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下过一场小雨,地上一片低洼泥泞,仅在中间由几块小石头零碎地铺成一条小径,还算能够让人踮着脚走路。
东边的路上行色匆匆地走来一个白衣书生,肩上背着个包裹,笨拙地一蹦一纵地朝前"走"着?是"跳"着吧。
唉,人家小姑娘跳橡筋的姿势也要比他好看上许多。
西边的那一端来了个黑衣少年,看他一脸的怒气,活象天下人都欠了他一屁股的债没还。
还是这位走路的样子比较自然,气定神闲地在小路上健步如飞,瞧他一身黑色劲装、一件黑色披风,腰间鹿皮囊又鼓鼓得不知装了些什么,搞了半天原来是位江湖人士,难怪走这种羊肠小道象逛马路一样轻松,人家有轻功嘛。
两个人在小径的最中间碰面,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四道目光犹如四把刚磨亮的利剑在空中激战纷飞。
"你给我站一边去,让我先走!"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要对方给自己让路,然后同时哼了一声,谁也不服谁的站在原地不动,大眼瞪小眼,暗中互相较劲,对峙半晌——
"让开!"
黑衣少年的性子可能急燥了点,白衣书生只觉眼前一花,比他矮了一个头的黑衣少年硬是一把拎起他的衣领,他的脚尖离地半寸有余。
"喂、喂……"白衣书生急叫起来,手脚在半空中乱蹬。
黑衣少年二话不说,把白衣书生在空中绕了个半圆,就往身后一扔。
白衣书生直挺挺地仰面朝天摔躺在地,硬梆梆的石头磕得他连个痛字也欠奉。
"活该!"
黑衣少年瞧也不往后瞧一眼,趾高气扬地继续前进。
"没想到天下间居然还有人比唐夫人更不讲理!"从白衣书生的呻吟声中咬牙切齿地泄出这一句。
黑衣少年耳目聪敏,白衣书生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钻进他耳朵里,顿时立定不走了。
"你——认识我?"
黑衣少年缓缓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住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白衣书生。
"谁认识你这种……"白衣书生突然一愣,猛地想起这小子刚才的问话,慌不迭地噤声。
嗬,他早该想到了,骗人爱心的娃娃脸,无理的粗鲁举动,暴燥的恶质性格,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不是他从小就恨得牙痒痒的鬼见愁唐夫人还会是哪个?
后悔似潮水涌上心头,好气自己干嘛多那么一句不该多的嘴。
想起面对之人即是唐夫人,立刻记起那些可怕的传言,他适才是否好象把"唐夫人"三个字叫出口了?
怎么办?怎么办?此时四下无人,被唐夫人杀了也没人收尸。
爹,娘,恕孩儿不孝,要比你们先行一步了。
恐惧更堪,仿佛已看见唐夫人的手已慢慢伸向他腰间装暗器的鹿皮囊里。
"不要杀我——"白衣书生害怕得抱头尖叫。
"闭嘴!"
黑衣少年——唐夫人皱皱眉,他也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白衣书生竟然会发出比他老妈不见有丝毫逊色的尖叫声。
"不、不要杀、杀、杀我……"声音颤抖得更厉害,好象还含着浓浓哭音。
"谁说要杀你?"
唐夫人老大不高兴,他虽不致于千万人之中鹤立鸡群,是那种让人瞧了眼前一亮的相貌,但有必要让一个文弱书生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象听到鬼上门似的,浑身哆嗦成一团。
他可是堂堂四川唐门的少主,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暗器高手,死在他手里的人物不计其数,而他也有他的傲骨和矜持,这种没武功的软脚虾他是不屑一顾,否则传出去还会叫江湖上的人笑他恃武凌人呢。
"喂,哭什么哭?"唐夫人走近坐在地上的白衣书生,蹲下身子,没好气道。
这个人比他高,看上去也比他老(唐夫人从未想过自己长着一张娃娃脸,一过十六岁的人看上去都比他年长),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居然眼泪围着眼眶摇摇欲坠,没出息!
相比之下,他可带种多了,不论挨多少回刀子、流多少次血,他可是眉头也不皱一下,这才是江湖硬汉应具的风范,才是男子汉值得效仿的榜样。
犹如粉团捏成的娃娃脸离自己愈来愈近,怎么看都象是狰狞的恶魔脸,脚底心升起一股恶寒,白衣书生根本没有胆量反抗,只得战战兢兢地磨蹭着地皮往后挪动。
"你、你想干什么?"
