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期间,在他的保护之下,躲在暗处的歹徒没杀对于黎下手,或许是知道向家班插手管这件事而不敢太过造次。
但他并未因此放松戒心。
即使是为了处理公事,而连续跷了好几堂课,可他仍待在教室下面大楼的顶楼里,监视着于黎的一切。只要稍有动静,他部署在隐密处的手下,也不会让歹徒得逞。
“嗯,事情就这么办,你马上去找王董说清楚……”鸣海兼人边看着手里的文件,边交待特助该办的事。
“等一下,我有插拨,总之,先把这些事办好吧。”
刚接起插拨电话,对方劈头就紧张的说:(不好了,鸣海先生,于少爷不见了!)
“怎么会?刚才下课时,他不是还在教室里吗?”鸣海兼人忙不迭地抬头望向三年一班的教室,确实没看到于黎的身影。
(很抱歉,我们一个没注意他就不见了。)
“要是他真的遇到麻烦,教室里的老师和同学不会若无其事的还在上课,我去找就好了。”话虽咁此,他还是急急忙忙地挂上电话,往楼梯冲去。
他才来到楼梯口前,他要找的人已出现在他的面前。
于黎一开口就没好气的地:“好啊,你果然逃课到这里混,这样不……”
鸣海兼人粗暴地抓住他的手腕,打断他的话:“你怎么跑来这里!”他一脸阴沉,力道用力得像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混帐!这家伙是没有危机意识吗?还有空跟他说笑!他根本是白操心了!
“因为……老师问你在哪里?我想我是班长,有责任把你找回去上课。”
“你到底有没有搞稿?现在有人要对你不利!”
“我当然知道。”于黎吸了口气,要自己别认输,“但你是我的保镖,你应该也要有自觉,待在我身边保护我才对吧!”
鸣海兼人沉默了,静静地凝视着他。他真没想到,这个老是像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家伙,说出来的话也能一针见血。
鸣海兼人松开手,为自己找借口,“最近有一些重要的公事要处理,忙得我没空上课,不过……我待在这里,还不是能保护你?”
“我不管!如果你不去上课,那我也要逃课,跟你待在这里!”于黎任性的鼓起腮帮子。
“可恶!你不要太任性了!”鸣海兼人气得又握紧他的手。
于黎挥开他的手,“才不是我任性,我知道你的公事很重要,但现在你是我的保镖,难道我要求你别一心二用,这样也算过分吗?”他双手叉腰,“总之,我坚持要和你同进退!”
鸣海兼人瞅着他,“你真的这么坚持?”
“没错!”
过了半晌,鸣海兼人才说:“好吧,你说得没错,我是不该一心二用。”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活页夹,“在学校里我会乖乖上课,不过,晚上回到家,你不准再吵我!”
“嗯,没问题。”于黎信誓旦旦地保证。
*****
今日的最后一堂课是例行的班会,因为要用来给学生坟志愿表,所以导师并没有来班上,全权交给班长处理。
在讲台上,于黎热心地为同学们说明选填志愿表的问题。
早就填好志愿表的鸣海兼人,百般无聊的坐在座位上。
“呵,你填的这三个志愿还真是独树一格。”
轻柔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的世界,是副班长柳沐熏,她正在看着他放在桌上的志愿表。
鸣海兼人立刻将志愿表盖上,眼中染上警戒的意味。
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深藏不露,每次盯着他的目光总令他浑身发毛。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一个聪明伶俐的才女型少女,怎么会和一个不懂世事的少年成为好友?
她笑着摇头,“呵,你别紧张,你可能还没看过或的志愿表吧?你们的志愿可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两人同样是那种会让导师头痛的类型。
鸣海兼人挑起眉,没细想就开口:“难道你没想过要好好的教他吗?”
“你说黎吗?拜托,他比我还聪明耶,不仅是我们全学年的第一名,还是全国模拟考的第一名,我还有什么好教他的?”
“不,我说的是日常生活上,呃……”他搔了搔头,不知该怎么说,毕竟她是那家伙的好友,他可不想失礼,“我是说,不知是因为他单纯了,还是太……”
柳沐熏接着他的话说:“太不懂人情世故,一点防人之心也没有?而且,就像个小孩子,无论心情好坏都表现在脸上?”
他苦笑,“没错。”简直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那是因为他是于家最小的孩子,而且又和兄姐们相差很多岁,当然会倍受疼爱,所以在他的心里这世上根本没有坏人,况且……”她笑得更灿烂了,“我觉得这种人在这功利的社会里是很难能可贵的,我倒不希望他改呢。”
“真的?”
