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有着玉样温润如珠般光滑的肌肤,玲珑有致的娇躯,还有一张堪称绝色的脸。不错!绝色——她斜飞入鬓的眉,明亮如星的眸,挺直的瑶鼻,红艳的樱唇,就连她形状优美的耳都是完美无暇。这样一个女人即使是荆裙素面,也无损丝毫美丽。尤其是当她绽出娇如春花,媚似秋水的笑容,眸中闪着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七分妖媚,三分邪艳的光彩,真可令天下男子倾倒其裙下……
唇角微微上扬,却是一抹嘲弄天下苍生的笑意。
——她真应该感谢老天呢!给了她这样一具迷人的躯壳。这真的是一件有利的武器——让所有的人重新正视她的存在,也让她终可实现遗害苍生的邪恶……
素手抚过平滑的铜镜,她的笑意愈深。
映镜中美丽的幻像,如她展现在众人面前的表相一样的虚假。然而,这赏心悦目的虚伪是所有男人都愿看到的吧!即使受骗,也心甘情愿呢!
月光如蛇一样扭进小窗,衔走她所有的闲情意致。
——时间到了呢!一场胜负的对决即将开始。
她不会输!更不会输给方倚盈——那个永远都有恬静笑意的虚伪女人。把所有的爱恨都隐藏在心底,平静的外表不透露一丝情绪。哼!单为扰乱那个女人的平静,揭破她的虚伪面具,她就必须赢!即使她怕水怕得要命——怕水?!对水的恐惧从何而来?是因着那次几乎溺死湖中的经历吗?那时她几岁?六岁?七岁还是八岁?她几乎都记不清了。但那藏于心底挥之不去的恐惧仍时时刺痛着她的神经。犹记那湖水刺骨的冰冷;那窒息的痛苦;那越来越下沉的身体;那感觉死亡来临的恐惧……溺水的感觉,即使学会了游水,也没人会想再体验。但所有身体的痛苦和心灵上的痛苦相比算得什么?那种心痛欲绝、愤慨莫名、火烧灼一样的感觉怎能忘记?!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呵!她被人救起时父亲那毫无表情的脸。当她是影子般连看都不看一眼,只甩下一句令她心颤的话:“祸害没那么容易死的!”
——祸害!她是祸害?!难道母亲难产死去是她的错吗?她什么坏事都没做呀!为什么却要承受无由的咒骂与指责?她真的不甘心呀!好,她是祸害!她是凶手!她是坏人!那就做个名符其实吧!她要坏得彻头彻尾,坏得变本加利,坏得让他们再也没法子把她当作影子而忽视她的存在。
几乎是毫不犹豫——不!是根本连想都未想,她的手在她的思想之前行动,把她那仍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姐姐推下了湖。看着姐姐在湖中痛苦挣扎,看着父亲惶恐,急急地跃入湖中。她不可遏抑地爆出大笑。然后,是父亲的暴跳如雷。他的手第一次碰触她的身体。尽管那是疼痛的耳光而非温柔的爱抚,却是父亲第一次正视她的存在。在疼痛时,她仍是止不住大笑。疯狂?!或许吧!但既然得不到他们的爱,就让他们恨吧!至少,他们永远都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她!她不要再承受平白无由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若注定了痛苦,就大家一起吧!她要别人比她痛苦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月亮真圆呀!她透过窗望去,唇边的笑越来越深……
这是沙漠的一片绿洲。柔和的月光洒落在如镜湖面,银光如鳞,映着湖畔众人肃穆的面容,平添神秘诡谲之气……
默默地凝望如镜湖面,等待中是——寂静。
突然,一阵水声打破寂静。湖面震起阵阵涟漪。几个女孩子冒出水面,快速地向岸边游来。没有人动。即使那些女孩子已身疲力乏,气喘吁吁,却仍没有人伸出援手。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失败者,永远都不会得到同情——这是族中不成文的死规。无人敢有所置疑。挣扎着上岸,她们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亲人,就垂头丧气,灰溜溜地躲到队伍最后面去。
“长老,只有两个人了。”沙力沉着脸,看着身边白衣胜雪的中年美妇。“新的圣女就在这最后的两人中了。”
美妇点头,忧郁的脸上终现出一丝笑意,“终于可以自由了……”
沙力一笑,悄悄握住她的手,目光却未曾离开过湖面。
美妇微笑,心里溢着甜蜜。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虽然漫长的等待让她痛苦得揪心,但她终于是等到了这一天。虽然在她卸下侍奉神魔,守护族人的重任后,她将丧失一切的特权,成为一个普通的平凡女人。但她却终于可得到她渴盼多年的幸福……
她冒出水面,长发在空中划过弧线。滴落的水珠在奶白的肌肤上滑落……目光扫过岸上众人面无表情的脸,她的笑容一点点凝冻。“她还没有上来?”她问,惊惶失措,再也回复不了平静的心绪,“不可能的!她,她怕水的——不可能!”
