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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门 第二章 作者:嫣子危
    有一段时间,我开始喜欢上进出名都的大门。

    每一次的经过,都必定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和悦地说:“欢迎光临名都。”

    这时我会转过头去,细细地打量他一番,于是他便向我展开清风般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但他每次都不回答。

    当然,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我是谁。

    日子久了,我发现他开始不再专注做门童的工作。有时领班会分派其他更复杂的事情叫他去做。这是一个好的改变,这孩子伶俐过人,做事也格外认真。

    无论我进出名都多少次,他也一样保持着细心一致的服务和微笑。

    那一晚我走得很晚,经过酒店楼下的大堂时,我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深处的角落喝咖啡。不知什么令我改变了主意,我停住脚步,想了想,向他走过去。

    他心不在焉,并没有留心我的接近。咖啡完整地摆在前面,早已经凉掉了。

    我做个手势,侍者马上来为我重新更换,咖啡杯子碰出朗朗的细碎声音,他回过神来,看见了我,但他一点也不惊讶。

    “我姓晨。”

    “我知道。”

    “你知道?”我挑挑眉。

    他沉静地笑了笑:“在人低下做事,起码也得知道老板是谁吧。”

    “你叫晓?”我问,他马上抬起头来看着我,于是我指了指柜台那边:“我听见他们平时这样叫你。”

    他并不言语,说话对他来说好象是件极疲倦的事般。

    “我是否打扰了你?”我问。

    “如果我说是,明天是否还可以来这里上班?”他反问我。

    我失笑:“我看起来这样专制?”

    他没有心情与我开玩笑,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我甚至怀疑,每天都对我微笑的那个人,是不是我的幻觉。

    “我看过你的资料,这种学历来这里做这种工作,不觉得浪费?”

    “那么晨老板认为象我这种学历,又应该做什么样的工作才不算浪费?”

    我一时答不上话来,他目光闪烁,与日间判若两人。

    为什么会有一种感觉?他并不象看起来那样简单。

    我们说得很少,他喝完那一杯咖啡就离开了。我坐在原位看着他推开酒店的大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正是在这个时候碰见凌嘉贤。

    “晨老板,好晚啊。”他对我打招呼。

    “你不也一样。”我说。

    “我生来平庸,欠缺天份,凡事做起来慢人半拍,所以只好将勤补拙。”他语气谦逊,但听在我耳里,并没有多少实感。

    “日后还是要靠晨先生多多提点的。”他说。

    我不作声,巧词令色我已经听得够多,他的不算特别。

    “晨先生喜欢在自己酒店的咖啡廊消磨时间?”

    “你对我的时间表有兴趣?”

    这么快就开始打探我,不觉太急?他是个聪明人,马上听出我话中有话,突然转了话锋:“我刚才看见你有客人在,猜你是喜欢此地才在这里招呼朋友。”

    “你对名都印象如何?”我问。

    “好山好水,人洁地灵。”

    “呵,有意思,我第一次听人这样形容。”

    “晨先生一手建造,名都得到今日的名气,已成为同行的翘楚,现在说起行内三大名人,晨先生位居其首,实至名归。”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口才如此了得。”我看着凌嘉贤,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觉他眉目清朗,临危不乱:“我听凌氏说过,凌家少爷不懂人情世故,无心于商场生意,但依我所见,凌少爷不但精于与人交往,更似是在商场有久战的经验。”

    凌嘉贤目光流转:“我是否可把此话听作是对嘉贤的谬赞,还是晨先生如是说本是另有他意?”

    我哈哈笑出声来:“凌少爷天生聪敏,才学过人,怎会猜不透晨某的心思。是你太谦虚了。”

    “晨先生精于洞察人心,嘉贤也不过是初上阵的无名新丁,许多事情未必做得妥善圆滑,晨先生若是肯高抬贵手,愿意卖嘉贤一个方便,请一定指正嘉贤不善之处。”

    还说自己做事不够妥当圆滑,我看他都快成精了。

    “一定一定。”我嘴上答应着,眼看小汤在那边两头张望。

    “原来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小汤发现了我,直奔而来,凌嘉贤对我说:“小汤与晨先生感情真好。”

    凌嘉贤的目光流连在小汤身上,我隐约感到某些讯息在他眼中轻微浮动。

    与小汤离去的时候,他在我耳边低低地问:“那小子没对你怎样吧?”

    “对我怎样?”我笑得古怪:“他才不会对我怎样,他看上的人不是我。”

    “什么意思?”小汤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的对手还有别人?”

    我看着小汤,突然问:“小汤,你可会爱上一个男人?”

