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吵醒家里睡着的人,叶言溪开门时很小心,没想到把门打开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郭颖。
「言溪,你回来了,累不累?我已经做好了早餐,你吃过之後泡一会儿澡就休息吧。」一见到叶言溪进门,郭颖就帮他摘下警帽,脱去警服。
叶言溪见状,反射性的握住了她预备脱下他警服的手,同时也看见郭颖眼中一纵即逝的失落。
怀着愧疚,叶言溪淡淡地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说罢,他动手自己松开警服的衣扣,并问她:「你这麽早就醒了?」
郭颖低下头,轻声回答:「担心你,一直睡不着,便坐在客厅里等你。三点多时猜想你大概要回来了,便做了早餐。」
叶言溪解开衣扣的动作一停:「你不是还要上班吗?你这样身体受得了吗?」
「没事,反正也睡不着。」
脱下警服,叶言溪把它交给一直在一旁等候的郭颖手上。
犹豫了下,叶言溪还是问她:「是不是我在晚上办案时,你都会这样?」
「没办法,言溪。」迎上叶言溪的目光,她苦笑,「当时也是在晚上,一通电话把你叫了出去,然後你就出事了。在医院抢救,当医生说你有生命危险时,我差点崩溃。虽然最後你还是活了下来,却成了一个植物人,一直昏迷不醒──我苦苦守候,当看到你终於醒来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就算你的记忆从此恢复不了,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活着就足够了。」
说到最後,郭颖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看着她脆弱的模样,叶言溪忍了又忍,最後还是把她抱入了怀中。
「言溪,答应我,不要再出事了,我真的好怕。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我求你答应我,这样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拜托,言溪,不要离开我们母女──」
倒在叶言溪怀中,郭颖哭着哀求着,泪水把他浅蓝色的警服衬衣都浸湿了。
叶言溪一直沉默,他做不出任何承诺,因为他的心在见到那个失神坐在角落的男生时便已经全乱了。
视线好不容易移到郭颖脸上,看到满脸泪水的她还在不停的流出泪水时,他的心抽痛着,忍不住抱紧了她,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好,我答应你,我不会离开你们,不会。」
***
突然由梦中惊醒,心跳紊乱视线模糊的看着房间里的某一点,好不容易回过神,他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十点多锺,因为拉上了厚厚的窗帘,阳光便被完全遮住,一点也照不进屋里。
叶言溪来到窗前,一把把窗帘全都拉开,刺眼的阳光顿时泼洒进房间,阴暗的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并没有在窗前停留太久,叶言溪便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一个人也没有,看了下留在餐桌上的纸条,才知道郭颖已经上班,妞妞也去了幼儿园。
早餐是清粥小菜,叶言溪没什麽胃口的看了一眼後走到书房。
一坐上椅子,叶言溪倍感疲惫的整个身上靠在椅子里。
脑海里,一直被昨天晚上遇到的事情困扰着,他明白,见到颜真那副样子後,他是绝不能坐视不管的。
但是现在,他要怎麽去跟颜真见面?
就算他说了,他会信吗?
在颜真的脑海里,那个人应该由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在一年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告诉他,他就是那个人,他会是什麽反应?
不,现在的他绝不能出现在颜真面前,也不能让颜真知道他其实还活着。
就算颜真相信了他的话,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那一个人,他现在背负着另一个人的身体与责任。
不禁想起郭颖眼睛含泪的脸,妞妞天真烂漫的笑容,叶言溪知道,这一切,已经不是说放就能放的了。
但是颜真那边,他又要怎麽处理?
他清楚,颜真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慢性自杀行为,罔顾自身身体状况,一心想死。
他翻过资料,颜真在一年前的确自杀过,不过因为家人发现及时,便没有成功。
後来不知道为什麽他便没有再出现自杀行为,但是却完全变了另一个人──一个人人嫌恶的痞子。
想起了不久前见到的颜真空洞的眼睛,他的心揪痛起来。
差一点他就按捺不住冲上去告诉他,他就是他的崇啊!
