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她感觉到不舒服,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抽搐在她的胃里翻腾。她想,也许是医院的气味和那天早上没有吃早饭关系。她当然不希望是由于遇到了卡梅伦·斯拉德才引起的这种反应。
他是她的敌人,她在方才刚刚向她的姐姐清楚而大声地声明了这一点,而在昨天晚上她就对他表达了这种观点。他妈的,他曾经用一个能缓解她们公司经济危机的工作来逗弄她,他将它悬挂在她的眼前,就像是一只可望而不可及的胡萝卜,然后他解雇了她。
她应该恨他,最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可是相反,当他向她走近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希望。他没有注意到一抹红云袭上她的面颊。
为什么他会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他不是一副又高又瘦、死气沉沉的模样?或者又矮又胖,鼻子上长着肉赘,发出的声音又细又高就像是在哀鸣?为什么他不像那些人一样戴着眼镜——厚厚的、难看的眼镜,一条细带子把它们固定在脑袋上?
不,卡梅伦·斯拉德的身材是完美的,高大、英俊,即使算不上黑,至少是好看的褐色。
她的目光落到他的胸前。在他们相遇的昨天晚上,不需要想象就能看到他遮盖在西装与柔软的白衬衫下的肌肉,她看到了他肌肉发达的手臂和宽厚的胸肌,知道在衬衫里面的绒毛是如何鬈曲旋转的。他不仅激起她对于金钱方面的想象,也刺激了她作为女人的需要,这正是让她烦恼的原因。不要陷入他的诱惑里,她责备着自己,他对婚姻是不感兴趣的。
这个想法是有效的,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问,“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的眉毛揶揄地扬了起来,但是他仍在微笑。“我今天到你的公司去拜访你,你的合伙人提醒了我你在这儿。你的外甥怎么样了?”
“乔很好,手术很成功。他的扁桃体被切除了。我的姐姐正和他呆在康复室。”他们还要顺便洗个澡,这就是佩蒂不能和黛娜还有乔呆在一起的原因。“你找我有什么事?”
卡梅伦已经准备去面对一个冷若冰霜的接待了,但是他现在面对的是一座石墙,在她僵硬的姿势和简短的会话里,没有什么能给他一些鼓励。他的手放进裤子右边的口袋中,“你昨天晚上把这个落在我的住处了。”
她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测量卷尺,轻轻地蹙了一下眉头,然后小心地将这个金属物件从他的手中接过来。“谢谢你把它送回来。”她的目光又回到他的脸上。她的眼镜的宽宽的镜片,让她看起来显得很严肃,她棕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的神情是警觉的。
“我本来可以将它放在你的公司,”他说,知道她不相信他跟随着她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还她卷尺,“但是我还想和你谈一谈昨天晚上的事儿。”
立刻,她开始反击了,“昨天晚上的什么事儿?”
“很显然,我们对于婚姻有不同的观点。”
她的笑声短促而且充满着讽刺意味,“十分不同。”
“想到我让你多等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开始我们的会谈,你可能对我有一些不满。”
“有一些。”她模仿着他的语气。她的语气没有一丝暗示,能让他判断她会不会接受他的提议。使用你的魅力,米奇这么说。如果那天早上他打的两个电话能给他一些信心,他就不需要去使用魅力了。
既然他没有得到任何的鼓励,他温柔地笑了,并将声音也放得柔和起来,“你知道,虽然你和你的同伴踏入这一行才不长时间,但是你们已经有了很好的名声。”
“我们尽全力让我们的顾客满意。”她平静地说,“但是,就像你昨天晚上指出的那样,我过于心直口快、鲁莽急躁,是一个真正的失败者。”
“那不是我说的话。”
“那么我最好闭上嘴。你在这儿干什么?”
“看一看你什么时候能开始装修我的房间。”
这句话让她征了一会儿,她的眉毛挑了起来,一片惊疑飘过她的眼睛。很快地,她掩饰住了她的反应,“如果我不想为你工作了呢?”