痛恨唐夫人是一码事,面对唐夫人又是另一码事,深畏唐夫人的迫人气势,别说是提起勇气与之周旋到底,连逃跑的念头都不知飞哪儿去了。
"你瞅你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唐夫人略歪可爱的小脸。
"没有!绝对没有!"白衣书生差点从地上惊跳起来。
"没有?"瞧白衣书生欲盖弥章的神情,唐夫人就知道自己没问错,"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司……史……"
尚在动脑筋自己应该改个什么名儿为妥?
"叫什么?"唐夫人的语调一变为阴恻。
"司马相公!"
白衣书生——司马相公本来想胡乱捏造个假名哄过唐夫人,不料被唐夫人一声厉喝,唬得把真名实姓脱口而出,后悔得没给自己抽上两巴掌。
"司马……?"不听则矣,唐夫人闻听,微然拧起秀气的眉毛,"叫这个名字的人天下有多少个?"
"到目前为止,我只听说仅我一个。"
为什么总觉得唐夫人脸上的杀气愈来愈浓,今天他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那你就是那个司马什么的?"
再靠近一点,仔细辨认,果然有几分姨娘的影子。
"呃,正是在下。"
现在司马相公什么都不求,只求唐夫人能看在他老妈的份上,饶他一命。
"你不是要成亲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听听,听听!这象什么话?
唐夫人一副置身事外的口气,好象此事不干他半点关系,似乎忘了他自己就是司马相公婚礼上的另半拉主角。
"那你呢,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司马相公可没忘这个碴,出言反质。
此话不提则可,一旦提及,勾起唐夫人满腔的新仇旧恨,在司马相公惊惧万分的眼神当中倏地伸出手来,一把将司马相公从地上揪起,继而对他痛饱老拳。
"你这混球、混蛋、王八蛋,自己爱闹笑话招人耻笑也就罢了,干嘛拖我一起下水?"
唐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咚、咚、咚"又是三记铁拳,把司马相公的什么名门世家的清贵与倨傲全给打跑了,痛得他直呼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
揍了半天,唐夫人自己也有些乏了,随便将司马相公往旁边一扔,稍作中场休息。
本来司马相公前白后黑的黑白无常衣,至此升级为乌贼鱼装。
从小到大,除了唐夫人之外,有谁胆敢如此待他?
早知道他就不逃婚了,与其在这荒山野地被唐夫人修理,不如当个没新娘子的新郎倌,好歹少了这顿皮肉之苦。
司马相公真是越想越委屈,哪顾及身处烂泥污地,小声小气地掩面而泣。
"哭什么?"
唐夫人有效地吓阻了司马相公的雨势,只余隐约的抽噎绕耳犹闻。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般爱哭?"
唐夫人翻翻白眼,殊不知这样子反显得他好生稚气无邪,看得司马相公微微出神。
侧首回过眼眸,唐夫人正撞上司马相公瞅自己的眼神,声色一峻,喝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果然还是恶魔!司马相公认定刚才唐夫人的俏模俏样是自己一时哭花了眼。
"你给我起来。"司马相公尚不及有所反应,又让唐夫人给提溜了起来,"现在我们马上回家,告诉正在我家的那几个人,我跟你各走各的道,从此互不相干、老死不相往来,那桩可笑的婚事想也甭想。"
"我比你更不想。"
唐夫人之言正中司马相公下怀,若非目下受制于宿敌之手,他是很想发表一下他这位大才子的赞同高见。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呜呼,古人诚不欺我,我的小表弟兼名义上的未婚妻唐夫人就是印证这句古训的最佳代言人。
唐夫人攥着司马相公的后领踏进一家客栈,客栈里立即鸦雀无声。
不认识唐夫人的人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慑住,跑堂茶壶里的滚水从杯中溢出,溅了一身的人也没察觉到。
认识唐夫人的人腿肚子开始抽筋,有几个略负胆气的江湖人悄没声地溜到窗边,趁唐夫人一个不注意,赶紧翻窗跃出,没命地撒丫子就跑,不约而同地朝各处散布最新的第一手消息——唐夫人重出江湖,大家留神呐!
"来人,把这只泥乌龟给我从头到尾仔细刷洗干净。"
也不容人答腔,唐夫人就将司马相公往空桌上一抛,只见木屑碎扬,司马相公瘫坐在不经砸的桌子残骸堆里,揉着屁股,大声呼痛。
开客栈的人眼皮最杂,哪敢开罪这尊瘟神,虽然嫌司马相公从头脏到脚,也不敢推托半字,如奉圣旨般领了司马相公进去沐浴更衣。
唐夫人左右无事,叫了酒菜上来,一个人自斟自饮,悠哉悠哉。
当唐夫人喝完第一壶酒,准备喝第二壶的时候,司马相公容光焕发地出来重新面对世人。
"没想到方才还跟个叫化子似的,一转眼间的功夫又象人了。"
为什么世上会有人顶着一张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俊脸,而他却倒霉地分配到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不公平!