但他的母亲及时出现了,一来她就撂下威胁的话,加上警方证据不足也只能放人。
颜真的母亲还是跟以前一样雍容华贵高高在上,只是在看着颜真的时候不再是自豪,而是痛心与无奈。
真……真……
现在,他要怎麽做才能够帮助他,让他变回以前的他。
苦思良久的叶言溪视线不由的落在书桌上,放在桌面上的纸与笔上。
***
名贵的轿车开进一幢样式古典的房子里,刚停在门口,一名染着杂色头发的男生就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双手放在裤袋里,一副懒散模样的正要走进屋子,便被已经下车的母亲叫住了。
「小真,你爸有话要跟你说,他叫你先到书房去。」
脚步只是停了一下,便头也不回的抛下一句:「我没什麽可说的。」便径直走入屋子,上楼去到自己的房间。
「小真!」看着儿子头也不回的背影,雍容的妇人一脸悲伤。
颜真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倒头躺在了床上。
房间因为拉上了窗帘显得很阴暗,不过这样刚刚好,符合他的心情。
翻了个身,他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过了片刻,他的臂膀开始颤抖,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从枕头里逸出。
「崇……」
***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不过在一幢典雅古意的屋子里,灿烂的阳光就像笑话一样充斥着整个屋子。
长长的餐桌,阳光尽情的洒在蕾丝花边的桌布上,一脸哀伤的妇人没什麽胃口的坐在椅子上,对着精致的早餐发呆。
坐在主人位一脸威严的男人看了一眼妇人後,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口餐点。
「小真不肯出来吃早餐?」男人看似不经意地问。
「不仅早餐不肯吃,他昨天回来後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里不肯出来,连送去的东西也不吃。」妇人说到这,眼里更是哀伤。
男人没了胃口的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用餐巾拭了拭嘴巴後,他冷漠地道:「我已经决定了,不能再任由小真这样下去了。我们能袒护一次两次,却不能永远袒护他,为了他好,我要送他到国外去读书。」
这便是昨天他想要对儿子说的事情,不过,当事人不参与,他就自己决定了。
「国外?」妇人一脸惊讶,「小真这个样子还去国外,那不是害了他吗?」
「那不是一间普通的学校,那间学校专门管制颓废堕落的孩子,我查过资料,听说那间学校已经改造了不少像小真这样的孩子,所以我打算试试。」
「颓废堕落……」妇人悲伤的喃喃,「我们的孩子已经变成了这样的人了吗?」
听到妻子这麽说,男人不禁沉默,目光有些灰暗的看着洒在桌上的耀眼阳光。
「老爷,夫人,有少爷的一封信。」
正在这时,一个恭敬平稳的女声在餐桌边上传来。
男人收回视线,沉声问:「是谁寄来的?」
「不知道,上面只写了这里的地址与少爷的名字,其他的什麽都没写。」
男人想了想,道:「把信送到小真的房间里去。」
「是。」佣人领命後便拿着信离开了。
「小真的信?小真已经好久没收到信了,会是谁寄来的?连名字地址都没有写上去……」妇人不由得担心地叨念起来。
男人想也不想,说:「担心什麽,只要不让小真出门,便不用担心他会再惹事了吧?」
***
女佣人来到颜真的房间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等不到回应,她才加了力道敲门,轻声叫道:「少爷,有您的信。」
「……少爷?」
「混开!」终於,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怒吼。
「可是有您的信。」女佣人一脸犹豫的停留在房间外。
过了个几十秒锺,颜真的房间门猛然打开了,黑着一脸的他把手伸到女佣人面前:「信。」
她赶紧把手中的信交给颜真,颜真一接过信,呯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一关上门,颜真只是瞄了一眼信封上的字,便把它随手甩至一边,跑回床上继续躺着。
根本睡不着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任由思绪飞转,在脑海中不断勾勒某个人的音容笑貌。