“呃……如果,真要说缺点的话,应该是说他太的幻想了。”
“幻想?”
“嗯,没错。”柳沐熏特意将椅子拉到他的身边,小声的说:“你应该知道或他最喜欢看课外读物吧?”
“我知道。”他点头附和,偶而回到家,会看到他专心地捧着一本小说看,也只有在此时他才会安静下来。
“虽然这不是坏事,不过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迷上某一种类型的书,甚至想要亲自效法。”
“嗯?”
“像一年级时,他迷上一本航天员的传记,所以立志要当航天员,还跑到美国去参加什么太空夏令营,结果因为无法适应无地心引力的生活才作罢。”柳沐熏接着说下去:“再来,他又迷上讨论环保议题的书,还煞有其事说要去上游的工厂外面抗议,是我和他的家人好说歹说才让他放弃的。”
“不会吧?”他不禁干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他又迷上……”
“等等,我猜……该不会是武侠小说吧?”
“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也难。”难怪于黎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就喊他大侠,还常说要他教他轻功什么的。
“看来你也深受其害,没关系,习惯就好;而且我还要感谢你,因为你让我脱离了苦海。”柳沐熏由衷地说。
鸣海兼人反过来挖苦她,“不客气,不过大家不是常说物以类聚吗?你该不会也和他一样,有什么怪异的喜好吧?”
话落,柳沐熏刷地变了脸色,放学的钟声正好响起。
“啊!我今天有事,得先走了!”她顾左右而言他,还以极速度起身,把椅子移回自己的座位,并匆忙地收拾书包。
忽地,一本书从她的抽屉掉到地上。
不懂她在紧张什么的鸣海兼人,好奇地往地上一瞧。没想到是本有限制级画面的漫画,再定晴一看,主角居然是二个男的?
一阵风吹风,他又看到夹著书的白纸上,竟然写着他和于黎的名字。他本还想再多看下去,但柳沐熏连忙把书捡了起来。接下来不知过了几秒,他们只是相互对视,好不尴尬地干笑着。
直到于黎向他们走来,“怎么,你们两个在笑什么?全班的志愿表只剩你们两个还没交哦。”
好险!终于出现救兵了!
柳沐熏赶紧把那本书塞进书包里,起身将志愿表交给于黎,“我要回去了,再见!”她以极快的速度离开教室。
“奇怪,熏今天怎么那么急着回家?”望着柳沐熏的背影,于黎好奇的问。
鸣海兼人没有回话,他的脑袋还停留在刚才的震憾中。
啧,难怪他觉得柳沐熏看他的眼神总有说不出来的怪异,他不敢再去细想她是用什么心态在看他和于黎的。
反正,他不能小看那女人就对了!
*****
放学后的教师办公室,偌大的空间里冷冷清清的。只除了在其中一块角落里,正蔓延着一股诡谲的气氛。
此时此刻,三年一班的导师正神色凝重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学生。
这二个学生不是别人,正是鸣海兼人和于黎。他们会在放学后放叫到办公室,还不就是为了导师手中的志愿表,而这二张表格,自从导师看过后,便茶不思、饭不想,成天只想着要和他这两个宝贝学生好好谈谈。
“你们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要让你们填三个想念的大学,你们竟然把它当成儿戏?”导师挥着手里的纸。
“老师,我是认真的。”鸣海兼人的表情相当不悦。
他可不认为自己把永远效忠向家、一切以向家利益为主、消灭向家所有的敌人这三项志愿,当成一场儿戏。这根本已成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志向。
“唉!鸣海同学,老师知道你和向家的渊源很深,但你不觉得也该为自己想想,而不是一切以向家为前提,忽略自己吗?”
“并不需要!”鸣海兼人坚决的回答,眼里还露出凶光,暗示对方最好别想改变他的想法。
“这……”导师还想多说,但感受到鸣海兼人杀人的目光,他只好放弃想教他他的念头,“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把它呈上去。”
导师又看向于黎:“还有你,班长,你的志愿表写成这样,是在和老师开玩笑吗?你可是我们全学年的第一名,这不会是当真的吧?”
“老师,您怎么这么说?我当然也是认真的啊!”于黎为自己抱不平,一样都是他的学生,为什么对兼人和对他的态度会差那么多!
“你是认真的?那你把你的志愿说一次,我们再来讨论你的志向可不可行!”
“那有什么问题!”于黎理直气壮地抬高下巴。
“OK,请问你的第一志愿是?”导师问。
“当大侠。”
“第二志愿?”
