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一间钢琴室,可是四周围除了摆放于中央的黑色钢琴以外,就只有在前方放置在落地窗前的贵妃椅,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整个房间呈白色色调,空荡荡地,倒像是医院里的病房。
“欢迎,这是我平日工作的地方。”
斐无玦深邃的黑眸毫无预警地对上了他的。
废话,根本不用解释他也知道,整个房间冷冰冰的,充斥着他的气息,想也知道是他的房间。
“你刚刚身手真快,你练过啊?”就算是他们季家人,也没有像斐无玦有着这么好的身手,快到让他以为他会轻功。
“没什么。”刚刚情急之下竟然不小心泄露底子,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害怕看到季濯霆受伤,也就不小心使出真功夫。
季濯霆耸肩,既然人家不肯说,他也没有逼迫别人说话的习惯,遂转而打量着室内。
突然,他发现到角落似乎有块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我的房间。”斐无玦轻轻地在旁边墙壁处敲了一下,方才季濯霆注意的地方竟然就这么展开来,竟然是一间和室。
季濯霆掩不住好奇地走了过去。昏黄的灯光将里头照得一清二楚,空间大概跟钢琴室差不多,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梳妆台外,就只有隔着一个门帘后的直长式沐浴间。而剩下的地方则堆满了书籍跟CD片,虽然没有任何架子以摆放那些东西,但也都整整齐齐的堆放着。
这个人还真是有条不紊,就连他的东西看起来都是这么的不平易近人。
季濯霆很想问他带自己来这边做什么?而从这里的气息研判,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进来过这里,全充斥属于斐无玦特有的冰冷气息。
突然,悠扬清柔的琴音缓缓地在他身后响起,环绕整个室内。
转过头看着斐无玦专注的神情,以及快速跳跃于琴键上的纤细手指,季濯霆突然发现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失落了心,似乎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让他窜入了自己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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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跟斐无玦认识后,四尊聚会,季濯霆必让人给拉了去,有事也得随Call随到;连留予谦拍广告,也要他探班送消夜,还说等一下要过来接他,谁不知道又是要拐他回他的钢琴室,说什么看着他就好有创作的灵感。
在回他们住处的路上,季濯霆将季濯伟即将迎娶齐侬的事告诉留予谦,毕竟纸包不住火,结果留予谦一到住处便伤痛的回房。
此刻,听着一曲又一曲柔美的乐章自斐无玦修长白皙的手指下流泻出来,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承认他气质好得让人生气,而他的确也美得像极不属于人世的天仙。
在室外沉静的夜色中,室内宁谧的气氛下,他几乎忘记了自己……
“会不会闷?”琴音停止于斐无玦的问话。
“什么?”没料到他会突然停止弹奏,季濯霆有些反应不过来。
“怕你闷,不然我有时一弹琴就忘记了时间。”斐无玦起身拉过一旁站立了许久的季濯霆坐于窗前的椅上。
“还好啦!”哪会闷?他刚刚一直沉浸在他的悠扬琴音中。“看样子予谦根本就没有忘记濯伟嘛!”为了打破两人间怪异的气氛,他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他还是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么晚的时刻还得待在斐无玦的房里。
“你既然知道,又干嘛要提起你弟弟的婚礼。”斐无玦松开他的长发,修长的手指穿梭其中。
“他总会知道的,而且我都快看不下去,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要彼此折磨对方。”不只他痛苦,就连他那些个兄弟,还有跟濯伟相处的员工,全让他整得苦不堪言。
“你应该劝那个女人松手吧!”他不以为齐侬希望得到这个样子的季濯伟。
“你以为我没尝试过?都试过了,没用的。”一天下来的辛劳,全在他柔和的琴音下纡解,季濯霆躺在长椅上,极为优闲。
“那你呢?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斐无玦爱极了这么不设防的他。
“我?不可能,我才不会干这种白痴事哩!”