突然,脑海中一个闪光,颜真坐了起来,视线找寻着方才被他随手丢弃的信。
看到静静躺在地板上的白色信封後,颜真下床快步走过去捡起这封信。
等他看清上头的笔迹後,手一阵颤抖。
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熟悉的笔迹顿时落入他的眼中。
***
完全没心情吃饭,便离开了餐桌,刚走了几步,一脸哀愁的妇人便看到了方才给颜真送信的女佣人。
她叫住了她:「小枫,信拿给少爷了吗?」
「是的,夫人。」小枫低头恭敬的回答。
「少爷有说什麽吗?」
「少爷什麽都没有说就把门关上了。」
「这样啊……啊,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好的,夫人。」
送走了女佣人,她往楼上儿子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後,她决定上楼去看看。
「你上去做什麽,小真会理你吗?」
这时,也跟着走了出来的丈夫站在她身後,沉声道。
「可是,小真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他受得了吗?」她担忧地看着丈夫。
「我们说了他会吃吗?」
「可是──」
「好了,不用担心太多,小真现在这种样子谁说他也不会听的,就让他在房间里静一下吧,真的饿得受不了了他会出来吃东西的。我们还是准备去工作吧,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
她想了想,也只能低头:「也好,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爸,妈!」
正在他们掉头准备离开时,他们一直担心的人已经神情匆匆地跑到楼下。
两个人惊讶地同时看着从楼上跑下来的儿子,多久了,儿子都不曾叫过他们了。
颜真一来到母亲面前,立刻举着手中的信紧张地问:「妈,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这我不知道,是小枫去取信的。」妇人盯着着急的儿子,嗫嚅地回答。
颜真一听,又跑到了其它地方,一边跑他一边叫道:「小枫!小枫!」
这时,他们两个才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在问,儿子这又是怎麽了?
***
真:
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各自的梦想吗?
我说我要当一名警察,你说,那我就要当一名侦探。
因为这样,你就可以在我逮捕犯人的时候就可以帮助我。
我笑了,说你一点也不适合当侦探,比较适合像你爸妈一样当政治家。
你又说,这样也可以啊,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就用我的权利帮助你渡过难关。
後来,我笑不出来了,我问你为什麽不管什麽事你都要想到我。
还记得你的回答吗?
你说你的梦想就是让我开心,无忧无虑的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那麽,真,你现在做的事情会让我开心吗?
真,记得,不管出了什麽事,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
你难过我会也难过,你哭泣我也会哭泣,你痛苦我也会痛苦……
真,一直,我都在啊,我就站在世界的彼端,看着你。
身体死去,灵魂活着,苟活於世间的──世上的另一个我。
崇
只有一个人能够牵引他的所有情感,当这封信展开在他眼前,他懵了。
惊讶、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欣喜若狂……都化成了一滴又一滴涌出眼睛的热泪。
是崇的笔迹,只有崇才知道的话,因为,他只崇一个人这麽说过。
真的是他的崇,写信给他了……
一次又一次把信的内容看过读过,内心的激动却一次比一次狂烈。
可是,他为什麽不留下地址?
已经仔细询问过佣人小枫,她说信是在早晨的信箱里拿的,应该是邮递员送来的。
当时看到信时,她也奇怪为什麽信上除了这里的地址与写明是颜真收之外,什麽都没写。
是啊,为什麽,为什麽啊?
难不成,信是崇的灵魂写的?
不可能!看着信纸上笔尖压出来的印痕,颜真立刻否决了这个诡异的念头,这分明是人写出来的。
可是,当时崇的确已经死了啊,他的遗体还在他面前被火化了……
那麽,这封信是怎麽出现的?
