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奔西跑一整天,阴曹实在累得没胃口吃饭,她把丁山父女交给神婆,因着神婆说她巳经把自家房子空出来,今儿个夜里丁家父女就直接歇在那个院子了。
阴曹直接回屋去了。
她晕头晕脑的见坑就躺,眼皮眼看就要闭上了,忽地一个激灵,她的烫样呢?
她的房间就这么大,左右看不见那个烫样,她就知道事情要坏。
堂屋里几个人端菜的端菜,拿碗筷的拿碗筷,饭菜已经在桌上了,等着开饭。
众人看着阴曹从房里跑出来,无尘尾巴翘得老高,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会受不住诱惑,我这饭菜煮得好可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你来吃我们不会笑你的。」
「我是想问谁拿了我的烫样?」她连白眼都懒得给无尘了,也无暇和他拌嘴打趣。
众人都揺头,只是本来嘻嘻笑的无尘僵了那么一下,看一下众人,呐呐的道:「我好像……嗯,是好像有看到始往你的屋里去过……」
「什么时候的事?」
这么疾言厉色的阴曹所有的人都没见过,眼光全部集中到无尘身上去了。
「就昨天一早,我要出门前。」他赶着要出门去摆摊,也就没多问那只妖到底要做什么,昨天生意好,回来时大家都睡了,他也是一早又出门,直到晚上吃饭才碰上。
「始!」她喊了声。
没有动静。
他封闭了与她的连结,这个混帐!
她转身就要出去。「我去一趟树城。」
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她就是晓得那只妖一定找师父的麻烦去了,他可是那种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的人。
他要是和落九尘打起来,那就麻烦大了……
「我去套马车。」丁山赶紧站了起来,这是他表现的时候。
「我的事有点急,」她顿了下。「哥,你送我去比较快!」
「可是我饭还没吃。」他饿着肚子回来为的就是吃一顿好的,现在饭没得吃,还得跑腿,他可不可以说不愿意?
再说「事发」到现在都两天了,现在才赶着去,来得及吗?
莫非是要去收拾善后?
不过,是要收拾谁的「后」?
一莱默默的塞给他两个饭团。
无尘看着饭团,默默的放进他随身的行囊里。「走吧。」
丁山不解,人的速度能赢得过马车?主子这是急坏了,语无伦次了吧,可屋里的人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所以,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很安心的跟众人坐下来吃他来到烟花村的第一顿安稳饭。
第十三章 晩了一步,全盘皆输(2)
无尘很安稳的将阴曹放在竹屋的门口,一如既往,这里一个下人也没有,安静得像是没有人烟。
竹屋里有光亮,也就表示里头有人。
无尘瞅了眼里面,这是他头一次到竹屋来,但是他一点也没有想进去的意愿。「我就送你到这里。」
「谢谢哥。」阴曹说着就想进去。
「兄妹道什么谢,不过你也别心急,那里头看起来也不像有过纷争的样子。」她这么心急,只是为了那烫样不见要来找始算帐,还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因由?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竹门半敞着,她坚定的推门进去,可也就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再也无法动上一动。
竹屋的小厅中,烛火明亮,始和落九尘正在棋盘上厮杀。
祺子无声落下,攻与守,掠与夺,君子之争,皆在方寸间。
黑暗如子夜的无俦大妖,清亮如青竹的师尊,对比又突兀,却又带着一种让人说不上来的和谐和诡异。
他们像黑与白,泾渭分明又天比融洽。
她的到来丝毫不影响两人,阴曹悄悄慢慢的把脚挪前,去把红泥小炉端过来,走到后头的小院,将铜壶的水装满,又去将落九尘喜欢的那套茶具搬出来,顺手拿了茶叶和小扇,丢了炭进炉中,慢慢悠悠的烧起了水。
她明明累得要死,为什么要在这里烧水?
烧着烧着,扁子搧着搧着,果不其然,始和落九尘大战方酣,就看见炉子里的水开了,发出噗嗤噗嗤声,阴曹却巳经托着下巴,靠在一旁的书架上睡着了。
她一点也没有感觉这样歪着身子有多难睡,睡起来脖子和身子会不会抗议,她太累了,这两日从早奔波到晚,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了。
始险险在她身子要往下掉的瞬间来到她身边,双臂舒张,将一个不知道睡到第几殿的丫头轻轻的托正,抱了起来,像是抱着个无比珍贵的宝物。
落九尘所有的耀眼都在这一刻坠落。
阴曹不会知道,落九尘和这个忽然从天而降的男人对弈了一场如何精彩的棋局,而有关于她的那些他所不知道的欢喜悲伤,始都知道。
落九尘知道自己晚了一步,然而晚了一步,就全盘皆输了。
他并不是个因为女子就会心生怜惜的那种人,就像他那远在京里的未婚妻,因为不在意不关心,所以不理会更不会想念。
但是也小曹不同。
对他来说,阴曹是个奇怪的存在,她的性子有些难以捉摸,说她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可她进退有度,待人谦和,拿她那几个师兄来说,他们如此待她,她却没说过三人半句不好的话?说她如大家闺秀般行事大方、气质出众,可是她会大着嗓门为了几文钱和小贩争得面红耳赤,两种反差,竟一点也不矛盾的融合在她身上,委实怪异,又吸引着他的目光。
她说过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他的身分却容不得这样,他是王爷,不说他早有个先帝指婚于他的未婚妻,将来不说妻妾满门,即便他不要,也会有人在他身边塞人,对一个王爷来说,婚姻绝对不仅仅是两情相悦,很多时候是出自政治考虑,身为王妃,哪来的立场要求他守身如玉,从一而终?
就算他肯,国情也不允许。
他给不了的,但这个和他有着一样容貌、威压扑面的男人却能。
始说,三千繁花只为她一人驻足流连。
他曾经为她蹦跶的心,却在始的面前无地遁形。
他手脚冰凉
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次这般无措是什么时候。
在落九尘心中万般纠结的同时,始已经抱着阴曹走出竹屋,门外无尘倚着墙根斜站,叼了根狗尾草。
「哟,看起来好端端的,你们没打起来?」这调调是巴不得邻家失火呢。
「没你的事」
「你这人也太不仗义了,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我,你哪来的美人在怀?要不是我,你哪来机会认清楚自己的内心?」说到底,他居功至伟。
「那要我包媒人礼给你吗?」
始的语调无比讥诮,哪知道无尘还认真的思索考虑了起来。
「媒婆我还真没当过。」
始懒得再与他废话,抱着阴曹,转眼消失。
「欸欸欸,怎就把媒人抛过墙了,你也等等我。」他可是连晚饭都没吃,好吧,就啃了两个饭团,连胃的缝隙都填不满,好歹,也请他吃点什么。
他嚷嚷着,人也如同流星一般去远了。
阴曹睡得并不踏实,很快就醒了。
浅粉金丝桃花大插屏,较纱帐幔,长长的毛毯铺在金砖上,金砖上还有着漂亮的雕花,镶嵌着各色玉石和宝石花样,宫殿华丽得让人瞠目结舌。
好闻的香气是从青铜翔龙博山炉里散发出来的,最奇异的是整座殿里不见一根烛火,而是靠着几颗光彩琉璃的亮度提供照明,阴曹因为好奇,摸了摸看似玉璧雕成的门墙,这一摸,还真是用玉雕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