“当然,那是你的自由。这项工作不会很轻松,还有严格的时间限制,但是我真的希望你会发现它值得你做。”
这就是他能提供的一切,他没有哄骗她,也没有乞求她。米奇昨天晚上让他相信他的行为过于冲动了,但是他也不会卑躬屈膝地求她。也许她是他名单上唯一一个能让他的公寓在圣诞节前完工的室内设计师,但是那不意味着她是他唯一的选择,他还没有去看芝加哥附近的一长串室内设计师的名单呢。在半径五十英里以内,还有很多人能做得比佩蒂更好,或者至少和她一样好。
“为什么昨天晚上以后,你的态度就改变了呢?”她问。
他能理解这个问题和她声音中的怀疑,她不是个傻瓜,如果让她猜到他多么迫切地需要她,她不会轻易上他的圈套的。他小心地斟酌着回答的字句,“我认为我们从一个错误的问题上起步了。我想要的是翻修我的公寓,我们应该进行一场商业会谈。关于爱情和婚姻的个人的见解——你的和我的——不应该混进来。”
“我不为花花公子设计草棚。”
“我想要的不是草棚。”
“而且我不想马马虎虎做事,只为了符合你的时间限制。”
“我不想要任何事马马虎虎的。我在自己的住处招待我的顾客,男人和女人们,他们相信我的判断,并根据我的判断来安排他们的资金。给他们看一套用西南风格装饰的房间是、种愚蠢的行为,我不想事情变得更坏。”
她蹙起了眉头,“为什么你让你最初的装修师,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错误的忠诚。”卡梅伦承认,“海尔是一位朋友……一个处于困境中的朋友。当时他刚刚开办装修公司,我想帮他找些活儿干,就让他来给我装饰房间,我想这种推动是他需要的。我还以为他理解了我的意图,直到我回来——”
佩蒂摇着她的头,“你不知道他的工作计划吗?”
“他给了我一个大概的方案,听起来不错。”
她再次摇着她的头,“那个家伙拿了你多少钱?”
“没多少。”卡梅伦不想承认他是海尔的第一个顾客。佩蒂明白了他的处境,“我会按时完成工作的,我用我的脖子担保。”
当佩蒂说完这句话时,非常后悔,希望自己没说过。卡梅伦向她的脖子迅速地扫了一眼,但是佩蒂却感到这一眼长得足以让她把期待的战栗传遍全身,她需要明白自己的位置。
“如果我接受这项工作,我会在我开工前让你知道我的方案的,如果有些东西不符合你的心意,它可以被改动。”
“除非我的名字是詹尼·史密斯一鲍娃?”
她做了一个鬼脸,她为詹尼·史密斯一鲍娃工作的经历至今还让她想起来就发抖。“有限的改变,设计者是可以做到的。”
“我不认识她,”卡梅伦说,“但是我与之交谈的一些人说,你告诉她她的想法难以捉摸,几乎隔一天就要变一次,这没什么值得责备的。”
“她也许有钱有时间可以挥霍,但是我没有。”
“据我所听到的,你做这项工作没有得到钱。”他笑了笑,“做我的设计师,可以补偿你的损失,还可以得到我的好的推荐……”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但是她明白他的意思,“或者坏的推荐?”她应该想到他是一个敌人。“当海尔给你装修完房间后,他的事业怎么样了?”