“我是说如果。”不知何时,斐无玦已经停止拨弄他的长发,转而坐在他身旁,按抚着他紧绷的颈项。
“如果啊……那我一定就把我爱的那个男人杀掉,然后我再自杀,这不就得了,好过三个人都痛苦。”这么聪明的办法竟然忘记跟他老弟说了。
“这么舍得?”斐无玦轻问。
“当然啊!早点解决总是好的。”睡意似乎慢慢地占据季濯霆的思绪。
望着他白玉无瑕的颈项,斐无玦深埋在他的长发中掬取他的馨香,只手托颚地看他布满倦意的芙蓉面孔,而他薄而嫣红的唇则勾引着他的潜在欲念。
“好狠啊!谁爱上你谁倒霉……”他未完的话语淹没在季濯霆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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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濯霆简直想尖叫,他的初吻竟然就这么被斐无玦给偷走,虽然自己也是挺喜欢他的,但还没想过这种事啊!
看到狄行风,他委屈地冲进他怀里,他再怎么闹也不会跟自己开这种玩笑,岂料却被他娘撞见。
他吓得当场推开狄行风,狄行风则乘机溜走,幸好他娘只是带着齐侬来找季濯伟理论,他暂时是安全的。
好不容易才将一切处理好,回到办公室,季濯霆便看见狄行风以着极为优闲的姿态霸占了大沙发,一只手挖着耳朵,嘴边扬着笑意,古怪地看着今早情绪显得有些浮躁的他。
“请问你工作是做完了吗?”此刻,季濯霆已没有好心情跟他抬杠,直接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档案夹。
“还没,不过我可是好意要来关心你一下,免得日后又有人抱怨说我做人不够意思。”狄行风诌媚地站起身靠上前去。“唷!你的嘴唇怎么肿得这么厉害?”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扳过季濯霆的脸孔嚷道。
季濯霆不自在地格开他的手,低下头。“哪有?”语气十分的难让人信服。
“那你干嘛一大早就拼命的擦着嘴?”他注意到季濯霆不断的以手背擦拭着嘴巴。
“我没事啦!你太闲了是不是?那我叫子君多安排些工作给你好了。”季濯霆用力地将手中的档案夹打开,故意发出些声音来告知他此刻非常的忙碌。
“不知道有人昨夜跟无玦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听说,有人昨夜像是被鬼追一样的逃回家,然后就一个人闷在浴室里。”狄行风戏谑地陈述情节,一点都不怕季濯霆越来越沉的脸色。
“又是濯鹏那个大嘴巴。”现下他恨不得能马上奔到那家伙的办公室去打烂他的脸。
“枉费我这么关心你,想不到你……你竟然移情别恋?”狄行风唱作俱佳地抚着胸口伤心地道。
“够了!谁说我移情别恋来着?”
“前几天我还以为你喜欢那个呛丫头,没想到原来你爱的是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又不是认识他几个月而已,他的心思他会摸不着吗?只是他想濯霆自己心里的心结比较大吧!
“什么呛丫头?”他故意忽略他的末句话。
“就是你那个什么影迷,真是够凶的。”不过,呛得他喜欢,他受够了每个人都捧着他,现在来了个不卖他帐的丫头,他倒是高兴。
“你对她有意思?”想不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本他不过是想想罢了,没料到行风真的会看上王月蕊。
“喂,不要故意转移话题,现在是我在问你。”真是要不得的习惯,把发言人的惯用伎俩用到他身上。
“你到底想问什么?”真怀疑行风是不是他娘派来的卧底。
“说吧!你到底跟那冰块在搞什么?”狄行风意有所指地睨着。
“我跟他没关系,你别想那么多。”季濯霆无奈地扯着笑脸。
“是吗?可是我看那家伙都用色色的眼光看你耶!”
虽然是夸饰的说法,倒也把斐无玦的心意猜得透彻,只是当事人季濯霆没发觉罢了。
“什么色色的眼光,你当我真的是女人啊?搞清楚一点!”莫名其妙,斐无玦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个大男人?他宁愿相信昨夜不过是个意外,只不过是他将自己当成留予谦!啊!留予谦不也是个男的?
