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天,两人并排坐着抽那两元钱一包的劣等烟。范剑喷了个烟圈出来,又喷了个烟圈出来,大圈套小圈,一圈圈荡开,很是又意思。钟华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烟雾,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的烟?」
范剑又喷了个烟圈出来,转头看着钟华,眯着眼,「你好像从没问过我的过去?」
「你要想说,即使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要不想说,问了也白搭。」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台词呀?」范剑笑了,然后扭头看着远方,低声说:「过去的事,我就是想告诉你,也没办法。过去的事,我全忘了。」
钟华抬了下眼皮,「你失忆?」
「可以这样说吧。我一醒就在街上了,蹲那半天什么也想不起来。正纳闷呢,一个人从我里身体里穿了过去,我打了半天冷战。想这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就明白了,原来是我已经死了。我知道自己应该去阴司,可就是不甘心,你想我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过去的事我一点都不记得,这多亏呀。所以,我就在阳间游逛,说不定哪天我就想起了什么。道士,你见过那么多鬼,见过失忆的鬼吗?」
钟华没回答他,说,「那你怎么记地自己叫范剑?」
「那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钟华扬了下眉毛。
「没钱,去抢,被人骂犯贱;赌钱,输了,想赖帐,又被人骂犯贱;打架,输了,被人踹,又被人骂犯贱……最后我想,干脆自己就叫这个名字好了,别人骂的时候就当在喊自己的名字了。」钟华看他虽然在笑着说,但知道他心里难受,遂伸手揽住他的肩。
「孤魂野鬼是最可怜的,连个去处都没有,也没人给烧钱,我除了去抢,也没办法。再说,那些钱本就是烧给我们这些孤魂野鬼的,不抢白不抢。
「第一次碰到你,就是我没摸清门路,抢错了,那些是有主的,结果被人暴打了一顿。你救了我,趴在地上,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好人,这个世界上不论是人是鬼,心地好的都太少了。当时就琢磨着能不能让你给我烧点钱什么的,知道你那话是在敷衍我,可我却还抱丝希望,结果你也知道了……
「后来被抓住,你把我弄了出来,我挺开心的,知道你心里毕竟是有我的。那时,我还在想如果投胎的话,不知能不能再见到你?那段时间,我……挺想你的。」
「等我死了,就去找李三,求他让咱们下世仍然在一起。」
「道士,你居然会说甜言蜜语?嘻嘻,挺怪的。你还是冷个脸吧,这样我习惯。」
「住嘴。」
「这两个字好像很长时间没听到了。」
「给我住嘴。」
「四个字。」钟华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住嘴,揽着他,一个吻印了下去……
钟华住的这片房子已经被下达了最后搬迁通知,不久之后这里将会成为新的建筑工地。钟华为这事挺郁闷的,再去找这么便宜的房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天休息,跑了一整天,一居室动辄就要五六百,更别说其他的了。
这天,师傅看他无精打采的,就问他怎么了。钟华就说了找房子的事。师傅说:「你看你怎么不早说呢?前几天那个经常来洗车的张先生说他想找个看门的,就是那个说你洗车洗地干净,每次都点名要你洗的那个张先生。记起来了吧?他被公司派出去工作一年,老婆孩子都带去。房子空了下来又不想租,就说找个看门的,帮他们开开窗透透气,浇浇花什么的。说想找个老实可靠的,工资好说。我好像还有他的号码,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钟华真不相信自己会遇到这么好的事情,有房子住,不但不给钱,还有工资拿。师傅很快打完电话,说张先生很满意,当即同意他来。钟华想这天上可真掉馅饼了。
一栋接一栋的别墅全都立在高大的树木中间,班驳的颜色丝毫去除不了它的高贵和典雅。绿荫下有小孩在荡秋千,不时发出稚嫩的笑声;慢跑的老人,花白的头发随风轻拂着;不时有遛狗的人走过,电视上见过却不知是何品种;偶尔驶过的高级轿车,钟华做梦都想摸上那么一次……这是钟华从来没到过的地方,他可从来没想到张先生会这么有钱。
张太太人很温和,带着他楼上楼下看了看,交代说窗户一周最少要开一次来通风,水管要隔几天全打开流流水,玻璃过些时间擦一擦,屋里的植物定期浇水,屋外的花草要定期整理……终于交代完了,张太太给了他一张纸头,说按照纸上写的做就行。
钟华的住处就是楼下的一间小客房,虽小,但比他原来的猪窝强多了。
两个星期后,张先生一家飞去了德国,钟华也搬了进来……
「道士,发财了,发财了,这下发大财了……」
钟华头有些疼。从进门,是一进小区的大门,范剑就在念叨这句话,一直念叨到现在,都不知说了多少次了。
「你看,这瓶子,是古董,都上了年头的,你要偷出去给卖了,你就小发了。还有这个家具,要是能搬出去卖了,那可是大价钱。道士,你不在愁钟萍的学费吗?你把他家给卷了,不就成了。」