“海尔死了,当他给我装修完房间一个月后,”卡梅伦有些伤感地说,然后望着走廊,“就在这家医院里。”
他关心这个海尔,佩蒂意识到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喜欢他的设计,却依然让它保持原样的原因。他可能不相信婚姻,但是他相信忠诚。
“在十二月一日之前将我的公寓翻修完,”他说,“我会给你额外的奖金。”
他操纵着一切,她感觉到他也知道这一点。既然他对她的公司做过调查,他可能知道PDQ室内装潢设计公司的财政处境,知道她们多么需要他的钱。她又想到她可以告诉他见鬼去吧,并让他把他的生意也带走,和他并肩工作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她也许会那样做——告诉他拿上他的生意,走得远远的。但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达琳的钱也押在公司上,她从她的祖母那里继承的钱。达琳有许多麻烦——她的婴儿刚刚死去,丈夫又抛弃了她。不论从感情上讲,还是从经济上讲,她都需要事业的成功,这是不容忽视的。
“我直到星期五十一点钟才有空和你谈。”佩蒂说,既想屈服于经济方面的压力,又想保持自己的自尊心。
“星期五,十一点,”他伸出了他的手,“在我的住处。”
直视着他的目光,佩蒂和他握了握手,心中暗暗祈祷自己没有犯错误。
虽然星期五不是十三号,但是就卡梅伦看来,就像十三号一样。从早晨他一起床开始,事情就开始接二连三地不对劲。首先;他将他的闹钟从床头柜上碰到了地上,摔坏了塑料外壳;然后帕特打电话来说她生病了,不能赶来工作并为他的客人们做晚餐了。他的房间凌乱不堪,没有人来打扫或是做饭,而晚餐客人将会在六点钟到达。更糟糕的是,在十点钟的时候,杰拉德指数下降了五十点,这种股票市场偶尔出现的星期五现象,总要引起一片混乱的情绪激动的交易。当看门人在十一点打电话来时,他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粗鲁无礼,“什么事?”卡梅伦对着话筒大吼着。
“一位佩蒂·白奈特小姐要见你。”看门人很正规地回答。
“让她进来。”
卡梅伦看了一眼手表,和佩蒂可以谈两个小时,他应该处在良好的状态中。
他可以自己动手用吸尘器吸吸灰尘,把那些自从帕特最后一次用抹布擦过后又偷偷落下来的灰尘清理干净。米歇尔的飞机预定在三点半到达奥海奥机场,然后他们会在四点钟以后登记住进旅馆,并在六点钟左右到达他的住处。在小饮与寒暄之后,他会带他们到附近的一家饭店吃晚饭,他们喜欢牛排馆。他的所有希望,就是在股市收盘以前,股票的平均指数能反弹上去;否则乔治·米歇尔可能因此而坐立不安。就像卡梅伦确定的那样,这个男人的公文包里有不同公司的证券,不论何时股市下跌,他都会处于一种极度激动的心情之中。作为一个金融顾问,把握住股市行情是最重要的部分。
直到他感觉到一切事情都已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卡梅伦才在敞开的门前等候佩蒂的到来。当她一走出电梯的时候,他发现他的控制力一落千丈。看着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快步穿过走廊,梦幻般地穿着一件白色的套裙,缀着很大的黑色钮扣,裙子的底边只及她大腿的中部,他无法控制冲击着他的身体与头脑的紧张感。
这是一种渴望,他知道,纯粹而简单,男性的欲望在升腾,他的血管感到一阵阵的压力;同时这还是一份他不想要的感情。佩蒂看生活总是透过一副玫瑰色眼镜,她是快乐的一类。他们俩截然相反,就像白昼与黑夜。
“你在这儿。”她说,她的声音表明她根本没有料到他真会这样做。
“我说我会的。”
“我拿来了一些样品书给你参考。”
这时,他才注意到她右手中抱着的文件夹,它又大又厚,矮一点的人拿着它会很困难,然而这个文件夹把她上装的胸部拉得很紧,更显得她的胸部丰满。他强迫自己不要盯着它看,他将目光聚集在她的脸上。
“没带眼镜?”他问。
她摇了摇头,长发如同温柔的波浪在她的肩头起伏,再一次将他的目光引向她的身上,“传染病已经好了。”
“传染病?”当她经过他的身边走进他的公寓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香水味淡淡的,没有掩盖住一个女人身体的馨香。
“眼睛传染病。”她解释说,在他的门厅中间停下来,四处环顾着,“我们在哪里工作?”
卧室这两个字犹如闪电划过他的脑海,他的脑中浮现出裸体的她在床上给他看房间设计图的情景。他赶快闭了一下眼睛克制住他的胡思乱想,然后看了看他的餐厅。海尔坚持巨大的木桌子会更舒适。
“那里可以吗?”