在尖叫声中,白色的身影缓缓浮上水面。除了仍在水中的女孩,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少女慢慢睁开眼,苍白着脸,恍惚的眼眸落在先她出水的女孩身上。“我赢了!”她笑,如天使般的纯洁。
缓缓游过去,上岸。仍是单纯无邪的笑容,目眸却妖魅惑心。
美妇取下额上的紫晶石,郑重而庄严地为她戴上。“依柔,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天魔一族’的守护圣女。侍奉神魔,守护族人的重责就要托付给你了。”
“娜莎姑姑,我会尽到自己职责的。”方依柔淡淡笑着,眼中闪着诡谲而神秘的光芒。
“依柔,请你在月光下、银湖前,向天魔女神像立誓。”白发须眉的长老高举手中半裸的女神像,庄严而肃穆。
方依柔笑笑,跪在神像面前,以指指天。“以我心侍奉天魔!愿天魔佑我族人……”侍奉“天魔女”?!那是“天魔一族”圣女千百年来的宿命。族中女子皆以此为荣,可她不!她不会侍奉任何人。即使是被奉为守护神的“天魔女”。在她自由的灵魂里,只有她自己的存在。她就是天魔!她就是女神!永不言败……
她缓缓回身,俯视跪在她脚下的人们,唇边扬起邪气的笑。
——这次,她又赢了!
夜,寂静无声。人已散尽。惟有她仍在湖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埋怨的语气令方依柔悠然回头。
她眨着眼,唇角微翘,含着嘲弄的笑意。“我成为圣女,你不开心吗?宋天!”她望着他,含笑的眼有丝邪气。
“我怎么可能开心呢?”宋天上前,伸出手却终于没有勇气碰她。“依柔,你要我怎样?要我二十年都不碰你?我会疯的!”
“我知道。”她低笑,撩起清冷的湖水。“可是除了我,你还可以去找倚盈呀!”
“不!我不会的。”宋天喊着,只道她是在耍性子。“依柔,我承认我以前爱过倚盈。但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决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相信我!”
方依柔垂下手,默默地望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怜。“宋天,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吗?”“因为我是最好的!”宋天回答,相当自负。最好的?!是!他是族中最强的男子。但选他,却只为——“我选你只是因为你是倚盈的恋人罢了!”
宋天怔了怔,望着她冷漠的眼,脸色白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的。”她笑起来,“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你应该很了解我的。”
宋天踉跄了下,惶然摇头。“不!你是爱我的!”
方依柔悠悠笑着,看他的眼神近乎怜悯。
宋天受伤似的哀叫:“不可能的!你爱我的——不!你怎么会从来都没爱过我呢?!”
咬着手指,她的眼中闪烁着邪气的顽皮。“我很喜欢你!也很享受掳获你的过程——而这一切,只因你是倚盈所爱的男人!”
“你利用我伤害倚盈!”宋天难以置信地大叫,“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太可怕了!我爱的依柔怎么可能是这样?不!不不……”他突然嘶声吼道,“你根本不是人!是魔鬼!”
方依柔娇笑,笑得花枝乱颤。“我——就是天魔女!”