终於冷静下来的颜真,坐在桌子前,盯着放在桌面上的信,一脸深沉的思考着。
***
「爸爸!」
跟往常一样,下了班後去接女儿放学,抱住跳到自己身上的女儿,叶言溪爱怜的看着她。
「妞妞,今天在学校乖不乖?」
「乖!」妞妞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老师还表扬我了呢!」
「哦,妞妞这麽厉害啊,还得到老师表扬了!老师表扬妞妞什麽啊?」
「妞妞赶跑了欺负小雅的男生,老师就表扬妞妞有友爱精神!」
「妞妞,你是怎麽赶跑那些男生的?」正准备把女儿放在车尾坐好的叶言溪动作一停,斜着眼睛看着女儿。
「嘿嘿!」妞妞不由得讪笑,「爸爸,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你啊!」叶言溪不由得轻轻捏捏女儿小巧的鼻子,没什麽威严地轻斥道,「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帮助同学的想法是对的,但作法不对的话,会适得其反的。」
「可是那些男生欺负小雅耶,妞妞打跑他们有什麽不对。」
等待父亲坐上车後,妞妞抱住父亲宽大的背,探出小脑袋继续问。
「妞妞,打人就是不对,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喔──」
叶言溪发出生气的声音。
「唔,知道了……爸爸。」
女儿有些怕怕的缩回了脑袋,不到片刻又把小脑袋探了出来。
「什麽?」
确定女儿已经坐好後,叶言溪才开始踩动自行车。
「什麽叫适得其反啊?」
「就是造成相反的效果啊。」
「那,什麽叫相反的效果?」
「……」
「爸爸?」
「又怎麽了,我的宝贝女儿?」
「妞妞想要去公园玩。」
「……」
***
回到家里,妻子正在厨房做晚餐,他们聊了几句後,叶言溪把女儿带到她的房间,督促她先做好功课再看电视。
接着,他换下警服,来到书房里坐到书桌前。
气定凝神了片刻,叶言溪拿出纸和笔,在信上写下了一个字:真……
真:
我一直感谢命运让我们相识,并相爱,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那麽幸福快乐。
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爽朗帅气的大男孩。
我不是对你说过吗?
我喜欢你的笑。
不知道我没有对你说过,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率真的笑容便深深刻在了我心里。
──永远不能忘。
不管遇上什麽事,你的笑容总能慰藉我的心灵。
那麽,真,我给你留下了什麽?
在你痛苦悲伤时,我曾经留给你的一切,都不能安慰你吗?
还是我的离开,给你留下的只有无止境的黑暗……
***
「爸,妈,早安!」
满面笑容的颜真出现在同时惊呆了的父母面前,并在母亲对面,他的位置上坐下。
对旁边同样呆住了的佣人说自己要加一套餐具并看到佣人立刻去加餐具後,颜真才把脸转向父母这边。
看到呆呆注视着他的双亲,颜真不禁笑了。
「爸,妈,你们怎麽了,怎麽全呆住了?」
比较沉着的颜父先回过神来,他不确定地问颜真:「小真……你今天,怎麽了?」
颜真抿嘴一笑,深深看了一眼对面的父亲,似乎做出了什麽决心一样,对他们说道:「爸,妈,我想通了,我决定改过自新,不再像以前那样继续消沉,放纵自己了。」
「小真?」颜母红了眼眶,激动的叫着儿子的名,面对自己的孩子,她一点也没有在政界处事时的冷硬姿态。
「爸,妈,请你们相信我,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了。」
就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颜真对双亲深深鞠了一个躬。
看着诚心改过的孩子,严厉的颜父也不禁双手颤抖起来。
他们,等了这天,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啊……
抬起头来,颜真继续说:「爸,我想回到学校继续学习,把以前荒废的学业学完。妈,下午你有空吗?我想把头发染回原来的颜色,还想买一些衣服,你可以跟我一块去吗?我相信你的眼光。」
颜母听罢,已经泣不成声,只是不停的点头、点头……
***
算得上是平凡的一天,警局的工作同样的繁忙着。
今天发生的事情绝大都是一些常见,不是很紧急的事情,自然也轮不到叶言溪出马。
於是他坐在警局里继续翻阅一些档案资料。
不久前他还在警官学院学习,得到上级的认可後才转到警局里来当职,现在这里的一切,都还要他努力吸收并不断学习。
工作到一段落後,他觉得有些累的放下手中的资料,伸伸懒腰,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清茶。
注意到不久前下属拿来给他的今天的报纸,看到了出现在头版上的颜真父亲的照片,拿起来稍看了下内容,才知道是有关於政治方面的事情。
叶言溪并不怎麽好奇这些事情,只是看到是颜真的父亲才想看看而已。
身子靠在椅子上,叶言溪回想不久前从喜欢八卦的警员口中打听到的事情,颜真已经复学了,因为有父母撑腰,他没遇上什麽困难的继续就读以前的学校。
当他听到这些事时,他宽慰多了。
他知道是他寄去的信对颜真产生了影响。
一年的放纵还是会给他带来负面的影响,不过,只要是从前的颜真,这些事情他不会放在眼里的。
真,他一定都会勇敢面对的。
望着洒入办公室里的阳光,叶言溪的心也一片灿然。
***
一放学回家,颜真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是要用功赶上落下的功课,实为研究他连续收到的两封信。
第二封信是在他收到第一封信後一个星期内收到的,也就是在他向父母告之要复学的前一天收到的。
共同点有三个,第一,都没有写上寄信人的名字与地址;第二,从邮戳上打印的名称知道是同一家邮政局发出的;第三,邮戳上打印的日期距离他收到信的时间都仅仅相距一天……
从第三点来看,这家邮局的应该就在本市,只有这样,信才有可能会在第二天时寄到他家。
他在网上找过资料,果然,与他猜测的一样,邮戳上打印的名称相同的邮局就在本市!