唐夫人实在对司马相公比自己长得英俊潇洒而微妒,恶意地讽刺起他刚进门时的落魄。
"我本来就是人。"
司马相公好了伤疤忘了疼,帅气地耸耸肩,颇为自恋地一甩头,得意地看到自己顺利赢得客栈里一票女性爱慕的眼光。
忍、忍……
唐夫人暗自告嘱自己一定要暂时对那个司马什么的风骚卖弄忍耐,他可是威望远播的唐门少主,怎么看自己都是强者,而这个小子处在弱者的地位,他不想落下个逞强凌弱的名声。
反正只要解除婚约,他一定会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把这小子从头发尖梢到脚趾甲边缘再进行一次彻底全面的大整修,不怕这小子到时还会仗着他那张成熟、英俊的马脸四处拐骗应该喜欢上他唐夫人的美女芳心。
瞧这客栈里那些尚能被他唐夫人看得上眼的美女,她们的眼睛全部瞟向他身边的那个司马什么的,相形之下,他那张娃娃脸是有点惨,永远只能激发美女的母性而非爱性。
"给我一间上房。"
唐夫人忍无可忍,实在无法再忍受司马相公象只傲慢的孔雀一样,在他面前神气活现地炫耀那身华美的翎毛。
"你先休息好了。"司马相公不知死活地嚷道,他还没享受过瘾美女的秋波献媚呢,说不定今晚能够大有斩获,来个一箭数雕。
"你别给我动什么歪脑筋,今晚你跟我一间房睡。"
唐夫人双睛圆睁,朝司马相公怒目而视,说什么他也不肯留下司马相公独自风流快活。
"我不要。"司马相公仗着此处人多,唐夫人不敢把他怎么样,任性地说道。
"不要?"唐夫人危险眯起地眼,娃娃脸上充满了风雨来袭前的狂暴。
"你又想欺负我了……"司马相公大声指控唐夫人对他的不道德虐待。
"欺负你又怎样?"唐夫人高傲地扬起下巴,轻蔑地斜睨一眼司马相公。
"你、你……"司马相公语不成声,浑身又开始哆嗦起来,不是气的,是怕的。
"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对唐夫人是根本讲不通的,他笃信的是他那身出类拔萃的武功,而不是司马相公满腹的斐然文采。
"跟我到房里。"
唐夫人不容司马相公持有反对意见,专横地拖起他就蹬上楼梯。
于是,就看见高佻帅气的俊男全无招架地被一个娇小玲珑的星星眼少年拉死狗一样地拽进了上房,然后"碰"地发出好大的关门声。
"你、你想干什么?"
司马相公可怜兮兮地背靠墙壁,朝后缩到不能再缩。
"你想呢?给我安份点,不然……哼哼……"
不知是否是心理因素的作祟,唐夫人的诡笑声听起来有够变态。
"不要啊、不要啊……"
就象是垂死的天鹅,司马相公发出绝望的哀鸣。
天呀,有谁来救救他这个孤苦无助的弱男子?
不管是白马公主还是黑马女王,随便哪个来都行,只要能够把他救离唐夫人万恶的魔爪,他愿意以身相许,用一生一世的深情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不要什么……"看到司马相公对自己这么害怕,唐夫人的笑声愈发邪恶。
救美的女骑士未见出现,眼前晃悠着的仍是大魔王唐夫人的那张恐怖绝伦的娃娃脸。
象司马相公这种养尊处优贵的世家子弟素来培育在温室里受人呵护,遭遇上唐夫人那种凭拳头办事的非君子,你嘴凶,他手凶,看谁厉害过谁?
呆在家里的时候,司马相公也曾自命不凡、自诩清高,把唐夫人此类的江湖草莽不放在眼里,但是真正碰上了煞星唐夫人,就拿他彻底没辄了。
唐夫人可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来历,先抡起拳头一顿好打,打得你哭得象个孟姜女,他还更得意。
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遇事唯有一哭尔。
强撑许久的眼泪终于成双成对的落下脸颊,司马相公顾不上男儿自尊,颤抖地哭了。
"离我远点,我好害怕……"司马相公把真心话都哭了出来。
"我就是要你害怕。"
唐夫人乐得嘴巴快裂到耳根了。
从他十三岁出道以来,因其一张可爱稚嫩的娃娃脸,江湖上的人根本瞧不起他这个小不点。
经过多年重重不懈的努力,他让全体江湖人开始害怕他的存在,既然他天生不够给人稳重的感觉,那么他就要别人全怕他。
被别人害怕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是威风凛凛的"唐夫子",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什么矮小啊可爱啊之类刺激他自卑心理的话。
"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你那个!"