“我要当大侠!”
“第三志愿呢!”导师已气得额头冒出青筋。
“我要当像鸣海同学一样厉害的大侠!”
站在一旁的鸣海兼人拧起剑眉,盯着于黎,开始觉得当老师还真辛苦,遇上这种学生,不被气的半死以怪!
“好,我们现在就来问你提到的鸣海同学,你的这些志愿到底符不符合二十一世纪的现代。”
“好啊!”谁怕谁啊!
导师和于黎的视线同时看向鸣海兼人。
鸣海兼人抬起头,不知该帮哪边说话才好,似乎帮任何一方都不对;最后,他选择阐述事实,“我不是大侠。”
于黎霎时苦丧着脸,小嘴撅得老高。
导师落井下石地把于黎的志愿表塞进他手里。“呵,太好了,班长,你获得再填一次志愿表的机会,请好好保重,拿回去‘慎重’思考后再写吧。”
“不公平啦!老师,为什么他的就行,我的就不行?我有认真思考过了……”于黎嚷了起来,试图把手里的志愿表又塞回老师手里。
导师全然不理会他的抗议,只是转而看向鸣海兼人。“鸣海同学,这一次会谈到此结束,你可以带于同学离开了,明天见。”
鸣海兼人没回话,只是点了个头。如他所愿,他早就想回去了!
“等一下,老师……”于黎还不放弃。
鸣海兼人一把抓起他的手腕,连拖带拉的把他拖离办公室。
*****
鸣海兼人坐在书房的大书桌前,正在审视着特助今天送来的文件。然而他的心思却一直无法专心地放在计画案上。原因为它,只因为书房里还多了一个人──于黎。
打从他们一进书房,那家伙就束晃晃西逛逛地在他面前游荡,不是用力打开零食发出声音,就是故意把书柜里的书全搬下来,玩起叠罗汉!
他成功了,他被吵得根本静不下心。
鸣海兼人长吁一口气,放下笔,躺进椅背,“你不是答应过我,回家后不再吵我的吗?”
“咦,我有吵到你吗?我不是乖乖地让你看文件,没去打扰你吗?”于黎抬起头,无辜地睇向他。
“看来是我们的认知不同。”他语带苦涩的说。
他常在想,于黎这家伙是不是真有这般单纯?他比自己能更快地抓山事情的关键点。最可怕的是,他常装出一副无辜又纯真的表情,让每个人都无法对他生气。连他……鸣海兼人,这个不轻易相信外人的人,也很吃这一套!
知道该是和于黎谈谈的时候,他拉了张椅子到自己身边,对于黎招了招手:“过来坐这里。”
看到鸣海兼人肯理自己,于黎好不开心地跑过去,坐进椅子里。
鸣海兼人看在眼里,又为自己叹息,唉!对他这么好,行吗?
“说吧,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就是今天放学后,老师要我拿回家的这张志愿表啊!”于黎气恼地将口袋里拿出的纸丢在桌上。
“你照老师的话去改,不就好了?”鸣海兼人头疼地揉着额头。
“我才不要!为什么你可以不用改,我就得改!”
“大少爷,不要再任性了,这可是关系到你的未来,不是让你闹着玩的!”对于于黎的无理取闹,他开始感到不快。
于黎嘟嘴,“我都说了,我是认真的,为何你们都不相信?我已经认真思考过了,你们还说我是在开玩笑!”
“那你说,你为什么执意要当大侠,而且还说要效法我?”
“因为你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大帅,身手矫健,武功高强啊。”于黎凝视他的眼眸里瞬间多了份崇拜。
“我说过我不是大帅!”鸣海兼人没好气地说。
“不,你是!古代的大侠个个都是仁义之士,而且绝不事二主,就像你全心全意地效忠向家,难道这还不算大侠吗?”
“于少爷,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对于敌人我是绝不手软,况且……”鸣海兼人扬起邪恶的笑容,“不是我不离开向家,你可能不知道黑帮的规矩,凡是想退出帮派的人,都得先被挑断手筋脚筋,才能离开。”他加油添醋的说,想让于或知难而退。
事实上,向家班并不是那种靠严厉帮规来维持的组织,部属的去留完全依照个人意愿,只是每个人对向家的感情太浓厚了,这是延续好几代的归属感,即便别人想挖角也挖不走。
于黎倒吸了口气,可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还……还有,你的身手那么好,功夫强到可以帮我脱离混混的摩掌,简直就和武功高强的大侠扶弱济贫没两样,所以我才想请你收我为徒,教我武功。”
鸣海兼人叹气,“那是因为小时候,我被人拿藤条、鞭子打练出来的,你能想象一个小孩子,一天得跑好几公里、得做二百个伏地挺身,还得再练三个小时武术的情况吗?”