他仔细看着有可能给他更多线索的信封,突然,他注意到了同样出现在邮戳上的发信时间。
看完後,他不禁勾起嘴角沉沉一笑。
都是在礼拜日寄出的信啊……
***
这个月是叶言溪轮职,所以礼拜日他还要上班,不过,因为这天不用送妞妞去幼儿园,他便可以绕道去上班。
会在礼拜日绕道上班,不过是两个星期前才开始的事情。
踩着自行车穿过一条繁华的街道,一身飒爽的警服,加上叶言溪俊朗端正的五官,让不少路过的年青男女回眸不断。
叶言溪掉头来到街道的一边,停车在一家邮局前的邮筒旁,从工作包里取出一封信塞进邮筒後,他把车头掉转了另一个方向,这才朝警局而去。
叶言溪没想到,他的这一举动,全落在了邮局对面坐在咖啡馆里的颜真眼中。
一大早,颜真便坐在了咖啡馆里可以完全看见邮局的座位上,点了一杯咖啡,拿出笔记本和笔,关注每一个往邮筒塞信的人。
现在,他没喝上一口的咖啡已经冷了,但他的笔记本上,已经记满了不少他认为重要的资料。
叶言溪离开後,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颜真立刻在笔记本上记上:
早上九点二十六分,一名警察投寄了一封信……
直至下午六点锺,邮局关门後,颜真才带着他记满了线索的笔记本离开了咖啡馆。
回到家,今天不用上班,一天呆在家里的他的母亲一脸关怀的迎了上来。
「小真,你一天都呆在图书馆,一定累坏了吧?」
「没事,妈。我只是去看书,又没做什麽,没什麽好累的。」颜真一边回答,一边上楼。
「妈,晚餐我待会就下来吃,你不用叫人来叫我了,我想在房里温习一下功课。」
「好,不过记得看时间啊,七点锺就可以吃饭了。」听到儿子的话,颇感欣慰的颜母叮嘱道。
「好的。」
回到房里,颜真立刻把房间门反锁上了,从包里拿出他之前记下资料的笔记本,还有邮局的投递信件的时刻表。
他大概数了一下,今天到邮局寄信的人约有一百多人,早上寄信的人不是很多,三十来人而已。
根据邮局投递信件的时刻表来看,邮局一天会做两次投递,中午一次傍晚关门後一次。
中午的那一次便是投递早上的信,傍晚的那一次便是投递下午的信。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把中午之前与下午寄信的人分成两类。
依照邮局的时刻表,假设明天早上他又收到了信,那麽寄信的人就是今天早上寄信,如果是明天下午收到信,那寄信人就是在今天下午寄的信。
这样一来,他要调查的范围就会缩小了很多。
一得到结论,这才感到疲惫的颜真整个人倒在椅子上。
目光盯着桌上零乱的资料,颜真的心情却是无比坚定。
崇,我一定会找出你的。
不管你是基於什麽理由不肯出来,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
叶言溪下班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锺了,因为今天是周末,发生的事情特别多。
虽然都是些街头偷盗斗殴的小案件,但处理起来也特别麻烦。
几乎一整天,他都处在失主、原告要求赔偿或不满判决的斥责声中。
一天下来,叶言溪已经是一脑袋的浆糊──一片混乱。
好不容易总算能下班,他却遇上了来探亲却迷路的大婶。
努力听着大婶夹杂着方言完全变调的普通话,辛苦看着因为揉捏汗湿已经混成一团的地址,经过两个多锺头好不容易终於把大婶送到她亲戚家後,他都快累趴下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空着只吃过早餐没时间吃午餐到现在没吃晚餐的肚子,叶言溪疲惫不堪的走上楼梯,取出钥匙正要开门,闻声的妻子便为他开了门。
「言溪……」目光炯炯的看着叶言溪,看到他疲惫的脸色後,郭颖立刻把他拉进屋里,心疼的为他摘去警帽,不由分说的帮他脱下外衣。
