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青山苍翠,林木葱茏,寂静的山色中隐约传来阵阵虫鸣鸟叫和淙淙的流水声。
不过这样山明水秀的景色中,有一个人却是狼狈极了!
“救命啊!”杜轻红神情慌张地奔跑着,但见她披头散发,踉踉跄跄地穿梭在低丛矮树间,树枝勾破了裙摆,划破了衣衫,还弄伤了她雪白修长的双手。
杜轻红回头望望那群仍紧追不舍,嗡嗡叫个不停的蜜蜂,不禁吓得花容失色,现在她后悔没有听大哥的话,不该独自一人上山採药的,更不该为了一时嘴馋摘树上的果子而碰到蜂窝,这可怎么办,该如何摆脱那群如影随形的蜜蜂呢?
越是这样想,心中越是慌张,加上从小对蜜蜂既有的恐惧感,使得她完全乱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拼了命似地不停跑着,一个不留神,立即被地上突出的树根绊倒,扑倒在地,待欲起身,脚上却一阵疼痛,虽勉强站立但却无法行走,回头一瞧,眼看蜜蜂就要扑上来,轻红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不行,如果真让蜜蜂扑上,就算没被叮得满头包,光是蜜蜂留恋不去的嗡嗡叫声,就足以让她连着几天恶梦不断。
於是杜轻红极力想往前跑,无奈疼痛红肿的脚就是不听话,一个踉跄又跌倒在地,这下泪水如决堤般一涌而下,恐惧、后悔、加上疼痛,教她哭成个泪人儿,怎么办呢?
“大哥,你在哪里?快来救红儿啊!大哥!”
就在杜轻红眼看着蜜蜂即将扑上前之际,一双有力的膀臂揽住她的腰,接着几个起落,已将蜜蜂远远甩在身后,又一个漂亮的轻点落地,完全不见那紧追着杜轻红不放的蜜蜂。
其实打从一入山,青衣男子就注意到惊惶失措的杜轻红,见她哭得好不悽惨、又急又怕、跌跌走走,彷彿身后有什么坏人在追她似地,直到确定是蜜蜂之后,他仍有些不相信,难不成她捅了蜂窝吗?眼看她就要被一拥而上的蜜蜂叮得满头包之际,他终於忍不住救了她!
惊魂甫定的杜轻红,在确定蜜蜂追不上来后,她才意识到有人救了自己。抬头一望,只见一张男人的脸正注视着她,眼中满是惊异与好奇,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男子放开杜轻红,注视着她一会儿,然后不发一语转身离去。
错愕的轻红惊讶於男子冷漠的态度,原本已快脱口而出的谢字,又收了回去。望着那挺拔颀长的背影,她摇摇头,心想好奇怪的人,彷彿有满腹心事似的。
直到这时她才真的松了口气,抬头凝望四周,却发觉眼前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举步欲走,脚上传来的抽痛,让她不禁疼得蹲下身子,“好痛!”轻红跌坐在地上,满脸痛苦地皱起眉头。
刚才不是採了好些草药吗?其中有一种“枫脂香”可以止痛,对了,药呢?轻红四下一阵寻找,却不见自己所携带的竹篮,一定是刚才躲蜜蜂时掉了,没了药、脚又扭伤,这可怎么办?
轻红焦急地想就地找找有无可以止痛的药草,好让自己可以暂时行走,先离开这里再说,免得蜜蜂又闻香而来。由於母亲自幼便让她服食一种带着香味的异果,因此轻红身上总散发着一股幽香,但这香味却教她在上山採药时吃足了苦头,老被蜜蜂追,但只要不惹到牠们倒也相安无事。谁教她今天不小心碰到蜂窝,引得众蜜蜂以为她是敌人而加以攻击,幸好有人救了她。以往她大哥杜十三总会跟着她上山採药,一方面是採集药草,另一方面就是当她被蜜蜂追时可以救她。今天杜十三有事外出,临出门前虽交代她不可独自一人上山,不过她仍忍不住偷跑出来,想不到立即自食恶果。
轻红左瞧右看,就是没有一种可以疗伤消肿止痛的药草,正当此时,一双男人的脚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
“啊!”一声尖叫发自轻红口中,但随即被捂住。
“别叫,是我!”男子低声斥道。
轻红抬头,看到一张俊朗潇洒、稜角分明的脸,正是刚才救她的那名青衣男子,他去而复返,同时手中尚多了株植物。
男子静静蹲下身子,在一旁以石头擣碎那株植物,然后将轻红的脚搁在他膝上,退去鞋袜,把擣碎的药草敷在原本白皙此刻已是红肿的脚踝上,又撕下衣衿,包紮好后,这才席地而坐。
“你可以走吗?”他问。
“你刚才拿的是没药吧?”轻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问起他为她敷的药草名来了,这附近并没有没药,他是从何处採来的?
男子的眼放肆而大胆地紧盯住轻红,虽然她现在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但仍掩不住那惊人的美,存在她眉宇间的娇羞神态,让他感歎世间竟有如此尤物,而从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阵阵幽香,让他明白为何她会被蜜蜂追,那味道几乎教他为之失神了。只是这样一个美若天仙,娇同艳雪的女子,怎会独自一人在深山中呢?
他点点头,惊讶於自己的温和耐性,对於女人他向来是敬谢不敏的,按照以往的作风,他应该早掉头离去了,管她是不是被蜜蜂追,今天为何会一反常态?是因为她惊人的美貌,还是那婉约柔顺又满含少女动人羞涩的气质让他心动?一种似曾相识,沈潜在心灵深处,很久不曾再有的悸动悄然而生,教他的视线无法自她身上转移,更别提弃她而去。
他再问一次:“可以走吗?”