“很好。”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直接走到那张桌子前,将她的文件夹放在上面。他关上了前门,但是没有立刻走到她的身边,而是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将设计草图和样本书放在桌面上。她向前倾着身体,将她白色亚麻布的短裙在臀部拉紧。卡梅伦断定佩蒂·白奈特有完美可爱的臀部,他连忙将这个疯狂的念头也从他的脑海中驱逐走。他不想和这个女人有任何瓜葛,即使他愿意,她可能还不愿意呢,那一天晚上,她已经将这一点表达得十分清楚了。被她的魅力所吸引,是一种发疯行为,就像把他所有顾客的钱投进一种没有把握的股票上一样,结局会是相同的——他是失败者。很显然他把太多的夜晚花费在健身和计算机上,就他所意识到的,他需要一个女人的陪伴,一个不需要诺言与爱情的女人。
佩蒂直起身体,最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陈列品,然后将她的长发从她的脸旁拂到脑后,看着他说,“我想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也准备好了,卡梅伦想着,不再有疯狂的念头了。现在他的思想可以集中在家具的式样上和颜色的搭配上了,他对自己的抑制力很满意。他向她走过来,却忍不住想笑,如果佩蒂·白奈特知道他在过去的六个月中很少和女人接触时,她一定会改变她对他的花花公子的看法,这很有趣。
非常有趣。
“那么你认为我应该对这个地方做些什么?”他问,在她的身后停下来,低头看她设计的草图。让他惊讶的是,她没有列出设计的观点,而只是楼层的平面图,图上显示着墙壁的位置、开关、插座和给出的尺寸。
她笑了,“我认为你应该保留它。”
“我的意思是,它应该怎样装修?”
“这就是我们今天将要决定的事……或者至少我们将要开始做决定的事。”
“我要所有的工作在三个月内完成。”他提醒她。
“不要担心,”她拍了拍他的手背,这个动作很快,而且她没有任何意思,但是却让他心惊。她拿起了一本放在桌面上的家具样品表,“我们会在你的限期内完工的。我现在需要做的是找出你喜欢的和不喜欢的。”
他喜欢什么是很清楚的,他喜欢赚钱,和有钱人混在一起,自己做老板;他不喜欢她触摸他时,他那种如闪电一样掠过他全身的兴奋。心烦意乱地,他看着她,而不是她打开的样品表。
佩蒂能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为触碰到他的手而暗暗责骂自己。许多人不介意这种漫不经心地触碰,实际上,还喜欢这种接触;但是也总有少数人在这种情况下缩回自己的手,竖起一堵墙。这是一种错误的方法。虽然斯拉德实际上并没有抽回他的手,她还是感觉到了他一阵紧张,她无法确定他是怎么想的。
“首先,”她说,试图对他那种富有穿透力的凝视表示不在意,并希望他不要以为她想要试着在两个人之间发展什么关系,“我需要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家具,现代的?传统的?古典的?”
“我喜欢好看的。”他说,仍然在凝视着她。
她扫了他一眼,“哪一种好看的?”
有一会儿,他的目光看起来好像在环绕着她,她以为他要对她笑了,然而他环视了一下房间,同时皱起了眉头,“不是在这里的这种。”最后他将目光落在她翻开放在桌子上的书上,“或者那种。”
他指着一间摆放着安妮女皇时代家具的图片。这是一个开端。她翻过这页,“这些怎么样?”
他研究着那两个房间中的家具,然后指着现代感更强一些的房间说,“那个好一些。”
她又翻过了一页,“这些呢?”
又一次,他选择更有现代感的家具。当她又将图片翻过一页时,电话铃响了,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出去,“我很快就回来。”
当他离开时,佩蒂放松地吐了一口气。当她在早上离开公司以前,她已下定如何做好这项工作的决心。她就是她自己,不会因为她需要他的钱去解决她和达琳的经济问题,就对他的提议百依百顺。如果他不再提他在电台广播中所说的那些话,那么她也不会提起。他们对生活的不同的世界观不应该影响这项工作。她会以一种对待顾客的方式对待他,暂时忽略他是一个男人。
唯一的问题是,忽略他是很不容易的。站在他的身边,她的所有意识就是他:他的气味清爽而富有男子的特征;他的声音带着那种沙哑的音调,既让人感到平静,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她看见他拿起厨房的电话,他的肌肉在他的长袖衬衫下隆起,让她想起他不穿衬衫时是什么样子;她放纵自己去想被他强壮的手臂抱在怀中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很快地,她又浏览了一遍她放在桌子上的草图和样品书。他对婚姻没有兴趣,她告诉她自己,你最好将他只做为一名顾客。
“嗨,恩狄娜,”她听到他和电话另一端的人在讲话,当他接电话时,他的声音很温和,“听到你的电话多么让人感到惊喜。哦,你们已经到了,那么我们六点钟的会面还照常?”
