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像那次一样,眼睁睁看着他倔强地被伤害。
“轻然——轻然——”虚浮的空间里,白蔹才放纵自己连声呼唤他的名字,而不是恭恭敬敬称一声王爷。
“轻然——”
“咳咳,”堵塞的耳旁像细针一样插进一声咳音,分不清传来的方向,“咳咳,白?”
眼前的黑暗忽然像裂开一道口子,透进一丝光,越来越多,越来越亮,一身紫衣的人坐在地上,正抬头茫然地看着她的方向。
此刻脚已可以落地,白蔹惊喜地大步跑过去,再也控制不住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颤抖着首先说出了刚刚那句没说完的话:“我一定会保护你!”
以为会换来他冷冷的甩手,没想到轻然眨了眨眼睛,柔声问:“白,你怎么了?”他的神情柔和得像刚刚开放的花朵,带着露水般清凉的潮湿。然而这样的神情,从来就不属于她。
白蔹下意识松了松手,“王爷?”
轻然按了按额头,笑起来,全然不在意身处在什么样奇怪的环境里,他笑望着白蔹,“不是说过只许叫名字的。如果再叫王爷可是要受罚的。”
白蔹怔怔地问:“受什么罚?”
“哈哈,”轻然笑得很轻快,“你忘记了?再生疏地叫王爷,可是会被丢进后院的大池塘里哟。”
白蔹慢慢捂住嘴,眼里有了光芒,她像是怕吓到了眼前的人,轻声问:“轻然,我是谁。”
轻然弯着唇角,带着少有的宠溺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我叫你白是想让你白净可爱,可不是想让你变成白痴。你当然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喜欢的朋友——”白蔹已经泪盈于睫。
“也不只是……”轻然笑得有点奸诈,摸了摸她垂在肩上的黑发,“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乖乖的,你就是我的王妃。”
白蔹忽然泪如泉涌。
轻然眼中刹那显出慌乱,他啼笑皆非地轻拍着她的背,见她只是捂着嘴无声地哭,仿佛有多么痛心的事情,他便又笑了,说:“傻瓜,你哭什么,我不会喜欢别人的,娶你做王妃,这辈子便只有你一个。”他以为她在担心这个。
“轻然……”白蔹紧紧闭着眼睛,几乎呼吸困难,“轻然……关于我,你还记得其他什么。”
不等荣轻然回答,虚空中忽然响起一个非男非女的怪异声音,带着低低的笑声,代替他做了回答:“不必问了,他只记得你的好。”
“谁!”白蔹刹那转头,这才看清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状况里。眼前居然好山好水,她和荣轻然正坐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听起来好像是大好美景,但事实上,却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怪异,没有阳光——对——没有阳光,只有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光源,把这片天地映成了惨绿色。
这是幻象!
或者——是人布下的结界!
白蔹利落地抽出两把泛着暗红光芒的飞刀,微微倾身挡在荣轻然身前,不动声色地静静打量四周。
那个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觉得很高兴吗?”
高兴?!白蔹手指更紧地捏住刀柄。
“他不讨厌你,不躲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你,”那人的声音虽然怪异,但语调竟是极其温柔,他慢慢地舒缓地说着,像一条细小的蛇,只有极细的一条缝,也能迅速钻进去,挤进人心里,“这样多好啊,他只记得你的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你不高兴吗?”
不高兴吗?
白蔹手指仍用力地紧扣,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暂时忘记了防御。怎么会不高兴呢?听到他说着那些熟悉的只能出现在回忆里的话语,她快高兴得疯了。可是——就算如此,又能说明什么,她白蔹不是傻瓜,即使这样,也只能说明轻然失去了记忆,而不是真心原谅了她!这不是她想要的!
那声音像是看透了她的心,发出轻轻的渗人的笑声,“不要难为自己,你的心愿,不就是能回到过去吗?”
在不注意的时候,一直不语的荣轻然已伸臂将她拢在身后,然后一挥衣袖稳稳站起身,紫袍被映成发亮的青色,他清明的眼冷冷看着惨绿色的天空,淡然道:“要聊天还是面对面比较好。”
白蔹怔忡之后,苦笑出来,轻然呀,不管拥有多少记忆,都还是那个样子,永远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他仿佛总是最镇定勇敢的,无论面对什么都不会躲避害怕。她相信,哪怕有一天他失去了所有记忆,也仍然还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与经历和记忆无关,这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本性,也或许,这是他生为王子的本能。
那个声音却不再出现了。
白蔹也随着站起身,脚下的触感很真实,“轻然,这是法术制造出来的结界,并不是真实的天地。”
“他们要做什么?”
白蔹呼出一口气,“不知道,也许……杀人灭口吧。”
荣轻然目光一闪,“杀你还是我。”
这句话还真是直接。白蔹笑笑,不骗他,“大概是你。”
“那就没事了。”他回过头,静静看着天空,不复刚刚的冷厉,口中的话仿佛只是随口而出的玩笑,“不杀你就好。”
白蔹上前一步,与他并排而立,转头看着他优美的侧脸,终于忍不住问出压在心底很久很久的问题:“轻然,你不怕吗?”
“怕?”
“怕受伤,怕死啊。”白蔹眼里几乎有了哀伤,“难道从来都不会……怕死吗?”
荣轻然看了她一眼,忽然微微一笑,这笑意在惨绿色的天地里盛放,仍然像鲜花乍开,他负手而立,更加的挺拔修长,锦服玉冠,尊贵傲气,这一刻,当真是君临天下一般。他们兄弟是极像的,无论再怎么慵懒随意,淡漠不羁,在有些时刻,他们都是人群里绝对不同的人,无论处于何种险境,都能刹那显现出只属于王者的气魄。
白蔹看得怔住。
他笑颜如花,“我不太在意生死。”
“哈哈——”一声诡异的长笑猛然响起,震得人头皮发麻,正是刚刚那说话的声音,“皇子殿下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最喜欢不怕死的人,哈哈——”
长久的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忽然之间复苏,某些不愿回想的画面大片大片涌到眼前,那些表情和动作即使是八年后再想起,也还是让人顿时激出一身冷汗。白蔹忽然唇齿颤抖,厉声大喊:“你……你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小姑娘记得我?”那声音不笑了。
白蔹向前狠狠跑了几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任何一点可能的破绽之处,她的声音只喊出一句就已经哑了:“你出来!我找了你好多年!你滚出来!”
“白?”轻然走了几步,跟着她。
怪异的声音尖尖笑起来,“差点忘了,小姑娘是当时唯一的见证人呢。找我做什么?也想变成世上最珍贵的毒吗?”
白蔹觉得头发一根根都要炸起来了,双眼几乎瞪裂,脸色惨白地嘶声大喊:“滚出来!解开轻然的诅咒!无论什么代价!解开他的诅咒!不要再让他受苦!你滚出来!”
天地间只有那人的笑声不绝,越发让人心惊胆战。
轻然拉住她的手臂,他从未见过白蔹这么失控狼狈的模样,再加上现在身处的险境和那不男不女的怪异声音,他越发觉得事情蹊跷非同寻常,更让他心生疑惑的,便是刚刚好像和他有着莫大关系的对话,“怎么了?你认识说话的人?”他看着白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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