“天魔女……”宋天低喃,突然转身狂奔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方依柔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哀凄。“我是天魔女……”牵了牵唇角,她突然爆出大笑。
“你不要再笑了!”一个温柔却带有丝不满的声音打断她。
“你终于来了,倚盈。”她转过身,以挑衅的目光看着同她面容相似的粉衣女子。
方倚盈看着她,终于道:“你不爱宋天,却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你不想做圣女,却拼了命地和我争。难道——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我不恨你!”方依柔笑了,“我真的不恨你,一点都不恨。倚盈,你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呀!我怎么会恨你呢?”她眼神尖锐地看她。
方倚盈咬牙,美丽的脸上因羞怒而泛上桃红。“你从来都是这样强硬!固执!自私!你不肯认输,总认为所有的人都该被你踩在脚下。即使为此伤害别人也毫不在乎……”她抬起头,声音越发尖锐。“像你这样自私、无情的女人,就算有人爱你又能维持多久?!”
——她从未奢求过有人爱她呀!连她至亲的人都不曾爱她,还会有谁来爱她呢?!
方依柔淡淡一笑,眼中全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你恨我!温柔可人,善良娴淑,连恋人被抢也不知反抗的方倚盈现在居然为了一个虚名而恨我!你到底也只是一个凡人呢!”
“一个虚名?却是我仅有的——”看着她的眼,方倚盈在瞬间恍悟。“你是故意的!你夺走宋天,争圣女之位,都是为了让我恨你!你是在耍我?!”
“是!我是故意的。我要看你最真实的爱恨,而不是你掩饰过温顺的笑脸。”方依柔逼近她,“戴着那张面具,你活得不累吗?”
方倚盈半张着口,惊慌失色。“你疯了!你根本不配侍奉天魔女!”
“侍奉天魔女?”方依柔低笑,“我为什么要浪费青春去侍奉一座毫无生命的神像?这世上有趣的人,有趣的事,有趣的地方还有很多呢!”
“你当这是游戏吗?”方倚盈大叫,“你会毁了天魔一族的!”
方依柔淡淡一笑。高傲、冷漠的神情如她记忆中的神像,带着淡淡的邪魅妖异。“对我而言,生命就是一场游戏!而游戏的主角是我!”
方倚盈看着她,却说不出一个字,心头只泛上阵阵寒意……
夜色深沉,明月繁星,俯看幽山古刹。
海灯昏昏,香烟袅袅。一个年轻的灰衣僧人盘坐佛前。低眉顺目,轻敲木鱼,禅唱声声。夜风穿室而过,带来丝丝凉意。灰衣僧人猛地睁开双目。精光暴射。惟见宝相庄严,清辉满地……
他仿佛吁了一口气,眼中方流出一种似安心似失望的古怪神色,却突觉空气中隐约有一种似桂如兰的香气。皱紧眉头,他放大声音:“一切有法为,如梦幻泡影,如露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
黑暗之中,传来低柔娇媚的笑声。一阵香风过后,殿中已多了一个黑衣女子。女子笑如花,莲步婀娜,柳腰绰约。他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双精巧的木屐。屐上足美如莲、白如霜。“屐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一句忘了出处的诗在心头一闪而过。心头一震,他慌张地双手合十,宣佛号“阿弥陀佛……”目光向上移动。柔软纱衣掩住粉白晶莹的玉体,只露出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但只这一双皓腕,一双雪足,已比世上任何一个赤裸的妇人都要令人心动。
伸出粉红的舌轻舔红艳的朱唇。她抬起手,露出一段藕般玉臂。抽去束发的丝带,任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洒。美丽的脸庞明明挂着挑逗的笑,却予人一种天真纯洁的感觉。“如此良辰美景,空寂师父独对明月,青灯苦修,岂不负了锦瑟年华?”
“阿弥陀佛——”低下头,他不再看她。
她眨眨眼,笑声如一杯醇香的美酒,令人迷醉。空寂虽然已看不到她妖娆妩媚的笑容,却仍是心中一荡。
皱皱眉,他低喃:“色既是空,空既是色……”
她挑起眉,嫣然一笑。倚在他身旁的蒲团上。媚人的香气熏人欲醉。她柔软的手轻抚他光洁的头颅。“空寂,你这样苦修行真的能修成正果,升天成佛吗?”轻轻地抚着他头上的香疤。她的声音发颤,“一定很痛吧?”