钟华不理他,自顾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房子有些年头了,装修还挺好。我到楼上逛逛。」因为他现在是虚无的,没有实体,钟华也不怕他折腾什么,任他去。范剑的实体过段时间就会消失,因为要搬过来,所以钟华没有给他度气,呃,忍得好苦。
正在把衣服放到橱子里的时候,只听一声喊叫从楼上传了过来,「道士。」
钟华慌忙扔了衣服,就往楼上冲……
就看到楼上的过厅里,范剑被个女人紧紧搂着。看见钟华的瞬间,范剑忙说,「看清了,是她搂我的,我可没动。你可千万不能冤枉我。」
那女人松开了范剑,慢慢转过了身子。脸上还有泪水,但神情却是高贵的。三十多岁年纪,很漂亮,一身素淡旗袍把她身材衬托地很是标致,一个简单的发髻挽在脑后,唯一的首饰就是腕间的一个绿玉手镯。没有惊讶和慌张,那女人看着钟华,说,「你是谁?」
范剑笑着走了过来,作势搂着钟华,对那女人说,「他是我的爱人!」
「你说什么?」那女人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
「你刚才问他是谁,我回答你的问题说他是我的爱人。」
「爱华,你在说什么?他怎么会是你的爱人?我才是你的妻子呀。」
「你话可别乱说,我不认识你。」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在这里等了你那么多年,等得心都快碎了。你终于回来了,却不认我。为什么?我是玲玲呀,你的玲玲,你怎么会忘记我?」
「对不起,我真不是那个什么爱华。我老婆只有一个,就是他!」
「他是男的呀!他怎么会是你的……妻子?我才是!我才是呀……」那女人显然已经很伤心,泪已经流了满面,但却仍然用很温和的口吻在说话,像是在劝说一个迷路的孩子回家。那种神情看了让人心伤。
范剑看了钟华一眼,走了过去,把那女人扶着坐下,把手从那女人手里硬拉了出来,看着她说,「我真不是那个什么爱华,你真得认错人了。虽然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可是如果你是我的妻子的话,我想总会有点印像的,可我真地一点点记忆都没有。所以,我想……」
「你说你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范剑缓缓点了点头。
那女人笑着擦了擦泪,「我还以为是你不认我。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我的丈夫!」说完又一下搂住范剑,笑着哭了。
钟华悄悄转身下了楼,神色有些黯然……
范剑虽被那女人抱着,但却一直斜眼看着钟华,看他转身离去,大急。忙挣开那怀抱,撵了上去,想去拉钟华胳膊,却哪里碰得到。
「道士,你生哪门子气?我不说了我不认识她?是她认错了人……」
钟华好像没有听见,自顾往楼下走。范剑一急,挡在了钟华面前,钟华看也没看他,直接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范剑打了个冷战,蹲了下去,随即又跳了起来,指着钟华的背影大喊道,「臭道士,你发什么疯?吃的哪门子干醋?我心里有谁你又不是不知道。娘的,我都被你那样了,我说过什么没有?你还让我怎样?非要让我再死一次吗?有种,你把我魂打散,省得看你这张脸让我生气……」
钟华的身形稍稍顿了一下,但仍没止步。到了楼下,钟华坐到了沙发上,掏出烟,抽了起来。
范剑看咆哮无果,又跟着蹭了过来,站在了钟华旁边,「道士,好了,求你了,别生气了。像个娘们似的,动不动就生气,多不好。你说你生什么气呢?我和她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认识她,根本一点都不认识。她认错了人,搂着我哭,我总不好意思总是把她推开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不是?那样就太不仁义了。我去和她说清楚……」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你不是那个爱华?」钟华看他转身要走,遂开了口。
「道士,你平时聪明得紧,怎么这一会儿成猪脑子了?难道这就是『关心则乱』?」钟华翻眼看了看他。
「好了,别翻你那卫生球了。告诉你就是了。她穿的什么衣服,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是旗袍,现在大街上有几个穿那样的旗袍?再看看她那发型,那是三十年代的发型。你记不记地刚看见我时我穿的什么衣服?牛仔裤,你说那时有那样的裤子吗?所以,我们不可能是同一世代的人,也就是说我根本不可能是那个爱华。」
钟华的脸终于松弛了下来,面色缓和了不少。
范剑笑了,「妈呀,可吓死我了。刚才你那脸色,我还以为你非给我钻心符尝尝呢。」
钟华看着那张笑脸,不自觉喃喃着,「有一天,你会不会把我忘了?」
「道士!大爷!祖宗!今天已经够折腾了,你就别再自寻烦恼了。要我真忘了你,还不简单,你就用那桃木剑,一剑刺来,不就解决了?」
范剑还想往下说,钟华站了起来,看着他。范剑住了嘴,微微低了头,轻轻张开了唇,缓缓闭上了眼……感觉到唇上的虚无变成了凉凉的柔软,钟华一把搂住眼前的人,加深了这个吻……
