后就走。
郝古毅抱着青菜萝卜,油然而生的情绪令他感到无所适从,心里总会沉甸甸的……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清澈的眼眸渐渐黯淡,郝古毅不禁喃喃念着:“他不是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