    他吓一跳,用恐怖的眼神看着我:“我与你相识数十载,你别打我主意。”

    “小汤你真看得起自己,我看上你?镜子就在那边墙上。”

    “那你开我什么玩笑。”他甚为不满。

    “也不是玩笑,不过是见你面带桃花,却又不见你身边有特别的女性人物,故此一问。”

    “桃花?真的?”小汤装得兴致勃勃,语带嘲讽:“小旭你还会看相?不如为人为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告诉我什么时候会得遇上真命天子,好让我有时间沐浴更衣,梳装打扮。”

    “你不相信不要紧,且看紧门户,慎防偷心之人。”我说。

    小汤嘀嘀咕咕,一路上都在怀疑着是否酒店内有某女秘书暗恋他之类。

    或许是我猜错了吧,毕竟这怎么看来都是一件颇荒谬的事情。

    “没想到我也会撞上桃花呢,”小汤不免还是有点喜形于色:“小旭你不要让我知道你是在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淡淡地说。

    只是我没有把话说得清楚而已。

    这桃花于你来说的确难得。可惜怎么看都是个劫数。

    但从那个时候起,小汤开始注意起打扮。

    女孩子们迎面走过,上至主管下至女侍,小汤必定压低声音,逢人必问,是这个?还是那个?

    我保持神秘,回答:都有可能。

    这个玩笑开得久了,小汤也就慢慢没有放在心上。

    凌嘉贤一如既往,处处下功夫,学习各方事宜不遗余力,也不见有什么不比平常的举动。

    小汤说:“那小子倒是学得卖力。”

    “那对我们来说可是越来越危险。”

    “呵,终于觉悟了,”小汤一副不屑表情:“后悔引狼入室?”

    “这倒不是。”我说:“大不了必要之时换掉真经,让他走火入魔,再废他武功。”

    “精彩精彩,”小汤拍手:“小旭你几时改行拍电影?”

    说笑归说笑,凌嘉贤这皇家卧底倒是不能不防的。

    小汤不以为然,他对凌嘉贤没有一点好感,这使我放心。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特别留意起某一个人。

    他叫晓,除此之外,我对他一无所知。

    我向人事部有意无意地提起要好好看照此人,于是,那一天之后他马上得到提升,转到新的部门,不需再做门童的工作。

    晓连跳几级,现在已经是小小的领班,虽然他平日少说话多做事,并且为人平实,但这种升法,还是惹人注目,奇怪的闲言闲语早就流传开去。

    晓常看见我,他大概对自己突然时来运转的原因也猜得出个几分。但他并不动声息,以不变应万变。

    我故意选择他当值的时间去他管辖的咖啡廊喝一杯咖啡或是一点饮品。他通常会亲自来招呼我。这时,我会有机会与他说上几句话。

    “晨老板今晚要喝些什么?”他问。

    “一样。”我回答。

    于是他按我的习惯,亲自调制饮品。

    “没想到你还会调酒。”我说。

    “若想别人听你做事,自己先要做得比别人好。”他看我一眼。

    “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用错人。”

    “晨老板眼光独到,一向自信。”

    “这句话听起来,你也一样自信。”

    他笑了笑,淡淡地。我发觉我喜欢上这个笑容。

    “你可习惯这个职位?”我问。

    “生活于每个人来说,没有什么不可以习惯。”

    “听起来,你对生活有意见。”

    “说不上是意见,只是方式与别人不同,看到的景色自然有所差异。”

    我细心地留意他的眼睛,他有一双清澈透明的眸子,闪动着看透人心的智慧。他长得十分雅致,柔和的气质和温顺的态度,让人觉得可以接近又似不可接近。

    “你进入名都多长时间?”我问。

    “三个星期多一点。”他回答。

    “啊,我不知道你来的时间真得这么短,”我说:“经验不够,看来这么快让你做这种工作还是有点吃力吧。”

    “时间和能力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晨老板。”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吹捧自己的意思,但也并不同意我的说法。

    “哦?”我有点兴趣:“每个相当的职位,都需要有相对能力的人去担当。我想知道,就这个岗位来说,你会如何处理意料之外的状况?”

    “晨老板所指意料之外的状况即是如何,举个例?”他放下调酒器,把刚刚调好的酒注入高高的杯子里,并推到我的面前。

    我接过他放下的酒杯,顺势握着他的手。

    对于我的举动,他有点意外,但马上把那一刹那的惊慌掩盖过去。

    “晨老板,这就是你所举的例子?”他问。

    “现在开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我说:“你不必把我当成是老板。在我的地方,会出现什么样的酒客,我都很清楚。”

    “假如我对你说,我要求得到特别的服务,晓,告诉我,你将如何处理我对你发出的邀请?”

    晓有一下子的沉默,而事实上,他只思考了几秒。

    “先生,你需要的一切服务,相信名都完全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他说。

    “什么?”我不可置信:“这就是你的回答?”

    “为什么不,”他微笑:“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到底需要什么服务?”

    晓的眼神明亮,没有丝毫杂念。

    人一旦有了邪恶的思想,就会显得可悲,并且可笑。

    我发现他总有办法让人自惭形秽。

    这就是他的方法。

    放开他的手,我独自喝着那杯有着奇怪颜色的薄荷酒,酒中传来诡异的清香味道。

    “这是什么?”我指着酒问。

    “独门秘方。”他不经意地说:“放心,死不了。”

    “这世上总有更厉害的毒药,让人生不如死。”我自嘲。

    他依然微笑,没有说话。

    或许就是那时候中的毒,我不着边际地想着。要是哪天真的无法退回,死在这个人的手上,算不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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