狄行风看着季濯霆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知道他自己大概心里也有数。
“想清楚了吗?”唉!好难过,没想到濯霆最后还是摆脱不了男男恋,季家很不幸的又出了个不肖子孙,不知道下一次聚会时媚姨的脸色会不会很好看。
“等一下,我喜欢的是女人耶!”季濯霆犹为着自己的清白辩解。
“是吗?”语气中不相信的成分居多。
“哎呀!走、走,别在这边烦我。”季濯霆懊恼地一把将狄行风推出门外。
自己真的爱上了他吗?季濯霆近乎挫败地将手指插入发间。
就算爱上他了又如何?他还是钟情于留予谦不是吗?再不然,砚初也该是他另外的选择。不想承认当看到他对砚初细心呵护时的难受,但也不想否认自己对于昨夜的碰触有着欣喜。其实他不讨厌他的亲吻,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亲吻自己。
“喂,你可要想清楚啊!”狄行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
废话,他现在不正在想了吗?呜……前一阵子他还在濯鹏面前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的性向,想不到这么快就自打嘴巴。都是斐无玦,好端端的何必来招惹他呢?
烦,很烦,非常烦,都不足以说明他现在的心情,但是他最生气的是有人还不知死活的进来招惹他,他不是吩咐秘书不准任何人打扰他的吗?
“有事吗?”季濯霆无奈地看着突然进来的臣轾中,不明白他莫名其妙闯进他办公室的用意,就是从他开始,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的确有点像女人。
臣轾中难过地几乎以为自己快死了。他在听到狄行风跟大伙儿嚷嚷他发现季濯霆性向时,他简直有说不出来的高兴,高兴的是原来濯霆也喜欢男人,那么是不是表示他有那么一点希望?只是随后他又让狄行风的话给击得遍体鳞伤,原来濯霆是爱上了那个跟他一样美得不像话的无玦,难怪他会这么伤神,毕竟那种男人会被许多人爱也不是值得惊讶的事。可是就惟独濯霆不行,他绝对绝对不可以爱上无玦,因为他爱濯霆,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爱上了他,不管他的性别如何,他就是爱上了他。
“我……”臣轾中呐呐地不知道从何说起,才不会让他吓到。
这家伙在搞什么?没头没脑的冲进来,然后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他。
“我没有找你吧?”他又不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没说有工作需要他,他来找自己做什么呢?
“喂!你要是没事就请回,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是有很多事情需要想清楚。
“我喜欢你。”鼓足勇气后,臣轾中大声的将自己的心意说出。
而门外突然传出连绵不绝的落地声响。
“啊?”季濯霆像是看怪物似的直瞪着他。
“我喜欢你,我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喜欢你了。”他像是强调似的上前抓住季濯霆的手臂。
“喂!”季濯霆吓得慌忙跳开,闪得远远的。“今天不是愚人节,而且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他蹙起眉,完全不解自己今年是犯了什么煞,竟然背成这样。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喜欢你。”
臣轾中坚毅的神态、认真的眼神,在在都宣示着他的情感,这才是让季濯霆头疼的地方。
“你到底是喜欢我哪一点?你明不明白我是个男人,不是女人。”季濯霆连连摇头,抬手轻抚着太阳穴。
“我不管你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我就是爱上了你。”臣轾中像不容他拒绝般说着。
够了够了,上天没有必要这样子惩罚他吧!虽然他平时是不拜这些个神佛之类。现在他十分希望有人能来把他敲昏,等他醒来后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你是不是工作得疯啦,我不管你喜欢我什么,总之我是个男人,所以我喜欢的对象绝对会是个女人。”他真的很生气,非常生气。
“那你为什么就可以接受无玦,难道说是因为他长得像女人?”臣轾中逼自己要冷静,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心神。
季濯霆闻言几乎是挺直了背脊。是谁说的?一定是狄行风!早该知道那家伙跟濯鹏一个样,都是大嘴巴。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季濯霆恼怒地道。
“他不会喜欢你的,娱乐圈这么多的诱惑,何况他长得这么出色,怎么可能会没有人爱,况且他跟留予谦还有狄砚初都有不寻常的关系。”他知道自己不该在人背后说闲话,但他就是不能忍受濯霆爱上无玦的事实。
“你管得太多了,斐无玦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季濯霆不耐地从坐椅上站起身,走至门边打开门正欲走出去,却让站在门外的几个人怔住。
“濯霆……”狄行风挂着笑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在一旁的季濯鹏跟季濯宇则不发一言。
“你们最好别惹我!”季濯霆完全不给面子地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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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玦,你今天的琴音很乱喔!”狄砚初慵懒地倚在落地窗旁。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子的无玦,他一直扮演着四尊中的垃圾桶角色,每当有人受委屈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他陪在身旁。
而他都快要让他们以为他真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般,毫无喜怒哀乐,谁知道却在今日的琴音不小心泄露了他的心情。
琴声戛然而止,斐无玦小心地合上琴盖。今天的他不适合工作,也不适合冥想。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令人烦心,多得让他快要透不过气来。
“我没事,只是有些烦恼。”那天他确实冲动了些,只是凭着自己所想就这么吻了季濯霆,谁知道还是吓着了他,而他那奔离的反应也深深地伤害了自己。
他会怎么看自己呢?太唐突的举措显然吓坏了他,他会不会就此离得他远远的?