一个约会。佩蒂仍然凝视着样品书,她可以猜测得出。
“很好,我想我们先在这儿喝一杯,然后出去吃晚饭。”
不错,她想,他们先喝一杯,也许是两杯,但是佩蒂不解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出去吃晚饭,而不就在他天花板上镶嵌着镜子的卧室里。
“哦,真的?”卡梅伦犹豫着,“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难过。”
佩蒂在她站立的地方做了一个悲哀的鬼脸,当然,他看不见。
“不,没有问题。”他向电话另一端的恩狄娜做着保证,“当然我仍然希望你能来。”
当然,佩蒂对自己重复着,然后转过身对着他,心中想他会用多少时间去说服这个恩狄娜不要取消既定的约会。
“乔治不能吃什么?”卡梅伦拿起一支笔,开始在电话旁的记事簿上写着,“但是他可以吃面条和豆类。”他点着头,草草记下一些东西,“不要牛奶,橄榄油可以,是这样吗?不,一点也不麻烦。是的,我相信他会关心股市行情的,告诉他不要担心,这不过是那些反常的星期五。星期一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是的,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六点钟再和你们俩见面,好吗?”
佩蒂不能肯定她方才的推测了。当卡梅伦沉重地放下话筒时,她知道他遇到麻烦了。“对不起,在我们继续进行之前,我要先打一个电话。”
“没问题。”她回答,看着他翻出电话簿。在这种情况下,她认为自己还是少说些话为好。此外,他会为这次会面付钱的,至于他如何使用这些时间,那就完全随他便吧。
当他打第一个电话时,她开始明白他的处境。她猜他是在给一家饭店打电话,他解释说他有一些外地来的客人,其中的一个正在严格地节食。当他问饭店能不能给这位客人订做他能吃的饭菜时,她听到电话那边回答说“不能。”
他又打了三个内容相同的电话,然后开始在一本新的黄皮本中寻找着什么。这次他向电话那一端的人解释着他的处境,佩蒂知道他正在取悦那位服务员。
结果是一样的。
十分钟以后,他摔下电话,盯着面前的碗柜发呆。她看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胸膛在衬衫下扩展着;然后他耸了耸肩,转回身面对着她。他的语气带有一种歉意,“再稍等两分钟。”他保证着,然后从她身边走过进到他的办公室,他将门关上了。
现在该请女朋友出马了,佩蒂想,她能想得到当他打电话时,他会说些什么,“甜心,你能帮助我吗?”她咯咯笑着,拉过一把椅子来,坐在上面。
他起居室内的闹钟还在嘀哒嘀哒地走着,她自得其乐地翻阅着她带来的样品书和目录表,并在某一页上她认为他可能会喜欢的地方做个标记。半个小时以后,他办公室的门开了,他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她站起来,等着他走近。
“你会做饭吗?”他问。
“我?”
“是的。你能做一顿这样的晚餐吗?不要加牛奶、糖或者肉,只用少量的油?”他皱着鼻子,“而且要让它看起来不好看,但是味道却很好吃?”
“难道你找不到其他的人来给你做晚餐吗?”
“我刚才打电话给一些饭店,他们不是说他们今晚的饭菜已经预定好了,就是说他们不能做这种不起眼的特殊的饭菜。而且——”他停了一下,向他的办公室扫了一眼——“我打的其他电话也都没成功。”
她笑了起来,“我想我高估了你对女人的影响力。”
“明显的。”他向她皱起了眉头,“这不是开玩笑,乔治·米歇尔是我的一位重要客人,在今天晚上六点钟,他会和他的夫人来到这儿——”他指了指他的门口,“想要在这儿吃晚饭。”再一次地,他耸了耸肩,他的怒气消失不见了。
“我的合伙人收集了一些烹饪书,我想她会有一些特殊饮食的菜谱的。”
“她也能烹饪吗?”
佩蒂笑了,“相信我,你不需要她来给你煮饭。”
“但是你认为她有一些菜谱?”
“我可以给她打一个电话,找到那些书。”
“上帝保佑你。”他笑了,“我会在你的手掌上放满银块的。”
她们公司的抵押快到期了,虽然达琳在银行中有一些钱,但是那是她从她的祖母那儿继承的全部家产,而且她们商量好了要留着它以备不虞之需。“在我的手掌上放满银块,我会为你做晚餐。”卡梅伦伸出他的手,“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