对於他的凝视与为她敷药时的温柔,轻红没来由地红了脸。她低下头,试着站起身走走,一、二步尚可,十几步后就见她姣好的小脸因忍痛而变得惨白。
男子轻叹口气,上前抱起她说:“你住哪儿?”
轻红可怜兮兮地摇头,表示不知道,这让男子英挺的剑眉全皱在一起,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呢?
其实轻红真的不知道,打父母亲辞世后,她便与哥哥离开故乡四处行医採药,直到最近几个月才在一处山脚下筑屋而居,那座山的名字她不知道,当然无从得知确切地点,加上刚才慌乱中一阵乱跑,又被他抱着走了一段路,还分得出东南西北才怪!
“我叫萧森。”他突然说道,同时低下头想到什么事情般地对她说:“你是上山来採药的对吧?”
见轻红点头,他又接着道:“那好,有个地方可以让你养伤,而且安全无虞,你信得过我吗?”
不知为何,对於这个名叫萧森的男子,轻红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好感,像是相识已久,而且这人在某些方面和大哥很像,想到大哥,轻红就有无限的愧疚,当他发现自己不见时,不知会多担心呢!不过眼前她哪里也去不了,所以对萧森露出个苦笑,表示同意。
“我叫杜轻红。”她自我介绍道,萧森微微一笑,足下轻点,身子立时如大鸟般腾空跃起向前飞窜,不一会儿他们已脱离群山的环抱,来到一幢宏伟的华宅前。
萧森在一块大石头上放下轻红,低声说:“马上会有人出来招呼,你就说你迷了路又受了伤,知道吗?”
轻红虽然点头,却弄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问:“这是哪儿?”
一抹愁色映上萧森俊美的脸,他的眼望向宏宇大屋,但却又像是穿过屋子落在不知名的远方。
没有回答轻红的问话,萧森反倒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头,掷向守门人。
“谁?”守门的家丁往外望去,只见一条挺拔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身旁尚有一名女子。
这家丁显然认识萧森,立刻趋前,但当他靠近轻红时,萧森已不知何时消失踪影,只剩下眉宇含愁的杜轻红呆望着树林深处。
“奇怪,刚才明明看见他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当家丁看见杜轻红时,脸上的惊讶自然不必多作解释,而他随即发现到自己的失态,於是欠身道:“姑娘刚才是和一位公子同来的吧?”
“嗯!不过他交代几句话后就走了。”
家丁连忙进入林中一阵找寻,但除了森森林影与虫鸣鸟叫外,林中渺无人踪。
“姑娘好像受伤了?”这名家丁从林中折返后总算注意到动弹不得的轻红,“是那个人带你来的?”
“我迷了路、脚又受伤,是萧森送我来这里的,说可以养伤。”
听到轻红说出萧森的名字,家丁立即脸色一凛,躬身道:“请等等,我去禀告少爷!”
不多久,一名年约二十来岁,长得斯文俊雅的锦衣公子领着二名家丁抬着一顶软轿走了出来。这人来到轻红面前,在瞧见轻红的面容与狼狈的模样后,亦出现一丝惊讶,但立刻轻笑了起来,却也被那遮掩不住的秀丽所慑,难怪!他心中暗暗讚歎着,天下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也只有这等女子才配得起大哥萧森吧!
“在下慕容彻,萧森是我大哥,姑娘既是大哥的朋友,慕容彻自当妥善款待才是!”他有礼的介绍着,同时露出友善的笑。
对於慕容彻温暖的笑,轻红心下顿生好感,她说:“我叫杜轻红。”
慕容彻回身吩咐家丁放下软轿,待轻红上轿后,一行人从仪门进入,一阵七拐八弯,到得一处宽敞种满梅树的院落。
入内后,只见这屋子的设计与别处大不相同,竟无法分别出隔间。四面墙壁皆是镂空的雕刻木板,或以山水人物、或以花鸟图绘为样,皆出自名家之手。除此之外,墙壁上尚以精细的上好木材隔成一格一格,或置书册、或安放笔墨砚台,亦有刀剑桌瓶之类的古董器玩。慕容彻推开一扇门,是一间极雅致的卧房,锦笼纱罩、软帘低垂,连地上的砖都是碧绿凿花,正中摆着一张精緻床帐。
慕容彻笑着说:“这屋子虽久无人住,但每天看照打扫得很乾净,杜姑娘若不嫌弃,就先委屈将就一下吧!”
轻红有些无法置信地打量着这间雅致华美的屋子,她长这么大,还未曾住过如此华丽的地方呢!不过就屋子的摆设来判断,这屋子的主人应该是位公子吧!否则前头怎会放置些书籍、兵器、古玩呢?
“这房间的主人是谁?为何不住了?”轻红忍不住问道。
慕容彻闻言一怔,眼神带有几分複杂地凝望轻红道:“这是我大哥萧森的房间,但他好几年没回来住了,杜姑娘既是他的朋友,住这间屋子应该再合适不过。”
轻红这次惊异地重新打量屋子,萧森的住所?那他为何离开呢?还有慕容彻称他为大哥,既是兄弟,为何不同姓也不同住?
慕容彻回复神色微笑道:“杜姑娘累了一天,先歇息歇息,一会儿用膳时再见。”说着便吩咐一旁的丫环好生伺候,才步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