“究竟是些什么事呢?我以为我们无玦是万能的呢!”狄砚初笑道。
“别取笑我了,对了,找我有事吗?”
“没事,只不过听到了些好玩的消息。”他乍听到时有些讶然,虽然隐隐觉得两人间似乎有那么些微妙的关系存在,但怎么也无法把那些关系解读成爱情。所以当他听子君询问他时,忍不住想更了解内情。
“什么好玩的消息?”斐无玦不解,好玩的事情一向不会跟他沾惹上边,大概跟予谦有关吧!
“你是不是偷偷瞒着我们什么事?”狄砚初撞了撞他的手肘。
“我?有吗?”疑惑毫无掩饰地出现在他的黑眸中。
“唉!你是故意装迟钝还是真不知道?惹得旁人芳心大乱后,你才若无其事的离开。”果然恋爱中的人都有些迟钝。
“谁芳心大乱?”他拉回了自己停留在那夜的思绪,终于专注地面对狄砚初的询问。
“季濯霆,老实说,你是不是强吻了人家?”
狄砚初的提醒让他忆起季濯霆柔软芳香的薄唇,他的俊脸出现些许变化,一方面既讶异他们的消息灵通,一方面也对于他的索吻让人说成是强吻而感到失望。
“我喜欢他。”他不刻意隐藏自己对于季濯霆的感觉,只是他并未厘清自己心中的喜欢是何种定义。
“只是单纯的像喜欢我跟予谦一样呢?还是另外一种喜欢?”狄砚初深知斐无玦很少接近旁人,也知道他所谓的喜欢很可能只是像亲人般的感情。
老实说,连斐无玦都不知道自己那夜为什么会突兀地吻了季濯霆,是因为琴音所致,还是那夜的季濯霆看来令人魅惑?
“我不清楚,只是我很喜欢他带给我的……一种特殊的感觉,那是我在你跟予谦身上找不到的,就像是我跟他很契合的那种感觉。”他不懂得该怎么去形容心中的感觉,而且他也不认为狄砚初会明了。
斐无玦,一个谜样的男子,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只是,无论再怎么神通广大的狗仔队都没办法追查出他谜样的过去,他也绝口不提,包括身为好友的他们也都不清楚。
有时候他们甚至怀疑无玦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因为他总是会在固定的时间消失一段时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事。
只是他们都隐隐约约感觉得到无玦渴望着爱人。
所以他希望能够明白无玦的心意,至少他并不希望濯霆受到伤害,如果说无玦没有那个意思,那就必须要让濯霆知道。
“你跟他说过吗?”狄砚初看出他眼里的困惑。
“其实我不该爱人的,我并没有爱人的资格。”他低着头,让狄砚初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
“为什么?因为你的过去?”狄砚初看得出来,斐无玦是认真的,“其实,濯霆是怎么想的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听听濯霆的想法,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唉!天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怎么弄得好像两人要分手似的,事实上根本都还没开始不是吗?
“我知道他跟我有一样的感觉,只是,不该开始就不应该开口的。”斐无玦慢慢地踱向钢琴。
“无玦,我记得你不是跟予谦说过,要他不要逃避,可是这会儿怎么变成你在逃避?”他不明白,无玦的过去真的让他如此裹足不前吗?
“你不明白的。”在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后,斐无玦不语地放任自己沉浸在柔和的乐音中。
狄砚初明白,两人的未来几乎可以用灰暗来形容,这一对显然并没有比另外一对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