唐夫人听够了司马相公称不上动听宛转的哭声,凶霸霸地威胁起他。
"那个?"
司马相公一愣,不禁停顿了下哭声。
"就是那个——"
唐夫人动作利落地示范性拉开司马相公的的外衣,并且在他锁骨的地方大大地亲了一口。
"色狼——"司马相公尖叫,唐夫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从万恶不赦的大魔头瞬间跌股为辣手摧花的大色魔。
两个人贴得太近,司马相公竭斯底里的尖叫几乎震破唐夫人的耳膜,绑得好好的头发全体向后飞窜,逃得慢的十几根青丝被高亢的颤音震断,求救无门地飘落地面。
长长的头发散落,盖住了唐夫人的凶相,连唐夫人自己也没想到会受挫于司马相公的登峰造极的尖叫神功,凸瞪着大到不能再大的眼睛,淡红的小嘴张得大大的合不拢,吃惊得忘了继续发威,此时的他看起来象极了一个受到不小惊吓的小少女,无辜、堪怜……
"你居然敢吓我?我一定要惩罚你!"
回过神来的唐夫人怒发冲冠,狂飚的怒火充塞到每一根发梢顶尖,满头长发听从主人号令,配合着唐夫人的嚣张一致漫天狂舞。
"啊……"司马相公再度受惊,嘴巴一动又想扯出发聋震聩的尖叫。
唐夫人不愧是武功高手,眼疾手快,一把抓过司马相公的双肩,来不及细想地踮起脚尖,就用自己的小嘴一下子堵住了司马相公的鬼哭狼嚎。
静静的、静静的,房里保持最高的安静品质……
良久,唐夫人以电影上常见的慢镜头动作缓缓的、缓缓的收回双臂,指尖一用力,又把他推倒在墙角,蹙起秀气的眉毛思索半天,才夹头夹脑地问了一句:"你刚才吃过糖了?你的嘴巴很甜哦。"
内心遭受严重创伤的司马相公无力地倚着墙壁疲软地滑倒,不敢置信唐夫人会出手轻薄他。
按照常理,都应该是他这个玉树临风的佳公子搂着小鸟依人的美人尽情狂吻才对,而不是被人以小狗舐东西的方式,一边舔着他的嘴唇,一边啧啧称赞他的嘴巴好甜好好吃。
他可是京城里花名声著的风月浪子,纵横情场,谁与争锋?今天竟被一个年纪比他小、个头比他小的小鬼给强亲了去。
唐夫人,我今生的噩梦!
"喂,我问你话呢。"唐夫人见司马相公半晌没回音,伸手在他涣散的双眼前摇晃几下,还不见他有反应,胸中的火苗子又开始上窜下跳,"喂!你变白痴啦?"唐夫人一出口就没好话。
"会甜……嗯,这是有原因的?"
司马相公欺唐夫人对这种闺房之乐的"纯洁无知",心底遂升起报复的念头。
"什么原因?快教教我!"
只要学会了这一招,美女们一定会抢着亲他的嘴,那个司马什么的的花名他在外也有所耳闻,应非浪得虚名,自有他的一套猎艳秘诀,若是平白这个压榨机会,他就枉称勤奋好学、聪明绝顶的"唐夫子"。
"这个……那个……"
唐夫人突然拿掉凶神恶煞的面具,变得这么天真热切起来,司马相公一时颇难适应。
"怎么,不肯?"
唐夫人一挑眉,难得放晴的脸色飘来一朵乌云。
"不、不是,我教、我教……"
学乖的司马相公岂肯再讨苦吃,点头如捣蒜。
"好,现在就开始教我。"
说实在的,不板着脸骂人的唐夫人简直是象天使的化身,也仅只是"象"而矣。
"要学会是要花一点时间的,我会把全部的亲自教会你,一点也不漏……"
司马相公以他自认为最完美的姿势从地上爬起来,以对镜子反复练习过无数次的迷人笑容冲着唐夫人频频放电。
"你眼睛抽筋了?"唐夫人奇怪地问道。
不解风情!