「先去洗个热水澡,再来吃饭,我帮你把饭菜热一下。」做完一切後,郭颖把没来得及说什麽的叶言溪推进了浴室。
「……替换的衣服……」浴室的门被郭颖关上前,叶言溪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
「我帮你拿。」郭颖对着关上门的浴室大声喊。
「爸爸回来了吗?」
这时,听到有动静的妞妞穿着可爱熊睡衣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妞妞,你怎麽还没睡啊,明天你还要上学呢。快回房去睡觉。」
郭颖见状,想把妞妞抱回她的房间,妞妞却不高兴的嘟起了小嘴:「不嘛,爸爸说今天要给妞妞讲故事,妞妞要听爸爸讲故事了才睡。」
「妞妞乖,爸爸今天累了一天了,下次好不好,下次爸爸会给妞妞讲故事的。」
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妞妞看着闭上浴室门,懂事地说:「那好吧,不过下次爸爸一定要给妞妞讲故事哦?」
「好,妈妈一定会监督你爸爸完成这个任务的!」郭颖怜爱的捏捏女儿的小脸蛋。
把女儿放在床上,并为她盖上被子掖好後,郭颖柔柔的在女儿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晚安哦,妞妞。」
「晚安,妈妈。」
看着女儿乖乖的闭上眼睛後,郭颖才关上床头灯离开女儿的房间。
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服,放在浴室的旁边,并向浴室里的人交代一声後,郭颖才去热饭菜。
热得差不多的时候,叶言溪已经洗好走出浴室了。
「妞妞睡了?」一出来,叶言溪就问。
「嗯,刚睡下,方才你洗澡的时候还吵着让你讲故事呢?」在厨房里忙着的郭颖抽空回答他。
叶言溪一听,立刻掉头往女儿的房间走去。
「我去看一下妞妞睡着了没?」
「嗯。」
等到郭颖全都忙完,她才放下手中活计去叫叶言溪来吃饭。
来到女儿的房间,她却没有出声叫他吃饭,因为,她不忍打破此时见到的温馨的一幕。
叶言溪坐在床边,正跟还没有睡下的女儿小声地说着他们的悄悄话。
「爸爸,妈妈说你今天很累,所以妞妞不要爸爸讲故事给妞妞听,不过,下次爸爸要记得哦。」
「好,爸爸一有空就给妞妞讲故事。」
「妞妞要听孙悟空的故事!」
「咦,为什麽不是白雪公主呢?」
「妞妞才不要,白雪公主一点儿也不好,笨笨的老是被人欺负,最後还要别人救。孙悟空才好呢,有七十二变,有筋斗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什麽都不怕。」
「呵呵,原来咱们家妞妞想做一个勇敢的人啊。好,下次爸爸就讲孙悟空的故事给妞妞听。」
「拉勾!」
「拉勾。」
大大的手指跟小小的手指就这样缠在了一块,定下了一个可爱的诺言。
「好了,妞妞,要睡了哦,明天上学才有精神。」
「好!」
「妞妞晚安。」
「爸爸晚安。」
叶言溪在女儿的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起身离开。
当叶言溪欲走出房间时,他看到了一脸笑意站在门外的郭颖。
「你是个很捧的父亲。」郭颖诚挚的说。
叶言溪笑笑,低下了头,对她说:「你是个好妻子,妞妞是个好孩子,我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嗯。好了,去吃饭吧,你一定饿坏了。」
「好。」
叶言溪关上房间的门,把泄进房里的光芒锁在屋外,却锁不住躺在床上小小人儿明亮眼中的光芒。
「嘻,爸爸妈妈好恩爱哦!」
翻了个身,嘻嘻笑着的小人儿这才合上眼睛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