只听「啪」地一声,两人松开,均往声响来处看去。却是那女人惊地跌坐到了楼梯上,惊恐地看着他们,眼里的泪珠一个个滚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范剑看了钟华一眼,看对方微微点头,便走了过去,把那女人扶了起来,搀着坐到了椅子上。那女人似是有些呆楞,只是流泪,不说话,也不再去碰范剑。
「你刚才也看到了,我是同性恋。你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就是我喜欢男的,所以我不可能是那个爱华。这是最有力的证据。」
那女人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只是哆嗦着,「我,我,等了你那么久……」
听她如此说,范剑猛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我都告诉你了,我不是那个爱华,我也不想是那个爱华。对了,你们既然是夫妻,他身上肯定有什么标记拉,标志拉,胎记拉,黑痣呀什么的,你想想……」
那女人想了下,有些害羞地低了头,说,「你左胸有个黑痣。」
范剑「啊」了一声,解了两个扣子,「噌」把衬衫从头上脱了下来。钟华看着他,眼睛陡然转开……
范剑很英俊,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的脸略显刚毅,是那种很有型的男人。头发略微有些长,中和了那张脸的硬度。如果他不说话,再板起脸,能当得起现下流行的「冷面王子」。可惜一张口就破坏了整体形象,让人觉得这修养和外形是那么的不配。范剑很高,比钟华要高。他身材很好,但天下所有的鬼好像都是惨白的肌肤,范剑的肤色也是白色的,但却绝对不是白斩鸡,而是很自然的那种颜色。所以,范剑整天说自己「貌如潘安」,倒也不是完全吹牛。
而此时,就在现在,在夏日的晚上,在柔和的灯光下,一个很英俊的男人,赤裸着上身,轻风拂着他微长的头发,而他眼睛里透出的是说不出的光芒,仿佛要把整个夜给照亮……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还是对自己意义不一般的人。钟华想自己如果不把眼睛移开,他不能担保下一步自己会做什么?
「你看见了,我身上没有那个黑痣,我不是爱华,你可看清了?」
那女人怔怔地看着他,泪又一滴接一滴地落了下来。
钟华叹了口气,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他走上前,挡着范剑,轻声说了句,「把衣服穿上。」然后面向那女人,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他确实不是爱华,你能接受吗?」
「不接受也不行,他本来就不是。」女人带着泪惨然一笑,眼睛飘向了范剑,但显然是透过范剑在看另外一个人,「其实,刚开始我就怀疑,但我不想接受。我等了太长时间了,等得人都要木掉了,是不是很可笑?但我知道,爱华从来不会大声对我说话,他也从来不会说脏话,他永远都是那么温文而雅,他永远都是那么替别人着想……」
范剑看着眼前这张雨打梨花的脸庞,强忍了忍,才没发作出来。她那意思不就是说自己动辄大吼大叫、脏话连篇、粗鲁鄙俗、自私自利吗?这小女子也真够狠,骂人一个脏字都不带吐的。
「他很可能死了,你到底在等什么?」钟华开了口。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我在等他的魂魄。活着他没来成,死了,他的魂魄肯定会来找我。所以,我才在这等他,一直等到他为止。我相信,他的魂魄肯定会来找我!」
钟华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很同情她。「你知道,我是道士。如果你能把那个爱华的事情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你。」
「是真的吗?」那女人止住了哭泣。
范剑找个地方坐了下来,闷着头抽烟,不去看那女人,他可受不了被人那样盯着。如果爱慕他也就算了,问题是通过他去看另外一个人,那才叫窝心。
「他叫陆爱华,我叫林玲。我们是在一次学生游行中认识的,当时人太多,我被人推倒在地下,差点被踩伤了,是他救了我。然后,我们就经常见面,谈理想、谈未来、谈国事,那段时光,真是美好……后来,他毕业后去了外国留学,让我等他,等他三年。我好像一直在等他……」林玲苦笑了一下,又接着往下说,「他说等回来就到我家提亲,我们就结婚,然后就永远待在一起。我发誓我会等他。他出国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一所女校教书,不顾父母的责骂一直坚持着把那些提亲的人都赶出去。我说过要等他,就肯定会等他。
「我们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写信,刚开始他的信很勤,可后来就不知怎么没有了。我想可能是他学习太忙,所以没有时间写。后来才知道是父亲把他和我的信全都截住了。
「三年的时间不短但也不是不长,很快就到了。因为知道他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心里说不出的开心。但是这时却又有人来提亲。我,宁愿那是一场噩梦……
