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着眉,水眸生波。“太君,我这也是被逼的,她每回都打着婆婆的名义来,今儿个送汤,明儿个是糕点,要不就是纳“双鞋、或送婆婆亲做的衣裳,我们不收都不行。”
婆婆煮的人参鸡汤,婆婆做的枣糕,婆子挑的翠玉腰带,婆婆命人镶的玲珑镜,婆婆亲手缝的长袍……粘虹玉是把粘氏挂在嘴边了,用粘氏来打通关。
而做人儿子、儿媳的能将长辈的心意拒于门外吗?
粘虹玉是不笨,但也不够精明,翻来覆去只有一种招式,短期内虽然能得逞,但时间一长就无用了。
“那收了之后呢?”庄氏颇感兴趣的问。
齐可祯眼睫一垂,锐光一闪。“我给婆婆送莲子汤、芙蓉糕,人家纳鞋我就送上十匹锦缎,衣裳裁了作帘子,挂在她日日瞧得见的小窗口,她能恶心人,我们不能恶心她吗?多得是帮手做恶心事。”
粘虹玉在府里多年,有一定的人脉在,为她所拢络的婆子、丫头也不在少数,说不定还有资历深、在主子身边得力的嬤嬤,她那好人的嘴脸一摆,想必有不少人被她唬得;愣一楞。
可是她再怎么擅长做表面功夫,终究是棋差一着,她姓粘不姓闻人,在闻人府中充其量是个备受关怀的表小姐,她再得势也不会是主子,她能靠的也只有粘氏,偏偏粘氏也是扶不起的烂泥,府里随便一个有脑子的人在主子面前都不会帮她。
“丫头呀丫头,我果然没看错,闻人府若交到你手中,我就能当个甩手掌柜了。”闻人府终于有能掌家的主母了。
“太君不可,孙媳才进门未久,怕是能力不足,难以服人。”她才刚整顿好他们的院子,府中的水有多深尚未摸透。
“呵!别慌张,我没想一下子放权给你,你就先替太君管管针线房和厨房,太君的用意你可明白?”
齐可祯不需多想便厘清一切。“孙媳明白。”
针线房和厨房是消息最灵通的两个地方,他们是少数能走遍全府每个院子而不被拦阻的人,不会有人去防备裁衣送饭的下人,屋里屋外的秘密往往在不经意中流出。
太君的心思是给她这两房的人手,如果她能妥善运用便是一大助力,成为日后当家主事的垫脚石。
而同时针线房和厨房是最不易收服的铁板,他们是拧在一起的绳索,尤其是厨房的油水最多,一日的釆购和主子的打赏,其中有多少利益只有他们最清楚,谁愿意交出手中的权力。
所以说这是让她练手的机会,先把最难啃的骨头咬碎了,接下来的事便可迎刃而解。
庄氏眼含笑意的点头。“就知道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单看你这些日子清出来的人,我这心便放了一大半。”
齐可祯淘气的一眨眼。“另一小半是指二叔、二婶吧!”
闻言,庄氏一怔,眼底笑意变得苦视。“唉!他们要得太多了,老是想不清楚自己的身分。”
“械儿想他们并非不明了,而是不甘心,同样是太君的儿子,为何要分大房、二房,爹是长子占了先出生的便宜,而二叔觉得自己不过晚生几生,为什么要将家主之位拱手让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已经握在手上的还不知足,非要独占看得见的利益,别人拿了便是别人的不是,心生妒意地想抢回来。
“哼!一个贪字毁了兄弟情,林氏还上蹦下窜地想要掌权,给你婆婆使了多少姅子,若非我出手制止,要不然……”粘氏不晓得死过几回。
“太君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和二婶是同一个德性?”她打趣地说道,一手轻拍继子的背。
“我相信璟哥儿的眼光,虽然他打小就是性格严肃的小老头,可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孙媳清出的人当中也有她的人,根据那人的观察,璟哥儿媳妇绝对能胜任掌家一事。“那如果二婶打上门呢?太君你要替祯儿挡。”齐可祯一脸害怕的撒着娇,那清亮的眼神却是丝毫无惧。“好好好,太君帮你挡!”这丫头真是鬼灵精,拿她当挡箭牌,也不怕她这老婆子快进棺材的身板挡不住。
话刚说完,面上带笑、目露四光的林氏就气势汹汹带了一群人进入太君所居的堂屋,她身后的数人全是腰粗膀壮的婆子、丫头,每个都胆气十足的昂首阔步,不见畏缩。
“你带这么多人到我这来是干什么,是嫌我手边使唤的人少,想来给我舔人用?”一看到两眼精亮的林氏,庄氏的脸色便好不起来,沉得宛如一年没洗的锅底。
林氏像是没瞧见老太君的黑脸,自来熟的笑逐颜开,挽起齐可祯的臂弯便一阵赞美。“你是个怜俐的,没早没晚的替大哥、大嫂孝顺老太君,我们莹姐儿若有你一半的灵巧,我都要到庙里拜谢菩萨了。”
“对太君尽孝是侄媳的心意,哪有分早晚,想到太君就来了,二婶这话是臊我呢!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侄媳脸皮厚,頼着太君要她压箱底的好东西。”
被噎了一下,林氏脸上一热,笑得没那么自然了。“我哪是臊你,是出于真心诚意的感谢,不过太君的好东西确实不少,光是首饰盒里随便拿出一样就叫人眼红,璟哥儿媳妇就趁着老太君宠你时赶紧开口,说不定二婶也能沾你一点光。”
庄氏出自名门大户,当年的嫁妆队伍长到看不到尽头,再加上几十年的和累,她手上的私房多到叫人觊觎,林氏便垂诞多年,一直想从老太君手中挖出点碎屑。
林氏刚嫁进来那几年几乎是天天绕着老太君打转,讨好的话不知说了多少,她每回一到老太君屋里便叮着梳妆台上的首饰瞧,讲没三两句就说少了这个,少了那个,诞着脸皮索讨。
后来庄氏厌了她的贪得无厌才不许她日日来请安,并把用不着的首饰锁在箱笼底下,谁也瞧不见。
因此齐可祯是误打误撞戳中了林氏的心事,她才厚着脸皮趁此机会捞点好处,反正没人嫌银子童,若老太君开了箱笼,她就赚到了。
“二婶说笑了,我是刚入门不久的新妇,首饰盒里还有很多没用过的新货呢!自己有干么还跟人要,那可是太君的体己,日后要给她的孙女儿舔妆的。”老人家的体己也敢要?不怕天打雷劈。
被打脸的林氏不甘心的讪讪笑道:“二婶当然是跟你说着玩的,可是我听说老太君有意将掌家的策责大任交给你,这事你可得三思再三思,毕竟你年岁还小,见过的人和世面还不如二婶呢!”她边说边看着庄氏,言下之意是交托在小辈手上不妥当,她算是有点人望,由她来当家才是众望所归。
可惜她的提议不被釆用。
庄氏睨着她冷哼,“你的耳朵真尖,我这边才刚一提,你那边就得到消息。”看来她也要理理身边的人了,二房的手伸得太长了。
“不是媳妇耳朵尖,是太君这事做得不地道,太君你好歹有两个媳妇在,长房媳妇不行还有二房,我不敢说做得面面俱到,但至少不会丢“你的颜面。”她可比老大家的强多了,大嫂根本是误闯凤凰窝的鹌鹑,胆小又怕事。
“我给你一个月一千两,你能管好这个家?”庄氏冷冷一睨。
林氏一滞,干笑的打着马虎眼。“一千两打两件首饰就没了,哪撑得住一个月,太君这不是在开玩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