一滴泪落在他的头上。凉丝丝的——仿佛春雨滴在他干涸的心上,让平静的心泛起涟漪。看出他的慌乱,她的笑意更深。这和尚真是有趣呢!说什么“色相虚无,清心无欲”?!却自始自终躲躲闪闪,连正视她一眼都不敢呢!和传言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吗!什么少林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什么下任主持的候选人?!什么江湖人尽皆知的高僧?!根本就只是一个修行不深的小和尚!这些迂腐的中原人呀!七情六欲本是天生,难道真的是那些印在纸上,念在口中的礼教条规,清规戒律禁制得了的吗?虚伪!真是令她恶心之至。嗯哼!小和尚,这次的赌约她赢定了!
“你很热吧?都出汗了!”她柔声低语轻轻地咬住他的耳垂。轻柔地嘶咬,非但觉不出疼痛,反倒让人骚痒难耐。
“见闻觉知,一切诸想,随念皆除……”他的喉头急急地滚动着。不能心动!不能心动!他绝不能心动……他不能输!怨什么?一切的烦恼皆是自找呀!何必一时好胜立下什么赌约呢?!熬过一次已是他今生最大的折磨了!今次又怎能忍受呢!这次,真的是被自己的自负害死了——自作孽呀!
她娇笑,伸出手附上他的喉头。
他的声音一顿,汗如雨下,紧张得使声音显得有些色厉内荏。“施主!在佛祖面前请你自重。”“自重吗?!”她低笑着,蛇一样缠住他,吻着他的喉头。“你活得快乐吗?”
汗水湿透了僧衣。他感觉到她坚而柔软的双峰压着他的胸膛。她的唇缓缓下移……
他自知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沉重地喘息着,他伸手推她,却偏偏触到她最柔软、最丰满、最诱人的地方,顿时情欲高涨,意乱情迷……
“铛”的一声,灵光乍现,他立时惊觉,口中急念“阿弥陀佛。”惶然缩手,他抽身站起。看着地上破裂的木鱼。一时之间,他惶恐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她起身,灿烂地笑着,如孩子般雀跃。“我赢了!”
“唉!”他长叹一声,“罢罢罢!多年修行尽毁今朝。从今以后,少林再无空寂这样无耻弟子了……”说罢,已一掌拍抽天灵盖。
和身一扑,她抱住他的胳膊。真真是吓了一跳。“傻和尚!你要做什么?”
“你……”空寂狼狈地扭头,不敢看她。“你——你快放手啊!”
“不放!”她抓紧他的手,“傻和尚!一场游戏而已,何必认真呢!你又没真的犯了色戒。何必要自害性命呢!”
“小僧只是……”空寂心乱如麻,只觉羞愧难当。“你——你快放手吧!小僧已无颜苟活于世。就请你行行好,让小僧自行了断吧!”
“你要死?!可以!”她扬眉冷哼,放手。“你要死,就等我走了。我方依柔虽然喜欢看男人的泪,可没想看一个男人自行了断的血淋淋的场面。”她媚笑着,狡黠如狐,“我听说你是少林寺年轻高手中的佼佼者。且得方丈器重,甚至是下一任方丈的候选人呢!只不知你这一死,将会错过什么精彩的事呢?!”
娇笑声中,她已如蝴蝶般飞出殿去。转眼便融入黑暗之中。
空寂喘息着,猛地暴出一声狂吼——“啊!”他缓缓地跪倒在地,“佛祖!惩罚我吧……”他吼,羞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他以为自己心坚如石,却在诱惑下情欲迷心;他以为自己不惧死亡,却仍在死亡面前退缩;他以为自己清高无求,但他选择活着难道不是为了日后的地位权力吗?他,可还配做一个僧人吗?!
夜色凉如水,浮云半掩月。她的笑在黑暗中却仍粲如春花,然诡谲的目光中却是猎杀后的满足。
这就是人性呵!
美名!权势!地位!金钱!乃至一无是处的虚名都是世人抛不开、舍不下的诱惑。人性本来就是如此丑陋!无关地域之差,无关男女之分。什么真、善、美?!天下所有道貌岸然的面孔下都是一般的丑恶模样。而让所有人认清真实的自己可是她这天魔女的责任呢!