司马相公暗喜自己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可以整整唐夫人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他吆三喝六的。
"我没事,我会让你全学会的……"
司马相公拦腰抱起唐夫人娇小的身躯,走向房里仅有的一张大床。
"你要做什么?"
唐夫人的话问得有点蠢。
"你不是要学吗?我们到床上去慢慢学……"
是在上演大野狼与小红帽吗?谁是大野狼?谁是小红帽?不一定哦!
"噢。"
唐夫人不疑有它,乖巧地呆在司马相公的怀里不乱动了。
对,脱掉外衣,再接着脱中衣、里衣……裤子,对,裤子也要脱掉……
司马相公盯着眼前春光,暗爽到快得内伤了,只消唐夫人一脱光,就等着他来饿虎扑羊啰。
唐夫人或许在地上是条蛟龙,在床上就未必是了,听他刚才说的无知蠢话,就明白这小鬼对这方面单纯得象张白纸,好骗得很嘛。
他司马相公纵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能力敌,即当智取,他就不信玩不过唐夫人这个小鬼头。
慢着,慢着,情况好象有点不对劲……
唐夫人脱别人衣服的手法极为熟练,脱别人衣服的速度也不比他这个老手慢半拍,好象经常脱惯别人的衣服似的……别人的衣服?他、他、他正在脱我的衣服?!
后知后觉的司马相公这才发现唐夫人不单脱光了自己的衣服,顺带连他的衣服也给扒了下来。
"你、你、你要什么……"
司马相公学说起唐夫人问过的话。
"你说呢?"
唐夫人撕破小红帽的伪装,把大野狼的真面目暴露在司马相公眼前。
"你已经满师,用不着再学了。"
司马相公见苗头不对,打起哈哈,说着就想觑空溜腿。
"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虫我会不清楚?想骗我?没门!"唐夫人在床上自负地嚷道,猛地就把司马相公扑倒在身下。
"不要啊、不要啊……"
意气风发一刹那的美男子霎时又恢复成落难的灰姑娘,眼见着悲惨的命运即将降临到他头上,却无能为力。
"现在换我来教教你……"
唐夫人光着身跨骑在司马相公不着寸缕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欲哭不哭,那股子神气劲甭提有猖狂兼滑稽。
自古俊男多薄命,他司马相公却是薄命人中第一名,不知走了哪辈子的霉运,身陷龙潭虎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眼看就要失身于人。
唐夫人的那双灵巧的小手摸来摸去,慢慢握住他极端敏感的地方……
这就是要动真格的了?
哪怕最终他仍要被迫接受不幸的蹂躏,但作为一个男人总也要意思意思地反抗一下,免得让那个小鬼认为他太好上手了。
"放开我……放开我……"
冬眠了许久的自尊终于象一片随时会溶化掉的浮冰泅上水面,比年纪——他大,比体格——他大,凭什么被一个什么都比他小的小鬼压在身下?他可不乐意。
"我要在上面!"
司马相公搜刮出残余不多的勇气,朝着上头喊道。
"我要在上面!"
唯我独尊惯的唐夫人也不肯屈居人下。
"我比你大,我有经验!"
"我比你小,我有活力!"
"我阅人无数,有高超的技巧!"
"我内功深厚,有无穷的耐力!"
"我是表哥,你要晓得尊老!"
"我是表弟,你也要晓得敬幼!"
唉呀呀,连"尊老敬幼"都派到这种场合,孔夫子若是地下有知,于九泉之下听了亦要面红耳赤。
"你懂不懂得孔融让梨呀?"
到底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才子,时刻不忘活用典故。
"这年头比得是本事!"
唐夫人奉行的是暴力学说。
"你……"司马相公还妄图据理力争.
"闭嘴!"
被磨得性起,唐夫人一动小指头,封了司马相公的哑穴,逼令他自动消音。
"哈哈……"
唐夫人仰天大笑,只是尚未蜕变完全的青春期的笑声听起来有点象雌鸡吊嗓。
孤立无援的一代衰男司马相公在强大的武力胁迫下,含着两泡悲壮坎坷的热泪,只能默默接受这一沉痛而又残酷事实,眼睁睁看着唐夫人对他的身体为所欲为。
甜甜香气缠绕鼻畔,干净得不似女人的脂粉香味,司马相公努力嗅嗅,对这香气有丝熟悉、有丝怀念,毕竟他脱离婴儿期的时间太久了,能够再度忆起已属不易,只是这甜甜的奶香是从哪里传来的?
眼珠子落定在唐夫人身上,粉嘟嘟的身子经过汗水的洗礼,那甜甜奶香更浓了。
妈呀,他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给上了!