「那个人的年龄比我父亲小不了多少,是个大帅。我根本不认识他,但他却说上次到我家看到我的相片就喜欢上了我,想让我做他的姨太太。这种事情即使没有爱华,我也不可能答应。父亲和母亲当然也不会答应。按照他们的话,我们家即使再破落,还没有到给人家去做姨太太的份上。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明白无误地拒绝了。不久后,我的弟弟就给抓了起来,说是赤匪,要枪毙。我弟弟是个很胆小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他说的什么赤匪。想想也就明白了。我哭了一场,然后就去找了那个人,告诉他我答应。
「等爱华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早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我没脸再见他。可是有一次,却让我碰到了他。他当时的表情我永远也忘不了,看到那样的他,我心都碎了,完全崩溃了,我搂着他,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他快气疯了,把手不断地擂到墙上,拳头上全是血……
「然后我就背着那个人和爱华在一起,而如今我愿用十世的生命去换那些日子回来。有次他带我去了个教堂,他说外国人都是在教堂举行婚礼的,然后他给我套上个戒指,说那是我们爱的见证,从那天开始他就是我的丈夫,我就是他的妻子……」
此时钟华才注意到她手上无名指上的圆环,很朴素的那种。
「然后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爱华说他再也不能忍下去了,说要带我走,我虽然害怕,但却想也不能这样下去。爱华说让我等他几天,等他安排好了,就来接我。我很开心。
「但是没过两天,那个人却给我看了样东西,是爱华的戒指,带着血,还说要不是我怀了孕,就打发我和他一起上路了。我傻了,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想死了算了,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但肚子里的小生命却提醒我不能死,这是爱华的根,我知道肯定是爱华的,所以我必须要把他生下来。那个人没孩子,娶了很多老婆却一个也没有生出来。我肚子里的是他的希望,他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所以他没有杀我。
「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抱走了,然后就有人给我一碗药。我知道那是什么,那个人是不可能让我活下去的。喝下去的时候,我除了挂念我的孩子,却只希望快点离开这个世界,这样我就可以很快看到爱华了。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死了之后,才知道不是那回事,原来人的魂魄是可以游荡在这个世界的。我不想走,也不敢走,我怕爱华来找我,我想他肯定也在这个世界,就游荡在哪个角落,总有一天他会来找我的……所以,我等他,等他来找我!」
等林玲说完,范剑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了钟华,「道士,去找找李三吧。问问那位陆先生现在在哪里?林小姐她太……唉……」
钟华点了点头,然后对林玲说明天就去城隍庙,让她安心的等着,不管怎样,总会给她有个交代。林玲深深给他们鞠了一躬,转身慢慢去了楼上。
「道士,又瞎掰什么呢?」
「既然你和那个姓陆的长得很像,说不定会有些联系也说不定?」
「会吗?」
「谁知道呢?但你什么也不记得,根本找不到你的任何资料。也只能瞎撞了。」
「你……希望我想起过去的事?」
「你难道不希望想起来?」
「我也不知道……怕万一有些不好的事情……要是像林小姐那样,我宁愿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对在等待的人会很不公平。」
「如果真那样,对现在身边的人就公平吗?」
钟华没有回答,范剑也不再开口,一人一鬼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中各自想着心事,默默抽着烟。
***
钟华第二天晚上就去了城隍庙,找到了李三。李三看见他,脸笑成了一朵花。听了他的请求,更像是拣了个大元宝。钟华想他肯定有事要找自己帮忙了。
「好说,好说。不过,这个人情再加上次那个,现在就要让你还。」
「还真够快的。说吧,什么事?」
「够爽快。是这样的,有座正在建的大楼里出了个厉鬼,把好几个人从楼上推了下来,都是在傍晚时分,你想太阳刚落山,他就能显形,可不是一般的厉鬼。还好没死人。那里的工头找了好几个道士去抓,都没抓住。我今天才得到这个消息,本来要亲自出马。可是偏偏阴司有事,我要去一趟。派其他的人去,说不定抓不住它反被它伤害。我还在想去找你呢,正好你来了。」
「你不怕我栽了?」
「你要是也趴下了,我就干脆去把黑白无常请来。好了,别瞪,知道你不爱听这些话,可是是实话。」
「我要的那些资料,越详细越好,那姓陆的后代的资料以及他现在轮回到何处。」
「怎么回事?那姓陆的怎么了?」
「等到时候再告诉你。你查那些资料没问题吧?」
「那些虽然都是秘密资料,但凭我,还不成问题。」
「那谢了。把那楼的具体地址给我。我今晚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