唇角微翘,刚刚升起的满足感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沙漠一路行来,一无所有的牧人,良田万顷的财主,富甲一方的豪客,为几个钱疲于奔命的小商人,雄霸一方的霸主,济济无名的小人物,侠名满天下的侠客,恶名止夜啼的强盗……形形色色的人,她见得多了,却无一不在她的设计下展露最丑恶的面目。即使是发誓同生共死的兄弟,但求天长地久的情侣,到头来还不是因为种种诱惑而落得个惨烈地反目决裂或凄凄惨惨地离散。甚至两败俱伤、恨埋黄泉也不是没有的。
人性本恶呵!而她则是恶中恶,邪中邪。她这以玩弄人性为乐趣的“天魔女”与卫道士大唱反调,一路嬉笑而来。
但为何笑过之后竟泛上些许空虚?!眼前晃过那些流着泪的面孔,心莫名一窒。那些奇怪的女人呀!心甘情愿地付出那么多,却仍是被无情抛弃。她们该恨的、该怨的、该报复的。可为何却仍怜惜着那些被她伤害的男人?多愚蠢!她们的指责、哀叹在她耳中都是痴人的傻话。
这世上最不保险的感情就是爱情了呢!一段山盟海誓的爱能维持多久?一年?两年?十年八年?还是真的一生一世?不变心、不离弃,相知相守,相惜相怜,即便是美色、金钱、权势,甚至是死亡也不能改变爱的心意——那是神话还是笑话?
看着那些痴迷的女人,她只爆出大笑。未曾见过的,她又如何相信?如果连她的父亲,同胞姐姐都无法给她真正的爱,那么一个陌生的男人又怎么爱她呢?!爱情,不过是一场游戏呢!如她的人生,一场游戏罢了!
她笑,弹指。狡黠的眼如天上闪亮的星辰。
——好吧!就以天魔女之名,她要让中原为她掀起狂风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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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但苏州河畔的小酒铺里仍有客人。
几碟小菜,一壶浊酒。楚孤云独坐桌前,英俊的面容有深沉的阴郁。端起酒杯,他一饮而尽,眼中起朦胧醉意。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愁肠已断无由醉。”一个娇媚的声音自角落传出,带出一丝淡淡的挑逗。“既然都是形之影单,何不对饮同歌呢?”
楚孤云浓眉一挑,眼中有一丝厌意,却仍沉默地倒了一杯酒。
妖艳的人儿从角落摇晃着走到他的桌前。“这样的酒喝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我请你喝这上好的女儿红。”
楚孤云抬起头,不觉皱起眉。眼前的女人一身黑纱,面若芙蓉,肤如凝脂,双颊绯红,可掬醉态更添风流妩媚。这绝对是一个迷人的女人,却不是他愿沾惹的。
他低下头,端起酒杯送到唇边,却有一只温腻的手握住了他的手。看着这只美丽的手,他忍不住怒意。虽然他是一个温和、没脾气的人,可也不表示他会任人轻慢无礼。尤其是在他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
她却轻笑,仿佛感觉不到他的不悦。自他的手中取下酒杯,扬手泼在地上,再倒上壶中美洒送至他的唇边。“看你能不能喝出这酒的年份。”
美酒醇香,泌人心脾。楚孤云已知这女儿红是二十年的佳酿,正是他所喜欢的。可是酒好又有什么用呢?喝酒不止要酒好,更要看对饮的是什么人,最最重要的是要有个好心情。似今夜,他所要的不过是能灌醉人的烈酒和一个寂静得可让他回复冷静头脑的环境罢了!
冷冷地看她一眼,他缓缓站起身。抛下一锭银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眨眨眼,她朗声大笑。
没有男人可以如此漠视她的存在!而这个男人可说是她新的挑战——一个激起她全部斗志,并让她全神投入的猎物。
巧笑倩兮,她让低柔的声音随风传入他的耳中。“你会爱上我的!”
他皱眉,终于回头。“我楚孤云从未曾见过像你这样狂妄自大不知羞耻的女人!”
她掩口轻笑,眼波流转带出万种风情。“我方依柔也从未曾见过像你这样冷的男人!不过,你就算是块冰,我也要让你化作水;是铁,也要你化为绕指柔……”
他不屑地冷笑出声,“方依柔——我记住你了!”
“记住我!”她倚着门,甜腻的笑容充满了诱惑。“我会让你不止是记住我的名字而已……”
——楚孤云!你已是我囊中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