他并没有说谎,差别只在于没人逼他,完全是出自于他对个人的自我要求,反倒是向老爷还常要他别练得这般辛苦。
“嘎?”于黎惊讶地张大嘴巴,不会吧?不他迟纯的运动神经,哪受得了。
不过,他要是这样就放弃了,他便不是那个让每个人都自动认输的于黎!
“呃……还有啊,像我从电影上看到的黑道电影,帮派间的互斗,根本就和武林里的武林大会一样,多壮观、多撼动人心啊!”
“那是因为你没看过真实的械斗场面,你能想象一个人被刀砍得肚破肠流的画面吗?”
“什么?”
“我还看过有人被武士刀劈中头,结果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像火山爆发般喷出来。”鸣海兼人说得煞有其事。
“哇!不要再说了!”于黎吓得捂住耳朵。
鸣海兼人漾起胜利笑容,“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你把黑道的生活想得太美好了。”他把视线移回到文件,心想于黎应该再也不敢来烦他了。
岂料,于黎更把椅子往他身边妻,“我不管!如果你坚持你不是大侠,好!那你就收我入向家班做你的小弟。”
他真的被他打败了,现在还有胆说要当他的手下?
“别忘了,你可是于家的少爷,我敢收吗?”
“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当你的小弟,这跟我的家人没关系吧!”
别开玩笑了!这个到处需要人保护的家伙,以为他会让他走上这条不归路吗?他还没白痴到为自己的未来引燃一颗不定时炸弹。
“好嘛,拜托啦,我只是觉得我的生活太平凡了,平么事大家都照顾好好的,一点自我也没有!”于黎拉着他的衣角频频哀求。
鸣海兼人还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拜托你啦,我是认真思考过,我觉得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好,而且我只是想要锻炼自己的身体。”于黎改拉他的手臂,急得快哭了。其实他只是想改变自己,不想再当个倍受呵护的温室花朵而已。
“不,你根本就不适合,早点死心吧!”鸣海兼人终于转过头看他,板着脸冷酷的说:“我要办公了,再吵就叫人请你出去!”
于黎吸了吸鼻子,眼泪在他眼里打转。“我不要!我要跟你耗到底,我非要你收我当小弟!”
“别太过份,我要叫人了!”鸣海兼人沉声道。
“不要,你是我的保镖,你不能这样对我。”
“那我就辞掉这工作!”
于黎睁大双眸,没料到鸣海兼人会把话说得那么绝,豆大的泪珠不禁滑落。
“不……不要,我只是想待在你身……嗯?”他未完的话,消失在被帮住的嘴里。
没预警地,鸣海兼人吻上他,还将他拉进怀里。
从未有过的经验,吓得于黎的双眼睁得更大,俊俏的五官放大在他的眼中。鸣海兼人抓住他的手腕,灵舌霸道地滑入他的檀口。他本能地想推开鸣海兼人,可被对方抓住的小手动弹不得。他不懂蛮横抱着他的人,为何要吻他?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慢慢忘记了挣扎,甚至是沉浸在其中,发出了一声娇吟:“嗯……”
这一声犹如春雷乍响,鸣海兼人猛然拉回理智,骤然松开手并停止了吻。
他的表情是百感交集,还略显狼狈地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见鬼了!他只不过是想让这家伙闭嘴罢了,无么会不假思索地就吻上他?
于黎楞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摸摸自己的朱唇,脸红得像颗苹果。
“呃……那个……”鸣海兼人试着为自己解套,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所幸于黎的话化解了两人的困窘。
“啊!时间不早了,该是我就寝的时间了。”于黎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个机器人僵硬地往门口走。
看来刚才那一吻,也带给他不小的冲击。
走到门口,于黎转身红着脸说:“我……我不会放弃的,就是这样,晚安。”
鸣海兼人以苦笑来回答,根本忘了之前想要于黎改志愿的想法。望着关上的房门,他不得不用摇头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他一定是中邪了,才会迷失心窍!
虽然他没兴趣去招惹女生,但不代表他对男人有兴趣啊。也许……真的只是也许,方才那家伙掉泪的样子让人觉得我见犹怜,所以他才会情不自禁地吻上他。
但那只是一时的错觉,没错,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